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二十一連勝了嗎?”

魏魅宿再一次召趙子元進他的辦公室,她一進來便聽見他如是說。

“還不肯定。”她回道,照他的手勢落座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上,“那只是前輩們在瞎起鬨罷了。”

魏魅宿淡淡地笑了下,“他們似乎比你還胸有成竹。”他的語氣是充滿嘲諷的。

趙子元強迫自己賠着笑,“大概吧!”其實她真正擔心的是凌聖軒無法將王澋他們以真正的罪名繩之以法。

“加入合夥律師的行列如何?”魏魅宿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

“咦?”

“包括我以外的其他兩位律師都很欣賞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加入經營的行列。”經過這一場官司,他發現其實她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會為了名利而放棄什麼狗屁正義,哼,人性!

“對不起。”趙子元馬上做了決定。

她的回答讓魏魅宿轉過身來,“你說什麼?”他剛才好像聽見了一個“不”字。

“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擔任這個重要的職務,這個職務對我而言,我的資歷似乎是太年輕了一點。”她並不想將法律當做生意來看待,她只想為真正受委屈的人辯護,她學法律的動機僅此而已,再也沒有其他,“我想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才是。”

“例如?”

“林律師,他是個正直的好律師。”

“但是處事不夠圓融。”魏魅宿馬上指出他的缺點。

“那江律師——”

“他私心太重。”基本上這種人好駕御,但拉他當合夥律師太糟蹋合夥律師這個職務了。

“那……”

“你當真不想加入?”魏魅宿冷峻的臉上難得出現詫異不解的表情。

“我是真的不想加入。”她正色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特別的女人。”他這句話說得含糊不清。

“你剛剛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你不必知道。”他轉身繼續背對着她,不同的是,他臉上難得掛上一個真正可以稱為笑意的笑容。

“我真的很感謝你的賞識,但是我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這份能力,所以——”趙子元忽地頓住話,他太沉默了,連帶的讓她覺得自己太聒噪了些。

“說下去。”他命令,其實他一直注意聽着她的話。

“所以我想說抱歉。”

“無所謂。”他揮揮手。這樣容易滿足的女人實在太少了,少到讓他有點想強佔她,即使明知道她不屬於自己。但這也只是想想罷了,女人對他而言,可有可無。

“你可以回去了。”久久,他才吐出這一句話。

“謝謝。”趙子元說完,幾乎是用沖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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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走出魏魅宿辦公室的趙子元總算能好好地喘個大氣,方才在那兒實在是叫她難以忍受得想逃。

奇怪,為什麼在還未正式認識他之前覺得他是個維護正義的好律師,但認識了之後卻無法再做此想,甚至偶爾會覺得他好像很討厭和人相處似的。這是為什麼呢?

“真是讓人摸不透的人啊!”趙子元邊走邊自言自語着。

“誰讓人摸不透啊?”

耳邊多了個聲音,但她就像早知道了一樣,直接回答:“魏先生啊!”

“他是誰?”

“就是我們——”咦?誰在她後頭說話?一旋身,她瞪大眼。

“我還以為除了我以外,你不會把第二個男人記在腦子裏,看來是我錯了。”在她後頭的男人語氣里透了點醋味。

誰最有權利吃這個醋——不,應該問誰會這麼無聊吃這種醋才對。那想來就只有我們凌大公子有這本事了。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凌聖軒反問,兩道濃眉依然緊鎖着,似乎不怎麼想放鬆,“你剛才在想的男人是誰?”

“哪個男人?”

“你剛才嘴裏念的那一個。”叫魏什麼的。

“魏先生嗎?”她看見他點頭,“他是我的老闆,有什麼問題嗎?”

老闆?“好吧!那沒什麼問題了。”他用不着擔心了。

“現在換我有問題了。”他到底來幹嗎的?“你來這兒做什麼?”

“找你啊!”

“找我做什麼?”

“千燁最近有沒有來找過你?”那小妮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交代她的工作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了?真是令人擔心。

“沒有啊!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她問這句話口氣十分緊張,緊張到兩手緊緊鉗住凌聖軒的雙臂自己都不自覺。

凌聖軒低頭看看她的手,再抬頭,“你在擔心?”

“廢話!”

她難得說出重話,但他卻覺得她進步多了,最起碼這樣讓他比較能看清楚她了。

“你是因為我而擔心她,還是因為千燁是千燁才擔心她?”他希望是後者,這樣對千燁比較公平,他希望她被當成一個個體來看,而不是一件附屬品。

“她是你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而且我喜歡她,所以我擔心。”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問這種問題?!“拜託你快去找她好嗎?還是我也請假出去找好了。”她說著便轉身要去人事室請假。

“不用了。”凌聖軒拉住她,“你安心上班,我會找到她的。”

“真的?”

“這種問題真傷人哪,你別忘了我是個小唔!”

趙子元及時捂住他的口,“在這種公開場合,不要把你的職業這麼隨意地說出來行嗎?”她都替他捏一把冷汗了,“我相信你總行了吧?”

他拉下她的手貼住唇,“這還差不多。”她今天的表現太讓他滿意了,回頭他會讓她知道他有多滿意她。

“拜託你快去啦!”她紅着臉推他。

“真不敢相信,相處這麼久了你還是這麼容易臉紅。”

“你快走啦!”真是的!“你難道不擔心千燁嗎?”

他的確是不擔心,他教給千燁的不只是丟丟飛刀而已;他教了她不少東西,尤其是在生存這一方面。

只是她這麼久沒有消息還是不免讓他覺得奇怪,照理說她總在三天內就能完成他交給她的工作,這次不一樣,都已經是第四天了,而後天就是開庭的日子,他有點急。

“我得去找她才行。”凌聖軒下了結論,拍拍趙子元的手,離開前丟下一句話:“晚上回家等我。”

這句話讓她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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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唳巷,又名黑街,是T市最著名的黑暗世界,在裏頭什麼樣的人都有。小從逃犯、扒手,大至殺人放火在逃的通緝犯;而所謂的暗盤交易,在黑街里是再稀鬆平常也不過的事情了。

這裏,就是凌聖軒的“故鄉”。

不,其實說故鄉太誇張了,他在這兒不過住了十年,這裏算是早期他賴以謀生的地方,說是工作的地方也不為過,直至今日,他在執行某些工作的時候也會用到這裏的資澋,尤其是在搜尋情報這方面。

他心知肚明,愈污濁的地方愈是情報的交流地。他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所從事的就是情報買賣,那是他當初惟一想到最不蝕本的生意——以他十五歲的年紀來說。

一直到五年前,他有本事為他和千燁各買了一幢房子之後,他們便搬離了這裏,但千燁還是常常回來,因為她一直把這裏當做她的老家,畢竟她來這兒的時候也才三歲,她可以算是在這兒長大的,說這裏是她的老家也不為過。

但,對凌聖軒而言,這裏是他的過去,不值得留戀,即使他在這裏有不小的影響力。

他難得回來,為的是找尋千燁的下落,那丫頭第一次三天以上沒消沒息,他很擔心。

走進黑街,他看到了許多新面孔。這五年當中黑街並沒有什麼改變,有的只是比以前更擁擠罷了,而最沒有改變的就是他們像豺狼似的窺探着每一個進入黑街的人的眼神。

忽然,左後方一道殺氣直襲,凌聖軒敏捷地轉了半身,一手順勢迴旋扣抓住來人,利落地將他摔倒在地。就在他這麼做的當頭,他背後露出的空隙又是一道襲擊。而在制服第一個人的同時,他利用離心力後段踢飛偷襲者。

“啊!”兩聲哀嚎同時發出,偷襲他的兩人已狼狽地倒死地上。

“想從我身上拿東西,回去多練幾年吧!”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看着地上的兩人。他們大概才十來歲吧!就和他當初一樣。

要他同情,那很因難;這個世界只有能活下去的人才是對的,而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沒有本事的人才需要乞求別人的援助,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真理。

瞥了兩個小孩一眼,凌聖軒繼續走他的路;但他臨走前那兩名少年手上都多了兩三千塊。看來,他似乎不像他自己想得那麼無情,到底還是幫了他們。

走到黑街的更深處,這兒已不是淪落街頭的青少年盤踞的地方,而是聲名狼藉的重犯,這裏才是真正的黑暗世界,才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正當他以銳利的目光環視四周圍時,迎面而來的是一道動作急速的黑影,黑影手中握着一把銀色的利刃,帶着令人顫抖的肅殺之氣。

凌聖軒躲過迎面的第一刀,順勢後空翻退了幾步。

黑影更急速地欺近,逼得凌聖軒不得不亮出傢伙,他飛快地射出兩把利刃,企圖逼退那人,雙方你來我往使得前來圍觀的人群在狹長的街內圍住兩端,讓人進退不得。

黑影的速度愈來愈快,凌聖軒不得不跟着加快自己的步伐,雖然是好玩,但這麼糾纏下去他什麼時候才回得了家?他可不想讓子元獨守空閨。

往右後方退了半步,他迅速地朝黑影衝去,一出手就看準咽喉揪住、一個拐腳便將那人壓在地上。

“我輸了。”黑影投降。

凌聖軒鬆開手,“你身手進步了不少,阿凱。”他朝地上的人伸出右手,“這幾年你的殺氣比功夫更為精進。”

巽凱握住他的手站了起來,黝黑的臉孔帶着笑,有別於方才欲殺之而後快的可怕。“比起你還是不像樣。”

凌聖軒已經離開這兒五年了,自己還是敵不過他,看來他的功夫有待加強,回頭得再練上一練。

凌聖軒笑望着他,“如何?你在這裏過得怎樣。”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巽凱搔搔頭,仍有着二十齣頭少年的青澀。“雖然沒有你當年那麼風光,但還算不錯,這裏的人我還管得來。”

“你做得比我好太多了。”凌聖軒拍拍他肩膀贊道,“我那時候並沒有你這種雄心壯志。”剛認識巽凱時他才十三歲,以十三歲的年紀就決定要成為黑街的管理人,這份決心他可沒有。

巽凱聳了下肩膀,沒有再多說。“你今天來有事吧?”他問,他記得五年前凌聖軒要離開時曾說過不會再回來,今天破例肯定是有事。

“是有點事。”他也挺直接,“我想找千燁,她已經四天沒有和我聯絡了,我想她可能有了麻煩。”

巽凱聽了哈哈大笑,“那丫頭不惹麻煩就不叫千燁了。”

“是啊!”凌聖軒附和,“但這次非比尋常。”

“我幫你問問看。”他一手叉腰,吹了聲口哨后大喊:”小林,過來。”

然後他回頭對身旁的凌聖軒說:“小林是這裏賣情報的負責人,問他准沒錯。”

凌聖軒點點頭,他看見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孩兩頰紅撲撲地跑來,想必是他說的小林了吧!

正因為是小孩子,所以方便收集情報,這一點他很清楚。

小林氣喘吁吁地跑上前,巽凱問了他有關千燁的下落,得到的是小林搖頭的回答。

“幫不上忙。”巽凱抱歉地看着凌聖軒,“不過那丫頭不會出事的。”他是眼前這個男人教出來的,而丫頭也是;既然他們能在黑街生存就沒理由在外頭活不下去,因此他不怎麼擔心。

“我並不是擔心她出事,只是她再不出現會影響我的計劃。”凌聖軒當然相信自己教出來的徒弟,他只是不想因為這樣再重新擬定一份計劃罷了,他懶得為同一件事傷兩次腦筋。

“會不會是去哪玩了?”巽凱猜測道,“那丫頭玩心很重。”他和千燁差三歲,以前她常常會出一些餿主意強迫他和她同流合污,也常害得他被凌聖軒罵。他十三歲到十六歲的記憶中,全是她害他被凌聖軒吊在半空中練腰力的景象,那是他一生最大的敗筆。

儘管如此,千燁卻是他們黑街里惟一的點綴,她那精靈似的臉龐讓黑街的大大小小無一不喜愛,簡直是把她捧在手心上當女神般呵護疼愛。

她就像是他們這一群人心中的天使,只不過她常常會有惡魔般的惡作劇,儘管如此,她還是可愛的。

“要不要我派人去找。”巽凱提議道。

“不用了。”凌聖軒一手搭上巽凱的肩膀,“沒什麼重要的事,不用麻煩這裏的人。”

“你一直在撇清自己和黑街的關係。”巽凱突然說道,“為什麼?難道黑街就那麼讓你唾棄嗎?”那麼自己呢?是不是也是他唾棄的一部分。

“我並沒有唾棄這裏。”凌聖軒淡淡地道,“我從沒有這麼想過。”

“那為什麼五年來不曾回來過這裏?”

“我不想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麼活下來的。”事隔多年他已能坦白自己的想法,“當初帶着千燁的我是怎麼在這裏活下來的,我想你應該知道,不是嗎?”那段苟延殘喘,靠着別人臉色活下去的日子對他而言是場噩夢;惟一比孤兒院好的是他們在這裏有自由。但僅有自由而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

巽凱霎時恍然大悟,他後退了一步,“我不該誤會你。”

“無所謂。”凌聖軒聳聳肩,“我獨來獨往的個性為我惹過不少麻煩,我早就習慣了。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屬於黑街,這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你曾是這裏的管理人,而我是因為你才能不費吹灰之力接下掌管權。”也就是這一點讓他耿耿於懷。

“這是你的實力,否則你早就被幹掉了。你在這裏的影響力早就超過我太多了,要不我怎麼會讓你留在這而不帶你走?”

“你的意思是——”

“這裏交給你是再正確也不過的事了,我對任何事極少有責任感,統合這裏只是為了方便生存下去,不像你,你把這兒當做是事業、當做是責任,不是嗎?”要是真由他管,恐怕現在這裏已是亂成一團、毫無秩序可言了。

這些話聽在巽凱耳里比任何讚美都來得令他雀躍,他一直對自己沒信心,想不到自己是這麼被他看重。

“這裏是你的。”凌聖軒捏握他的手臂,這幾年的工夫讓巽凱的手臂變得粗壯多了。

事實上巽凱的身形早已凌駕他許多,他會打贏只是因為經驗豐富罷了,再過不久,他或許會被巽凱趕上也不一定。

“加油吧!”他該走了,既然在這兒也找不到千燁,他也不必逗留太久,“我該走了。”說完,他揮揮手,不等巽凱開口就往來時的方向離去。

凌聖軒走了十分鐘之久才踏出黑街,他的眉頭緊鎖,不是因為找不到千燁,而是因為回到這個他厭惡的地方。不過他突然發現,縱使憎惡的情緒仍在,卻似乎比以前好多了。

是子元的潛移默化嗎?讓他覺得回到過去並非如此令人厭惡。她曾對他說過,如果她有故鄉可回的話她一定會回去。她和他的背景有些許類似,他們都是一個人,即使她曾有過親人,但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了。而他如果這裏算是故鄉的話,那他至少有一個。

他回頭看了眼已遠得只剩下一條縫的黑街,那種厭惡的感覺似乎不再那麼強烈了。甚至他容許自己的腦子浮現過去的些許回憶。

凌聖軒抬頭看了看天,只見灰濛濛的天空飄下雨絲,顯露等一下可能會下起滂沱大雨的信息。

他加快腳步,朝他該停留的地方而去。在那裏,有他心甘情願背負的責任,那是他心中惟一的安慰、惟一想停靠的地方。趙子元,就是那個地方的代名詞。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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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趙子元覺得凌聖軒分外的不對勁。一向話多過老母雞的他今天卻是出奇的安靜,這令人十分不解。

“你怎麼了?”這個問題在晚餐后被她提了出來。

凌聖軒看看她,隨即又撇開臉,“沒什麼。”

“你的表情不像是沒什麼。你心裏有事對不對?不可以告訴我嗎?”他說千燁只是玩得忘了和他們聯絡,要她不要擔心,她相信他所以放心,但此刻的他卻是一臉的憂愁,她不知道他又在傷什麼腦筋,但她想知道、想為他分擔心裏的苦。

“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麼好嗎?”她的手輕輕放在他兩邊肩上,要他抬頭看她。

他淡淡一笑,拉下她的手,“我沒有煩惱什麼。”她的關心讓他很感動,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今天到風唳巷以及找不到千燁下落的事。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趙子元問道。

這問題嚇得凌聖軒幾乎是立刻抬起頭。“沒這回事!”他叫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從不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她指出他的罪狀,“你總是在替我煩惱,但是我呢?我卻好像得不到你的信任似的,所以你什麼事也不肯告訴我,讓我知道。”

“你對我非常好,好得讓我忘了自己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女人,有時候會以為自己只是個小孩子。但是你呢?你總是讓我隔着一層保護膜在看你、感受你,你從不肯在我面前透明化。我對你完全毫不隱瞞,而你呢?你對我卻像個不願透明的黑箱子,似乎打定主意不讓我看清,我——”

“我沒——”

“聽我說完!”她打斷他的話,繼續道:“你知道嗎?愛應該要彼此分享、彼此分擔才是,你一味地分擔我的煩惱卻不讓我為你分擔心事,這樣讓我很難過。這種感覺我已經隱忍好久了,本來以為這只是個錯覺,但今天的事,卻讓我更加相信這是真的,你知道嗎?我是真的真的想幫你,可是你卻一直拒我於千里之外。”

“你誤會——唔!”

轉眼間,趙子元已捂住他的嘴,好讓自己把話說完。“我沒有誤會,你是真的不想讓我幫你。”這是她一直想說卻沒有機會開口的話,但今天她真的無法再忍受他這樣不公平的對待了。

她不是為自己叫屈,而是為他,他明白嗎?

“我想幫你,真的!可是你似乎從不在意我是不是真能幫你,你從來不曾要求我為你做什麼,這並不公平,對你對我而言都不公平。”他只接收她的麻煩而不願讓她分擔他的,這讓她覺得自己不被他所信任。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是種傷害。

說完,他拉下她捂住他嘴上的兩隻手。

“我又惹你哭了。”他一手抓住她的柔荑、一手拭去她的淚,“我不知道這樣會讓你不安。”凌聖軒帶着歉意道。他原以為不對她說他的事對她比較好,但顯然的,他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為什麼不讓我為你做點事?你知道的,其實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但是原諒我好嗎?關於愛人,我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什麼都不說對你而言是一種傷害,我以為這樣至少不會讓你擔心我,要知道,我並不想讓你擔心。”

“你什麼都不說才令我害怕,不知道你的過去我並不在意,但是不知道你現在為什麼心煩卻讓我擔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原諒我好嗎?我是真的不知道這麼做會讓你這麼不安。”但要他將自己的過去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那似乎也很難,他不想嚇壞她,更不想看見她投來的同情眼光。他厭惡被同情,即使對象是她也一樣。

“你現在知道了,那你可以告訴我究竟在煩惱些什麼了嗎?”她瑩瑩淚眼之中閃爍的是希望,她希望他對她如同她對他般的信任。

“我……”他沒辦法,至少目前是真的沒辦法。

“你還是不說?”她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原來你還是無法——”

“不是!”他飛快地打斷她的話,“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深呼吸一口氣,他緩緩地說道:“只是,連我自己都不願再想起的事,你要我如何像說故事般那樣告訴你?”他不敢看她的眼,只是低頭盯住她在他手中的一雙手,“我的過去不像你那麼單純,即使今天在你看來我就和平常人一樣,但是過去是不能改變的。今天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怕把你嚇跑,再者就是我自己還無法坦然地面對過去的自己,你能懂我的意思嗎?”黑街的日子是他的噩夢,也許有一天他能對那段日子侃侃而談,但絕不是現在。

“我想我有一天會告訴你,但給我點時間去面對好嗎?我會儘快讓自己接受並且全部告訴你,我——”

“你不需要強迫自己。”趙子元截斷他的話,一雙小手覆在他的手上,“我不需要知道你的過去。”既然過去對他而言是個夢魘,那麼她也就沒有探知的必要。

“我不想知道你的過去,你也不要勉強自己去面對,我只要你的現在。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將你所有的包袱往我身上丟,我想知道的是現在的你在想什麼、在煩惱什麼。”

“過去是過去,過去的日子——不管怎麼說,它造就了今天的你,今天這個吸引我所有注意的你。我並不會因為你過去的事而停止愛你,相反的,我還得感謝你的過去,是它造就出我愛的你,不是嗎?”

有什麼話比她這一番話更讓人感動的?凌聖軒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這樣全心全意愛他的女子了。

她不明白他的過去,但卻因為愛他所以也愛他的過去,這樣無條件的愛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本以為愛只要無條件地對一個人好就好了,原來愛還包括了分擔。

“我保證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我所有的事。”他信誓旦旦地說道。

“不必了。”既然過去令他不愉快,她也就沒有知道的必要,“我不要知道。”

“不,你必須知道。”他捧住她的臉,吻上她的唇,“我會試着讓你知道。”或許得等上好幾年,但是他一定會。

趙子元看着他,深深地望進他的黑眸中,“我等你。”她破涕為笑,“我一定等你。”

“你會等到的——”話尾消失在四片唇瓣交貼之際。

這個吻,算是個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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