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縷縷白煙在暗處裊裊升起,化為團霧,再經神法的催化,漸成為人形。

空曠的天牢內,獨坐在地的聖棋伸出一指,依着他心頭的惦念,以指描繪出人形的容貌輪廓,而後,他輕輕彈指,微側首看着所捏塑出來的人形添了色彩,提起裙擺開始在牢內跑跑跳跳,並在芳容上漾出他一直很希望能夠見到的笑靨,那抹……玉琳在神界從不曾有過的笑容。

含笑地瞧着她自顧自玩了一陣后,他朝她勾勾指招她前來,在她彎下身子迎向他時,放縱思念的他,以指尖輕劃過她的眼眉,就在此時,頗為不滿的聲調在近處輕輕響起。

“要摸,要看,那就找本人嘛,你不會以為那玩意會比我好看吧?”

眼前聖棋創造出來的人形,霎時消散無蹤,聖棋愕然地旋過身,不置信地快步來到牢欄前,張大了黑眸瞧着兩手叉着腰站在牢欄前的玉琳。

想確定她是真是幻的大掌,才朝她伸出,立即遭她緊緊握住,熟悉的溫暖,自彼此密合的掌心間傳渡了過來,讓原本不信她會出現在這的聖棋,真實地感覺到她的存在。

“你不是說過不會再回神界?”不需多想也知她會出現在此的目的,聖棋在陷入沉溺的迷沼前,先是挪開了目光,再將遭她握住的掌心收回。

“我掉了東西。”偷溜回神界的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閃躲巡守的天將,並強行打倒守在牢山外頭的牢頭后才闖得進來,天曉得她若是沒吞了那顆舍利,只怕她還沒踏上牢山,早就被那些瞧不起她的牢頭給一腳踢回人間了。

他怔了怔,強迫自己別過頭去,“掉了就算了,快回人間。”

王琳執着地搖首,“不行,我一定要把它拿回來。”藏冬的警告她聽是聽過了,但,就算會與他一塊受罰,就算會被剔除神格,若不能帶他回人間,她也要留下來與他作伴。

沉默纏繞在他們之間,寂靜中,她想掩飾的氣息,聽來很急促的氣息聲是那麼明顯,握住牢攔的小手,微微抖顫。聖棋回過身低首看向她,像要將她深深烙印在心頭般地,仔細看着她此刻的模樣。

她那看似正強忍着什麼的模樣,堅持的目光,一如他記憶中的模樣,說也奇怪,不過是與她分別了一兩日而已,以往,也曾與她分別更久,可他卻覺得,他已好久好久……沒再見到這張讓他在黑暗中思念的容顏。

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輕嘆,自他的唇邊逸出,他不語地拉近她,取來她的一絡發,將它放在掌心上,以指尖感受着這個暗戀了他幾千年,有心事也不肯挑明說、即使再愛也不肯說出口的女人,她那細細密密的情絲。

他還記得,在那日下着雨的黃昏,他倆在小屋裏,他也曾如此輕撫過她宛如雨絲般細滑的發,之後回到神界,每當多霧多雨的牢山下起了小雨,坐在牢內的他,總會側耳細心地聆聽着雨聲綿綿,感覺那些落在大地上的雨絲,就如她柔軟的發,深深地,系在他的心頭深處。

玉琳緊握着掌心,“天帝為何不抓我,卻獨獨罰你一個?”

“內情很複雜,你不需知道。”不想讓她知情后又想太多,他僅淡淡帶過。

那雙明明就很關心她,可是又情願不讓她知情的眼眸,在偏暗的牢中,閃爍不定,她看了,自責地垂下了臉龐。

“藏冬說你又替我背黑鍋。”又是這樣,每回他就只會把責任往自個兒的肩上挑,事事都先替她着想,有風有雨,就逕自擋在前頭,也不願意讓她來分擔。

他一怔,沒料到她早已知情,半晌,他拍拍她的頭,釋出一抹苦笑。

“習慣,真是件很糟糕的事,對不對?”

玉琳負氣的撇開他的手,“我又沒要你為我這麼做,你幹啥老是那麼自以為是?”要蹲就一塊蹲嘛,況且禍是她闖的,他何必替她找那麼多借口?

“快走吧,若是被八神將見着了,你會吃不完兜着走。”不想和她鬥嘴的聖棋,不改初衷地推着她死賴在門前不走的身子。

“我去天帝面前替你解釋清楚!”趕在眼眶中的淚水匯聚之前,玉琳用力轉過身。

迅速自牢欄中探出的大掌緊環住她的纖腰,她回過頭,難忍地看着他臉上那副為她擔憂的神情。

“不要。”聖棋慢條斯理地轉過她的身子,一手輕撫着她的面頰。

喉際硬咽得疼痛的玉琳,無法答應地直朝他搖首。

“你就聽我一回吧。”他嘆了口氣,彎下身子以額抵着她的額。

緊閉着雙眼的她,使勁地向他搖首,搖甩間,那些私逃而出的淚滴,背叛了她滴落在地面上。

“叫你背的規矩又全忘光了嗎?”深知她的固執,聖棋只好板起臉,神色峻厲地瞪向她,“第三條規矩是什麼?”

她鼻酸地低吐,“要乖乖聽你的話……”

“知道就快回人間去。”他兩手扳過她的肩,不斷推促着她,“你先去藏冬或鬱壘那避避風頭,八神將不敢與他們作對的。”

“可是……”不願走的玉琳,兩腳就是踏不出去。

將她臉上依依難離的模樣全都看進眼底后,聖棋深吸了口氣,一把拉回她,隔着牢欄緊摟住她的身子,想借彼此熟悉的擁抱,化開那股埋藏在心中必須割捨的心痛,他深深吸嗅着她的發香,側過臉吻上她的唇,可他口中所嘗到的,都是離別的味道。

生在神界,一直以來,他們就是無心無欲地過着日子,不必去思索些什麼,也不必去想像些什麼,因為生命是如此的一成不變,哪怕日升月移,哪怕山河面貌已改,人間容顏已變,那些都不會改變或影響他們永恆的生命半分。

但在去了人間一道后,他彷彿自一池不會流動的池水裏上了岸,登上了花花大千的世界,喜怒哀樂是人間的生活佐味,七情六慾是可口且令人回味的佳肴,原本枯燥平凡的生命轉眼間、變得精彩有趣,他無法想像,再強迫她回神界后,她又將過着何等消沉不變的日子。與其再看她彎着身子低着頭,不快樂的一日過一日,倒不如就放她這隻該回到大海里的魚兒,自在地在人間優遊。

“你回人間吧。”他難捨地掬起她的臉龐,在她額上灑下一串細吻。“你有了七情六慾,神界不再適合你了。”

玉琳緊捉着他的手不肯放,“你不跟我走?”

“我不能。”

“我不要一個人回去……”她傷心地搖首,害怕失去他的拉緊了他的衣袖。

他終於向她吐實,“我這一走,你會被逼着打回原形的。”

“我不要人身了,我把舍利還給那隻魔!”無計可施的玉琳,無聲落下的淚水鋪遍了小臉,衝動地想施法取出腹中的舍利。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把性子改一改嗎?”他沒好氣地拉住她.“你怎麼還是半點長進也沒有?”

濃濃的離意泛在她的心頭間,一想到,她這一走,即將是天涯海角、天上人間的永隔,滿面是淚的她益發忍抑不住,當他那雙想推開她的掌心再次朝她伸來時,她猛然伸出雙臂,隔着牢欄用力抱緊他,驚天動地的哭聲,也同時爆發開來。

“玉琳……”深怕她的哭聲會引來巡守的天將,聖棋趕忙將她的臉龐壓進懷裏免得傳出去,並不時緊張地張望着四下。

哭得亂七八糟的玉琳,沒有止歇的哭聲全都閃埋在他的胸前,哭着哭着,她先是哭到哽咽,但哽咽到後來,再變成哭到打嗝,聖棋低首瞧着就連哭也沒有什麼形象的她,心疼地看她的眼睛、鼻子全都因此而紅成一片后,他不舍地拍撫着她,並用自己的衣袖給她當帕巾拭臉。

“別哭了。”他都還在這呢,她就已哭成這樣,往後他要是不在她的身邊,她該怎麼辦?

玉琳抽噎地吸着鼻子,看着他溫柔的眼眸半晌,她忽地用力以袖拭去頰上的淚,一言不發地兩手握住牢欄,使出了全副的蠻力想把這座天牢破壞掉好將他給救出來。

都說過她的獸性比理性多了……

他不想讓她白費力氣,“玉琳、,我試過了。”這法子若真管用,他早就出去了。

拉也拉不開,弄也弄不壞,受挫的玉琳不肯死心,盯着下方那具將他給鎖在裏頭的仙鎖,舉腳踹了踹,發現它沒啥動靜后,她拔下簪子在鎖孔里挖挖撬撬。

“沒有仙鑰,你永遠也打不開的。”當她氣呼呼地想以神法變出一堆破壞用的工具前,太過了解她的聖棋輕聲阻止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金黃亮澄的仙鑰,在他的話落之後,靜靜地躺在某隻突然伸出來的掌心裏。

“找這個嗎?”

“對,就是這把……”忙碌的玉琳瞧了它一眼,點頭應了來者一聲后,摹然瞪大了眼,“咦?”

放着門神差事不幹偷溜回神界的神荼,擺着一副苦瓜臉,輕輕將杵蹲在牢門前的玉琳給推開,拿起手中他在千年前偷來救鬱壘的仙鑰,準備再干一次劫囚這回事。

“門神?”愕然許久才回神的玉琳,不太確定地看着這名沒見過幾次面的同僚。

“對……”他的嘆息有點類似悲鳴。“不過恐怕就快乾不成了。”希望這回被逮到了后,他的下場可不要又是罰他去掃星宿山才好。

“你要放我出去?”聖棋怔看着他拿了那柄不知他打哪弄來的仙鑰,逕自開了牢門。

他揮揮手,“快走就是了。”

“可是……”正欲踏出牢門的聖棋,納悶地看着他的動作,“你在做什麼?”

“暫時替你蹲。”熟練地走進牢內后,神荼很認命地將他推出牢外。

“咱們非親非故,為何你要幫我?”不明不白受了這等人情的聖棋,總覺得此舉不妥。

“因為鬱壘指名要你上他家小住,你呢,藏冬請你上他那做客。”放棄自艾自憐的神荼,緩緩抖出人間那兩名同僚的計劃。“你們就上他們那躲一陣吧,那兩個目中無神的功臣,要保兩隻獸,不會太難的。”

玉琳一臉的懷疑,“真的?”當初叫他們來幫忙,他們還死推活推,橫豎都不肯來,怎麼現下又變卦了?

“藏冬說,這回下去,你們就再也回不來了。”神荼點點頭,繼續把話帶到。“所以在被貶之前,你們最好是考慮清楚。“

聖祺一把環握住玉琳的肩,不多做考慮即下了決心。

“我要帶她回人間。”在神界,她永遠也不會快樂的,沒有她,他留在神界也是孤寂,若是不能相守,就算有了七情六慾又有何用?他寧願要她的歡笑。

“那你呢?”被神荼大德所感動,同時更敬佩他願意背黑鍋的同僚情誼,玉琳同情地看着他。

“就留在這替你們擋一陣子。”他邊說邊注意四下的動靜,“八神將巡守的時辰快到了,現在快走。”

“謝謝你!”感激得鼻頭酸酸的王琳,一骨碌地沖向他,跳至他身上緊摟着他的頸項不放。

享受美人恩的神荼也只能悠悠長嘆。

“我認了……”被她這麼一謝,這下他是非代蹲苦牢不可了。

“走吧。”在神茶主動關上牢門時,聖棋拉着朝神荼感激得沒完沒了的王琳往後撤,準備把握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爭取時間回人間。

“聖棋……”就在他們走後,幾道耳熟的叫喚聲,緩緩自牢外的遠處傳來。

代蹲牢房經驗充足的神茶,席地一坐,側着耳,聽着前來的腳步聲,在來到牢門前時緊急地止頓。

前來巡視,順道探監的八位神將,萬沒想到,被關在裏頭的正主兒,不是向來令他們敬如聖人,同時與他們保持友好關係的聖棋,頗暗的牢房裏,聖棋已不見蹤影,替換上的,是蹲在裏頭朝他們笑得很僵硬的老仇家。

馬上將神荼視為助聖棋脫逃共犯的八位神將,前仇未清地、一塊拉大了嗓門。

“又是你?”怎麼每回都會遇上他?

神荼感慨萬千地頷首,“對,又是我。”

“聖祺呢?”只想趕在天帝發現前快些逮回聖棋,以免失職將遭重懲的天乾,黑着一張臉,殺氣騰騰地扯過他的衣領逼供。

“呃,這個嘛……”神荼先是頓了頓,隨後換上了矇混的僵笑,“嘿嘿……”嗚……門神這飯碗丟定了。

地坤不懷好意地挑着眉,“讓我猜猜,你又是被陷害的?”上回鬱壘把他們八神將打得只剩半條命時,這個神荼是

站在鬱壘那邊的。鬱壘上星宿山篡改姻緣,也是這個神荼替他把風看門的,可每回,他都說他是被迫下水攪和,純粹是被同僚陷害。

“你們會相信嗎?”信譽早就被害得去掃地很久神荼不抱期待地問。

‘不信!”八位神將想也不想地齊對他搖首。

他扁着嘴,“我也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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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輕輕點踏着油亮的綠葉.帶來陣陣閃爍的綠影。林間的風兒穿過微敞的窗扇,將外頭綠草與野花的香氣漫進屋內。

樹梢間的瞅瞅鳥鳴聲,令趴在書案上午睡的聖棋張開了眼。

就着趴睡的姿勢朝窗外望出去,外頭一片盛夏的綠意.他靜靜地瞧着在枝頭間歡喜跳躍的雀鳥,側耳聆聽着山澗溪流,伴着樹叢搖曳所譜出的山林小曲,他滿足地深吸了口氣。

離開神界來到此地后,原本他以為.他們這兩隻在神界待了數千年之久的獸,將無法適應這等永遠離開故鄉的生活,但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發現,在這,沒有神規神戒,沒有聖名與束縛,日日,他看得見玉琳在解脫后,真誠又開朗的笑靨,而他在把那些他一直擔在肩頭上的美名放下后,他有了另一種全新的生活,不受拘束,不需顧忌,現下的他,就和這座山林流動的風兒一樣,都是那麼自由。

欣賞了外頭的景緻一陣后,聖棋坐正身子,只手揉着有些酸的頸項,回頭要找那個在他入睡前,窩在他後頭竹椅上午睡的玉琳,可轉首看去,她早已不在原地。

“又野到哪去了?”張眼醒來,就發現同居人又不知蹤影的聖祺,有些受不了那個好動兒地撫着額。

伸了個懶腰后,動手整理起書案上凌亂的藥單的聖棋,轉首看了窗外日漸懊熱的天候,邊在心裏想着,待會得趕在玉琳又把自個兒晒成黑炭,或是又不耐熱地跳進山澗里沖涼前把她給拎回家。

在他將最後一張藥單擺回原位前,他手邊的動作止頓了一會,書案上,一支沾了墨汁的筆,歪歪斜斜地被夾在葯書裏頭,他皺了皺眉,伸手拿開藥書,卻在底下發現那面他收起來藏放的銅鏡,竟被她拿出來塞在書本里。

滿心不解的聖棋,不懂這兩樣完全不相干的東西玉琳怎麼一塊拿來玩,而特討厭筆墨等人間玩意的她,也從不興去習字作畫,最多,她也只會拿筆在家裏的牆上畫著青蛙、蝴蝶好玩而已。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先是收好筆墨,再取來那面銅鏡,並往鏡內一望。

“又耍我……”

所有火氣在見着鏡中的自個兒后爆發開來的聖棋,怒氣衝天地擱下手中的銅鏡,用力一掌拍桌站起,額上青筋直跳的他大步走向家門,站在門口發出同樣的招牌怒吼。

“玉琳!”

“呃,被發現了……”蹲在家門不遠處草地上摘着野花的玉琳,在聽到他的吼聲后,心虛地吐了吐舌,接着彎低了身子,躡手躡腳地想鑽進草叢裏。

“給我過來!”草葉微微一動,眼尖的聖棋馬上發現她的行蹤。

自草叢間怯怯冒出一顆腦袋的王琳,在看了他忽青忽白的臉色后,不假思索地轉身往茂密的草叢裏一鑽,走為上策。

“坐下!”專門用來克她的口頭禪再次響徹林間。

“賴皮……”急奔中緊急止步的玉琳,再次跌得頭昏倒花。

踩着憤怒的步伐大步前來興師的聖棋,兩腳在她身畔一停,立即將她給拎起,動作熟練地扛上肩頭,接着轉身朝宅子走e去,準備好好執行家法。

玉琳忙不迭的在他肩上掙扎,“打、打人是不對的!”

“修理你是天經地義的事!”他重重拍了她屁股一下,決心在今日非讓她知道“學乖”這兩個字怎麼寫。

她忙搬出前不久他在花前月下對她說過的甜言蜜語,“你說過回來人間后不會再修理我的!”

“不修理你?”他速速放下她,氣岔地指着趁他睡着時,她在他臉上所繪的傑作。“瞧瞧你在我臉上畫的是什麼東西?”

她瞧了瞧,很理所當然的應着。

“鼻毛啊!”鼻孔下嘴唇上,左右兩個孔洞,各延伸出兩條黑色墨跡。

“噗--”茶水劇烈噴出的聲音,餘音裊裊地徘徊在他們頭頂上。

停止爭吵的兩隻聖獸,紛紛撇過臉,一同望向位在他們家隔壁的那座山頭。

無端端被兩位不速之神噴了一身茶水的燕吹笛,邊扯着濕透的衣袖邊找來綾巾擦着身子。

“臟死了……”他嫌惡地瞪着這些不良神仙,“你們神界的家教怎都這麼差啊?”

I笑到無法遏止肩頭不斷抖聳的藏冬與鬱壘,半趴在桌面上,動作一致地以手掩着臉龐。

“鼻毛……”

當山下中斷不久的吵嚷,再次捲土重來時,再也忍受不了嗓音的燕吹笛,火大地來到窗邊往下震聲大吼。

“喂,你們兩隻克制一點行不行?”打一天亮起就吵,天黑了還是在那裏鬥來鬥去,這兩隻吵死人的怪獸,沒事幹嘛搬來跟他做鄰居?

I經他一吼,山下正在吵嘴的男女音量驟減,稍微安靜了點,而覺得自個兒的喉嚨已經喊到快有破嗓之虞的燕吹笛,一手撫着喉間,才想轉身倒碗茶水潤潤喉時,方轉過身,就見等着繼續收聽趣聞的兩位天上神,全都伸長了脖子、拉長了耳,安靜地等待着下一波笑話內容。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們很樂在其中嘛……”這些天上神不是都有毛病啊?

“咳,我是來串門子的。”藏冬趕緊裝出一副忙碌的模樣,拉來了一張布巾,在桌上左擦擦、右拭拭。

鬱壘則是連掩飾都嫌懶,“我專程來看笑話的。”能聽到這類難得一見的笑話,那座天牢,叫神荼代蹲得真是值得。

“嘖,全都吃飽了沒事幹……”燕吹笛沒好氣地撇嘴冷哼,打算待會就把他們掃地出門。

“燕家小子。”想起來這的正事還未辦的藏冬,親熱地以一手勾着他的頸項,“我以一個消息跟你換一個情報行不行?”

“什麼消息?”

他壞壞地咧着笑,“你的前任師父正四處在找你的前洲任師弟。”

皇甫老頭……會拉下臉面去找軒轅小子?這怎麼可能?!有些不信的燕吹笛,一手撫着額,對於皇甫遲這麼做的動機百思不得其解,同時也為那個他以為會來找他,卻始終不曾來過的軒轅岳感到絲絲擔心。

“看什麼?”回過神來,冷不防地發現藏冬兩眼亮晶晶地瞧着他,燕吹笛掩飾地換上一張兇巴巴的臉瞪向他。

藏冬摸摸鼻尖,“沒,沒什麼……”真是的,還以為他終於會對自個兒老實點呢。

“你想知道什麼事?”急於趕神走的燕吹笛,打算快點回答完他的問題,然後就去收拾行李,以避山下日夜吵個不停的噪音。

“關於那樁床事懸案,山下那兩隻查出結果了沒有?”早就想一解謎底的藏冬,興緻勃勃地問。

鬱壘正是為了這個而來。“他們做過了沒?兇手到底是誰?”

因新鄰居而日日不得安寧的燕吹笛,一聽到這個困擾他已久的問題后,萬分痛苦地掩臉長嘆。

“天曉得,那兩隻一天到晚都在吵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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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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