第十六章
沒有了真心,她寧可連婚紗都不要。假面的幸福,她寧可捨棄。
她住進了褚拓堯的家,與褚拓堯的母親朝夕相處,開始承受着長者冷情而無言的指責,婆婆任何一個不層的眼光,都讓她難受到想哭……
一切,都是為了褚拓堯。
她忍下了。
無視於父親託人帶來想提供援助的訊息,她堅持己見,想為父親贖一些些罪,想替褚拓堯撫去一點點憂傷。
縱使,只有那麼一點點,她都甘願。
她運用自己的專長,找到一份設計婚紗的工作,不只是為了餬口,更是為了自己心裏深處,還僅存的一點點溫柔幻想。
如果能替別人帶來幸福,她想,老天總會垂憐她,分一丁點兒的幸福渣渣給她的。
她不渴望太多,只要能得到褚拓堯的微笑,她就覺得值得了。
她的夢想,變得好小好小,卻也好難好難實現。
已經兩個月了,褚拓堯將他的心緊緊地封閉起來,兩人同床共眠,卻不曾給她任何的擁抱,他連碰都不肯碰她,甚至,連她主動都沒辦法將兩入之間的距離拉近一步。
他不要她。
無論是她的心,還是她的身。
他對她的怨有那麼深嗎?深到不願意觸摸她?
在大哭一場后,黎芷喻的心從劇烈疼痛到逐漸麻木,她放棄讓他重新愛上自己的可能,只是專註地對他好,對他的母親好。
畢竟,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開的玩笑,她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
輕撫着尚還平坦的小腹,她猜想着腹中寶貝可能的模樣,忍不住淡淡浮起了一抹笑容。
一想到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先前那令人難受的回憶,似乎被沖淡了一些。
或許,這不是上天開的玩笑,而是老天爺施恩,想賜予她幸福了吧?
沒有褚拓堯的愛,她想,能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寶貝,提醒她那段在法國的浪漫時光,並不是她在做夢,這對她來說,就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這甚至提醒着她,他們曾經如此的快樂。
這,就夠了!
房門外,褚拓堯在門口站了好久,卻沒有勇氣走進去。
她正笑着呢!有多久不曾看到她的笑容了?似乎從他們兩人踏上台灣的土地之後,他就不曾看她真心的笑過。
而剛才,她笑了。
是為了什麼而笑呢?
笑得如此的真心,笑得如此的美麗,那景象美得不像是真的,他不敢走進房裏破壞那一切。
他知道,只要他一出現,黎芷喻的表情就會馬上變得不同。
她會仍是笑着,卻總是帶着哀傷!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對她很壞,不給她婚禮、不給她好臉色,不讓她和黎仲彬聯絡,他禁止了所有能讓她愉快的事,故意完全的孤立她,但她卻始終帶着笑容,那麼心甘情願,甚至,在簽下結婚證書的那一刻,都還對着他粲然一笑。
他知道,她是真心想留在他的身邊。
要不然,以黎仲彬的能力,一定能輕而易舉的把黎芷喻帶回黎家。
原因只有一個。
這一定是黎芷喻的選擇,所以黎仲彬拿她沒辦法,只能朝他下手,送來一張又一張面額大得驚人的支票,試圖想要賄賂他。
黎仲彬說了,只要他肯開價、肯放手,就同意他的任何要求。
不可能!
他還記得自己強硬的語氣,沒有半分轉園的餘地。
從來,他要的就不是錢,他要的只是黎仲彬的懺悔、黎仲彬的難過。
只是,黎芷喻的難過、黎芷喻的心痛呢?
這是他要的嗎?
疑問久久在心裏回蕩,卻沒有辦法得到答案。
「洗好澡了?」
入耳的溫柔細語是來自於黎芷喻,她發現他正站在房門口,於是起身替他拉開門,伸出小手想將他牽入房內,數不清是第幾次,他選擇了迴避。
褚拓堯閃過了她,讓她的小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人遺棄了一樣。
縱使這個情形已經發生了無數次,黎芷喻的心仍像是被人抽了一下,深入骨骸般疼痛。
她將小手收了回來,雙眸緊緊閉了起來,收拾自己疼痛的情緒。
深吸了一口氣,黎芷喻仍是保持着她的微笑,心想,這樣他就看不出她的難過了。
她不要他看到她的難過,她要他永遠都記得她微笑的樣子。
「你有去看媽嗎?」黎芷喻選擇在化妝枱邊的椅子坐下,不再試圖靠近他,剛才的痛還依舊清晰,她無力再承受一次。
「怎麼了?」褚拓堯揚眸看了她一眼。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因為關心媽媽,而不是想找個理由注視她。
只是,她變得好蒼白,白皙的小臉上沒有原來的紅潤,下巴也尖得可憐,身子纖弱得像個彷彿隨時會碎了一地的玻璃娃娃。
該死!褚拓堯惡狠狠地轉頭,不知道自己在心疼與不舍個什麼勁!
「你這兩天都在加班,不知道媽媽她連續兩天都發燒,人很不舒服。」黎芷喻開口解釋着。
「你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告訴我?」褚拓堯沉着臉問。
這兩天,他心情起伏不定,才會借口不回家睡覺,只因為他愈來愈控制不了自己,見着她纖細的身子躺在他的身邊,他多想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媽不希望你擔心。」
「生病就要看醫生,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張,有什麼事就立刻告訴我。」褚拓堯打斷她的話,瞪了她一眼。
愈看,他就愈心煩。
明明生病的是媽,為什麼她的臉色卻蒼白得像鬼?
纖細的身子更形消瘦,像是風一吹就要倒下?
「那你早點休息,你也累了那麼多天。」黎芷喻關心的開口。
縱使他不理她、不曾抱過她,但是有他在她身邊,她更少會覺得有個伴,也覺得還有個倚靠。
她好需要他,真的很需要他。
看出她的渴望,讀出她的溫柔,那無辜的表情,在在刺痛他的心,提醒他,自己做得有多過分。
明知道折磨她才是他該做的事,但見着她的渴望與難受,他卻仍舊無法釋懷。
為了抵禦心中滋長的溫柔,褚拓堯本能地傷害她,更想要遠遠地推開她。
「我去看媽,今晚我在客房睡,這樣才方便照顧她。」褚拓堯殘忍地說著,眼睜睜看着她眼裏最後一抹希望火焰,因為他的話語而熄滅。
丟下一句話,褚拓堯再次將房間留給她一個人。
走了,他還是走了。
黎芷喻無力地閉上眼,強裝的笑容再也掛不住,流下的是兩行心痛的清淚。
雖然知道客房就在褚母的隔壁,的確比較方便照顧,只是,她很清楚,這只是個借口。
好冷,沒有他的夜裏,好冷!
那股寒意,像是從身體裏冒出來,怎樣都壓抑不住,轉眼間進佔她全身。
她緊緊環抱着自己,卻提供不了暖意,雙腿更是完全沒有力氣。
她轉頭,看着褚拓堯曾經蓋過的被子,想也不想的鑽進被窩裏,聞着他殘存的氣息。
曾經熟悉的氣味,如今卻如此陌生。
拓堯啊拓堯,你知道嗎?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第八章】
褚拓堯來到母親的房裏,看她躺在床上休息,他正準備走過去,母親就開口說了話。
「今天用不着你照顧,出去。」母親冷冷地開口,連睜開眼睛看一眼都沒有。
褚拓堯腳步一頓,隨即知道母親指的人是誰,舉步再走,沒幾秒鐘的時間,他就來到母親的身邊。
「媽,是我。」褚拓堯開口,順便伸手測了母親額頭的溫度。
「拓堯,是你啊!」褚母趕忙回頭,露出笑容。
「今天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褚拓堯關心的問。
「今天舒服多了,前兩天,燒到連站都站不起來,喉嚨更是腫到連飯都沒辦法吞下去,半夜還起來吐了好幾次,自己沒辦法處理,又不想耽誤你上班,不得已才會讓那個女人照顧我。」褚母冷哼了一聲,對黎芷喻仍柏當下滿。
連站都站不起來?半夜還起來吐了好幾次?
褚拓堯微微挑眉,眼裏有着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