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受到太大的震撼，方芷曦在座位上怔愕許久，她低頭看着桌上的資料夾，但半個字也沒讀進去，耳邊不停有聲音響起，會議已進行一段時間，是該正正心神努力表現才是，但……她做不到啊。

她的腦袋瓜還處於震驚狀態中，遲遲無法運作。

莫怪乎別人說，好男人要不已經娶老婆、要不就是同性戀。她眼前就出現這麼一個條件好到不行，也沒傳出緋聞的好男人，但是……他極有可能是同性戀，這叫她如何能接受？

谷天語一邊聽着成本分析師的報告，一邊注意方芷曦的反應，他的臉色愈來愈沉，表情也愈來愈難看。

雖說不願她在眾人面前盯着他直看，但是……當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時，他又莫名感到惱怒。

“MISS方、MISS方……方芷曦！”注意到她出神已久，谷無語的語氣由溫和轉為嚴厲，也不管分析師是否還在報告，劈頭就是一陣大喝。

“呃？”方芷曦拉回遠揚的思緒，轉眸望向聲音來處，只見谷天語鐵青着一張臉，語氣冷冽。

“你在搞什麼？開會就不能認真一點嗎？”谷天語對她斥責道，絲毫不管還有其他人在場。

瞧着他惡狠狠的樣子，方芷曦挫敗的垂下眼，心中認為他是同性戀的比例又高了許多。看樣子她果真沒什麼機會了，那還倒不如在工作上認真表現，靠自己才是上策。

“對不起，經過昨天的評估之後，我對玫瑰農場又有一些新的建議，想在這個會議順便提出。”她如蜜糖般的精緻小臉再度露出微笑，徵詢着谷天語的意見。

“說。”谷天語的語調一淫矜淡，卻敏感的發現，她的笑容似乎收斂了許多，漂亮的水眸中，也沒再出現令他感到滿足的崇敬眸光。

是他把話說得太明？讓她在短短几分鐘內，就有這樣的改變？

還是該說她孺子可教也，已經清楚自己的身分？他沒有結論，但很清楚的是……他並不喜歡她這樣的改變。

“我跟荷蘭分公司的人研究過這裏的環境，強烈建議溫室可使用金屬鈕管來建立主結構，並興建相關散熱設施，好使內部熱空氣迅速排出，這在溫差極大的津巴布韋來說是很重要的。”正正心神，方芷曦開始專業的說。

“我們算過成本，這的確是個很好的建議，我們也附議。”成本分析師也出聲附和。

“另外，農場的主要生產季，該設定在九月至來年的五月，因為此地的冬季是六月到八月，剛好與歐洲相反，而此時該做的工作是增加土壤肥沃度，如此一來更能符合歐洲冬季時所需的極大產量。”她沉穩的說道，自信的眼神掃過桌上的每一個人，唯獨跳過谷天語，只因她還沒調適好自己的心情。

谷天語犀利的眸光緊緊鎖住她，心中怏怏不快。

他知道剛才的對話的確惹怒了她，光聽她那聲“老闆。”就知道她一肚子不滿，只不過她有必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嗎？她看東看西看任何人，就是不看他。

“另外，土壤的酸礆值也占很大的因素，我們應該把PH值控制在六左右……”

為了不讓思緒紛飛，方芷曦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項項的說著。

看到方芷曦如此專業的表現，其他人不免一陣緊張，也趕忙開始發表意見。

“沒錯，更重要的還有……”

不同的意見接二連三出現，方芷曦驚訝的挑挑眉，飛快的在資料上寫下重點。

這總算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讓她短時間內沒再想起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只不過，會議桌另一端的谷天語，可就沒她那麼輕鬆自在。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像是正在專心評估眾人的說法，只是視線在不經意時，還是會不由自主飄向她認真的身影。

他不悅的發現到，她真能做到對他無動於衷……

“這樣一來，在‘綠園’的努力下，我們一定能生產出品質良好的玫瑰花。”

成本分析師下了結論。

谷天語站起身準備分配接下來的工作，嚴厲的目光梭巡會議室一圈后，不滿的發現到她還是低着頭，看也不看他。

“就照着大家的意思，一批人在原有玫瑰園旁興建溫室，另一批人則同時進行手邊原本的工作，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將一切處理完成，至於細節部分……”他頓了一下，心中做出決定。“就由方小姐負責，等會兒到我的辦公室來。”

原本死命低着頭的方芷曦，驚愕的抬起頭，正巧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眸子。

她是不是眼花了？為什麼會覺得他眼中似乎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光芒？

谷天語說完，隨即收拾桌上的物品，宣佈會議結束，徒留一票人又羨又恨的盯着方芷曦直看。

“表現很好喔，谷先生竟然把這個工作交給你。”李特助走了過來，讚賞的拍拍她的肩膀。

“你也知道用“竟然”這兩個字？”方芷曦搖頭，一臉大難臨頭的樣子。

“我只是個花卉培育員，頂多就是做一些建議，然後專心種我的花。研發新品種，但他竟然叫我負責這個工作，會不會太看得起我了？”

“所以你才要努力。谷先生一向不喜歡女人在他身邊工作，你可是第一個被點名的女人。”李特助跟在谷天語身邊也有一段日子，他有感而發的說。

方芷曦先是皺了皺眉，突然靈光一閃。“你說……谷先生不喜歡女人？”方芷曦靠近他，心想從李特助身上或許可以得到正確的消息。

“當然不……”李特助好奇的停下，疑惑的看向她，語調有幾分懷疑。

“你的意思是想問，他會不會喜歡上你？”

“是啊是啊。”對於這個熟識的同事，方芷曦直接的說。“就看在我替你老婆種了一大片玫瑰園的份上，就告訴我一些內幕吧。”

李特助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會討這個人情。“他當然不會對你有興趣。”李特助不好出賣老闆，但是總可以讓她知道她沒希望吧。

跟在谷天語手下做事也有五、六年了，這期間從沒見過谷大語身邊有任何女人屈為他知道，谷天語有個從沒曝光過的未婚妻。

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某天他曾在辦公室見過那位女孩，她

名叫趙映燕，長得清秀可愛，但那次她的突然造訪，卻被谷天語的冷臉嚇了回去，從此他再也沒見過那名女孩。

一聽李特助這麼說方芷曦的眼睛瞠得老大，滿臉失望。

“這麼說，他真的……”是同性戀？

“當然，他對你不會有興趣。”因為他有未婚妻。

“死心吧！”

就這樣，兩人的話沒說清楚，卻自以為是的以為對方了解彼此的意思。

她美麗的眸子失去了光輝，微噘的唇有一股不服氣，埋怨自己的運氣差。

“好吧！又押錯寶了，看樣子我只好在工作上努力，靠自己才最保險。”方芷曦喪氣的搖頭。

“既然知道了肥資料整理好之後就快去，谷先生正在辦公室等你。”李特助提醒道，之後隨即走進谷天語的辦公室，為的是要向他通報一聲關於方芷曦打算搬到主管宿舍的事。

方芷曦無聲嘆息，看着李特助消失在門邊，壓根就忘了，在會議之前她還興奮的以為自己有近水樓台的機會，此時的她一心只想着，這下請客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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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的敲了門，方芷曦隨即推開門走進谷天語的辦公室，他正站在一排深色的木製檔案櫃前，他碩長的身子。寬闊的背影，都讓她着迷不已。

天啊……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花痴，才相處不到幾天，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

“谷先生，我很感謝你的提拔，但我想我還是只適合面對那些花花草草……”

方芷曦垂眼，盡量讓自己別再對他存有奇怪的想法，當務之急是推掉他剛才所交付的工作。

“你不會是想打退堂鼓了吧？”沒有轉過身，谷天語沉沉的聲音響起，直到他把手中的資料歸位后，才旋身向她。

方芷曦聳聳肩，沒有否認，仍是垂着眼不發一語，盯着他的鞋子看。

他的眼睛微微眯超，神情顯得倔傲，看到她聰慧的悄臉上顯露出一絲不甘願，像在無言控訴着什麼。

“剛才在會議中表現得那麼積極，現在倒是畏畏縮縮了。”她剛才的表現簡直讓他驚艷腳底顛覆他的認知。

比起她現在拒人於千里的態度，他反而喜歡她盯着他看的神情。

她無奈的撤撇嘴，不想解釋剛剛那只是她轉移注意力的方法而已。“那是我的專業知識，但並不表示我能負責這一切，我只是提供意見而已。”這應該算是一個極合理的答案吧，她想。

她還是不打算抬起頭嗎？谷天語倚着身後的檔案櫃，雙手環胸注視着她，表面上一派悠閑自在，心裏卻在猜測着，她何時才會放棄對他的無言抗議。

空氣突然陷入安靜，只剩下兩人呼吸的聲音。

發覺到不尋常的詭異氣氛，方芷曦皺起黛眉，半晌后終於抬起眼，想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

她燦呈般的眸子困惑的眨了眨，看向不遠處的谷天語，他還是如記憶中一樣迷人，但是……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對着我的鞋子說話？”優雅的嗓音響起，一抹幾不可辨的笑容柔化他臉上的嚴肅，他很高興他的計謀終於奏效。

她的眉皺得更緊，似乎對他所說的話很不滿，他彷彿可以聽到她發出幾聲不屑的輕哼。

“谷先生，你的記性好像並不好，叫我別盯着你看的人，就是你吧？”她的眉挑得更高。

谷天語嘴角掛着淺淺的嘲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付你薪水的人是我？”他不常以權勢壓人不過她倒是異類，竟敢這麼跟老闆說話？

“那要不要我也來提醒你，如果沒有我那些意見與改善，玫瑰農場的利潤會遠低於現在，甚至可能影響到‘綠園’的未來。”方芷曦雖然不想丟了工作，但說話仍舊不客氣。因為她很清楚谷天語雖然冷漠無情，但向來是有功即賞、絕不虧待，而她就是篤定這一點，所以說話才沒遮沒攔的。

谷天語的眸中閃過一抹驚訝，敢這麼跟他說話、無視他冷言冷語的人，她倒是第一個。

“沒錯，你的確是大功臣。”黑眸深不可測的凝着她，他緩緩向她走去。“只不過……得罪老闆池不是件聰明的事吧？”

兩人距離倏地拉近，她感到有點不知所措，雖然知道自己飛上枝頭無望，但他靠近的舉動仍讓她的腹部一陣騷動，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蝴蝶在飛舞。

紅唇逸出無奈的低吟，像是懊惱自己竟輕易受他影響，她並沒注意到谷天語因她所發出的嬌哼而身軀一僵，頓住了腳步。

谷天語的喉頭滑動了幾下，試圖壓下剛才那股異樣的感覺，她那聲無意識的低吟，竟然讓他有了反應。

“好好好，我承認我不該對谷先生不敬，我道歉。我道歉……”

她雙手半舉做投降狀，趕緊認錯，只要他別再靠近她就好了。

原以為知道他是同性戀之後，就能終止她飛上枝頭的想法，可沒想到，她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剋制的迷戀上他。

“我不要你認錯，我要你看着我說話！”優雅的嗓音粗嘎的接近嘶啞滯着淡淡的怒氣，因為他發現到她又繼續盯着他鞋子看，難道他的鞋比他的人來的有魁力？他感到一陣挫敗。

“是的，谷先生！”鼓起勇氣揚眸，方芷曦再也不敢對老闆視若無睹，誰知道傳言準不準，要是他想開除她，那她不就還得再找新工作。

看着她的反應，黑眸里除了挫敗，又添了淡淡的怒氣。她是抬起眸來看他了，但此刻她一臉畏懼，哪還有早上的嬌媚神情。

察覺自己竟在短時間內對她生出一絲在乎，心頭不禁一陣納悶，於是他趕緊將話題轉回。

“我學過幾年的建築結構繪圖，打算自己繪製溫室，但你所提到的金屬鈕管結構與散熱裝設、還有不同種類的玫瑰花分配等等，必須由你在一旁輔助，隨時掌控進度，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玫瑰農場上軌。”他緩慢的走回辦公桌，在行進間還能輕易感受到胯下的腫脹。

真是詭異到了極點。只因為從來沒有女人能輕易勾起他的慾望，但剛剛她那無意識的嬌吟，竟能讓他“舉槍致敬”？！

“還有很多能提供更專業建議的人，我……”方芷曦心虛地推辭，只因飛上枝頭已無望，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心再懸在一個不可能愛上自己的男人身上，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保持距離。

谷天語的眼睛眯了起來。“綠園的待遇好不好？”坐回辦公椅上，他閑適的環起手臂，如話家常似的問她。

“還。還不錯。”方芷曦忖度一番，決定據實以告。

“那如果沒了這份工作，你是不是很懊惱？”他溫柔問着，黑眸里揉進一抹淺淺的威脅。

他受夠了她的拒絕。於是他端起架子，拿她的生計威脅她。

“呃？”方芷曦困惑地眨眨眼，似乎不能理解他說了些什麼。

“除非你打算不要這份工作，要不然就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搬到我的辦公室里來，你以後就跟我一同工作。”他用一貫霸道的態度來處理她的頑強抵抗。

或許是一時衝動、或許是意氣用事，但現在的他並沒想那麼多。

“什、什麼？搬過來？”方芷曦愣了半晌。

要是在一個小時前知道這個消息，她會高興的跳起來，歡欣慶祝她的勝算又提高許多；但現在的她只想哀號。

“有意見？”他挑眉，顯然不接受她的拒絕。

“沒有。”她吶吶的說，再怎麼樣也不能跟錢過不去，頂多把他當姐妹好了。

“那我出去收拾東西了。”她打算哀悼她的運氣。

“另外，李特助所屬的宿舍就在我房間隔壁，今天下班之後，你就可以把東西搬過去了。”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掛在他唇邊，他發現到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啊……方芷曦無聲哀號，無力再做任何抗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