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頹喪地放下繫着表的手腕,看着這一片斜坡,回憶着往事。

不知他是不是還記得?就在這裏,他從那幾名混混的手中救了她?

電話響起。

“雅氏公司,您好。”夏梨菁熟練地拿起電話,職業性他說。

“我…”對方猶豫了一會兒,“請問薛騰在嗎?”

夏梨菁奇怪地看了下話筒,基於工作的直覺,她認定電話里的女子絕對不是客戶。

“薛先生有事外出,請問您要留言嗎?”

“那……”對方又躊躇了幾秒鐘,“鄭旭遠先生在嗎?”

這句話讓夏梨菁更肯定這個女子和薛騰有着某種程度的關係,否定不會直呼薛騰的名字,而稱呼職位較低的鄭旭遠‘先生’。

“很抱歉,鄭先生也外出洽公。”她看了下靠窗的兩個空着的辦公桌。

“那……”電話里的聲音似乎有點惶然。

“您要不要留言?等薛先生或鄭先生回來,我請他們儘速回電。”

對方又遲疑了一下,“那……就麻煩跟薛騰說今天下午四點,我在往家的那條斜坡等他,請他務必要來。”

往家的斜坡?夏梨旁聽出對方和薛騰之間似有旁人無法明白的熟絡,心頭不由得泛起一股難言的酸意。

所幸,她還有足夠的職業理性,“請問大名是?”

“我是……”電話里的女子再次頓住,似乎在決定要不要說出,“請告訴他‘小翡’,他就知道。”

小翡?!夏梨菁的心猛地一震,想起那晚曾姨姨不意提起的名字,薛騰臉色的改變,曾姨姨及時的住口。

等她回過神來,對方已經掛斷電話。才剛放下電話,便看到薛騰和鄭旭遠推門而人,兩人正在熱烈討論,連經過她的桌前都沒注意。

她看着手中的便條紙上的留言,又偷眼看了下正在凝神傾聽鄭旭遠說話的薛騰,這個四點鐘的約會該不該讓薛騰知道?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叫‘小翡’的女子和薛騰的真正關係,但憑着女性的宜覺,她明白‘小翡’肯定在薛騰心中佔了極重的地位,重到令她嫉妒。

如果薛騰去趕赴這個四點鐘的約會,她可以想像薛騰和‘小翡’兩人攜手進步在往家的斜坡上的甜蜜景象。

她真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裏,夏梨菁手中的便條紙已被揉成一團。她看了下鍾,又看看嘴角微揚着笑意的薛騰,最後還是把使條紙扔進字紙簍里。

時間是下午一時三十分。

關若翡坐在書房裏,飛快地翻遍每一個角落,要趁趙子尚不在的時候趕快找到那個東西才行。

找了許久,仍無法掌握任何蛛絲馬跡,她開始懷疑是自己聽錯,但是早上他們的談話是如此深刻地烙在她腦子裏,想忘都忘不了。

她看了下桌上的鐘。

沒辦法,只有用寫的了,希望薛騰會相信她。

關若翡在急急寫下今早所聽到的一切。

時間是下午三點十五分。

聽到薛騰一陣輕笑,夏梨菁抬頭一看,他正在講電話,瞧那神情也知道是跟容戶禮貌性的談天。

見他看錶,她不安地看了下鍾,或許,她可以把那留言稍稍改一下,說鄭先生的,讓鄭先生去處理。

但是鄭旭遠在十五分鐘前又出去了,現在就算她真的改了那留言也沒用。

這件事一直困擾着夏梨菁,連電話響了都沒聽見。

“喂!電話響了!”有人在提醒她。

“嗅!謝謝。”

她忙回過神,瞄了薛騰一眼。正巧碰上薛騰的視線,慌張低頭拿起電話。

把電話轉給同事後,她終於熬不過職業良心地起身,走向正埋首打電腦的薛騰。

“有事嗎?”

薛騰頭也不抬地問。

“有……有人約你在往家的坡見面。”

她壓住滿心的不願,遲疑說出。

“往家的斜坡?”

薛騰皺起眉頭,顯然無法意會。

“她…說她叫‘小翡’……”

她的話才剛說完,便看到薛騰臉色大變,震驚地站起身。

“你說什麼?”

“小翡約你在往家的斜坡上碰面……”

“往家的斜坡……”薛騰喃喃復誦了一會兒,轉身猛地抓住夏梨菁的雙肩,急急地問,“她還說了什麼?”

“約……約你四點鐘碰面……”她心虛地說道。

薛騰看了下表,惱怒地推開她,得氣急敗壞地大吼。

“怎麼不早說?”

他的聲音才落,人已飛也似地往外衝去。

見薛騰狂奔而出,夏梨菁忍不住難過地哭了。

這是第一次薛騰當眾對她發怒,也是第一次見到薛騰為一名女子情緒失控,更令她傷心的是這個女子不是她。

打從到這公司的第一天起,她就被薛騰別具一格的神態所吸引。

那清俊的輪廓上的沉默表情卻有着靈活的眼神,隨着長時間的相處,她對薛騰的好感日與俱增,雖然話說得少,卻不會讓人覺得沉悶,對人對事都有公正的判斷。

特別是那回她不小心弄錯訂單,害得公司白忙一場,損失慘重,惹得大伙兒怨聲載道,唯獨薛騰一語不發地埋頭替她做亡羊補牢的工作。

見老闆都這樣,大家也連忙齊心彌補錯誤,把損失減到最小。

就在那時候,她對薛騰的好感轉為愛慕,為了贏得他的讚美,只要有關薛騰的事,她總做到盡善盡美,她的這份心整個公司的人都清楚看在眼底。

如今,她卻在大家面前受到薛騰從未發作過的怒火。啊!

真想鑽地!

從模糊的淚眼中,她下意識瞄了下牆上的鐘。

時間是下午四點整。

在這斜坡道上,停立着一個纖妙的身影。

她焦急地看著錶,瞳眸滿是優邑。

都四點多了,看樣子,薛騰是不會出現。

她頹喪地放下繫着表的手腕,看着這一片斜坡,回憶着往事。

不知他是不是還記得?就在這裏,他從那幾名混混的手中救了她,而她第一次在他懷裏盡情哭泣。

忽然,一部跑車由遠而近地駛來,她忙凝神眺望,緊張在她的胃部翻攪。

但隨着車身的駛近,她的臉驟然變色,本能地將視線移開,天真地希望不被發現。

這部法拉利的跑車偏偏就在她身旁停了下來。

“你在這裏做什麼?”

車內的人把車窗搖下,冷冷地問。

“散步。”她隨口答道。

然而車內的趙子尚對這答覆十分不滿,“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踏出大門一步嗎?”

她沒再說話,只抿起嘴,垂下眼帘。

他面無表情地睨視她良久,才緩緩打開門下車來,一步步穩定地走向她。

“跟我回去!”他的聲音不容置否。

她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要在這裏惹我動手!”他看到有車駛來。立即將她一摟,另一手放在她的腹上,低聲他說:“你應該了解後果不會只有你一個人承擔,親愛的小翡。”

關若翡的臉頓失了血色,在趙子尚的臂力下,一步步緩緩走到車旁,沒有注意到駛近的BMW猛地停住,更沒有注意到車內人痛心的眼光。

為什麼要約他出來?

薛騰受傷地瞪視坐進車裏的關若翡。憤恨地緊握方向盤。

咬牙切齒地想,就為了要讓他目睹她和趙子尚親密的一幕嗎?

“小翡……”

薛騰拖着疲憊的腳步打開家門。

“小少爺,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曾姨姨擔心地迎上前去。

他沒回答,只一面將外套脫掉,一面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鄭旭遠忍住詢問的衝動,把一隻信封交到他手上,“你的快遞。”

快遞?他奇怪地低頭一看,見信上的字跡,神情一寒,不顧曾姨姨與鄭旭遠的詫異,隨即將信撕掉,扔進垃圾桶。

“那封信是什麼?你怎麼看也不看就撕了?”曾姨姨忙追問,卻得不到任何回答,見薛騰一語不發地關上房門,不禁

急喊,“小少爺一一!”

“阿曾,讓他靜一靜吧!”

鄭旭遠說著,揀起垃圾桶被撕碎的信,打量了好一會兒,“看來起因是寫這封信的人。”

曾姨姨看了下收據上寄件人的署名,不由得吃了一驚。

“小翡?!”

夜已深,薛騰仍躺在床上無法人眼。

白天關若翡與趙子尚狀至親膩的情景始終在他腦海盤旋不去。

這該怪他自己遲到呢?還是要怪關若翡存心作弄?這就是關若翡約他到那條斜坡的理由?

真不願相信這是關若翡約他的原因,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此時此刻,他不怪她,只怪自己的愚昧,一聽到她的來電相約便盲目飛奔而去。

驀然,門上響起一聲極輕的敲叩。

他一骨碌坐了起來,下床開門。

“鄭叔?”

“我猜你還沒睡着。”鄭旭遠了解他說著,將一張紙塞到他手中。“這個也許能幫你人睡。”

他低頭一看,竟是那封被他撕毀的信件。

“我可沒看裏面的內容。”鄭旭遠說笑地道,“是你曾姨姨替你粘回去的,我想,你該先看看她給你寫什麼,再決定要不要銷毀。”

薛騰牽扯了下嘴角,沒答腔。視線卻已落在那信紙上。

鄭旭遠見他的神情從冷淡猛地轉為震驚,不禁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很在意她,不過,她已經是人家的老婆了,你應該把注意力轉向……像梨菁,你也說過,她是個不錯的女孩……”

“鄭叔,我們從越南回來的貨輪什麼時候會抵達?”

“明後天吧!”鄭旭遠不解地道,“怎麼突然間起這個?”

“那艘貨輪出事了!”薛騰沉重他說,“先向警方報案吧!”

鄭旭遠奇怪地看着薛騰說完便拿起電話,“你說得我丈二金剛摸不着頭。”

薛騰一面說著電話,一面將信遞給鄭旭遠。

“這……這是……?!”鄭旭遠看着信,一時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趙子尚和黑道掛勾,設計在你代客戶訂的貨里放槍械,就在近日內。

我找不到確切的資料,但是請你相信我。

“明天一早,我們就跟警方到港口去等。”

放下電話后,薛騰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星空,想起關若翡在醫院裏緊攥着他的衣袖,凄切哭泣的情景。

霎時,他的心被一股似水的溫柔所牽動。

“約我,就是要告訴我這些,是吧?”

他喃喃地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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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天氣有點陰沉,關若翡被趙子尚叫進書房。

“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麼大,敢亂動我的東西了趙子尚劈頭就問。

“沒有。”

她偏着頭否認。

趙子尚眯細了眼睨視着她,寒寒一笑?你既然不是說謊的料,就別在那裏死撐,是你自己從實招來,還是要我逼供?”

關若翡硬生生咽下哽在喉間的顫慄,“我……我找書,沒找到中意的書,不小心看到一些有的沒的……”

他兇狠的目光在她身上邊巡了一番,冷四道,“你想我會健忘到不記得你曾經是元震的一份子嗎?這些有的沒的,在你看來會完全沒有意義嗎?”

一時間,她感到一股涼意緩緩地從腳跟往上爬,爬得她寒毛直豎。

就在這時,趙子尚口袋中的行動電話響了。

“喂?”趙子尚的臉色驟然一變。咒罵了一聲,“不是說都搞定了嗎?”

趙子尚一面說著行動電話,一面將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立即從電視流泄而出。

“警方今早破獲一宗頗具規模的槍械走私案,在來自越南的‘盛豐號’起出大量的槍械,根據與警方合作的貨主‘雅氏公司’的負責人薛騰表示,這些貨品與訂單不符……”

“可惡!”

趙子尚惡狠狠地瞪着電視咒罵著。

啊!薛騰相信她的話!關若翡壓抑着漲滿胸口的欣喜,小心地低下頭,不敢讓趙了尚有所懷疑。

“警方目前已查出一星期前在竹林發現的無名男屍的身份,”電視裏的主播繼續報導社會新聞,“死者原來是砂石車司機……”

砂石車?關若翡心一動,抬頭見到電視裏的照片,驚悸地低呼了一聲。死者竟是憧死她母親的砂石車司機?怎會這樣?

這具無名男屍在一星期被發現時就已腐爛,據說是被毆至死。

被毆至死?!

她猛地想起那男人來向趙子尚勒索的那天。

喂?藍老大嗎?有個不上道的混混,要麻煩你擺平一下

“看樣子你好像想起什麼!”

趙子尚的聲音像幽靈似地在她耳邊響起。

關若翡心驚膽顫地看着他,“你……說……擺平……”

趙子尚微微一怔,隨即無所謂地笑笑,“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像的還多。”

“你……你叫黑道……”

他在一番哈哈大笑后,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你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只要稍稍點一下。就什麼都知道了,危險哪!”

她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比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害怕了?可以想像一下薛騰變成這宗新聞的主角,是個怎樣的狀況?”

關若翡駭得捂住耳朵。

“要是你再不好好聽話,我剛剛說的話發生的可能性就很大,明白嗎?”

她惶恐地猛搖頭。

“很好!”

趙子尚淡淡說著,卻一巴掌重重摑在她臉上。

“真是悲哀呀!”他的語氣十分輕鬆,手卻一掌一掌狠狠拍在她的臉頰上,“眼看自己的老婆這樣疼惜別的男人,教我怎能不心痛?”

一股咸腥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她忍着痛,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行動電話再度響起。

“喂?”趙子尚聽了一會兒,“等一下!”有所顧忌地看着關若翡,“出去。”

關若翡依言走出去,才要關上門,卻聽到趙子尚的聲音有着明顯的興奮。

“那大好了!這麼一來,就不會有人敢跟我搶標這回的工程……不錯!就照我們原來說好的,只要我的子公司得標,利潤我們平分……”

這是什麼?關若翡敏感地嗅到幾分詭異。

“……想想這個捷運工程有多浩大,只要用這利潤的五分之一來打點那些見錢眼開的官老爺……”

趙子尚在說什麼?關若翡越聽越心驚,這樁捷運工程在前些日子就是個熱門話題,難道趙子尚也參加竟標?聽這談話的口氣……難道他再次和黑道掛勾,先擺平其他竟標者,然後再……

嗅!天哪!關若翡不由得倒抽一口寒氣,趙子尚已經佔據了薛家所有的財產難道還不夠嗎?他怎麼能用這種方式賺錢?

然而,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趙子尚這樣胡作非為,但是她該怎麼做,才能阻止他呢?

關若翡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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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潘朵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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