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可以讓我生,也可以讓我死,一向如此。
夜已深沉,但水晶卻了無睡意,地獨自一個人來到宮殿的花園裏面,試圖整理好自己混亂的思緒。
幾乎都快記不清楚自己來這裏多久了,十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突然被帶離了家園,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沒有熟悉的親人,更沒有熟悉的朋友,唯一有的是她一向不離身的洋娃娃。
“從今天起,你就在這裏住下,和其他人一起接受教育。”一名長得相當威嚴的中年男子這麼對她說。
她曾經試着以哭聞、反抗來表達自己的抗議,但是都沒有效果,奉命照顧她的中年婦人有一顆媲美鐵石的心腸,總是寒着一張臉看她耍孩子脾氣,直到她累得睡著了,再為她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
她雖然年紀還小,卻隱約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到爺爺的身邊了,干是她開始認命地接受自己的新生活,偶爾她會想起爺爺還有遠方的朋友,那個時候陪伴她的,就只有懷中的洋娃娃。
“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水晶’。”來到這裏的第三天,一個有着濃黑漂亮眼睛的男孩子這麼對她說,他看起來就像在故鄉中和自己一起嬉戲的大孩子,但是又有些不同,或許是他的眼睛,也或許是他說話的態度,和爺爺一般充滿了威嚴的態度。
這裏的人總是喜歡強迫別人做事嗎?她已經有一個名字了,為什麼要改她的名字呢?
她不知道這個大男孩是誰,但是這裏的人都很尊敬他,就連那個臉上有着千年寒冰的中年婦人,一見了他,臉上都會擠滿了笑容。是因為他長得很好看嗎?的確,他是自己所見過的孩子中最好看的一個,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濃黑似夜色,卻又加此美麗的一雙眼睛,像鑽石,又像天上的星星。
日子漫長得就像是沙漠中流動的沙,每一天都是在學習、學習,而她很本不知道學習是為了什麼。她想念爺爺、想念那種躺在星空下看星星的日子。
許多年後的某一天,她終於明白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一天在禮儀課結束之後,她一如往常地走向花園,那是她回房間的捷徑,她才剛踏進,就聽到一陣談話的聲音。
“殿下到底要留水晶到什麼時候?”三、四個後宮的女人,慵懶地在花園的涼亭中聊天。
“真是的!她明明是'賽亞那'族的人,憑什麼得到這麼多?”水晶本來想轉身離開,但是那一句“賽亞那”族卻讓她停下了腳步。
“哼!真不知道凱里殿下留她在身邊做什麼?”一名金髮女子哼道。
“弄了半天原來是為了凱里殿下,我說那個小女孩又沒有招惹你,幹麼這麼緊張,願來是為了殿下。”另一名褐發女子格格笑出聲來。
聽到凱里和自己的名字,水晶的臉上不由自主地一紅,凝神細聽她們談話的內容。凱里身為王族,和那些貴族一樣擁有自己的一座後宮和無數的女人,想必她們是為了凱里每天一定到她的宮殿走一趟感到生氣和不安吧!
隨着年齡的增加,水晶也逐漸意識到凱里對她的不同,不可否認的,外表俊美尊貴、漾着王者氣息的凱里是所有女人目光的焦點,雖然不知道凱里為什麼對她態度不同,但她卻為了這一點不同而暗自竊喜着。
王官里所有人都知道”水晶”是凱里為自己取的名字,但他們卻不知道他在私底下都稱呼她為“紫眼兒”,凱里會說過那是他一個人專屬的昵稱。
“哼!明明就是個叛黨,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貴族,殿下己經有了我們,才不會傻到去碰這種危險的女人。”金髮美女咬牙切齒地開口,想到那一雙紫眸里的冷淡,她就想撕爛水晶那張驕嫩的臉蛋。眼見着水晶就像是森林中開始發芽的嫩枝,一日比一日只會更加美麗,她的心中就湧起一陣爐火。
“放心吧!凱里殿下的個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女人一向只是他生活上的調劑,誰要是犯到他,他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倘若他真的對水晶出手,以小女孩那種驕傲彆扭的個性,只怕不到一天凱里殿下就玩膩了吧!”
“說得也是,我倒真希望有那麼一天,到時候看她還怎麼驕傲得起來。”金髮女子揚起惡意的笑,踩着婀娜多姿的腳步離開了。
一直到後宮的女人全部離去,水晶才慘白着一張臉從陰暗處走出。
叛黨?!是真的嗎?從來沒有人告訴她自己的族人竟然是“叛黨”!這些年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能和族人生活在一起,反而彼送進了王宮,過着和貴族一樣的教育和生活。
凱里殿下才不會傻到去碰那個危險的女人哩!她們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凱里一直知道她的身分,他也認為她是“叛黨”!那為什麼還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呢?
帶着一顆慌亂的心,水晶有些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昏昏沉沉地倒頭就睡,或許她醒來之後就會發覺這只是一場夢。
夜裏,微涼的冷風、空氣中煙草的氣味喚醒了她。水晶從床上坐起身,有一道黑影立在她的床前,似乎看了她好一會兒了。
“你睡了很久,病了嗎?”宛如天鵝絨般低柔的嗓音在夜色中漾開,有權力走進她的房間、肆無忌憚地等着她醒來回答同題的,全王宮裏也就只有凱里一個人。
“我沒事。”水晶垂下頭,心中反覆的全是下午聽到的那番話。該問出口嗎?她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你有心事。”凱里在床沿坐下,漫不經心地開口。
“為什麼讓我留在這裏?如果我真是所謂的叛黨?你......為什麼要將敵人留在自己的身邊,還讓她過這種優渥的生活?”水晶抬起頭定定地看着凱里,她還年輕更藏不住心事,卻怎麼也想不透這中間到底是為了什麼。
“原來你己經知道了。”凱里的面容隱在黑暗之中,輕鬆的語調像是聽見之件稀鬆平常的事。
“我總會知道的。”水晶直視他的眼,期望凱里會否認她剛才說的話,或者是解釋這一切。
“喔?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怎麼樣?”凱里的語調中有幾分笑意,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不管你早知道或是晚知道,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對你、對我也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不是嗎?”
“但是......沒有人會將敵人放在自己身邊的!難道你不怕我.......”水晶瞪圓雙眼,不喜歡見到凱里那種毫不在乎的表情。
“怕你什麼?”凱里輕笑出聲,噙着詭笑湊向前,直視她的雙眼道。“怕你會傷害我嗎?紫眼兒,你會嗎?”
“我.....”被凱里那樣專註地凝望着,水晶一下子亂了心神。
“紫眼兒,『賽亞那』族的叛變和你是兩回事。”凱里輕輕捧起她的瞼,以輕柔卻讓她不由自主發顫的聲音開口道。“幾年前你的族人想暗殺我,但是他們失敗了!而你則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什麼意思?”
“為了避免國內的一場內戰,我必須找出一個可以牽制你的族人,讓我們雙方可以保持和平的人,而你,就是那個平衡點。”凱呈露出無聲的笑,細長的指頭滑過她不可思議的細滑肌膚。“暗殺王族者的命運註定是毀滅,而你換取了'寨亞那'的生機,現在你都明白了嗎?”
水晶被動地回望看凱呈,他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但她的腦中卻混亂地拒絕接受這一切。原來她什麼也不是,她只是一名人質,一名王族用來牽制族人,好讓他們不再叛變的人質。
“紫眼兒,從你到這裏的那一天起,你就和'賽亞那'族的人再無任何牽連,你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凱里緩聲作出結論,邁開步伐轉身離開。
那一個夜裏,凱里的話讓她從長久以來的美夢中清醒過來,她並不是凱里的紫眼兒,她或許不同於那些後宮的女人,但只有她知道原因,因為她是一名人質,一個身繫着五千多條人命的人質,只有如此,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理清了自己的地位之後,水晶不再有任何的妄想,那些有夫王族必備的知識和禮儀對她來說不再有任何意義,她轉而學習有關武術、醫術那一方面的技能,最後成為凱里身邊的隨行護衛。因為她明白,倘若凱里再次被人暗殺,那麼王族的箭頭是不是又會指向曾經有叛亂之心的族人?而同樣的,她也不能讓自己受傷,因為那會引來族人與皇家之間再一次的戰爭。
也是從那一晚起,水晶的生命就像是不再流動的沙,她讓自己成為一名再優秀不過的護衛,會呼吸、活動、執行命令,完全的順從。
時間不停地在指縫間流逝,她想這一生應該就這樣過了吧!一直到生命結束之前,她只能將這個角色扮演好,這是她唯一能為族人做的。
但明明己經無心的自己,為何在今夜為了凱里的話再次亂了心神?
這些年只想着激出你的脾氣,倒忽略了其他的興趣。
紫眼兒,我熱中比賽,而且我會贏。
不管凱里是以什麼心態說出這些話的,他眼中閃動的“征服”卻是無法錯認的,但是為何突然說出這些?純碎是為了要戲弄她,還是為了其他的原因?而原以為這些年來自己夠堅強,卻沒想到仍是輕易地被動搖了。
一顆心要是被撩動了,住往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位置,那麼這樣的自己,該怎麼辦呢?水晶仰頭望向閃着萬點星光的夜空,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
就這樣水晶獨自一人在花園坐到了早晨,陽光淡淡灑在她的身上,這才喚回了她早己遊離的心神,緩緩從涼亭內起身,走到花園出口,卻見到一名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
“啊!對不起。”對方以為水晶是那些後宮的女人,怕自己嚇到了她,連忙道歉。
“沒關係。”水晶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心中卻在納悶對方是誰。這裏是屬於宮殿內部的花園,照理說只有賓客會前來,但是她並沒有聽說最近有什麼訪客到來。
“啊!你是芙兒莉?”男子忽然喊出她的名字。剛才水晶抬眼的時候,他看到了面紗之下那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睛。
水晶也嚇了一大跳!因為已經十多年沒聽過有人用這個名字叫她。芙兒莉是爺爺為她取的名字,名字的意思是沙漠中的小花。但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
“是我,我是雷卡.耶里,我們小時候曾經一起玩過,你忘了嗎?”
“雷卡?”水晶不可置信地低語,張大了眼睛仔細凝望眼前高大的男子。
他變了好多,水晶還記得他是家族的遠方親戚,小時候曾在一起玩耍,記憶中他非常喜歡笑,是一個親切的孩子王,沒想到現在長成了一個高大結實的男子,唯一沒有變的,或許就是臉上那抹城摯的笑容。
“真的是你!芙兒莉,我真的又見到你了。”雷卡有些激動地望着眼前纖細的少女。
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大眼睛的小娃娃,雖然臉上覆著面紗,但他就是知道在這一層面紗之下,她必定有一張絕色美麗的臉龐。
“你怎麼會在這裏?”乍見故人水晶雖然感到驚喜,但也覺得奇怪。
“我和父親及蘇卡叔叔一起來的。”雷卡解釋道。“事實上我剛取得牛津大學的碩士學位,來這裏見沙漠之王,一方面是想留在這裏為他效命,一方面也是為了你。”
“為了我?”水晶這下子真的感到驚奇不己。
“我在國外學習更多的知識,目的就是希望回國后可以幫助國人,這一次來到這裏,我也不得不承認與西方世界保持聯繫是正確的,國內人民的生活在王族的統治下過得更好了,而這些也更讓我想為國家貢獻自己的能力。”雷卡說出自己這些年的感想,繼續道:“若是卡里法同意我和你交換,不但我可以留在這裏為王族效命,你也可以回去和親人團圓,這是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他......答應了嗎?”
“卡里法還沒有做出答覆,不過我想他應該會答應的。”雷卡忽然向前一步,握住水晶的手道。“你可知道爺爺己經將你許配給我,如此一來我的身分與你同樣地重要,由我在這裏頂替你的位置也是一樣的,我同樣可以為國家效命,這麼好的交易我想沙漠之王沒有理由會拒絕的。”
水晶心中一震,直覺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
“水晶!原來你在這裏,主人在召喚你。”一名同樣矇著面紗的女子匆匆跑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水晶點點頭,有些疆硬地轉身對雷卡說:“我必須走了,很高興見到你。”
看着水晶以一種近乎慌亂的姿勢匆匆離開自己,雷卡若有所思的眼閃過了複雜的情緒,這和他期待的有些不同,但是無妨,他有把握會贏得水晶的心。
***
還沒踏進官殿,水晶就感受到了那一股風雨欲來的徵兆,她抬頭以眼神詢問站在門前的女子莉絲,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交情不錯,向來莉絲會在她踏進宮殿前告知她凱里的心情,讓她有萬他的準備。“很不好。”莉絲用力地眨了兩下眼皮,忠實地傳遞壞消息。
水晶在心裏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從昨晚到現在為止,她己經接二連三受到不少驚嚇,先是凱里闖進她的浴池,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跟着是遇見了雷卡,告知她他們之間有婚約的事,她倒是好奇接下來還可能發生什麼事!
“祝你好運。”莉絲同情地低語。
水晶從容地走進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略呈長方形的大殿有一處高起的平台,擺放着一張可以容納兩個人的巨型椅子,上面鋪了一層又一層的絲綢毛毯,這種居高臨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清訪客的表情,而現在坐在那張椅子上,只手撐着額頭、神色莫測高深的凱里就是用一雙眼盯着她瞧。
“你來晚了,有事耽擱了嗎?”
“下次我會改進。”水晶垂下眼,忠實地扮演溫馴的護衛角色。
凱里輕笑出聲,正當水晶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從宮殿的柱子旁緩緩走出了兩名中年男子,兩個人看起來驚愕極了。
“啊!”,水晶一愣,認出了其中一名是小時候常陪着她的蘇卡叔叔,而另外一個想必是雷卡的父親了。
就在這個時候,凱里溫柔似天鵝絨的男音響起,輕柔卻邪惡地開口道:“如何?這就是我說的,絕對服從、從不為自己的錯誤辯解的忠心護衛。”凱里笑得極為潮弄,繼續道:“你們己經如願地見到了想見的人,如你所見,她是一名再稱職不過的護衛,要讓她離開,我還真捨不得哩!”
凱里的話讓那兩名中年男子難堪不己,水晶更是因為困窘而燙紅了臉。她一直知道凱里是無情的,卻不知道他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他是故意的!讓她的族人看到她溫馴臣服的模樣,沒有尊嚴、沒有傲氣,只是一個仰賴他鼻息而活的奴隸!
“芙兒莉,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首先開口打破尷尬的是蘇卡,他以慈爰的眼神望着她。
“我很好。”水晶不敢抬起頭,就怕被族人看見她奪眶欲出的淚水。她覺得自己好羞恥,在分離了這麼多年之後,竟讓族人見到自己最糟的一面。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蘇卡喃喃低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人己經見到,你們可以退下了。”一直沉默的凱里開口道。.
“卡里法,關於我昨天所說之事,不知您考慮得如何?”蘇卡再一次開口,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沙漠之王似乎另有盤算。“若是您覺得......”
“過幾天我會給你答覆!”凱呈不耐煩地打斷蘇卡的話,揮手命令待衛將他們帶離開,而蘇卡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真的觸怒沙漠之王。
蘇卡兩人隨着侍衛離去后,大殿上只剩下凱里和水晶兩個人。
“沒有問題想問我?”凱里從座位上起身,踩着緩慢的步伐來到水晶的面前,大掌握住水晶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在見到紫眸中凝聚着一層可疑的水晶時、他男性的嘴唇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啊!看來我終於逼出你另一種反應了。”
水晶拒絕接受凱里的嘲弄,試着想扭開臉掙脫,無奈他緊扣着自己的下巴讓她動彈不得,水晶只能抬眼憤恨地瞪着他。
“別讓其他人看到你的眼淚,這是命令。”凱里忽然開口,出乎意料之外地曲起手指,緩緩地抹去她不慎滑落的淚滴。.
水晶以一種看瘋子的眼光瞪着他,凱里低笑幾聲,跟着開口道:“眼淚、怒氣,前者讓我心生憐惜,後者卻又讓我的心蠢蠢欲動、意圖征服。紫眼兒,你接下來會有什麼讓人心動的表情?真讓我期待。”
說完這些話,凱里霍地鬆開手,俊臉上的戲謔一斂,正色道:“等一下到馬房等我,別忘了今天是到領土出巡的日子。”
“呃?”水晶眨了眨眼,一時之間難以適應他的改變。
“不再那麼一板一眼了?好現象。”凱里又露出那抹惡意的笑容,在大笑聲中揚長而去。
水晶甩甩頭,也匆忙地跟着凱里的腳步而去。她真的弄不懂凱里到底在想什麼,願真主阿拉保佑!她永遠也不需要有弄懂他的一天!
***
幾乎每隔兩、三天,凱里都會騎上他的黑馬,到領土上去巡視一番,據水晶所知並不是所有的貴族都像凱里這麼勤奮,不過她覺得,凱里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個性使然。凱里習慣掌控所有的一切,而這當然包括了他的領地,以及所有他負責的一切。
出乎意料之外的,水晶在馬房再次遇到了雷卡。“雷卡,你怎麼會在這裏?”水晶看到他已經披上一件可以阻擋風沙的長袍,難道凱里真的要讓雷卡取代自己的位置?
“是我主動向沙漠之王請命的,我也想多了解一下當地居民的生活形態,對我日後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雷卡臉上仍是那抹誠懇的笑容,表現得極為認真。
“是嗎?”水晶微微苦笑,眼見雷卡如此熱心,急着想學一切,若是他留下,對凱里或國家的幫助都會很大。如此一來,是不是表示她可以回家了?但奇怪的是,她心中卻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反而像是被一顆大石子壓住似沉甸甸的。
“芙兒莉,你怎麼了?”雷卡也瞧不出水晶的不對勁。
“沒什麼,可能是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所以我反而覺得不太真實。”水晶淡然道。該怎麼形容現在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所有的事實都發生得太順利、太理所當然了,這反倒讓她覺得不安。
“芙兒莉,你想得太多了。”雷卡笑出聲。“我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爺爺己經將你交給了我,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照顧你的。”
“我相信答覆的日子還沒有到,雷卡.耶里。”像鞭子一樣冷硬的聲音自兩人背後響起,水晶回過頭,剛好看見凱里以一種如劍般的銳利目光看着她。
雷卡眼中情緒閃動,但仍退了一步。
“在我沒有做出任何決定之前,我可以要回我的護衛嗎?”凱里露出森冷的笑,看到水晶垂下頭並不應聲后,一雙黑眸變得更深更冷了。
“到裏面選一匹馬,該出發了。”凱里下達命令后,自行先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嘿,芙兒莉,我們有空再聊。”雷卡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轉身到馬房選馬去了。
仍留在原地的水晶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剛才在宮殿的時候凱里明明要她一起來的,但現在他又一副根本不需要她的模樣,若是自己貿然跟上去,又不知道會受到凱里什麼樣的惡意嘲弄了。
正當她還在考慮的同時,本己離去的凱里突然回頭,大手一探一抓己經將水晶抓上他的馬。
“啊!我可以自己....”水晶又驚又慌,向來出巡他們都是一人一匹馬,怎麼今天他卻抓着自己共騎一匹馬?
“閉嘴!”熱呼呼的氣息噴在她毫無防備的頸項,語氣是震怒而不悅的;但是為什麼?她又做錯了什麼?
凱里不再說話,反倒是不斷地驅使馬兒加快速度,水晶為了怕被他震下馬去,也只好緊緊地抱住凱里的身子,就怕這個心情陰晴不定的男子一個不小心將她甩下馬去。
馬兒在沙地中盡情奔馳了大半天,直到將身後的綠洲遠遠拋開,凱里才放鬆韁繩,讓馬兒自動地放緩速度。
一直到完全停上了,水晶才鬆開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剛才在奔馳的時候,她一直貼在凱里的胸前,近到她都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心跳聲。
不習慣自己和他這麼貼近,水晶不自在地想要退開,卻被凱里強硬的手緊緊地扣住了腰,不讓她離開。
“我還沒有做出任何決定。”他的黑瞳閃着熾烈的火焰,動也不動地鎖着懷中的佳人。
“所以?”水晶一臉的莫名其妙,帶她到這裏就是要說這些?
“在我沒有做出任何決定以前,不要再讓我聽到有人用'芙兒莉'這種愚蠢的名字叫你。”他揚眉,張狂又霸氣地命令着。
“愚蠢的名字?”水晶怪叫出聲,他怎麼敢這樣侮辱爺爺為她取的名字。
“我已經說過,從你來到這裏的那一天起,你就和'寨亞那'一族沒有關聯了!”凱里唇角一揚,笑得邪。“你的生命,忠誠,所有的一切都屬於我!”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謬的事!”水晶開始掙扎着想下馬。她只是很不幸地成為這一場戰爭中的犧牲品,再說她早已認命要這樣過完她悲慘的一生,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悲衰地成為某人的所有物!
“是嗎?那麼我隨時可以證明給你看。”漆黑的目光凝斂,凱里毫無預兆地就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水晶。
漫天飛揚的黃沙瘋狂地呼嘯地,激烈得一如他饑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