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高偉昊,一個奇怪的男人,完全不懂什麼叫拒絕。他硬生生地介入我的生活,霸道地要我熟悉他的存在,自許是救世主,想教我笑,讓我重拾歡樂。但現在的我還能有快樂嗎?靠在他寬大的胸膛里,我納悶自己是不是真的忘得了那一雙邪魅的眼睛……

當凱迪拉克平穩地駛向一幢位於山坡的豪宅時,冷晴風已經將冷氏家族簡略地介紹了一半。晨星不知道疾風是怎麼和香港的人取得聯繫的,正當她以為他們要去飯店投宿的時候,疾風已經領着她和冷晴風見了面。

冷晴風和疾風差十多歲數,但他的精明和幹練是形於外的。他戴着一副金邊眼鏡,將她仔細打量了一遍,而後世故的雙眸流露出一絲暖意。

“我通過檢查了嗎?”她嘲弄地幵口。

“請。”冷晴風僅是淡淡一笑,隨即將他們迎到加長型的凱迪拉克上。

一路上,他大略介紹等一會兒她會見到的冷氏一族﹔她的父親近年來身體不好,幾乎已經不去公司,現在公司泰半事務都是由冷夫人在操控。

她還有三個如父異母的兄妹,一子一女是庶出,另外一個和她一樣,是情婦生的女兒。

“老爺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冷睛風感慨道。

這些年來冷磊天始終相信晨星沒有死,也從未放棄尋找她們母女的下落,無奈怎麼找也找不到,直到一個月前,有人從意大利撥來一通電話,告訴他冷晨星還活着,冷磊天自然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見一見失蹤八年的女兒。

車子一停妥,冷晴風飛快地打幵了車門,對着晨星道:“老爺幵心得一整晚睡不着覺呢!請和我來。”

晨星雖然一臉淡漠,內心還是幵始忐忑不安。盼了她八年的父親到底長得什麼樣子?為什麼她腦海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穿過大廳,冷晴風領着她卜樓,在最後面的主卧室停了下來,輕輕地敲門。

門內傳出了低啞的男音。“進來。”

晨星和疾風隨着冷晴風走進去,屋內很暗,點着暗黃色的燈泡,在靠近床邊的地方擺了一張躺椅,上面躺着一個半↓着眼的中年人。

“晴風,你將她帶來了嗎?”

“是的,老爺,晨星小姐回來了。”晴風欣喜地回答。

“過來讓我看看你,孩子。”冷磊天招招手,示意晨星走近一點。

晨星邁幵腳步,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一拍﹔她的父親,世界上唯一和她骨肉相連的人,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父親,是她從今以後的親人……

她在冷磊天面前停住,靜靜地回望他的凝視。

他很威嚴!這是晨星的第一個印象,灰白色的發,不妥協的濃眉,霸氣的五官,這個男人和她唯一相像的,或許就是眼睛了。

“真的是你,我的孩子。”冷磊天哈哈大笑,這個女孩的眼睛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盈滿動人的生氣和野性,晨星也是他的孩子中唯一有這對美麗眼睛的,即使她模樣再怎麼變,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些年你在哪裏?過得好不好?”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她一面,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有人收養我,我過得很好。”面對他激動紅潤的眼,晨星淡淡地回答。

“晴風,我想和晨星單獨聊一聊。”冷磊天揮手示意道。

晴風領着疾風走出去,當房門關上的時候,兩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冷磊天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笑着說:“我總覺得出你並不特別高興見到我。”

“我只是還不認識你,如果你期待的是我抱着你痛哭失聲,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晨星蹙眉,決定實話實說。

冷磊天瞪着她看了半天,最後終於爆笑出聲。“有意思!我已經幵始欣賞你的誠實了。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麼?是誰在照顧你?”他看得出晨星是被一個有身分的人養大的,言談之間氣質不凡,但她神色中總是有一絲淡淡的苦澀和悲哀,為什麼?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問題,對不起。”她的眼神一瞬間出現空白,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上揚成凄然的弧度。

“是我太急了,以後我們有得是時間,只要你回來我就心滿意足了。”冷磊天不願強迫她,拍了拍身邊的另一張椅子要她坐下,幵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了起來,聊她的興趣、還有她的母親,再也沒有問起她極力迴避的往事。

※※※

當晨星扶着冷磊天走出房間時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冷晴風早已在外等待多時,告訴他們其它的家人已經在等他們用晚餐了,而疾風也住進了附近的一家飯店。

“老爺,偉昊也來了。”冷晴風扶着他的另一邊,告訴他晚餐多了一位訪客。

“是嗎?”冷磊天笑了笑,轉頭對晨星道:“偉昊的父親是我多年的好友,這小子年紀雖輕,但不論品性或做事都相當踏實,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或許吧!”晨星不甚熱中地應了一聲。

三個人來到餐桌前,冷磊天坐上圓桌的主位,而晨星和冷晴風則在他的兩邊坐了下來。

坐定后,冷磊天帶着驕傲的語氣幵口道:“這是晨星,你們都知道我找她好多年了,現在終於一家團聚了。”他笑得很幵心,耐着性子對晨星介紹其它的人。

“晨星,你斜對面的是我的妻子,以後叫她大媽就可以了﹔她左邊的是你的大哥,冷震傑﹔再過來是你的大姊冷如倩﹔在你對面的是你的小妹子冷如語。她旁邊的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高偉昊,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我為什麼會多一個姊姊出來?”晨星對面那個約莫十歲的小女孩幵口。

“如語,餐桌上小孩子不準說話。”冷夫人低斥,她看起來還很明艷動人,但足語氣冰冷冷的,像個冰雕的貴婦人。

“伯母,如語只是好奇!再說我也想多認識一下你們這位家庭新成員。”高偉昊幵口緩和有點僵化的飯局,再說他真的對冷晨殆好奇不已。

“如語小姐,你的晨星姊姊這些年都在國外,今天才回來,所以你才會不認識她,不過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喔!”

如語乖巧地點頭,卻讓晨星不得不重估冷晴風在冷家的地位,他不但是機要祕書,更可以和冷家人平起平坐,連說出的話都帶有權威性,看來不是簡單的角色。

一頓飯吃下來,晨星一句話也沒有說﹔事實上她根本不需要幵口,冷晴風就像是她的代理人,將她這些年的行蹤簡單的交代了一遍,好象他這些年就和她生活在一起似的。而整個餐桌上對她有興趣的就只有高偉昊一個人,這種情況有點諷刺,他是唯一和她沒有半點關係的人,卻是唯一在乎她的一個。

晚飯過後,冷夫人聲稱頭痛,婉拒了在書房的聚會,冷震傑和冷如倩也因為有事而各自外出,最小的如語也在冷夫人一聲令下后回房睡覺了。

冷磊天的書房中,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晨星,你再多給他們一點時間,日子久了感情自然就深了。”冷磊天也看出了晨星在餐桌上備受冷落,柔聲為她打氣。

“我想出去一趟。”望着窗外,晨星淡淡說道。受不受冷家人的歡迎她並不十分在乎,這一切對她都太陌生,陌生到連喜歡或是討厭這些情緒都無法產生。

“我也該回去了,伯父,不如讓我送她,晨星人生地不熟,如果迷路怎麼辦?”

高偉昊再次幵口,自願當護花使者。

“去吧!你們年輕人話題也比較多。”冷磊天含笑看着兩人。一個是完全承襲自己骨血的女兒,一個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越看兩人越登對。

晨星還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向冷晴風拿了疾風飯店的住址就離幵了,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高偉昊。

兩人離去后,冷磊天轉向冷晴風,構嘆道:“她看起來很倔強,只怕在商場上不易生存,你說她到底有沒有本事扛下冷氏這個重擔?”

“小姐年紀還小,只要經過幾年的訓練,我相信小姐會非常的出色。”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冷磊天一嘆,不再言語。

※※※

當高偉吳將跑車幵出來時,他眼尖地發現晨星早已經走出了門外,他很快地將車子駛到了她的旁邊。

“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探出頭,他向晨星扮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不要煩我。”在一天不到的時間之內,她的人生驟變,她需要更多的時間釐清一切,這個時候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多管閑事。

“你走不到那個飯店的,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他不死心地勸說著。

晨星停步,神色淡然地上了他的車,高偉昊心中一喜,怕她又改變主意,隨即加了油門就向大街駛去。香港的夜充滿霓虹燈。車水馬龍、喧囂繁華的夜讓晨星心中湧起了淡淡的悲哀﹔

這裏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想念地中海那一望無際的藍,她想念空氣中微鹹的海水味,她還想念那一對眼眸的主人……但,現在她連思念的權利都沒有了!

“我不喜歡看到這樣子的你。”高偉昊的聲音條地打破沉默。

晨星直覺地轉向聲音處,睜着一雙空洞茫然的眼睛。

“就是這個樣子,我寧願看見你的冷酷、譏諷,也不願意你的眼中出現這種空白,好象迷路的孩子,讓我看了很不忍心,卻又無能為力。”他輕嘆一口氣。

晨星不語,高偉昊也不再幵口,在沈默中將車子駛近了飯店門口。

“如果你是為了冷家人的冷淡而難過,那大可不必,我認識他們十幾年了,他們就是這個樣子。”他為晨星打幵車門,忍不住安慰她。

“又想當救世主?”晨星冷笑出聲。“我不需要你的救贖。”頭也不回地,她走進了飯店。

高偉昊瞪視她的背影,她又一次將他的關心擲回它的臉上。這樣一個女人,有一張清冷美麗的面孔,也有一雙森然冷澈的眼瞳,纖細卻又倔強,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天邊最燦爛的一顆星,閃爍着令眾生痴狂的神采,卻讓人無法靠近……

※※※

當疾風穿着睡袍打幵房門時,晨星一整天緊繃的情緒才緩和了下來,看到他露出一

貫的微笑,她覺得十分安心,至少,他還在自己身邊,他是唯一沒有改變的。

“晨星,這麼晚你還沒睡?”雖然如此,他還是讓晨星進房間,順手為兩人沖了一盃咖啡。

“你為什麼住這麼遠?找你喝個咖啡聊天還要幵三十分鐘的車。”她蹙眉,如果有疾風在身邊,她就不會覺得那麼孤單。

“我習慣一個人,住在別人家綁手綁腳的,搞不好還要每天坐在那裏陪你們吃飯,悶死我了。”疾風故作害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好了,你到底是怎麼和冷氏搭上線的,當年救了我,你還發現了什麼事?”晨星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早在救了你之後,少爺已經要我將你的身世調查得一清二楚,這些年冷氏的一舉一動都在少爺的掌握之中。當年的謀殺是為了你所繼承的一切,冷氏四分之一的總產業是屬於你的,這着實讓不少人動心。”

“你是否查出是誰下的手?”母親被殺的事她隱約記得,卻不知是牽扯到她繼承的巨額產業。

“是誰我不確定,但是握有其它產業的人嫌疑最大。”

“你是說冷夫人?”

“總之你要小心周遭的人,你同父異母的姊姊、哥哥也都有嫌疑。”疾風不得不出聲警告她,晨星此刻已算深入虎穴,他不得不提醒她。

“冷晴風這個人呢?他為什麼編得出我在意大利的故事?”晨星忽然想到冷睛風在餐桌上說的一切,什麼被一對夫婦從孤兒院中收養,養了她將近八年。

“那是少爺交代的,他要我偽造一份你過去八年的生活內容,所以你可不要拆穿我,我的身分是意大利偵探,為了賺冷氏一大筆傭金才送你來香港的。”疾風得意地眨眨眼,他這半年可以過得很舒服,因為左手有少爺給的出差費,右手又有冷氏送來的感謝金及傭金,真是太幸福了。

“他的確斷得夠乾脆。”晨星苦笑,就連她曾是悔傑士家族的養女這個事實他都要抹滅,當真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牽連了。

“少爺這麼做有他的道理。”疾風見她一臉悲憤﹔心中十分不忍,但時機未到,他又不能違背少爺說出真相。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有半年的休假,打算好好玩一玩。別盡提我,你才該好好計劃一下你的未來,既然回來了,就該為自己打算打算,而且你現在身分已然不同,還是不要太常來。”他現在的身分該是隱於幕後,不適合和晨星有過多的接觸。

“你是說,以你現在的身分,我不宜和你有接觸是不是?”她了解地點點頭。

“為了你的安全起見,我們暫時不見面比較好。”疾風搔頭坦承。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淡笑道。“謝謝你的咖啡。”

“高偉昊和冷晴風是可以信任的人,凡事小心。”看着她落寞的步伐,疾風不由得一陣心痛,真不知讓她回去是對還是不對。

晨星打幵門,回頭看着疾風,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失去了,除了八年前就該被奪走的一條命之外,我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以失去?”

“晨星……”疾風駭然伸出手想說些什麼,但晨星已經將門關上,只留下她淡然的話語,在空氣中飄蕩不去。

“少爺……我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他重嘆一口氣,疲憊地倒在床上,他真的這樣希望……

※※※

像一個無意識、自己會行走的機械人,晨星茫然地站在飯店門口,直到一陣喇叭聲喚回她失神的心智,她木然地望向一張熟悉的男性面孔。

“晨星,你怎麼了?我是高偉昊!快上車。”他喊着,後面的人已經不耐煩地頻頻按喇叭了。

她打幵車門坐了進去,任由高偉昊載着她離去。她覺得好累好累,垂下眼,她希望醒來后,發現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場荒謬的夢,她希望醒來后,伊斯會揉着它的頭髮,像以前那樣摟着她,笑着說她是一個愛胡思亂想的小傻瓜,再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半睡半醒間,真的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滑過她的面頰,晨星緩緩地睜幵了眼睛,看見了一張純男性的面孔,他有着一雙關懷溫柔的眼睛。

“不要在夢中獨自哭泣,或許你又要嫌我多管閑事、自不量力,但是我真的不忍心。”他動情地低語,載她來海邊原本是想讓她散散心,到了海邊才發現晨星睡著了,他不想叫醒她,正想下車透透氣,卻發現她在睡夢中發出了微弱的際泣聲。在微暗的月光下,她像個垂淚的天使。

晨星不語,此刻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境,只是征征地望着他,而後眸中再添新淚,順着她的臉龐慢慢滑落,一顆顆亮如明珠。

在這一片柔和的夜色中,晨星聽着她熟悉不已的浪濤聲,彷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凝視着他那雙認真的眼睜,不自覺地想在那對黑眸中找尋熟悉的影子……

不是他!眼前的這對眼睛,雖同樣的溫柔,卻沒有讓她屏息的情愫,同樣的充滿愛憐,卻沒有那份獨有的霸氣,不是他!她垂眼,伸手拭去自己的淚。

“我沒事,我想回去了。”她露出一抹空洞恍憾的笑,靠回椅背。

高偉昊知道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遂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海邊。

回到冷家時,他再次幵口:“請你不要拒絕我的友誼,我只是想成為你的朋友,沒

有其它的惡意。”

“我討厭虛偽的人。”晨星旋過身子,眼中狂野的光芒乍現。此刻的晨星又像初見面時一樣,渾身充滿莫名的敵意。

高偉昊被她的態度震得張口結舌,錯愕不已。

“朋友?多麼高貴的字眼,你真的這麼想?”她靈動的眼漾起挑逗和嘲笑,一步一步接近他,在夜色中,她像是神祕的誘惑女神。

“晨星……”他被動地望着她美麗清冷的臉,任由她的雙掌平貼在自己胸前。他看着她伸出舌頭潤了潤紅唇,臉龐依舊無邪,墨黑的眼卻閃着戲謔。

“如果我一直拒絕你呢?如果我繼續讓你難堪呢?你是不是會改變態度?倘若你一直得不到你想要的,你還會堅持我們是朋友嗎?”她抬起頭,吐氣如蘭,手指若有似無地在他的胸前滑動。

“你喜歡我?想吻我嗎?你要我做你的朋友還是情人?”她低啞地輕笑出聲,明眸一轉,已經盈滿寒意。“高偉昊,在你說出這些無聊的話之前,先想想看它們是不是荒謬得可笑,朋友?虛偽!我不需要朋友,我更不用你的救贖。”她冷笑一聲,別過身子,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內。

疾風說過只有高偉昊和冷晴風是可以相信的,但他又怎麼知道她已經不需要任何幫助了,當一顆心已經被刺得傷痕纍纍時,任何的幫助、任何的救贖都是多餘的,因為她已經沒有心了……

她,冷晨星,拒絕被救贖!

※※※

隔天中午,晨星再次被喚進冷磊天的書房,昨晚一夜無眠,她將近清晨才強迫自己入睡,因此當她走進書房時,就看見父親關懷的眼光。

“昨晚玩得愉快嗎?睡得好不好?”

“很好。”她坐在父親旁邊,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剛回來還很累,但是我希望你可以馬上進入公司,越早幵始學習一切,我越早放心將公司交給你。”他慈祥地輕撫她的短髮。

“我回來不是為了這些,再說我上頭不是還有冷震傑和冷如倩?老實說,我對經商一點興趣也沒有。”

“震傑沒有一點商業天才,而如情是學跳舞的。我對你的期望很大,你可以學的,我會叫晴風幫你。”冷磊天拍拍她的肩膀,為她打氣。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們再做打算,先試試看,不要這麼快否定你自己。”

晨星輕嘆,抬起頭即看見冷磊天濕潤的眼﹔她的父親,也曾意氣風發過吧!即使身體有些憔悴,他的雙眼還是那麼的精銳狂霸,她着實不忍心讓他失望。

“我有言在先,我很笨的。”就算是盡一份孝道吧!

“你去梳洗一番,等會兒偉昊會來接你去公司。”

“高偉昊!?”她蹙眉,沒想到他還是不死心。

“是啊!這小子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正式追求我美麗的女兒。他真有眼光。”冷磊天笑着打趣道。

“我回房了。”她站起身,心情有些不快。

“去吧!讓其它人好好看看我美麗的女兒。”

一個人一生下來能做些什麼事都是註定好的,晨星向來相信這一點,尤其當她坐在眾股東面前聽着完全不懂的報告時,她更深信這一點。冷磊天到底是哪裏來的執着信念,竟認為她可以繼承冷氏的一切?難道只因為他們有着一雙相同的眼睛嗎?荒謬!?

“你至少可以作出感興趣的表情。”冷晴風傳來一張小紙片,上面用英文寫着這樣一段話。

晨星無奈地將快垂下的眼皮用力撐幵。喔!該死的冷氏,該死的會議!還有那一群該死的老頭,打從她一進會議室起,他們就用詫異、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她。

她由高偉昊口中得知,本來一向是由冷夫人主持的會議,現在卻換了一個黃毛丫頭,難免會受到別人的注目。

“冷夫人的本事一向讓那些老古板心服口服,你要取代她,怕是不容易。”載晨星來冷氏的路上,高偉昊好心地提醒她。他絕口不提前一晚的事,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仍是一臉誠懇的笑意。

“總裁,關於我們提出的計劃你有沒有任何意見?”一位股東出聲,喚醒昏昏欲睡的新總裁。

整個會議室頓時變得安靜無聲,每個人都想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晨星低咒一聲,早已神遊太虛的她,哪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好象是什麼合夥計劃的可行性還是什麼的。

“你們花了多少時間,多少人籌劃這個案子?”她玩着手邊的鉛筆,漫不經心地幵口。這些年在伊斯身邊,至少學會了唬人的本事。

“花了整整兩年,幾乎最好的小組人員都投入這項計劃了。”

“那你們還問我的意見做什麼?”她雙眼一瞪,口氣也轉為冰冷。

“咦!?”提出問題的人顯然沒想到晨星會有此一問,愣了一愣。

“花了兩年的時間,用了所有優秀人才想出的計劃,為什麼還要我過濾?如果我說不行,那怎麼辦?這兩年冷氏豈不是白養了一堆飯桶?”她冷笑出聲,將一群人說得目瞪口呆。

“我們冷氏請的是飯桶嗎?”她將在場的人都掃了一遍。

“我們冷氏的人才都是最優秀的。”方才的股東脹紅了臉解釋。

“所以我無需再提意見了吧!散會。”她雙手交握,氣定神閑地宣佈。她的臀部坐得都快發麻了。

當所有股東散得差不多的時候,冷晴風微笑地遞給她一盃咖啡。“初生之犢不畏虎,你讓他們幵了眼界。”

“你也不差,看出我的虛張聲勢。我中文的閱讀能力還不夠好,如果你不想我丟臉,

以後還是給我一份英文的報告,否則下一次就沒這麼好混了。”她淡笑,縮進旋轉椅中享受她的咖啡。

“我沒有商業天分,我也不喜歡這個總裁的職位。”她忽然對冷晴風說道。

“沒有人天生喜歡自己的工作,只要日子久了就會習慣的。﹒冷晴風不以為意,靠着牆笑着勸她。

“即使我將整個冷氏搞垮了也無所謂?”她揚眉,挑釁地間道。

“老爺花了一生心血打下冷氏的江山,如果後人無能力可以保存,那也是命,至少它曾經燦爛過。”他微笑解釋。

“他這麼幵通?難怪他敢將冷氏交給我。”晨星撫掌稱奇。

“你的性子倔,做事我行我素,難道你從沒想過是得自誰的遺傳嗎?”

“我以為是我生性瞥扭。”晨星微曬,伸了一個懶腰。

“嗨!會議結束丁嗎?”有人在門外輕敲,隨後探進的是高偉昊含笑的臉。

“護花使者!”冷晴風微笑,傾身在晨殆耳邊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管事,我知道老爺心中還有一計──將你嫁給偉昊,由他來替你打理冷氏,你就樂得輕鬆了。

“這個主意爛透了!”她朝晴風扮了一個鬼臉。

“今晚會回來吃飯嗎?”冷晴風走出門外,又再次回頭。

“會。”她將筆扔向晴風,報復他意有所指的曖昧言語。

當會議室只剩他們兩人的時候,晨星一張臉又轉冷,低頭看着自己的東西。

“你對我不公平。”高偉昊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晨星對面。“為什麼晴風可以和你有說有笑的,而我卻連一個微笑都沒有?”

“世界上有公平的事嗎?”晨星冷笑。她不以為自己會再動心,為了要高偉昊知難而退,她只好扮演一個陰晴不定、莫名其妙的怪女人。

“昨天你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的確,我不只想要做你的朋友,我還想追求你,讓你先成為我的戀人,再成為我的妻子。”他鄭重地說出他的心意。

“你該去檢查腦子。”她輕嘆,到底該怎麼讓他死心!?

“你在躲避什麼?我不會死纏爛打,我要的只是一個公平的機會。”

“你已經在死纏爛打了,不是嗎?”她眼神澄凈無波,完全沒有一絲情愫。

他從她的眼中了解了一件事──他的存在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很傷人,卻是鐵一樣的事實。

“至少讓我們做朋友,我絕不會做出讓你困擾的事。”

“好吧!”她伸出手,握住了高偉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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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眼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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