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幹了什麼好事?!”管他三七二十一,陳秋蘭先賞唐嚴一拳。
“做什麼?!”唐嚴不甘示弱,快速回以一拳,讓人知道他不是好欺負的。
“我不過才離開半年,你說,你給我說清楚——”對準唐嚴俊逸的臉龐,他又是狠狠一拳,“梅君去哪了?”
“不知道!”唐嚴擦去嘴角的血絲,拉過他的衣領,“你再跟我提起那女人一個字,我就讓你好看!”
“讓我好看?”陳秋蘭假笑,“我就先讓你好看!”唐嚴的鼻樑立刻紅腫,流下兩管血水。
“你鬧夠了沒有?!”唐嚴使出全力朝陳秋蘭腹部擊下重拳。
四周發出嘖嘖聲,“為了女人?”
有人奚落地笑着,“沒出息!”
這話立刻引來陳秋蘭的怒視,“的確是沒出息,你們就放任他胡搞?”
環顧四周,全部瞬間搬得一乾二淨,置身事外。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唐嚴爬了爬亂髮。
“我將梅君交給了你,結果呢?”陳秋蘭不可置信地低嚷,“你卻把人給趕跑了,連人在哪裏都不知道,你搞什麼飛機呀?!”
其他人皆贊同地點頭,在一旁扇風點火,“是呀!把人都給趕跑了,這會兒才在為愛傷風感冒。”
陳秋蘭打量着瘦不成形、面色陰鬱的唐嚴。
唐嚴冷聲道:“哪個人舌頭太長,我不介意幫他剪短一點!”
“怎麼?連個女人都搞不定,發火發到兄弟身上來了?”官本同嘲諷地說。
“你們這群愛放馬後炮的傢伙!小心壞人姻緣下地獄!是不是你們又在搞什麼把戲?隨便扇風點火,害人家妻離子散?!”陳秋蘭詰問着,“八成又是你們壞的事!”
“我們可不怕地獄,騙人的玩意罷了!”展煜笑逐顏開。
“是!待我稟明你府上太座你乾的缺德事後,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次我可沒插上腳喔!別把我也給算進去。”展煜立刻翻臉。笑話!讓他老婆知道了還得了!
“誰知道唐嚴發什麼神經?我們也不過是開了幾句玩笑話罷了!他自己倒先變臉,把人給攆走了。”官本同辯白着,就怕自己也被點名。
“對呀、對呀!”
其餘的人也趕緊表明清白,不願當炮灰。先撇清要緊,要是讓唐嚴知道他們存心惡整他,那還得了!
問題又繞回唐嚴身上,大伙兒一致將目光對向主角。
“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非把她趕走不可?”陳秋蘭冷凝着臉。
“你不懂的。”唐嚴不願多說一句。
“好歹是我把人交到你手上,休想我會袖手旁觀。”今天要是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別想他會離開。
唐嚴抬頭一一打量眼前眾人,“她有什麼魅力?讓你們全幫她講話?她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了?用她的美色嗎?”
“我真的覺得他的確很欠揍!”宮闈看了看自己握起的拳頭。
“是皮癢吧!”官本同站直始終慵懶倚着牆壁的身子。
“我倒不介意教導他什麼叫做分寸。”展煜嘴角帶着笑,眼中卻訴說著野蠻。
“兄弟,這樣好過點了嗎?”凌靜濤拍拍唐嚴的肩,玩世不恭地笑着,“我就委屈點把唐嫂給娶進門好了。”
唐嚴的手指輕輕動了下,卻還是面無表情。“隨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起梅君,可就要好好稱讚她的身材了,說腰是腰,說臀是臀的,讓我死在她懷中也甘願!”凌靜濤露出垂涎的表情。
唐嚴狠狠地揮出一拳,卻教早有準備的凌靜濤給閃過。
“好了!”陳秋蘭止住唐嚴的第二拳,“男子漢大丈夫愛就說愛,幹什麼像個娘兒們死不承認,活該被人耍!”
“你——”
“好了!我今天來不是要跟你吵的,我有事要告訴你。”
“有屁快放!”唐嚴不耐煩地低吼,“沒事就全給我滾出去!”
“這怎麼成?我們可是來看好戲的。”凌靜濤猶不怕死的捋虎鬚。
“戲名叫什麼好呢?”官本同涼涼地道,“怒懲薄情郎?不對、不對!女主角可不在場……還是叫‘笑看薄情郎懺悔記’?”
“你給我從實招來,你到底愛不愛梅君?如果不愛的話,我也不用忙了,就讓你們好聚好散。”陳秋蘭揪住唐嚴。
唐嚴撇過頭。
“你不說我怎麼幫?既然你連表態也不願意,我看就甭談了!”
“對呀!真可憐,被人家拋棄了也只能傷心痛苦了。”官本同打了個可欠。
“枉費人家愛他愛得要死,現在不過是要他說句話也不肯,女人跟人跑了也是活該!”宮闈更狠,連瞧都不屑瞧唐嚴一眼。
唐嚴用力捶了下門板,“夠了沒?!”
“不夠,我們就愛看你痛苦怎樣?最好是看你孤苦到老,沒妻沒兒的,多大快人心呀!”凌靜濤笑咧了嘴。
“薄情郎踢到鐵板,慘遭滑鐵盧羅!”展煜點頭。
“既然他不願說,大伙兒走人了!”陳秋蘭登高一呼,眾人皆起身。
“等一下!”唐嚴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低啞地發出聲音。
“早說不就好了,也不用被人耍着玩是不?”陳秋蘭搖了搖頭。
“我……”
“你只要跟我說你還愛不愛她就好了。”
“我……”
“說呀!”眾人鼓噪着。
“該死的!我愛她——”像是豁出去般,唐嚴大吼,“可以了吧!”
陳秋蘭點了點頭,“然後?”
“我不該說些混賬話,我不該存心欺騙她,我不該傷了她的心……”唐嚴用力扯着自己的頭髮,“我不該捨不得她卻還裝作不在乎,明明愛着她卻又不願意放下身段,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懦弱地傷害她……是我……故意漠視她的愛!”
沒錯!他後悔了,他后侮如此輕易就放走了梅君。
她走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他已經離不開她了,好比魚兒不能離水而活,就算是她騙了他,他也認了。
他懦弱地只求她能回到他身畔,其他的再也不重要了。
“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眾人皆高聲歡呼,激賞地拍着唐嚴的肩。
陳秋蘭復又板起臉,丟了張紙至唐嚴面前。
”這是什麼?”他打開來看,發現是張一千萬元的支票,“這……”
“這就是你冤枉人家的證據。”陳秋蘭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我們已經替你調查清楚了。”凌靜濤順了順領帶,慢條斯理地打量着唐嚴,嘴角帶着不懷好意的笑。一會兒,誤會全都解了開來,唐嚴也終於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頭一次他露出了手足無措的表情。
“現在就看你怎麼贖罪了!”陳秋蘭拍了拍的肩膀。
“人家原不原諒他可就難說了,他把人家講得可難聽了,什麼蕩婦、淫婦的,這幾個月來我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官本同潑着冷水。
“等一下!難道你們早就知道了?”唐嚴怒髮衝冠。
“我們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不去查個仔細,你們說是不是呀?好兄弟!”宮闈笑得陰險。
另外三人早一鬨而散了。
“啐!要走也不通知一聲!”宮闈欠了欠身,姿勢優雅地開門離去。
“該死!”唐嚴冷着臉,“他們一個都別想逃!”看他痛苦了這麼久,竟然沒一個人告訴他事情真相!
“算了,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救自己比較實際。”陳秋蘭再度扔出一袋資料。“我包準你看了才會火山爆發。”
“什麼鬼玩意……”突然,唐嚴咬牙切齒,“這是什麼混賬東西?!”他用力將資料砸到桌上。
“不過是你老婆快跟別人結婚罷了!”陳秋蘭聳聳肩,拿起一張照片,“這張拍得不錯,有媽媽的味道。”照片中的女人挺着個大肚子,被身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牽扶着,讓人清楚感受到他對她的細心呵護。
唐嚴一把搶過照片,瞬間將它一分為二,眼中釘立刻投入了垃圾桶的懷抱。“她休想!”他恨恨地低語。
“現在就得靠你自己解決了,我算是盡了人事。”
唐嚴垂下眼,半晌后,他發自內心的道謝,“謝謝!”
“媒人禮包大包點我就很高興了!”陳秋蘭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
“真的謝謝,好兄弟。”頭一次,唐嚴真心感謝這群兄弟的雞婆。
☆☆☆
“郭大哥,謝謝你上次的幫忙。”
“你還客氣什麼,我們都快結婚了。”郭志源搔了搔頭。
“真的非常謝謝你!”梅君笑吟吟地說,拿出鑰匙開門。
郭志源以前和她待過同一家孤兒院,出了社會後,兩人依舊保持聯絡,這次知道她未婚懷孕,更是義無反顧地堅持兩人可以假結婚,好讓出世的孩子有個父親。
“你要進來坐嗎?”
“不了,夜深了,我也該走了。”郭志源說著告別的話,“你要小心身體。”
“嗯!再見了。”她合上門扉,打開音響,嘴裏哼着小曲子。
突然,她聽到了門鈴聲。
“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忘了?志源……”她打開了門,卻瞠大了眼,“你來做什麼?!”她像刺猾般,立刻豎起銳刺。
“不請我進去?”唐嚴擺了擺手,“好歹請我喝杯茶吧!”
“不!”她冷淡地回絕,“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
“我……”他垂下眼瞼,“原諒我。”
“原諒你?”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梅君大笑出聲,“億萬富豪唐嚴何須人原諒來着?”
“原諒我,我不該這麼傷害你。”他握住她的手。
“不用!你不用這麼客氣,我不過是個廉價妓女,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沒這個能耐也沒這個資格!”她冷漠地抽回手。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那些話有多傷人,但是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哀求地看着她,“我一定可以讓你滿意的。”
“不敢當!”梅君站直了身軀。“你走吧!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別再提了。”
“不……”唐嚴低語,“如果我說……我愛你……”
“沒有用的!”她抬起手制止他,“沒有用的,我不會再這麼傻了。”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愛你,以前是我太傻,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發現沒有你,我會瘋了的!”他不相信她真的能說忘就忘。
“我真的不愛你了,在那一天我就決定要放棄不該有的奢望了。”她似笑非笑的搖搖頭,“人還是活在現實中好,現在的日子正是我一直追求的,麻雀還是做個麻雀比較自在些。”
“我不相信,我不會放手的!”
“回去吧!再找個配得上你的人!我不適合,只能過小老百姓的生活,你還是回你那繁華美麗的世界!”梅君彷彿置身事外。
“我不會放手的!”他陰寒着臉,“你休想嫁給別人!”
“我已經不愛你了!”梅君怕他會傷害郭志源,所以更冷着臉。
“你不愛我?那為什麼不看着我?為什麼要看着地上?你抬起頭呀!”唐嚴攫起她的下巴,“看着我的眼說啊!你說過因為是說謊,才不敢看着對方的眼睛?那你就證明你不是在說謊,證明你真的如此絕情!”
梅君抬起眼,眨也不眨地說:“我不愛你。”
“好!非常好!”他低低哼笑着,“這才是我的女人。”
“你……”她疑惑地望着臉色滿意的唐嚴。
“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只要我愛你就夠了。”他堅決地道:“我不會放棄的,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離開我,我不會放你走的!”
“你真是……”她繃著臉,怒聲喝斥,“不可理喻!”
“我是不可理喻,只要能讓你回到我懷中,就算要我死我也願意!”
“噁心巴拉!”她撇過頭,一副不屑模樣。
“我保證這次我絕對是真心真意,不會再讓你傷心,你等着看,我絕對會讓你再愛上我的!”他吻了吻她的額,“對不起,原諒我上次該死的行為。”他再吻了吻她的頰,“原諒我,我不該傷了你的心。”最後,他吻上她的唇,“我愛你,嫁給我好嗎?我一輩子都甘願受你折磨,只希望你可以消消氣。”
梅君身上的寒氣可以凍死人。“唐嚴,你怎能奢望我原諒你?那時你是怎麼講的?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不是沒為我們的未來努力過,但是你呢?你怎麼也不願聽我說,你現在又怎能寄望我會再受你擺佈?”
“我知道是我不對,是我傷你太重,但我絕對不會放棄的!”說完,他轉身即走,否則他怕自己會直接綁她上禮堂。“我明天再來!”
梅君只是喃喃低語:“碎了的心,又要怎麼拼回去呢?”
☆☆☆
梅君漲紅了臉,倚着門緩緩流下淚水。
林梅君,你這個沒志氣的傢伙!你竟然心軟了,因為他吻了你,就禁不住要投入他的懷抱是不是?你就真的這麼沒骨氣?!不是說好不動心了嗎?你又想再受到傷害嗎?
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的……我愛你……是我不對,原諒我……嫁給我
唐嚴的聲音不停在梅君的耳邊回蕩着。
“啊——別再想了!”她捂住耳朵大聲哭喊着,“別想了、別想了!”她哽咽着,用力擦去頰邊的淚水,“別再笨得傷害自己了……要學聰明點……愛自己就好了……找罪受幹什麼……”她喃喃自語。
此時,音響傳出劉若英所唱的“當愛在靠近”,她抬起頭,聆聽着這首歌。
每一次聽到這首歌,就會讓她想起唐嚴,想着她總會早起替他做早餐,想起兩人有過的快樂時光……
她吸吸鼻子,不禁跟着音律唱了起來……
其實,她知道自己還是愛着唐嚴,但是那段陰霾的記憶卻像魚刺般哽在喉頭,怎麼也不願離開……
她能再一次相信唐嚴嗎?能嗎?能再一次把自己交給他?
她搖頭,想到了那時候的痛苦,不禁握緊了拳頭。
但是……她忘得了他嗎?如果忘得了,又怎會每每夜半驚醒?忘得了又怎會再次看到他時心悸不已?
她咬緊下唇,再度垂淚,兩人初識的場景在眼前閃過,想到那尷尬的情形,她不禁破涕為笑。
是命運之神的惡作劇嗎?但又是那麼的湊巧,機率是微乎其微的渺小啊!她真的願意就此錯過嗎?
電話鈴聲起,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拿起話筒。
“梅君嗎?我是秋蘭,你先別掛,我有十萬火急的事要通知你,唐嚴他……”陳秋蘭加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跳腳。
梅君原本要放回去的話筒又回到耳邊,“怎麼了?”她還是舍不下他啊……
“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喝了一大堆酒後不顧性命的開車!”
“喝酒開車?!他不要命了嗎?”梅君氣紅了臉。
“對呀!要死也不要去害別人嘛!路人多無辜啊!”梅君聽到凌靜濤說著風涼話。
“他現在在哪?”梅君的聲音不自覺地透露出擔心。
“回到家了,但是又灌了一大堆酒,現在不知道發什麼酒瘋,砸完酒瓶后竟拿着玻璃碎片刺自己的手——喂!誰快點過來幫我拉住他呀!”陳秋蘭再度奪過唐嚴手中的玻璃。
“給我!是我的錯……我愛她呀!”唐嚴嘶喊着,醉眼朦朧。
電話另一頭再度傳來酒瓶摔碎的聲音。
“我教人去接你,你快來吧!我們快制不住他了!”
“我……”梅君還沒確定到底要不要原諒唐嚴。
“何苦呢?兩人既然相愛,為什麼還放不開心懷呢?唐嚴的確有不對的地方,但那是他笨,沒想清楚是愛你的,現在他想通了,你卻又不願接受!”
“我怕再被傷害啊!”她衝口而出。
“誰不怕呢?”陳秋蘭搖頭興嘆,“唐嚴為什麼不能信任你?那是因為他母親跟人跑了,走時還將所有的家產全帶走,搞得唐家家破人亡,他父親得知消息后心臟病發作過世,債務全落在他頭上了,所以他不信任女人……”
梅君的眼睛漸漸清亮,她捫心自問:真的要放棄了嗎?
“我還愛他!”這一次,她再也沒有遲疑。
“幸福已快接近你了,記得,別再把它往外推了,這一次就讓唐嚴來追求他的幸福,給他一個重新擁有幸福的機會吧!”
“我會的!”梅君堅定地答應。
她怎麼可能會笨得再次錯過呢?這一次她一定會好好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