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格魯挪坐床側,才發覺柳爾雅的雙手緊抓着被角,正不可抑止地顫抖着。
突如其來的柔情使安格魯握住那雙用力得有些泛白的柔荑,看到大小相差懸殊的尺寸,莫名地感到心悸。
“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嗎?”柳爾雅反抓他的手,眼神渙散,略顯狂亂地問,語調幾近急嚷。
不顧指甲深深刺入手背的痛楚,安格魯挑眉,好現象,勇於面對現實。
抽出手覆上她的,溫柔而堅定。“我的歷史不太好,只能說個大概。在二○○一年,日本研發出一批最新的核子武器,其破壞力誰也無法預估。原本預定在太平洋試爆其中一枚,但在運出研究所時出了意外,或許是碰撞還是一些人為因素,總之引爆了核彈,卻引起置於研究所內整批核武的連鎖反應,剎那間,誰也不能逃,誰也無法躲,地球表面的世界在數分鐘內全毀於一旦。”
安格魯停頓,觀察柳爾雅的反應,考慮該不該繼續。
“那你們呢?你不是說都滅亡了嗎?你們怎麼活下來的?”柳爾雅拚命地找出其中疑點,想要證明這是一場騙局。
這不是真的!她想要捂耳大喊。但安格魯緊握住她的手,手中傳來的溫度使她鎮定不少。
“不是我們,是我們的祖先。”安格魯安撫似地拍拍她冰冷的手道,“別忘了,都已過了一千年了。”
“哦!”柳爾雅委屈應道。哪還有心思去注意那些!
“那時在深海底下有多國的潛水艇處於其中,還有設於深海專門研究深洋生態的研究站,加上外太空的衛星站與穿梭機內都有為數不少的精英分子,全未受到波及。”
“騙人!那些地方怎麼可能有人在?”柳爾雅瞪大了眼。雖然她平常鮮少注意國際間的大事,但也不至於無知到那種地步。
安格魯搖頭。“那只是各國不願對外公開罷了。當時一些強國如日本、美國、中國等都暗地自行開發研究,對外宣稱的成果卻是比實際晚上至少三十年的東西,也難怪二十一世紀科技發展的速度遲滯緩慢。”
“那,我怎麼來到這裏?”對於身為二十一世紀的人感到慚愧,柳爾雅趕緊轉移話題。這也是目前極欲得知的事情,怎麼自己成了千年女妖都不自知。
“慢慢來,別急,我會解釋的。”對於柳爾雅的焦急,安格魯包容地笑笑。“地面上的環境早已被破壞殆盡。人類無法在那兒生存。祖先們歷經漫長的歲月遷移開發,一面聚集散落各地的人類,一面向下尋找適合人類居住的環境。終於在地表下創造出這片天地。
安定下來后,就着手於人口數量的培殖。他們各個都是學有專精的權威,當然也少不了基因學的專家,利用現有的基因組合排列出各種不同的胚胎再予以培育。
人類的數量才漸漸多了起來。“
“無性生殖?”柳爾雅低呼。那做愛這檔事還存不存在呀?但想歸想,豆蔻少女的她可沒那個臉皮問。
“算是吧!”安格魯用一種“你也不賴嘛”的眼神表示嘉許。“只不過我們還是有男女之分的。”
是啊!她望着那密如茂林的鬍子,多麼驚人的“男性特徵”啊!
安格魯沒察覺到爾雅眼中的不以為然,續道:“我們醫護所每半年會派出搜巡小組到地面上勘察,測量輻射污染的恢復程度與地表生態的樣本採集。直到上禮拜才在一個歪曲的金屬箱子內發現你的存在。自救出你后,你就一直陷入昏迷狀態中,直到今天才蘇醒過來。”
“為什麼歷經了一千年的歲月我還活着,而且也沒有被核爆震碎?”柳爾雅皺眉,該不會真成了妖吧!
安格魯沉吟。“經過我們討論結果,有可能是爆炸時造成了時空扭曲,產生時光亂流,在某個時代中生成破洞,而你剛好身處其中,在爆炸瞬間被傳送到一千年後的世界。不然,這一千年來經過我們寸土的探索,怎麼可能直至今日才發現你呢!”
柳爾雅點頭表示了解,兩人陷入話題告一段落的尷尬。直至此時她才意識到雙手完全被包裹在他的手掌里,掌上微突的繭摩擦她柔嫩的手背,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在心底發酵。
她雙頰微微酡紅,隨着談話彼此越來越傾近的軀體,對初識而言,這種距離過分親近,彷彿稍稍一動就會被他扎人的鬍子刺痛了臉頰。
看他似乎還不自覺,柳爾雅也不好意思突然抽回手,怕這麼做倒顯得自己多心,但就這麼被握着卻又過於的羞人答答,正為難間,門被唐突的J撞了進來。
“安格魯……”待瞥見二人的姿勢和柳爾雅紅得像蘋果的臉時,J意有所指地誇張喊道:“難怪我成不了醫護所第一線的主力,唉!原來是安慰病人的能力技不如人吶。”一顆頭還搖得像有多麼遺憾似的。
站在J背後的老先生賞了他一個大爆栗,痛得J抱頭哀鳴,蹲在地上嚎叫。
“讓開,胡言亂語些什麼!”老者低聲怒喝。
“爸!”安格魯站起身。
老先生隨口應了聲,走近床前,露出和藹的笑容。
“小姑娘,感覺有沒有好一點啊?”
柳爾雅已接受事實,不再那麼驚慌,收斂心神,回之燦爛一笑。“嗯,好多了。”一個令人感覺如沐春風的老先生,看來約莫六十歲上下,也是滿嘴的絡腮鬍-不同的只在於烏黑與銀白的差別,父子倒是同一模樣。“道森先生嗎?”
“別見外,叫我老爹就好。”瞧這小娃兒多機靈,又挺堅強的,很對老爹的眼。道森老爹心裏有個計劃漸漸成形。
“現在就會笑了,剛剛還呆若木雞呢!”J不屑地撇嘴,抬頭才發覺有六道凌厲的眼箭射向他,趕緊諂媚笑着賠罪。“算我沒說,算我沒說。”來自二十一世紀就得人疼啊,哼!
安格魯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老爹,這是他那不苟言笑、實事求是的老爸嗎?看他笑得多平易近人。和過去嚴肅、不怒自威的所長形象完全迥異。
安格魯撫着鬍子暗道,或許真是太久沒回去看他老人家了。
老爹心裏暗嘆,安格魯對於醫學方面研究透徹,也難怪年紀輕輕就當上醫護所所長,除了醫療能力超強不容置疑,還得加上他的待人處事,只要是被他診療過的病人無不對他五體投地,讚賞有加。
道森老爹坐上安格魯搬來的椅子,語帶哀怨神色凄楚地說:“看到你這麼青春活潑的女孩子多好,可有人陪老爹聊天了。你都不知道,安格魯這小子啊!工作一忙起來就忘了還有我這個老爸的存在,你能想像得到嗎?
我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見過他的面,就算是所里的病人都比我熟悉他的長相,看老爹多可憐……“說著說著還不忘像小媳婦似地看他一眼,一副不勝唏噓的模樣。
安格魯對於這種莫名的控訴啼笑皆非,什麼時候老爸變得這麼自怨自憐了?記得上個禮拜來做健康檢查時還很好嘛!難不成孤獨真能把一個人徹底改性?
柳爾雅聽了以後氣憤不已。“這就是他的不對了,為人子女怎麼可以這樣!居然放着年邁又行動不便的老爹獨自在家,要是哪天老爹不小心發生什麼意外,就算救了再多病人也彌補不了!”太過份了!
年邁?行動不便?她真把他當成七老八十的病弱老人嗎?道森老爹帶着苦笑,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就算想辯駁也沒有辦法,誰叫他要用這一招來博取同情?
安格魯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一搭一唱。對於自己身為炮轟目標一點也不以為意地看着這一對有趣的老小。看來老爸的精力還挺旺盛的,不用為他擔心了。
小姑娘啊……“老爹雙手不住摩搓,笑得有些諂媚。
“叫我爾雅就好!”看她和老爹連成一氣,大有兩肋插刀的架式,安格魯險些失笑,真夠單純。老爸功力也夠,居然一見面就把她的個性抓了個十足十!
一大一小像相識多年的忘年之交,才第一次見面。
就大有情同父女的感覺。
“爾雅,老爹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老爹欲言又止。
“沒關係,只要我辦得到,您儘管說。”
渾然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一無所有,還敢大放厥詞,她也未免太不假思索了吧!
“能不能請你搬到安格魯在醫護所的住處?老爹才能借口探望你,多些機會見到自己的兒子,不然……根本見不到……”拾起衣角,拭拭用口水沾上眼角的淚,還不忘略帶哽咽,以求增加戲劇效果。
這個獃頭鵝兒子,專註於公事長年不回家不打緊,就連有許多女孩子倒追也都不理不睬,弄得抱孫心切的老爹心癢難搔,末了還得親自出馬幫着打點鴛鴦譜。眼前這女娃兒就非常合他的意,第一眼就喜歡,不趁此機會幫着湊合湊合怎成呢?
一看到老爹這副委屈模樣,柳爾雅熱血沸騰,正義感油然而生,想也不想立刻點頭答應。“老爹放心,以後您要看兒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真的!”老爹喜出望外,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將大魚釣上了,樂得鼓掌叫好。“老爹就知道你最好了!”
一旁被禁言許久的J看到二巨頭無視於當事人的存在,逕自締結不平等條約,不禁仗義執言。“老爹,這樣不好吧!安格魯很忙,她搬去會妨礙到安格魯工作的。”
“嗚……連J這個小毛頭都欺負我……”道森老爹掩面而泣,圓潤的身體只差沒縮進柳爾雅懷裏。
柳爾雅拍拍他的肩膀予以安慰,斜睨着安格魯。“你的意思呢?”
也罷,能看到老爸精彩的賣命演出,就算是再大的麻煩也值回票價。
安格魯微微頷首,表示默許。不然她一個女孩子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能依靠誰呢?
老爹暗自竊笑計策成功,沒注意到兒子瞭然於胸的眼光。
安格魯無奈地嘆息,哪有為人父親樂見親生兒子被陷害成功,而且還親自設下陷阱的?
“爸,我有些事想請教您。”安格魯一手搭上老爹的肩,一面對J吩咐,“待會兒幫爾雅搬到我的住所。”
“安格魯……當真?”J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安格魯笑而不語,和道森老爹步出病房。“什麼時候演技這麼好了?”還唱作俱佳呢!
老爹帶着被人識破詭計的尷尬喃道:“哪……哪有!”
“這是個好的轉變,精力旺盛就好。”安格魯笑笑。
望著兒子挺拔的背影,老爹暗咒,什麼轉變!打從以前他就是這種性子了,沒想到卻生出個老成持重的兒子,從小就跟幽默一點也扯不上邊,害他也得板起一張臉來配合兒子的形象,萬分痛苦地扮演威嚴的所長,現在終於可以解脫,怎能不讓他將壓抑了二十七年的個性傾巢而出呢!
忽然老爹頓住腳步,急忙轉回房內。
“J啊,別擔心爾雅會妨礙到安格魯工作。別忘了。
她對咱們歷史部的資料回溯可大有助益啊!“老爹高興地大喊。想找借口反駁我?門都沒有!
“我?”柳爾雅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開啥玩笑,連清朝最後一個皇帝的名字,還是看電影看到帥哥才記住的她,回溯歷史?別讓她來個歷史大搬風,造成時代混亂就好了。
老爹不理會爾雅的怪叫,自顧自地繼續道:“對啊,別以為醫護所內只有單純的醫療部門而已,哼哼!這裏面可包羅萬象呢!”想當年他對這個醫護所的努力可是功不可沒,一談到就意氣風發,要是沒有他道森老爹。醫護所也就沒有這種規模了。
看到老爹一副驕傲得意的模樣,J就忍不住想回嘴,於是很不給面子地大笑道:“她?搞不好連自己從哪個時空來的都不知道!”他有預感,她一定會給他帶來災難。
安格魯走到半路才發覺沒了老爹蹤影,追隨回房,一踏進房門就看到劍拔弩張的情勢,老爹和J大眼瞪小眼的。
安格魯無奈地笑笑,怎麼連J也胡鬧起來了?
“就照爸說的吧,她對於我們所作有關二十一世紀之前的推論可以做一番證實。”
老爹聞言像個孩子似地拍手叫好,J則在一旁愁眉苦臉,出聲警告柳爾雅。“你顧好你的歷史,別來擾亂我的生態,懂嗎?”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前途將是一片黯淡。
見柳爾雅一臉不解,安格魯解釋道:“J是生態研究部的部長,與歷史部就在隔鄰。”
“哦……這樣啊……”柳爾雅不懷好意的笑讓J心頭髮顫。
“既然都走回來了,我們就一齊幫爾雅搬吧!”老爹興沖沖地說。不早點搬進去,要是安格魯又反悔了怎麼辦。
J縱然有萬般不願,但在老爹的催促與大力拖拉下,不得不動手,心裏是早已將爾雅臭罵不下千百回。
柳爾雅抱起氧氣瓶,赤腳跳下床,老爹看到大驚失色。“爾雅,你在幹麼!”
見自己又成眾人注目的焦點,她期期艾艾地回答。
“我怕……我怕又會暈倒啊!”
“什麼!”老爹心疼地大喊,轉頭對安格魯和J劈頭就罵,“你們怎麼不跟她說還有攜帶型的氧氣瓶吶!”害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子還搬這麼重的東西,這兩個小子真不懂憐香惜玉。
“我怎麼知道!”J不服氣地叫道,“我和安格魯一回來就看到她搬着氧氣瓶走到門口。”想阻止都來不及。
雖然對他倆的未予告知感到氣憤,但為了不使自己的醜事重提,柳爾雅還是很好心地幫着轉移話題。“老爹,我們趕快去安格魯他家吧,我好累哦!”
“對、對!”才剛清醒的她不能太過勞累。老爹用力地推着安格魯。“還不去幫忙,累壞人家怎麼辦!說到你們這些小夥子啊,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一路上只聽得老爹喋喋不休的嘮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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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魯的住所離醫護所的主樓不遠,步行約十分鐘可達。
剛出門口沒多久,道森老爹就借口有事先行離開,臨走前還硬拉着不知所以然的J同行,替安格魯和爾雅製造獨處機會。
一路上,小道兩旁綠草如茵,輕風吹過,陽光和煦地灑下金粉,柔柔的,讓人感覺溫柔而舒暢。要不是事前得知,爾雅不會注意到藍天白雲後面隱約可見土色的灰暗,也不會察覺到令人舒服的天氣好得讓人起疑。
柳爾雅悶悶地問着在一旁提氧氣瓶的安格魯。“我什麼時候可以取下氧氣罩?難道我得戴一輩子不成?”手還一面發泄似地扯着管線。
“慢慢來,你要適應現在的空氣還需要一些時間,大約三、四天就好了。”安格魯見狀,輕柔地拉下她的手,替她扶正被扯歪的氧氣罩。
“哦……”柳爾雅意興闌珊地應着,突然間一把拉下翻譯機。
“你在做什麼?”安格魯立刻搶過為她重新戴上,真是個不安分的病人。
“我想學你們的語言嘛!戴着這個怎麼學?”柳爾雅委屈地嚷着,“總不能叫我一輩子都靠翻譯機啊!”
安格魯看着那張認真的小臉,嘆了口氣。“慢慢來,一切都慢慢來,懂嗎?”
看到他幾近齜牙咧嘴的模樣,柳爾雅聰明地識時務者為俊傑,保持沉默。
怯生生的可憐樣讓他見了一陣心軟,扒扒頭髮,彌補似地說道:“我會教你的。”
“真的?”柳爾雅眼神發亮地抓住他的手臂,深怕他將出口的承諾撤除。
“嗯。”彷彿被她的喜悅感染,安格魯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Yen,萬歲!”柳爾雅高舉雙手歡呼,隨即親熱地挽住他的手,“咱們快走!”
柳爾雅不設防的態度讓安格魯平靜多年的心湖漾起了陣陣漣漪。
這麼容易滿足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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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柳爾雅被夢境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夢裏一片漆黑,扭曲的空間不斷地擠壓、擠壓,她張開嘴卻喊不出聲音,只聽得外頭爆炸聲不斷,凄厲的慘叫此起彼落,不住地在她耳邊迴響。
柳爾雅挫敗地把頭埋入枕頭中,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只要一合上眼就聽得到那人間地獄的慘況,完全無法成眠。
一撫上臉,才發覺冷汗涔涔,已把安格魯借她當臨時睡衣的襯衫滲透。
抱起氧氣瓶翻身下床,柳爾雅躡手躡腳來到隔壁安格魯的房門口,輕輕旋開門把,將門推開一道細縫。
湊上臉緊貼門縫,眯起眼睛細細窺視,床上的人兒正安穩地規律起伏着。
關上門,柳爾雅無趣地坐在地上,倚着門板,手下意識地環住雙臂,想要藉此驅走空虛及懼怕,只可惜沒多大作用。
身後的門突然拉開,柳爾雅重心不穩地往後倒去。
後腦勺差點吻上堅實的地面,幸好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托住。
柳爾雅仰着頭羞赧地笑笑。“嗨,起得真早啊!”
僅着一條藍色長條紋睡褲的他還挺帥的嘛!呃……
更正,頸部以上不包含在內。光裸的胸膛雖不致到肌肉糾結的程度,但有稜有角的,體格也挺不賴的嘛!
安格魯將她扶正,蹲下身與她的視線等高,半夜被吵醒的他嗅不出絲毫怒氣存在。
“氧氣瓶在地板上拖的聲音三哩遠都聽得見。”安格魯揶揄道。
“嘿……”柳爾雅傻笑,努力地找尋理由來搪塞,“起來散步嘛!”
安格魯聞言挑眉,這種理由也說得出口?太老套了吧!
柳爾雅也知道脫口而出的借口沒有說服力,只是一徑地露出無辜的笑來博取同情。
安格魯心疼地看着她,小呆瓜!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難道她真以為牆壁厚到足以將她充滿驚懼的叫聲掩蓋嗎?
提起氧氣瓶站起身,對她伸出手。“來吧!”
柳爾雅傻傻地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溫柔地將她拉起,直到進入房內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時,才想到深夜進來男人的卧室有多不妥。
安格魯除下她的氧氣罩,柳爾雅驚慌地連忙伸手去搶奪。“還我,我會窒息的!”
“為了睡眠健康,房裏有氧氣濾凈,不會有事的。”
身體沒有感到異樣,柳爾雅才微笑着放心地坐回原位。
幸好還會笑。安格魯搖頭,拉開棉被鑽了進去。
“你要睡了?”柳爾雅喊道,聲音中帶着失望。還以為他會陪陪她呢!
“不然呢?”安格魯挑眉,“深更半夜,你不睡覺還能做什麼?”
柳爾雅咬着唇,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她再這麼看着他的話,搞不好他會為她念起床邊故事了。“參觀夠了,看你要回房休息,還是要在沙發上窩一夜,各擇其一。當然,要到這來也無妨,我很好睡的,不在乎有人打擾。”安格魯拍拍身旁的空位戲謔道。
“多謝哦!”柳爾雅憤憤地哼道。乘人之危嘛!轉過頭,對於他的嘲弄不予理會。
直到傳來輕微的呼吸聲,柳爾雅不可置信地發現。
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踱着小方步,柳爾雅掙扎着要不要回到隔壁的房間。
經過一陣思想鬥爭后,爾雅自我安慰。“反正他們採用的是無性生殖,應該不會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吧!”
溫暖的被窩呼喚着她,整夜的噩夢也弄得她筋疲力盡,頭一甩,迅速地跳上床,找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在厚實的胸膛上,心情放鬆地沉沉睡去。
嘴裏還低喃。“身材這麼好居然不行……太可惜了……”雙手自然地環上安格魯的腰際。
累壞的她,一點也沒發覺頭頂上那雙明亮眼眸盈滿笑意,興趣盎然地看着她。
傻丫頭!無性生殖可是四百年以前的事了。那時人數過少,不得不採用這種方式,近現代為使生態回復自然,早就回歸於原始男歡女愛的方式,敢情她將他的話曲解了。
安格魯不將之點破,只是滿懷柔情地環着她,隨之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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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歷史部門口,柳爾雅緊張地咽着口水。“一定要進去嗎?”
今天一早醒來,對上的安格魯那近距離放大的鬍子,呆怔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想到昨晚她的丟臉行為,還好安格魯只是笑着道早,什麼也沒說,泰然的態度化解了她的尷尬。
用過早餐后就被帶到這兒了。
安格魯帶着鼓勵的笑。“大家都等着見你,在地表上發現你這件事造成所里的轟動,要不是規定得先進隔離室觀察,只准相關人士進出,搞不好病房當場就成了奇珍異獸的展示所了。”
“那我更不要了。”柳爾雅不安地扭動着,“要是他們把我解剖了怎麼辦?”
電影裏只要一抓到外星人不都是送到手術台上細細分解嗎?只要想到那種遭遇要降臨到自己身上,就忍不住一陣顫慄,才不要呢!
安格魯對於柳爾雅的無理取鬧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簡直和昨天堅強的她判若兩人,倒像個撒賴的小孩。
“生物研究室在隔壁,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我那‘檢查檢查’。這裏啊,他們只會拿一堆歷史文獻把你壓扁。”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J大手一推,害得柳爾雅踉蹌地撞開門,以極不雅的姿勢撲倒在地。
“好痛……”柳爾雅開口呻吟,一抬頭只看到一排的腳立在眼前,還真是美腿如林吶!羞赧地笑笑。“嘿……
大家好。“
安格魯輕斥J,對於他的行徑感到不悅。他俯身扶起爾雅。“要緊嗎?”
J聳聳肩,一派的不以為然。
柳爾雅站起身,低着頭沉默地不發一語。“怎麼?昨天不是挺兇悍的?怎麼今天改性啦!”J得意地笑着,直到對上安格魯冷凝的眼眸,才收斂地乾咳兩聲來掩蓋笑意。
柳爾雅偷偷地瞪了J一眼,要不是他害她以這麼丟臉的方式進來,她也不會陷入這種尷尬的局面了。
“嗯……大家好……我叫柳爾雅,來自二十一世紀,叫我爾雅就好了。”柳爾雅局促不安地絞着衣角,頭越垂越低。
四周一片沉默,柳爾雅慌張地回頭向安格魯望去。
安格魯按上她的肩給予支持,暗示她不要急。
突然間,聲浪霎時爆開。“你是哪一國人?”
“你從哪一個年代來的?”
“智慧,你白痴啊!人家都說來自二十一世紀了,你還問!”
“哎喲!小鬼你過去一點,踩到我的腳了啦!你幾歲啊?”
“J走開點,別杵在這,擋到我了!”
看到柳爾雅險些被他們吞噬,安格魯不得不出聲維持一下秩序。
“你們嚇到她了!”
大夥看柳爾雅一臉慘白地瞪大雙眼,皆愧疚地往後退了幾步。
“爾雅,我來幫你介紹。”安格魯附上她耳邊輕道,“別怕,他們只是熱情過度罷了!”
安格魯指着一名年約二十五歲,戴着一剮秀氣的眼鏡,棕色長發略帶鬈度,笑起來甜甜的長腿美女。“這位是老大,她是歷史部的部長。”
老大伸出友善的手。“你好!”
柳爾雅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只是盯着細緻的手發愣。
見爾雅沒有動靜,老大狐疑地轉身詢問。“二十一世紀友好的表示不是握手嗎?”
瞬間只見眾人一陣騷動,翻書的翻書,查檔案的查檔案,弄得房間裏一片混亂,書頁與塵土齊飛。
柳爾雅回神見狀急道:“是握手沒錯啦!對不起,我在發獃。”
老大灰頭土臉地從書堆爬出,推推滑落鼻樑的眼鏡,微微一笑,再度伸出手,另一隻手則頂着一旁彪形大漢的腰眼。“臭小鬼都是你啦!二十一世紀是你負責的,也不查精確一點,害我們出醜。”
大漢無限委屈地抗議。“老早就跟你講過了,自己記不住還怪我!”
“小鬼?”望着和名字完全不搭調的魁梧男子,柳爾雅噗哧一笑。
小鬼不滿地癟嘴。“又不是我想要的,誰叫我老媽給我取了這種名字,哪裏知道會越長越大,連尺寸最大的床都塞不下,還得特別去訂做,好花錢的……”
“小鬼閉嘴!”一名約十二、三歲的少年打斷小鬼的喋喋不休。
“每次都這樣,一咕噥起來就沒完沒了,活像個女人似的!”他咧嘴對柳爾雅笑笑,“我是智慧,雖然我在這兒年紀最小,不過我可比他們都來得有用。”語氣中帶着無法隱藏的自豪。
“看得出來!”柳爾雅由衷地說。的確,三個人比較起來,智慧看起來穩重多了。看那副聰明樣,還真名副其實。
“還有我、還有我!”J也不甘示弱地插嘴,“道森醫護所里最帥的醫生!”
看到大家投來不贊同的眼光,J不服氣地叫道:“我可是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耶!”
柳爾雅不予理會,剛剛那樣對她,現在還敢跑來插花?親熱地挽住老大的手,二個女人開始吱吱喳喳地聊了起來。
果真是兩個女人組合成一個菜市場,三個女人可以成個聯合國,其間的熟稔速度讓在場男士們自嘆弗如。J完全被冷落在一旁,只能氣鼓鼓地嘟嘴。
安格魯將柳爾雅的頭輕輕地扳轉過來,笑道:“看來你在這處得很好,我走了。”
“嗯!”柳爾雅愉快地答應,眼一瞥,略帶不屑地指着J.“順便把他帶走,省得吵人!”
J還來不及辯解,就被安格魯制止,硬拉出門外。
“J好討厭,從我昨天清醒后就一直找我麻煩。”柳爾雅抱怨。看到他被安格魯架出門外,大快人心。
“不會啊,J他人挺好的,沒你說的那麼壞啦!”老大為J辯解。
“爾雅,你不知道,”小鬼竊竊地在爾雅耳邊私語。
“J可是老大的心上人哦!”
“哦,這樣啊!”柳爾雅一副原來如此的笑容。
看小鬼和爾雅兩人笑得賊兮兮的模樣,雖然沒有聽到談話內容,心裏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老大紅了臉,氣急敗壞地跺腳大嚷:“別聽小鬼胡說啦!”
一群幼稚的大人,智慧不以為然地撇嘴,lQ二八○的他有着超乎年齡的成熟,就是要和他們傻在一起也做不來,智慧嘆了口氣。
原以為來個新人會好點,沒想到……唉!
歷史部內滿室的笑聲曼語,漸漸地,世界末日的陰影已不再那麼盤踞柳爾雅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