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酒痞心不軟
尤大耳朵就是這麼個人,和誰也不遠,和誰也不近,犯了我就管,求了我就幫。有一回,當街上來了一個賣豬羔的,四隊的韓老花就相中了一個大白豬羔子,那個大白豬羔子,長的真漂亮,大耳朵,大嘴巴,肥頭大耳,一看就是個大坯子豬秧子。韓老花,摸摸兜,想買,錢還不夠,回家取錢吧,還怕叫別人給買去,正在犯愁的時候,尤大耳朵從那邊來了,他就跟尤大耳多說,你兜有沒有錢,借我二十元錢,我想把豬羔子買回去。尤大耳朵也沒細看看這個人是誰,順兜里就掏出來二十元錢就給了韓老花,過後回家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那二十元錢來,跟他老伴說,我兜里的二十元錢哪兒去了呢?怎麼丟了呢。直到過年了,老韓家把豬殺了吃肉的時候,韓老花才把借的二十元錢給了他。象韓老花這樣的還算不錯的了,有些人借完了錢乾脆就不給他了。尤書記這人還偏偏就沒這個記性,痴心不改,執迷不悟,不管在哪兒,兜里有錢就掏。有人饞酒了,兜里沒錢不要緊,你就堵住尤書記,你就直接問他兜里有沒有錢,有錢給我拿兩元,我打瓶酒喝。他準保連奔兒都不打,你說兩元就兩元,夠不夠,不夠再給你拿一元。他就沒把這玩藝當回事兒,好象他兜里的錢是抽煙紙似的。
村裏有個人物叫馬三省,年輕時打過幾天腰,在村裡當過幾天小村長,跟鄉黨委書記黃少甫倆有過一面之交,小人得志,不知深淺,村裡村外,牛逼哄哄,屯子裏誰家殺豬勒狗了,誰家有好吃好喝的,都下世了,早都啥也不是了,你不請他去,他就給你不樂意給你拉拉臉子,有時還指名道姓地說些三七旮旯話,甚至喝醉酒上人家騎人家門坎罵人家。冷不丁的整那麼一兩回,還是個稀罕,時間長了,有人就不慣着他了。第一個不慣他的就是尤大耳朵,他就想修理修理馬三省這股歪風邪氣。
馬三省這人天生就有這個耐性,就有這個韌勁兒。誰家一有好吃好喝的,他就上人家門前去溜,一邊走着還一邊唱着《月牙五更》:“一呀更里呀,月牙出在正東啊……”有的人家一聽他在當街上唱月牙調,就急忙出來和他打召呼,讓讓他,不讓還想進屋,一讓就更不客氣了,自己嘴裏一邊說著不好意思腳底下就出出遛遛地湊到酒桌跟前了,眼珠子盯住了酒瓶子就不撒手,不喝個天翻地覆不罷休。這傢伙整這事都整出經驗來了,喝着這家罵那家,架着酒勁罵老誰家小誰家還該他一頓酒沒撈着喝呢,明兒我就上你家喝去。村裡不少人都煩馬三省這一出,看見尤大耳朵就跟他說:“尤書記你能不能想辦法修理修理這樣屯臭臭,咱屯子有這麼個玩藝可是丟老人了。”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尤大耳朵管也行是不管也行,這是屬於個人品質問題,這樣的人連臉都不要了,你還理他幹啥,你願意叫他喝,你不會不叫他喝嗎?可是細想想,不管也不行,這事雖說不屬於違法亂紀範疇之內的事,可也是屬於老曹店的屯風問題,有這麼一個馬三省就夠嗆了,要是再有兩個三個,或是三個四個馬三省,這屯子還有好,於是,老尤支書就開始琢磨想招,怎麼想法改改馬三省的脾氣。
想來想去的只有一個辦法:“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的意思就是你喜歡啥我給你來啥,你馬三省不是喜歡酒嗎,我尤大耳朵就專門在酒上給你做文章,他事先找一個能喝酒的大小夥子,這個大小夥子名叫雷元慶,一米八五的個頭,長的虎背熊腰,肥頭大耳,胳膊往出一伸就跟個小木頭杠子似的。這傢伙的胃口才好呢,四兩的饅頭一頓能消進去五六個還帶拐彎的,雞蛋大小的豆包一頓能吃三十多個,一般的六十多度高梁燒出的糧食精,喝個斤八的就跟沒喝一樣,臉不變色心不跳,喘氣連酒味都不帶,就跟和涼水似的。尤大耳朵就象選運動員似的將雷元慶選到他的身邊,跟他明確交代:“你的任務就是給我當陪酒員,從現在起,老曹店誰家有好‘嚼古’請我喝酒我都去,那酒都是你的,沒事你就跟我走,我坐在哪個桌上你就跟我坐到哪個桌上,我叫你陪好誰,你就給我陪好誰,陪好一頓酒我就給你加一個公分。”從此以後,老曹店誰家一有酒場,尤大耳朵老早先去那家告訴東家給他留個一席之地,飯時一到,尤大耳朵準保領着雷元慶陪酒員板板正正地坐在那裏等着。馬三省這回不用到這家門前唱《月牙五更》,老不早地就有人提前去通知他,到了這裏急忙把他請到尤大耳朵那張桌上去,好歹不濟也當過幾天村幹部,在老曹店這都是夠級別的人物,往尤大耳朵跟前一坐,級別和層次也上來了,這回喝吧。這地方的人喝酒,菜不一定管夠,酒肯定是管你夠,不管喝到多咱,酒壺準保喝不漏,馬三省根本不知道尤大耳朵的用意,過去尤大耳朵誰家的酒也不喝,如今咋還長了脾氣了呢?不光誰家的酒場都去,而且往那一坐,誰給他倒酒他都喝,不過他不大口喝,他只是在嘴邊抿一抿就都倒給雷元慶了。再後來有人倒酒他就把酒給馬三省送去,開始馬三省還以為是啥好事兒,喝着喝着就覺得尤大耳朵是不懷好意,等到喝麻爪了,啥***好意壞意也領會不明白了。就是個喝,看看馬三省快喝尿褲子的時候,尤大耳朵就拿起酒壺再滿滿地倒兩大玻璃杯,那一大玻璃杯沒有四兩也得有三兩多,叫雷元慶代表他給他敬杯酒:“咱哥倆,誰和誰,好賴不濟都在村裏邊當過小官混過飯吃,叫我的陪酒員代表我敬你一杯,多喝點,這玩藝喝死就當睡著了,尿褲子就當洗澡了,喝吧,這缸子喝沒了一會兒再來一缸子。”馬三省架不住尤大耳朵呼悠,幾句話就把馬三省給呼悠蒙了,一缸酒沒等喝下去,下邊拉就呼悠漏了,上邊喝進去的是白色兒的,下邊不一會兒功夫就把它變成黃色的尿流熱乎乎地順着褲腿子往鞋殼裏淌,要是再喝一缸子,馬三省坐窩就得喝拉褲兜子。
這樣喝過幾回以後,馬三省就告饒了,一是遭不起那罪,二是丟不起那人,這***眼瞅六十多歲的人了,光**拉磨――這人叫他丟了一圈又一圈,再喝就得把命搭上了。從此以後,不管誰家有好吃喝,一打聽尤大耳朵在場,嚇的他一跌老高,再也不敢跟人家要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