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真的就要這樣嫁給他嗎?被動地坐在椅子上任人裝扮,范迎曦平靜無波的表情下滿是心慌。

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彷彿在宣告着她的死刑,在房門被打開時,她幾乎要整個人跳起來。

關聖奕的臉從門后探進來,滿臉驚艷,忍不住讚歎,“小曦,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幸好早餐沒食慾吃不下,不然她肯定會慪出來。

范迎曦冷眼瞧他,“強摘的瓜不甜,你知道嗎?”

關聖奕恍若未聞,着迷地撫上她的臉,“過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了。”

范迎曦渾身一僵,雞皮疙瘩一顆接着一顆冒,“關大哥,你不要這樣,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再好好談……”

“你放心,我們以後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談。”他將她的手密密包在自己掌中,凝視着她深情款款地說道。

一輩子?她連一天都不想跟他過……“關大哥,你明明知道我不愛——”

關聖奕捂住她的嘴,“噓,不能說,你會害我好傷心好傷心的。”

不說的話,會好傷心的人是她吧。

兄妹相稱了這麼多年,怎麼她從來沒發現關大哥對她除了兄長之外還有其他的情愫呢?小暮和曉吟一天到晚罵她蠢,恐怕也所言非善。

唉,她怎會這麼笨呢,將自己逼入這種絕境。

愁意鎖上她的眉,少了平日的憨勁開朗卻讓關聖奕更着迷,“小曦,你真的好美……”他忘情地要吻上她的唇。

“不——”范迎曦使盡全身力氣地抵住關聖奕的胸膛,無奈力氣相差太多,只能眼睜睜看着狼吻逐漸朝自己逼近。

“關先生,時間到了。”千鈞一髮之際,教堂的服務人員拯救她的危機。

關聖奕轉而輕啄她的臉頰一下,“沒關係,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

他不急,因為她終究屬於他。

又是一輩子?被他強拉起身的范迎曦垮下臉,真是欲哭無淚。

如果她的一輩子真的要跟他扯在一起,那麼她可不可以選擇她不要活了?

死法有好幾千種,可是每一種都好痛……嗚,她為什麼那麼歹命啦?連要死都那麼困難。

禮堂就近在眼前,肅穆莊嚴得彷彿即將上刑台,她不禁開始希望腳下的紅毯可以綿延到天涯,走不到盡頭。

可能是她上輩子壞事干太多,連在教堂中,萬能的天父都聽不見她的祈禱,不消片刻,神父的臉已近得連他臉上皺紋有幾條她都數得出來。

接下來便是一大篇長長的誓詞,范迎曦腦袋混沌成一片,壓根聽不見神父在念什麼,只看見他的嘴一張一闔,就要將她推入地獄深淵。

無愛的婚姻,與地獄何異?

“關聖奕,你願意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與范迎曦相扶相持到老嗎?”

“我願意。”關聖奕堅定的語調讓人感動,臉上更多的是柔情似水。

這樣一個斯文過火的男人,再搭上柔情似水的表情,陰柔得讓人發寒。

“范迎曦,你願意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與關聖奕相扶相持到老嗎?”神父的眉頭在看見范迎曦的表情時打了個結。

她的神情既空洞又茫然,完全看不出一絲新嫁娘的幸福,這……難道是逼婚不成?

“范迎曦,你願意……”即使懷疑,仍得完成份內的工作,神父打算再重複一遍,卻遭人打斷。

“她不願意。”既狂且傲的冷冷男嗓,出現在教堂敞開的大門邊,“因為她是我的。”

神父的老花眼鏡險些滑下,這年頭難不成還流行搶婚?

“極……”范迎曦不可置信地轉身,漾起驚喜的笑容。

那笑炫惑了所有觀禮的賓客,誰才是新娘的最愛,一目了然。

“不准你對他笑!”關聖奕兇狠地扣住她的纖腰,“你是我的,是我的!”

司空列極踏着自信的腳步穩健地朝他們逼近,利眸鎖住關聖奕射出冷光,“關聖奕,“你夠種,敢跟我搶女人。”

一滴冷汗悄悄自關里奕額際摘下,他慌亂地扯住范迎曦轉身,“神父,繼續,快,宣佈我們是夫妻。”

不讓!他絕對不讓!小曦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可是……”神父遲疑地抱住聖經,臉上滿是為難,人家擺明愛的人不是他,他又何苦強求呢?

“快!”他自懷中摸出一把槍指着神父,“你還慢吞吞的,是想我轟了你的腦袋嗎?”

“關、關大哥……”范迎曦被那管突然出現的黑槍嚇傻了眼,關大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恐怖的?

關聖奕溫柔地看着她,“小曦,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在我身邊的話,我會很疼你的,”然後他臉一抬又是熊熊殺氣,“還不快!”

“奉、奉、奉主之名,我、我在、在此宣佈關……”神父的話來不及說完,又慘遭打斷命運。

“你敢念出來的話,就是自找死路。”冷冷的威脅出自司空列極之口,他寒星滿布的利眸正狠狠瞪着神父。

聖經被抖掉在地上,神父不知所措地看着關聖奕,雖然司空列極沒有拿槍指着他,威脅感卻比關聖奕強過千萬倍。

“礙事的傢伙。”關聖奕的槍轉移目標,“既然你賺命太長,我就成全你。”

“不——”驚喊聲出自范迎曦的口。

砰的一聲,槍聲響徹雲霄,眾人臉上的表情皆停格,錯愕不已。

接着,一切就像電影情節的慢動作一樣,范迎曦緩緩地軟倒在地上,鮮血在潔白的禮服上映出一朵驕艷欲滴的紅花。

懾人心魄。

“不——”沉着優雅不見了,司空列極幾乎是拔腿狂奔至范迎曦旁邊。

強撐着最後一絲清醒,范迎曦勉強朝他扯高嘴角,“我終於回到你身邊了……”也如願了。

她中槍了,就要死了,真的……好痛喔……

“該死的,你敢給我死死看。”慌亂地抱起她往外狂奔,司空列極在她耳邊怒吼着。

一直處於錯愕中的關聖奕在他抱着范迎曦衝出門口時,終於清醒,“攔住他!快點給我攔住他!”

狂吼聲被直升機的螺旋槳聲掩蓋,他只能氣急敗壞地在地面跳着腳,看着另一個男人將自己生命中的摯愛載向天際,飛向不屬於他的天空。

“小曦——”

突然載着一個中槍的女人出現在法國的玉衡門的司空列極,嚇傻上官朔堂的眼。

“極,她是……”跟在直往醫療室沖的司空列極後面,上官朔堂不忘為自已解惑。

問號滿天飛,他頭一次看見極這樣為一個女人着急。

司空列極不理會上官朔堂那一堆問號,小心翼翼地將范迎曦放在手術台上后,才轉身瞪着上官朔堂,“你的醫生呢?”一個個死哪去了?都不見人影!

“在醫院啊。”上官朔堂答得極為無辜。

在聖星盟投資的聖星醫院裏賺錢。

“都沒留守的?”他急得揪起上官朔堂的衣頜,“快將他們給我叫回來!”

“是是是,我馬上叫。”上官朔堂配合地拿出手機Call手下回來,“她就是你放我鴿子的理由?”“放什麼鴿子?”心繫佳人安危,司空列極根本懶得去思考上官朔堂在自己耳邊的絮聒。

“算了。”嘆口氣,上官朔堂決定放他一馬。

在自己同時也有為愛心焦過的經驗時,又怎忍心苛求別人太多?

玉衡門專業醫療團隊極有效率地在五分鐘之內趕達,司空列極堅持要全程參與手術,卻被上官朔堂給硬架出去。

“你又不懂醫術,待在裏頭幹嗎?礙事。”

頹然地靠在醫療室外面的牆上,司空列極臉上滿是自責,“她為我擋槍,她竟然為我擋槍……”

蠢女人!也不想想她一身細皮嫩肉,竟還不知死活地為他擋槍,真要嚴格說起來,他的命無論如何都比她硬。

蠢女人……

上官朔堂無言的安慰搭上他的肩,“她會沒事的,我保證。”

沉默許久,司空列極眼底射出殺氣,“我要挑了蛇蠍幫。”

“蛇蠍幫?”上官朔堂訝然地看着他,“那種小幫派何時引起你的興趣了“.”

“因為他跟我搶女人,”他眼中殺意更甚,“還傷了我的女人。”

在關聖奕舉槍的瞬間,他看見他手腕上蛇蠍的紋圖,一條蛇圍着一隻蠍子吐信,如果他沒認錯,是蛇蠍幫的標記。

而通常,紋在手腕上的,代表那個人在幫中處於中下階級的地位,手背最次。

真正的龍頭,則紋在背上。

小小一個蛇蠍幫的跑腿,竟敢跟他搶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就直接挑了他的幫派,看他還怎麼存活。

“要借兵嗎?”玉衡門無條件贊助。

“再好不過。”司空列極欣然接受。

蛇蠍幫總部窩在意大利,算是玉衡門的地盤,他不需要再大費周章,自馬來西亞調人手來。

他迫不及待要挑了它,愈快愈好。

聖星盟稍一跺腳,便足以使全世界地動天搖,要挑了一個小小的幫派,當然易如反掌。

如神只般傲然立在臉色死白的關聖奕前,司空列極不屑地睨他,然後轉而看向龜縮在邊邊喘氣的蛇蠍幫頭頭,“別怪我,要怪就怪他惹惱我,敢跟聖星盟作對,別著求什麼好下場。”

聖、聖星盟?頭頭一口氣差點連不全,他誰不好惹,偏偏去惹上聖星盟,真是該死的!

“那、那全是他一個人惹出來的,我將他交給你,任你處置。”要殺要割都行,只要別將他拖下水就好。

司空列極自關聖奕懷中摸出一把槍,“這把槍,是你給他的吧?”

“那、那是幫內配給的,每個人都有一把。”頭頭抖呀抖的,差點一句話都講不全。

“他用這把槍,在我的女人這裏,轟了一個洞,”他用槍指指自己的左肩,“而這把槍,是你給他的。”

言下之意,要他負責……頭頭思及他語中之意,雙腿瞬間軟倒,跪在地上。

“你可以轟他十個,不,一百個洞都沒關係,”頭頭簡直欲哭無淚,“可是不關我的事啊……”

“據我所知,你們蛇蠍幫無惡不做,走私軍火、販賣私葯、逼良為娼……成績還挺輝煌的。”每說一句,他眼神就冷一分。

不聞不問,是懶得插手,卻不代表他們可以太猖狂。

頭頭的臉則是一路白到底,“聖星盟應該不屬於警政單位吧?”他氣虛地問道。

他當然知道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是聖星盟的勢力,但就是知道聖星盟是灰色組織,非黑非白,因此才敢大膽做事。

沒想到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手下,竟要賠上整幫的生路。

“喪心病狂者,人人得而誅之。”司空列極慢條斯理地說著,頭頭一顆心卻是被嚇得險些躍出喉口。

喪、喪心病狂?沒那麼嚴重吧,他們頂多做做小奸小惡而已。

覺得出自己就像是垂死前遭貓玩弄的老鼠一樣,頭頭放棄掙扎,“說吧,你想怎麼樣?”

司空列極環顧四周,他做得還不夠明顯嗎?“挑了蛇蠍幫。”

“然後呢?”將他們全給宰了?

見他一副認命樣,司空列極不屑地哼笑,“你就那麼認命?”

不然還能怎麼辦?都已經栽了,不認命成嗎?

“你放心吧,”司空列極總算大發慈悲地放他一馬,“我只要他一個,其餘的,你們自生自滅去。”他瞥見頭頭眼中射出欣喜的光芒,再附上一個但書,“不過,蛇蠍幫已經自世界上消失。”

“行行,我一定會改邪歸正,金盆洗手,以報不殺之恩。”他只差沒痛哭流涕地抱着司空列極的大腿謝恩了。

“隨你。”司空列極不耐地轉身,準備離去。

他又不是什麼大慈善家,幹嗎需要他的改邪歸正,金盆洗手?

“走。”他揪起關聖奕的衣頜,非常不客氣地拖着他走。

他要這個畜牲到迎曦的面前,以死謝罪。

臨走前,他發現跪在兩邊的人堆中有一個畏畏縮縮的熟悉人影,不禁停下腳步,走過去瞧個仔細。

“駱亞衡?”他微帶訝意地看着眼前狼狽的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至不費工夫。

他眼色一使,手下隨即會意向前—連這個窩囊廢一併帶走。

就算是念在舊情,為紀裴希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司空列極摟着范迎曦,濃情蜜意地出現在憔悴的紀裴希面前。

“這給你。”他示意手下將駱亞衡帶上來。

“亞衡!”紀裴希連忙衝過去扶住駱亞沖,眼眶泛淚地看着司空列極,“謝謝你……”

“不用謝我,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老死不相往來。

紀裴希神色黯下,眼間閃過一抹痛處,但仍勉強撐起笑容,“我知道了。”

“極,你這樣太狠了……”范迎曦扯扯他的衣袖,不贊同地說道。

“狠?”司空列極不屑地嗤哼出聲,“要是我跟她算害你離開我那筆賬,那她才知道什麼叫做狠。”他利眸掃過紀裴希,滿含怒意。

紀裴希瑟縮一下,“對不起,那種情況下,我不得不……”

“不得不?”司空列極火大地打斷她,“你知道你差點害死她嗎?”

“過去的事就算了,我沒事就好了……”范迎曦繼續努力要澆熄司空列極的火氣,並朝紀裴希一笑。

“什麼?”紀裴希臉色一變,終於痛苦失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掩面而泣。

范迎曦走過去握住她的雙手,“你不要這樣,我沒事就好啦,而且,我還要謝謝你將娃娃給我呢,”她偷偷朝紀裴希眨眨眼,“我買的那個他一直不還我。”

知道他們沒有關係后,范迎曦就知道充氣娃娃當然不是司空列極給她的,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充氣娃娃不是獨一無二的,總共有兩個。

“說什麼悄悄話。”司空列極大跨步走向前將范迎曦佔有地摟回自己懷中,眉間打了好幾個結。蠢女人,竟然還可以敵我不分地跟情敵竊竊私語,他真懷疑她的腦構造沒有跟常人一樣。

紀裴希看着籠罩在幸福氛圍中的兩人,釋然地笑開了,誠心誠意祝福,“你們會幸福的。”

就像童話中的王子與公主一樣,永遠會有個幸福的結局。

“謝謝。”范迎曦粲笑地朝她道謝,“我已經開始幸福了。”

聽到她這句話,司空列極的唇角悄悄揚起弧度,不過他卻不想讓紀裴希看見,於是強硬地摟着范迎曦轉個身往外走,並丟下話,“記住我的話。”

老死不相往來啊……紀裴希唇角的笑是苦澀的,心也是苦澀的,祝福卻是真誠的。

她看着相擁的男女離自己愈來愈遠,終於走出視線外,她斂眸低語,“祝你們幸福。”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拒當壁草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拒當壁草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