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封俊麒回握準新郎伸向自己的大手,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移到準新郎身邊的佳人身上,複雜的訊息讓本該歡樂的氣氛滲進一絲詭異。

「你好,佳菁在國中的時候就常提到你這個男生部學生會長的名字,一直讓我覺得好奇,怎麼我向來心高氣傲的小妹會對學校的男孩子有意思,早就想見你了,沒想到一等就等了十年。」禮貌地上下晃了晃交握的手,田劭達笑着?自己做了介紹。

「哥,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田佳菁扯扯兄長的燕尾服,上前耳語:「留點面子給我。」此舉惹來田劭達大笑。

相貌俊朗,氣度合宜,舉止也進退得體。不得不承認,邵星凡的確找了個到目前為止他還挑不出毛病的對象。封俊麒抿抿唇,思緒複雜地以禮響應。

「你的眼光很好。」暗帶嘲弄的語調恐怕在場的只有邵星凡一個人聽得出來,其它人都當是一種恭維。

「聽說封先生和星凡是鄰居。」田劭達的詢問拉回封俊麒別有深意的注視。

「嗯,大概是我十二歲的時候,搬到她家隔壁。」

「那你一定認識小時候的星凡了。」田劭達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對於未婚妻小時候的模樣頗感好奇。「她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小時候……」黑眸似笑非笑地落於粉紅色身影,呵,她這次有勇氣回瞪他。

你敢亂說話就試試看!迎視的星眸無言地傳遞威脅的訊息。

「到底怎麼樣?」

「非常早熟。」在邵星凡逼視下,封俊麒識時務地扯謊,不過謊言中也帶了幾分真實,聽不聽得出來就全靠在場聽?有沒有慧根了。「很了悟人性,所以不管做什麼事都進退合宜得近乎完美,不會讓身邊的大人傷腦筋,更贏得許多錦上添花般的讚賞,也很照顧剛搬到陌生環境的我,非常、非常的照顧!最重要的是,她還能樂此不疲繼續這樣下去,我相信將來她也一定會持續這樣下去。」披着巨大的?裝,瞞騙身邊所有人,也欺騙自己,好掩蓋天生與?不同的怪異性格。

「原來你小時候就這麼愛照顧人。」田劭達輕拍未婚妻的千柔情地望着她。

會說這種話足以證明田邵達並沒有慧根。

「嗯……是啊!」邵星凡澀澀地響應,表面上看來也許會被人以為是謙虛,事實上是心虛,她可沒笨到聽不出封俊麒對她的暗諷。

「對了!」田佳菁想起來了。「封俊麒,有一次有個漂亮的女孩子到學校送便當給你,該不會就是我未來的大嫂吧!」

都快遺忘的往事被提及,兩人頓時相望。

「呃,是沒錯。」

「那次鬧了很大的風波。」田佳菁銳利的眸光打量邵星凡好一會兒,回到老同學身上。「校長還以為你身為學生會長竟帶校外的女孩子到學校做出不良舉動,惹得全校為之沸騰,你還記得吧?」

「嗯。」這時候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我記得那時候好象是因為你和她在走廊上親──」

「那是誤會!」邵星凡急嚷,慌張的眼投向封俊麒,要求他配合。

「誤會?」田佳菁不懷好意地深入刺探。「聽同學說是你主動上前吻封俊麒。」

「她只是幫我拍掉肩膀上的灰塵。」封俊麒毫無預警地伸手拉過邵星凡,旋了半圈讓她躺進準備好的臂彎,壓低臉與她交錯。「就像這樣,電視上常用來製作接吻假像的伎倆,那時候是大家看錯了才惹出風波。」

呼吸在瞬間縮短的距離乍停,淡雅的古龍水麝香味滲進她的鼻,讓她頓感暈眩。

「嘗到自作自受的惡果了嗎?」

低得幾乎不可細聞的私語震醒了邵星凡,來不及開口說話,她的人被送回準新郎身邊。

「不好意思,借你的未婚妻作說明。」

「沒關係。」田劭達回以一笑,「嚇着了嗎?」

「嗯……」邵星凡不敢?頭,怕忽然羞紅的臉頰會泄露她不穩定的心緒,低垂的螓首暗暗咬牙,氣極這個明知她不能生氣又當?不斷激怒她的惡劣男人。

曾幾何時那個老是任她吆喝的小鬼,變成今天這等可惡透頂的狡猾男人!

「這樣你懂了嗎?」真能忍,封俊麒在心裏暗笑,表面上卻和田佳菁談笑風生。「所以一切都是誤會。」

「後來她又到學校送便當給你,不是嗎?」

「前後兩次都是我母親請她幫忙的。」封俊麒盯着到現在還沒有?起的黑色頭顱。「她非常照顧我,所以我一直很感謝她,把她當姐姐看。」

姐姐!邵星凡終於抬起頭,睫毛膏潤飾過的黑羽扇讓雙眸更加明亮,也更能傳達眼波流轉的訊息。

騙人!他什麼時候把她當姐姐看了,明明就──「星凡姐也一直把我這個鄰家小弟當親生弟弟照顧,不是嗎?」

看似懷舊而泛起的笑臉,在邵星凡眼裏卻是惡意的嘲弄,他的詢問比針還扎人。尤其是那聲虛?的「星凡姐」,他根本從來沒這麼叫過她!

偏偏,她有苦難言,有氣難發。只能點頭,咬出輕柔的嗓音響應:「你才是個聽話的好弟弟。」惡魔!故意要她難堪嗎?一直不斷拿話刺她,可惡到極點的惡魔!

「真是謝謝你的誇獎,沒想到我在你眼裏竟能得到這麼好的評價。」

惡劣低級到家的過分男人!交疊在小腹間的雙手微微發顫,可見她忍的氣之多,已經讓精湛的?裝出現裂痕。「不客氣。」

咬緊牙關強說的話呵!知她甚詳如他,怎會聽不出她話里的氣惱。

「怎麼了?」感覺身邊未婚妻微顫的身子,田劭達回頭問。

「沒什麼,大概是空調太強。」星眸在一瞬間以凌厲目光掃過笑容可掬的封俊麒,邵星凡示威地倚進田劭達懷裏。「有點冷。」

「進休息室加件衣服好嗎?」

有了可以退場的正當理由,她當然立刻點頭。

「抱歉,請問洗手間在哪裏?」封俊麒一臉歉意地問着主人。

「會場入口右轉直走就是。」田劭達指着路。「啊,可以順便麻煩你嗎?送星凡到休息室加件衣服。」

「?姐姐服務是做弟弟的榮幸。」封俊麒戲劇性地躬身,彎起右手臂。「星凡姐,請。」

邵星凡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最後在田劭達強行拉她的手勾進封俊麒臂彎,半強迫性地移動步伐。

???「你到底要怎麼樣?」氣呼呼地開了休息室的門走進去,連回頭都不用就知道他會跟進來。

最爛的尿遁法再看不出來她就不叫邵星凡。

封俊麒輕輕關上門落了鎖,倚在門邊看她孩子氣地坐上梳妝枱前的椅子,不客氣地蹺起二郎腿。

「封俊麒,你回來就是要存心破壞我的幸福嗎?如果是,你明說就好了,何必在宴會上故意整我,讓我七上八下、心神不安,這樣你就好過嗎?」

「增福?」他懷疑她會寫這兩個字。「你認定的幸福可以讓你毫無顧忌的在一個人面前蹺起二郎腿,像潑婦似的大聲吆喝嗎?」

邵星凡惱怒地瞪着他,收回長腿。

「在我面前裝什麼?早在我十二歲、你十五歲的時候我就看透你了,現在再扮出這種虛?的儀態不覺得可笑?」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會放過我,讓我去過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生活?」封俊麒不屑地一哼。「是你想要的生活,還是周圍的人想要的生活?」

「你……」

「在意別人的目光和對你的評價是你愛慕虛榮的主因,就因為這樣,你就該死的以為別人認為一個女人最幸福的,莫過於嫁個多金溫柔的老公,當豪門少婦這種想法就是你可以拿來贏得別人稱讚及羨慕的利器,你根本沒想過自己要什麼?你只是一味在追求別人所認同的假像。」

「你閉嘴!」一個多金又溫柔的老公不好嗎?田劭達很疼她,有他在她根本不必出去工作,也不必擔心家務,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那多快樂。

「你一定在想嫁一個有錢的老公沒什麼不好,不必擔心物質上的一切,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封俊麒一言中的,提出質問:「但是邵星凡,你想過沒有?在你心裏有什麼事是你自己想做的?」

自己想做的?封俊麒的問題弄怔了她,教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她一直汲汲於追求別人的讚美和注目,什麼事情是她想做的,她從來沒想過。

「我敢打包票,你一直只重視別人的讚美和注目,為了得到這些,你根本就不曾想過什麼是自己真正想要做的。」又一次,他一語道破她正波濤洶湧的心思。

「不要再說了!」星眸狠狠瞪向他,被戳進痛處真的很讓人難受。「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人生,我絕對不會後悔。」

「我不管你后不後悔,我擔心的是對方會不會後悔。」田劭達和那年颱風夜他遇上的男孩一樣,單純的只是喜歡上她?裝的假像,將來萬一發現了破綻,後悔是可想而知的事。「因為你的自私,讓他們以為自己找到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他們?」

「你別忘了你高中時代的男朋友,他也是被你的?裝所騙的受害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還重提那事做什麼?

「但他被你傷害卻是事實。」

「是他自己要天真地以為這種假像就是真正的我,我有什麼辦法,那是他笨,是他不曾仔細去看我,是他活該。」

「那現在的田劭達呢?」

他的問話,讓她再一次無語。

「就算旁人被你的假像迷惑而投入感情是他們自己活該,但你不曾解釋,反而還將錯就錯的表現他們所要的樣子,讓他們繼續誤解下去,難道你就沒有半點責任?!」

受傷害的絕不會只有被欺騙的那一方,他在乎的是──「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決定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們要怎麼想怎麼看是他們的事,只要我開心,他們怎樣都不關我的事。」固執到幾乎讓人想一拳敲醒她腦袋的邵星凡仍然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說到重點了。」封俊麒哼哼一笑,移動步伐直到自己的影子罩住她。「我問你,你開心嗎?在眾人面前披着巨大的?

裝,這樣的你快樂嗎?」

「與、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伸長手臂勾住她,一同走到鏡子前面,俊男美女的組合誠實地映在鏡子上。

但其中有一個是虛?造假的。

「不必對我坦誠。」用身體將她扣在鏡台與自己之間,封俊麒一手捏住她下顎逼她正視鏡中的自己,一手指向鏡子上美麗的容?。「對鏡中的自己說,這樣的人生一路走來,你邵星凡活得很開心、很快樂,說啊!」

「……」黑羽扇遮蔽了視界,形成黑漆漆的天幕。

「不說話是代表什麼?」

「你夠了沒?」重新掀起黑羽扇,憤怒的黑瞳瞥向身側的男人,卻沒看向鏡中的自己。「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干涉我的人生,當初你能一聲不響離開台灣,就沒有資格、更沒有權利,來干涉我的事情;不,根本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資格,沒有權利!」

「你──」

「你知不知道那時我有多緊張、多害怕?我的生理期因為緊張延遲了一個月,你知不知道那一個月我過得有多害怕?!怕那一個晚上之後我的身體裏起了變化,體內多了一個生命,可是你呢?你避不見面,之後才知道你離開台灣到美國念書。多可笑,你說過什麼?你說過喜歡我,那樣還敢說你喜歡我。」

「你拒絕了。」她冷冷的控訴讓他心虛,但最後幾句話卻燃起他的怒氣。「你用大笑拒絕我,還記得嗎?」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哈哈……你從沒主動喜歡過一個人,你怎麼會懂得當我鼓起勇氣告白卻得到你的訕笑時,我受傷的程度有多重!你從來都沒想過是吧?這種拒絕方式比當面說討厭你更傷人。

被你傷透的我還能怎麼辦?你根本不要我的喜歡,所以才能毫不在意地大笑,不是嗎?」

「你的喜歡難道就這麼脆弱,被拒絕一次就卻步,逃到美國就什麼事都可以不管,什麼都可以放手了嗎?」這麼薄弱的感情她要是接受了,恐怕持續的時日也不長」

「你在怪我?」她還敢怪他。「被人以嘲笑拒絕,只有笨蛋才會不當一回事,繼續厚着臉皮追在後頭。」

「你本來就是笨蛋不是嗎?」為什麼不把笨蛋的角色扮演到底,半途而廢算什麼!

「是你自己說只把我當弟弟看。」

「我這麼說你就這麼信啊!」邵星凡推開他。「你自認最了解我,偏偏你什麼都不懂!」

「你的意思是──」突然想通的封俊麒不敢置信地瞪着氣紅臉的她。「如果當初我像個笨蛋繼續追你,你會……」

「我不知道!」轉身背對他,邵星凡拿了同色系的絲巾披上。「至少不會是今天這局面。」什麼重逢嘛,除了讓她生氣、讓她死了不少腦細胞以外,其它什麼情緒都沒有。

「星凡……」

「夠了。」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她回頭。「為什麼你不早點回來?要不然就晚點回來,再不就永遠都別回來;偏偏你什麼時候不挑,就挑這個節骨眼回台灣,你……真可惡!」

封俊麒頓足沒有追上她,陷入沉思。

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她剛說的話是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回來,而不是為什麼不晚點回來,這是不是表示:「那個小騙子!」

騙了自已,騙了所有人,現在連他也騙!

「絕不饒你,邵星凡,我絕不饒你。」封俊麒含笑走出休息室,像做下什麼決定似地,眼中閃現堅決的眸光。

???回宴會場地的信道踱着不悅的高跟鞋,忽然一個從後方突如其來的拉力,將邵星凡拉進右側的信道。

「救──」

「是我。」封俊麒的手及時摀住她的呼救聲。

「你又想做什麼?」她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

「你喜歡我。」

「你放屁!」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虧他還是個男人。

「讓我走。」

「如果不是喜歡我,你為什麼怨的是我不早點回來?」

「你……」星眸倏地大睜,錯愕地與他對視。

「你真正的意思是如果我早點回來,今天這場該死的訂婚宴就不會有,你該冠上的姓是封,不是田。」

「放屁!」邵星凡雙手抵在他胸前,極力想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溫熱。「走開,我要回劭達身邊!」

「你根本不愛他。」

「我喜歡他。」黑瞳恨恨迎上自信滿滿的眸子。他憑什麼端出一副好象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死樣子,她就是不要趁他的心、如他的意。「我非常慎重地告訴你,我喜歡他。」

「因為他的相貌、他的家世和他的錢。」他了解她如此透徹,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喜歡一個人,是喜歡那個人身上附屬的條件而非那個人本身。

「就算是又怎樣。喜歡一個人的外在條件有錯嗎?人的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身邊能得到什麼。」

「你想得到什麼?!以他的背景襯托出來的『田太太』這個名稱嗎?豪門少婦這個頭銜嗎?」

「還有富裕的生活。」她補充。

「就因為這些,你要葬送你的愛情?」

「愛情?」好象聽見什麼聊齋志異的鬼故事般而挑起古怪的表情,她哼哼笑着,「你幾歲了,封俊麒?」

「你!」

「人類之所以能生存不是因為有愛情,而是因為吃了麵包;

換句話說,沒有愛情的結果絕不會比沒有麵包來得悲慘。聰明人會選擇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你認為你是聰明人?」

「就算我說我是,你也會訕笑嘲諷,但不管怎樣,至少我懂什麼是現實。」沒有傑出的才能,也不想靠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得到某種程度上的地位,卻又不甘於平平淡淡的她,能做的就是靠自己的外在條件去找到一個傑出的伴侶,沾他的光讓自己的生命不至於太平凡。

「這樣的你根本配不上田劭達。」

「配不配得上都跟你沒有關係。」她哼聲別過臉,又立刻被他扳回來。此舉氣得她低吼:「你少管我的事。」

「我哪能眼睜睜看你去害人。」

「你以為你是什麼?神嗎?我還拯救世人哩!你要把我想成是禍害的話,乾脆把我殺了以救世人算了。」

「那倒是個好主意。」

「什麼……喝!」

雙掌忽而移到纖細白皙的頸子,駭凍邵星凡的呼吸。

「你……」該不會是來真的吧?慌張爬上她的臉,偏偏大手的主人眼睛正發直地盯着她。

這是他認真時才會有的眼神,就像那年颱風夜一樣。

「封、封俊麒,你真的要殺我?」豬啊她!為什麼講出那麼恐怖的話,現在情殺的案子這麼多,難道她會是另一件情殺案中的主角?不會吧?!

「殺人很簡單,難道你不知道嗎?」有力的拇指按在她咽喉兩邊氣穴,封俊麒壓低的嗓音猶似惡魔的顫音。「只要按住這兩個部位輕輕加壓個三分鐘,你就會窒息而亡,你知道嗎?」

「咳、咳咳……」

「放心好了,我會跟着你一起去的,嗯。」

大掌中的螓首開始奮力扭動掙扎,「不,咳咳咳……」他真的要殺她嗎?真的這樣就發瘋到要殺了她?「封、咳咳……」

呼救的小嘴忽而被溫暖的唇舌全數吞沒,咕噥的低吟被吻進咽喉里,化成昏眩與燥熱。

頸間的重壓也因為令人臉紅的熱吻而消失,變成柔情的來回撫觸,沿着邵星凡美好的鎖骨彈奏煽情的音符。

他到底──「雖然你裝模作樣、愛慕虛榮、表裏不一、自私自利的個性變本加厲,但我還是喜歡你,不,也許早就不該說我還是喜歡你這句話,過了十年這麼漫長的時間,當初的感情就算再怎麼真摯也會因為時間而變質。」

他的意思是──邵星凡起了波瀾無法立刻穩定的氣息微喘着,「你其實早就不喜歡我了,對不對?」

俊逸的臉勾起淺不可見的笑紋,咬了被自己輕薄而紅腫的艷唇一記。「是的,我是不再喜歡你。」

果然。「什麼情啊,愛的,最後都不會有永遠,也不會有什麼不變的,呵呵,那種看不見的東西果然一點保存期限都沒有。」她就知道。邵星凡刻意不理會心頭像被人狠狠刺上一針的痛楚,表面上裝得毫不在乎地拍開他在自己身上的手。「哼,剛才還說得信誓旦旦,好象對感情堅貞的樣子,原來只是在捉弄我,還好我沒上你的當,否則──」再度襲上自己脖子的手掌嚇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語。

難道他又想──「你還想殺我?」

「你這麼怕死,為何要用那種話來激怒我?」封俊麒為她的表裏不一嘆息。「為什麼要掩飾真實的一面?對你根本沒有好處。」

「沒有人會喜歡我真實的一面的。」惡劣、自私的性格誰會喜歡。「問問你自己,一開始說什麼就連我真實的一面都喜歡,最後還不是──」

「那是因為我愛你。」他打斷她的話解釋道:「這份感情早超過喜歡的界限,要我如何再說喜歡你。」

「你……你……」

「我愛你。」封俊麒重申,十年前曾說過的話,十年後只改了動詞。「愛惡劣的你,就連你的?裝和你肩上快三十歲的老實貓都愛。」

愛……愛她?「封──」欲出口的話被鎖骨上的麻吻嚇回口中,成了柔膩的低吟。

「祝你幸福。」從她胸前?頭,封俊麒為她調整好絲巾,在胸前打了個還算能看的蝴蝶結。「別解開絲巾,你的鎖骨上有我送的紀念品。」他笑着叮嚀,在她的訝然注視下轉身離開。

紀念品?邵星凡整個嗡嗡作響的腦子難得還裝得下他的叮嚀,素手愣愣地滑進絲巾下,觸摸鎖骨上頻頻發熱的部位,有點腫又帶點痛。

她知道他留了什麼給她。

一記吻痕,紅艷如火地在美好的鎖骨上綻放,猶如盛夏的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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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劣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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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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