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寒風刺骨的十二月。年關將至,藍偌芙的工作量因上司的勤快而添增了不少,幾乎天天加班。

這晚,走出公司時已快九點了,藍偌芙拉緊大衣,在街上匆匆走着。當她經過一家燈光昏暗不明的咖啡館時,不禁多看兩眼,因為這曾是梅紋姊苦心經營的小咖啡館,如今雖依舊是個咖啡館,店裏的色情交易卻是人盡皆知。

人事皆非的地方只有徒增傷心,藍偌芙惋惜而心痛地想着,腳下的步伐也不覺加快了,她低着頭,快步向前走,冷不防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她低頭道歉,準備走開。

對方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對不起就能了事嗎?”

藍偌芙一回頭,和對方打了個照面。

“嘿嘿!是你!舊地重逢,咱們還真有緣。難怪你急着投懷送抱!”語氣儘是挑釁。

“你……”藍偌芙記得對方就是當年在梅紋姊的咖啡館公然調戲她的小混混。“放開我!”

“怎麼突然冷淡起來?”對方嘻嘻一笑,把藍偌芙拉進隔壁昏暗的巷道。

後面三五個小啰嘍跟着湊上前看熱鬧。藍偌芙心中一驚,本能地掙扎尖叫起來,卻被那小混混緊捂住嘴巴,硬拖進巷中。

“像這種冷颼颼的晚上,大家都躲在被窩不出門,你省省力氣吧!”他把藍偌芙壓在牆上,手掌放肆地自她雪白的頸項往下游移。

“你要幹什麼?”她心悸地問。

“幹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你念念不忘?我的弟兄也等着看我們如何舊情綿綿,嘿嘿!好久不見,你倒是越來越標緻,真是……啊!你敢咬我!”

他揚起手準備打下去,藍偌芙已重重推開他,往巷內跑去。

“可惡!看你能跑多遠。”

小混混很快自後面追上,又再次把藍偌芙重重地壓在牆上。

“你再動,我手上的刀子可不長眼睛!”

她感到一個冰冷堅硬的金屬抵在脖子上。

“嘿嘿嘿!精彩得很,對不對?”男人流着口水貪婪地瀏覽眼前的美色。

藍偌芙咬着牙,屏住呼吸,試圖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全不是真的,只是電影中的情節……但那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胸前的摩娑卻是如此冷酷、清晰。天哪!她噁心得幾乎反胃!有誰能夠來救她……

“你們鬧夠了吧!”

倏地,前方立着一個頎長的身影,那聲音是藍偌芙未曾忘記過的。

“又是你!”小混混不覺鬆開架在藍偌芙頸上的刀子,指向那身影。“每次都是你在壞事!”

“想不到你們老大竟如此縱容你們。”

“少揖出我老大的面子,他人現在正在歐洲享受,我剛好可以乘機修理你。”

“是嗎?那就動手吧!”

藍偌芙看到一群人圍上前去,驚嚇得蹲跪下來,緊貼着牆。她害怕目睹他被圍毆的兇險狀,心中不禁虔誠祈禱他能平安無事。一聲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藍偌芙睜開雙眼,往叫聲來源處看去。是他受傷了嗎?

“給我記住!”只見那小混混扶着被插着刀子的大腿狠叫。

“下次我會瞄準心臟部位。”裴揚的聲音森冷得令人發寒。“滾!”

小混混重重哼了一下,由他的啰嘍們半攙半扶地走出了巷道。

藍偌芙看着他走過來,心中不覺一酸,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不敢眨眼,不敢伸手揉眼睛、不敢移動,甚至不敢吐氣,深怕眼前的他只是個幻影,一瞬間就會消失無蹤。她看着他在她面前蹲下來,那鴨舌帽、那工作服,那無可言喻的眼神……

他輕聲問:“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無法回答,只能悲哀地搖搖頭,逕自看着他,目光悠遠而深邃。

他輕嘆了口氣,伸手幫她把衣服一件件地扣回去。

“謝謝你,楊副教。”終於,她嗚咽地開口了。

他為她扣衣服的手輕震了一下,眼神也隨即森冷起來。“抽屜那條鏈子是你丟進去的?”

藍偌芙怔了怔,看着他的神情卻充滿憐惜,是什麼原因使他必須時時武裝自己,甚至過着雙重人格的生活?

他挑了挑眉。“你還知道什麼?”

楊副教,裴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藍偌芙無覺於他的森冷,迷惘而失落地怔望着他。為什麼每次的見面,他總讓她產生萬般心碎的柔情?

然而他狠下心來,無視於她的溫柔,伸手把她自地上拉起來,依然冷酷地問:“說!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她還知道什麼?她又能知道什麼?她根本一無所知!看着他森冷的面具,心中倏地掠過一絲惱怒,無論如何,他也無權這樣逼問她,遂不禁衝口而出——“我還知道你走私、你販毒、你殺人……”

“住口!”

他手一揚,一個巴掌重重落在她臉上。

藍偌芙的淚掉得更厲害了,臉上的痛楚剎那間轉化為椎心的悲傷。難道這就是他雙重身分的原因?難道她信口胡說的話全是事實?

突然,他一把抱住她,輕輕吻着她,啜去她的淚水。在她尚未弄清怎麼回事之前,一陣腳步聲已由遠而近傳來。

她聽見一個蒼老而不滿的聲音。“嘖!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腳步聲隨之漸遠。

“還痛嗎?”他撫着她的臉頰,語氣中有無盡的悔恨與疼惜。

藍偌芙合上眼睛,輕輕搖頭。那指尖的輕觸、語氣的溫柔,在在使她心顫不已。靠着他,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楊海培忍不住緊緊擁住藍偌芙。剎那間,他幾乎有帶她一起逃離現實的衝動,遠離黑暗,也遠離紛爭。擁住她的感覺多麼美好,世界變得如此簡單而純真。但同一時刻,他似乎又回到那場使他成為楊以慶義子的車禍——是楊以慶扶養他長大成人,給與他一切物質所需及學識修養。他不可以忘恩負義。

想到這裏,楊海培鬆開藍偌芙,隨之從她純潔無瑕的臉龐里讀出她的一往情深。但是,她不能屬於他,絕不能,他不能讓她陷入他黑暗的一面。

“別說出去!”他在她耳畔輕聲囑咐。

藍偌芙痛心地看着他。“這是代價嗎?”

“代價?”楊海培征了一下,隨即扶正鴨舌帽。“對!這是代價。”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巷道。

“××航空一○一班機

藍偌芙在工作之餘,隨意攤開當日的報紙,走馬看花般地讀着大標題。看到這裏不禁打住,使她震驚的是飛機失事標題下行的消息:

“企業界大亨程為緒與夫人歐洲快樂行釀成悲劇”

程為緒與夫人……那不是程天遙的父母嗎?不會吧!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報上所刊登的照片正是程為緒夫婦在前幾天離開機場時拍攝的,照片上的人正為著能純粹旅遊而露出快樂的笑容。

藍偌芙繼續往下看:

“程氏夫婦剛游完巴黎,搭上前往慕尼黑的班機,卻沒料到飛機在降落時發生問題。據初步調查,受重傷的乘客有十三位,其餘六十二位乘客及機長當場死亡,其中包括程氏夫婦……”

那程天遙呢?她不禁開始為程天遙擔心。身為獨子的他,父母一向是他的精神支柱,如今……他的悲傷,藍偌芙可想而知。她的眼光掃掠過攤開的報紙,停在另一張照片上,那是程天遙沒錯!儘管照片上的他,身着黑西裝,戴眼鏡,影像也有些模糊,她仍能感受到他的哀慟。

報上的另一欄寫着:

“程氏企業繼承人程天遙於失事的第二天抵達現場,並拒絕任何訪問。程天遙目前已擁有MBA學位,正在美國修習的經濟博士學位也指日可待……據推測,他極可能護送父母的靈柩回國……”

程天遙……藍偌芙不斷念着這個名字,儘管這幾年中和他並沒有任何聯繫,但這名字始終不曾白她的記憶中抹滅;但願他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在佈滿鮮花的靈堂上,程天遙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兩具棺木,裏面躺着的是愛他、呵護他一生的雙親。回想童年,雖然父母時常因事業忙碌而忽略了幼小的他,但血濃於水的關愛卻一直沒有改變。他盈眶的淚水幾乎淹沒了現實的一切。

程天遙閉緊嘴唇,抑住喉間的哀凄。

“天遙。”不知何時,一位老者立在眼前。

“曹伯父……”

“你要節哀。”

他們走得太匆忙,他想這麼說,卻聽到自己的聲音哽咽地說:“謝謝……”

追悼儀式在莊嚴而悲傷的氣氛下進行,程天遙木然看着前方,機械式地對每個前來弔唁的人點頭回禮。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不具絲毫意義。

突然,一個身影使他眼睛亮了一下。他想再看得仔細些,卻被來來去去的弔唁者擋住了視線。也罷!儘管那恬靜秀麗的面容不曾在他心中磨滅,但畢竟彼此已有不同的人生了。何況這是私人追悼會,她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剛才的驚鴻一瞥,肯定是看錯了,那絕對不會是藍偌芙。

隨着程氏企業一群前來追悼的員工湧進靈堂,藍偌芙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待在這裏。她不過是想知道程天遙的近況罷了。她要親眼看到程天遙,即使只是一眼,也比報章雜誌上的臆測來得教人放心。

當她看到他木然的神情及憔悴的面容,舉止卻毫不慌亂時,她的心隨即安定下來,遂放心地轉身離去。

她知道,程天遙很快就會振作起來。

她對他有信心。

三年後

“金福元”是一家頗負盛名的大餐館,位於市中心一幢大廈的十二褸。

藍偌芙走進電梯,按了按鈕,心情愉快,嘴裏不時哼着歌。

今天她與同事們在此聚餐。結婚近十年膝下猶虛的劉總經理最近好不容易有了白胖小子,過兩天就是他兒子的彌月之喜。劉總人逢喜事精神爽,興奮快樂之餘,便邀公司同事一起來這家消費不低的“金福元”聚餐。

想到劉總一臉的滿足樣,她不禁會心一笑,口中繼續哼着歌,今天心情實在不錯。

當電梯到達第六層時,門打開來。藍偌芙不經意地看一眼走進來的人,口中細碎的歌聲陡然停止,臉色也隨之僵硬起來。

他怎麼會在這裏?

楊海培!

一時間,某種窒息感攫獲了她。她用力抓住門壁的扶手,把頭別開。然而鏡壁上卻清楚地顯現他的身影,她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楊海培,別來無恙!她在心小低呼着。

楊海培冷峻的表情沒有絲毫彼此曾相識的痕迹,但她卻無法忘懷,忍不住伸手撫着鏡中的影子。剛才他進來時並未按鈕,那麼他也要到十二樓了。這幢大廈五至十一樓是客房部分,難道是他和白雪蓮在六樓……她不願再想下去。

電梯的門在十二樓開了。

楊海培不理會她,逕自踏出電梯。

藍偌芙的眼光追隨着他的背影直至一間包廂。是白雪蓮在裏面嗎?

“藍偌芙,你終於到了。”

同事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我遲到了嗎?”藍偌芙勉強打起精神,擠出笑容。

“沒有,可是就差你一個,大家全到齊啦!”

“沒錯!大伙兒都餓得肚皮貼背脊了。”

“快坐下吧!”

藍偌芙坐下來,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捧上桌,心思卻飄到那間關閉的包廂里。

幾年過去了,生活也平靜下來,她未曾再想起過他。原以為自己早已忘記楊海培,怎知這次突然的邂逅又使她的心翻騰不已。楊海培,你一點都沒變呵!她感到心如撕裂般的痛楚。

“偌芙,你怎麼不動筷子?”一位好心的女同事忍不住喚了失神的藍偌芙。

“噢!”她被動地拿起筷子,隨意夾了些菜,食不知味地嚼着。

“大家盡量吃!別客氣!”劉總不時殷勤勸菜。

“金福元”的菜也着實美味可口,坐在桌邊的人,各自為碗中物埋頭苦幹。

“劉總,看來我們這滿月紅包得包大點才行。”

“講這什麼話,罰酒!”劉總仍是滿臉笑意。

“對!酒罰了,紅包可是得照給!”不知誰插了這麼一句。

“罰酒!罰酒!”

大家暄鬧着,唯獨藍偌芙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藍,”坐在身旁的女同事親切喚道。“你不要緊吧!”

藍偌芙對她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你怎麼吃得這麼少?”另一位同事也開口了。

“難得吃到這麼好吃的菜……咦!你的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

一時間,藍偌芙只想離開那個地方。

“我……我頭有點痛。”她撒了個謊。

“要緊嗎?”

看到同事們關心的神色,她不禁對自己的偽裝感到心虛不安。

“我……對不起,”她站起身來。“我得先走,不好意思掃了大家的興緻。

“回家要多休息。”劉總在她身後囑咐着。

“謝謝!”

她逃跑似地快步走入電梯,舒了口氣,按下1。

“裴揚,你怎麼不吃呢?菜都涼了。”

“我不餓。”楊海培冷冷地看着窗外,懶洋洋地答道。

白雪蓮坐在對面,心滿意足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裴揚終於是她的了。在這幾年間,她深知裴揚未曾和其他女人有過往來,甚至是那個微不足道的藍偌芙。她曾以為得花一番心思去對付那丫頭,沒想到裴揚輕易拋棄了她而回到自己身邊。看來,是自己高估她了。

“那要不要來點酒?”

“沒心情。”楊海培眼也不揖地道。

霎時,他冷淡低垂的眼帘隱隱閃過一絲光芒。在這足以俯瞰樓下街景的窗邊,他看到一個秀麗的身影自大樓而出,儘管身影十分渺小,但他仍能從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她來。

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清麗動人了。歲月未曾讓她流失青春,反而更增添她的成孰與嫵媚。

電梯的偶遇使他幾乎把持不住內心感情的澎湃洶湧。他多想留住電梯的那一刻啊!但他的理智無法容忍如此的情形。

視而不見,是他經過幾番掙扎才佯裝出來的態度。藍偌芙,他得撕毀這個在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倩影……

“裴揚,你怎麼都不說話?”白雪蓮的聲音力斷了他的思緒。

他看了她一眼,點燃一根煙悠悠地抽着。

“你怎麼了,裴揚?”白雪蓮帶着嬌嗔追問着。

楊海培捻熄未完的煙,站起來。“我們下去吧!這裏太吵了。”

晚風習習,程天遙走進一個熱鬧的酒會。

“程老弟!”酒會的主人堆滿笑臉迎上前來。

“余董,恭禧新居落成,也謝謝你的邀請。”

“哪裏!我還得感謝你的賞光呢!”

“不敢當。”

“程老弟,你沒帶女伴?”

“我向來都單獨出席的。”

“那多可惜,以你的條件而言,沒有女伴,實在……”

程天遙笑笑。“余董太揖舉我了。”

“我是講實在話,”他忽然轉頭,對一位離他們不遠的中年人打招呼。“張兄,您不是一直想認識程天遙先生嗎?”

張樹達笑一笑,朝他們走過來。

“來來,我替二位介紹介紹,達飛公司的老闆,張樹達先生,程氏企業程天遙董事長。”

“久仰!”程天遙禮貌性地伸出手。

“這麼年輕,噯!真不簡單。”張樹達熱情地握了握程天遙的手。

“過獎了。”程天遙謙虛地應酬着。

“爸!”一位身着火紅色禮服的午輕女孩突然轉身過來,挽住張樹達的手臂。

“噢!程老弟,這是小女,叫采莎。她剛從義大利回來。”他轉向女兒。“這位是程氏企業董事長,程天遙先生。”

張采莎隨即給程天遙嫵媚的一笑,盈盈伸出手。“久仰大名。”

程滅遙輕輕一握。“幸會。”

酒會主人再次開口:“程老弟來了這麼久,還沒點些什麼喝的,我去張羅一下。”不等其他人的反應,便走開了。

“聽說前一陣子,因為令雙親驟逝,對程氏企業有很大的影響,”張采莎大膽的看着程天遙。“但經過你一番的經營,一切又有了轉機,真是令人欽佩。”

“這話太擾舉我了,”程天遙禮貌地回答。“我只不過做了分內的事罷了。”

“你太謙虛了,”張采莎直直盯住他。“這可不是一般人都做得到的。”

“我得去招呼一位老朋友了,你們年輕人相同的話題比較多,可以多聊聊。采莎,你對乾爹的地方比較熟,帶程先生四處參觀吧!”說完,便加入另一群人的談話。

“這酒會的主人是我乾爹,”她對程天遙嬌俏地眨眨眼。“他收集了很多名書,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程天遙不置可否地笑笑。

父母已去世一年多了。當初由於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公司的營運立刻陷入危機,員工對公司的信心也動搖起來。

那時的他簡直是求助無門。不少人抱着隔岸觀火的態度,對他不理不睬,更有些人幸災樂禍地等着看他如何結束程氏企業。幸好公司有幾個元老幹部不眠不休地努力與他配合,才使程氏企業在風雨飄搖中度過難關,繼續成長。

而今,大家不約而同笑臉相待,為他冠上“青年才俊”等讚詞,更殷動地把淑女名媛介紹給他。想到這裏,他不禁要搖頭苦笑,社會的現實真令人咋舌。

“走吧,我帶你去。”張采莎的催促使他回過神。

他遲疑地邁開腳步,卻有人叫住了他。

“那不是程家少爺嗎?”白雪蓮笑着走向他。

“白夫人,”程天遙慶幸被叫住。“好久不見。”

“自從你父母的葬禮后,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你倒是越來越有企業家穩健的風采了。”

“你別取笑我了,倒是你還是一樣光采艷麗。”程天遙客套地虛應着。

“久沒見面,你嘴巴真是越來越甜了,你身邊的淑女們得小心了。啊!”白雪蓮這才把目光落在張采莎身上。“這位是……”

“這位是張樹達張老闆的千金。”

“您好,我叫張采莎,請指教。”張采莎落落大方地和她打招呼,目光卻移向白雪蓮身旁的男人。

白雪蓮注意到張采莎眼中閃過驚慕的眼光,霎時,得意的笑在微揚的嘴角顯露無遺。裴揚俊逸的外表及淡漠的氣質,往往使異性為之傾倒。

“這是裴揚,”白雪蓮親匿地靠着身旁的男人。“他是大企業家楊以慶的義子。”

程天遙心頭不禁為之一震。裴揚?那個改變自己和藍偌芙關係的男人!是他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他沒和藍偌芙在一起?反而和白夫人……

“裴揚,這位就是程氏企業的董事長,程天遙。”

白夫人的話把程天遙拉回現實,他公式化地伸出手和裴揚相握。

藍偌芙呢?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好想問裴揚。

整個晚上,程天遙的注意力全在裴揚身上。他看着他輕啜着酒,不時和白夫人喁喁私語,對和他攀談的人淡淡點頭……儘管裴揚在酒會中是活躍的分子,但他始終不露情緒的神情,令程天遙感覺到裴揚似乎不完全屬於這個圈子。

“……你說,對不對?”

“什麼?”程天遙回過神來,只捕捉到張采莎所說的最後幾個字。

“我剛才說了半天,原來你都沒在聽。”張采莎發嗔道。“說得我好渴……”

“啊!對不起,”他看到裴揚獨自一人往窗檯走去,急忙說道:“我失陪一下。”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向裴揚。

“來根煙嗎?”他剛走近,裴揚便開口問他。

“謝謝。”他自裴揚手中的煙盒抽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為裴揚點上。

裴揚吐了口白霧,緩緩地說:“你有話就直說吧!”

“你知道我有事要找你?”

“你看人的眼光說明了你的來意。”

程天遙聽了,微微一笑。原來裴揚還真不簡單,難怪一向氣勢凌人的白夫人在他身旁會變得如此溫馴。

“我想知道藍偌芙她……”

老實說,連他都不確定自己要問什麼。他對藍偌芙和裴揚之間的事,畢竟是模糊的。

“藍偌芙……”裴揚的眼光深入夜空,眼眸如星辰般閃爍,神情變得更不可捉摸,語氣卻是冷淡而堅決。“她與我無關。”說完,便回身走入人群。

程天遙看着裴揚離去的背影,突然發現自己對他竟然沒有絲毫恨意。

裴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而藍偌芙,她會在哪裏呢?想見她的念頭頓時在程天遙心中燃燒起來。

但人海茫茫,他將從何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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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的迴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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