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歐陽文文的護照和信用卡在被人扒走的一個小時之後,順利地被送回她手中。

鈔票當然是不翼而飛了,但是領隊聽聞證件竟然全數被找回,就已經陷入感動的痛哭流涕之中了。在回國前兩天,團員的護照遺失,簡直就是一場天大惡夢啊!

領隊從沒遇到護照被扒還可以撿回來的例子,從此對歐陽文文另眼相待。尤其在知道替歐陽文文找回護照的人竟然是麥特森時,他二話不說,馬上就冒着他的地中海髮型會引人側目的風險,拿下頭上的F1棒球帽,請歐陽文文代為要求籤名。

是故,這一晚,歐陽文文理所當然地沒有和其他團員們共進晚餐。

她和麥特森在一間美味餐廳里用餐,此時正看着他在她帶來的那一堆賽車相關用品上逐一簽名。

歐陽文文托着腮幫子,看着餐廳牆上老闆、廚師們的居家照片。原本以為麥特森一定會找一間適合向女人調情、燈光昏暗的餐廳,沒想到他卻帶她來到這家以磚石砌成,屋子裏頭有火爐,還有客廳的家庭式餐廳。老闆、廚師和服務生全是一家人,笑容比義大利的陽光還燦爛。

而這群頗有分量的義大利人,在為她送上沙拉時,會唱當地民謠給她聽。在端上那道世界級好吃義大利餃子時,甚至還有人拿着結他站在她身邊演奏助興。

歐陽文文以為她會害羞到食不下咽的,可是那道義大利餃子真好吃,起士有着濃濃的牛奶味,餃皮也香Q美味到讓她一邊吃,一邊還要心滿意足地微笑,差點就忘了要在別人演奏完畢時鼓掌叫好。

她該謝謝麥特森的!

歐陽文文吃完加了香草酒的提拉米蘇,臉蛋微紅地打量着麥特森。

他相當耐看──東方的五官,鑲在西方的輪廓上,有着歐洲的優雅與東方的神秘,性感與自信於是在他的舉手投足間表露無遺。

「總算簽完了。」麥特森笑着抬眸,意外發現她正認真地打量着他。他勾唇,似笑非笑地睨看着她。那火熱的眼神筆直地望入她的眼裏,專註得像是想將她每一寸表情全都烙在腦海里一樣。

歐陽文文怔怔地回望着他,覺得他的眼瞳像是汪流動的碧潭,漾着一股引人入勝的流動光彩。她緩緩地眨了下眼,喉頭髮干,腦子裏有着片刻的眩惑。

「你──」她覺得這時候應該說點話,可她想不出來應該說什麼。她鼓了下腮幫子,納悶地揉了下鼻子,又看了他一下。

「怎麼了?妳終於對食物之外的東西感興趣了?」麥特森一挑眉,指着她手邊已經見底的點心盤,再指指他自己的臉。

「這家餐廳的東西很好吃,當然要慢慢吃啊。而且──」歐陽文文緩緩地喝了一口白開水,因為他的表情顯得輕鬆,所以她也就漸漸地自在了起來。「而且我跟你又不熟,如果硬要裝出很熱絡的樣子邊吃邊聊,我也會很尷尬的。」

麥特森啜了一口紅酒,欣賞着她一字一句都回答得很認真的老實模樣。「妳有什麼事想問我嗎?」麥特森一手支肘托着下顎,眸光含笑地睨着她。

歐陽文文移動了下坐姿,把水杯放在手掌間轉來轉去。「嗯……」她想了一下,因為對他實在沒有太多好奇,只好轉述了一遍別人的說法。「聽說你是個很有名、又很厲害的賽車手。」

「沒錯。」麥特森點頭,几絲黑亮的發落在前額,為他男性的臉龐增添了一些不羈的意味。

「正常人通常會謙虛地說『還好』。」她沒法子理解這種過度自信的人。

「我是為了所有人的面子着想。如果一個連拿四屆賽車冠軍的人都不敢稱自己是『有名』、『厲害』的話,那其他人情何以堪呢?」麥特森笑着答道,深色眸子在燈光之下閃爍着墨綠色的光芒。

「也對。」歐陽文文點點頭,雙手托腮,支肘撐在桌上看着他。「你知道嗎?我朋友們覺得你很奇怪。」

「因為我約了妳,而不是她們?」麥特森猜測道。

歐陽文文訝異地睜大了眼,發現他的聰明還滿表裏如一的。「我還以為運動員的心思應該比較大而化之一些。」

「那麼妳現在對運動員的印象改觀了嗎?」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捧着臉頰的纖長美麗手指上。她的手指像大理石雕出來一般的細白,不知道握起來是什麼感覺。麥特森的唇邊漾着笑,在心裏品味着這種難能可貴的動心感覺。

「改觀了。不過,我還是和我朋友一樣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約了我,而不是她們啊?她們比我活潑,比我喜歡你,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事實。」歐陽文文坦白地說道,也不怕這話得罪人。反正,他們不熟嘛!

麥特森撫着下顎,低笑出聲,放電眼眸微瞇地睨睞着她。「因為──」他傾身向前,學起她說話時平徐溫吞的語氣,一字一句緩緩地說出:「妳比她們有趣得多啊。」

「就因為我覺得你突然跑來跟我說話很莫名其妙,所以你覺得我有趣?」她真不明了這個男人的想法。

「我的天!」麥特森撫着額頭大笑出聲,這回硬是笑到連雙肩都聳動了。「歐陽小姐,妳說話未免也太老實了吧。我第一次被女人形容為『莫名其妙』。」

「抱歉,我不會說謊,所以,老是得罪人。」她注視着他,發現自己真的滿糟糕的。就連叫她硬擠出一個討好笑容,她都不大會耶。

「無所謂,反正妳就是我喜歡的類型。被妳得罪,我也甘之如飴。」麥特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喔。」歐陽文文拉扯了下唇角,權充一個勉強的微笑。

被當成類型之一,該笑嗎?

反正,男人在追求人時,總是會從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路誇獎到她的氣質。但,那又如何?那個和她交往了五年,每天至少都會說一句甜言蜜語的馮正雄,最後還不是變心了?

歐陽文文的目光盯着麥特森的肩膀,對着那片紅色衣料,傻傻地發起愣來。

麥特森沒有打擾她的出神,當別人心情低落時,他不會感覺不出來。

他拿起紅酒,在她的酒杯倒了五分滿。「因為感情的事而煩惱?」他用自己的酒杯輕觸了下她的。

當。

玻璃杯相觸的清脆聲音,震醒了歐陽文文的出神。

歐陽文文拿起酒杯,讓紅酒在透明杯里轉啊轉地。等到酒杯里激蕩出葡萄香味時,她先抿了一口紅酒,清掉口中的雜味后,接着再喝了兩口,讓紅酒的氣息瀰漫整個口腔。

「哇,果然還是葡萄汁比較好喝。」她吐吐舌頭,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猛灌了好幾口。

麥特森不能置信地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及頻頻吐舌頭的無邪模樣。「我以為妳喝酒的。妳品酒的樣子,看起來架式十足。」他拿起紅酒,喝了幾口,像喝開水一樣地怡然。

「前幾天旅行社的行程里排了一站到酒庄參觀,我順手學了兩招,唬倒了你吧。」她笑瞇了眼,因為很少騙得倒人,所以頗感愉快。

麥特森也笑了,因為覺得她微笑時,白細腮幫子微微隆鼓起來的樣子,極有人緣。

「嘰哩呱啦啦啦啦啦啦……」穿着白色圍裙的老闆娘站在餐桌邊,對着麥特森比手畫腳了起來。

「老闆娘是不是要把我這種不懂得品酒的客人趕出去啊?」歐陽文文圓睜着黑柔眸子,連忙正襟危坐地挺胸坐好,雙手還乖乖地放在膝上。

「老闆娘是來問妳──覺得今天的食物如何?」麥特森解釋道。

歐陽文文抬頭看着笑咪咪的老闆娘,她僅會的一句義大利文馬上就脫口而出了。「媽媽咪亞!」她笑得很燦爛,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吃得很飽、很飽。

老闆娘大樂,伸手就把她抱入懷裏。

歐陽文文纖細的身子,被拽入一個溫暖的體溫里,重重地被擠壓了一下。由於她從沒有過這種被人緊緊抱住的經驗,於是手足無措地臉紅了起來。

麥特森覺得新鮮,覺得歐陽文文單純得就像是從修道院跑出來的女孩一樣。

老闆娘鬆開了她,對着她一串嘰哩呱啦之後,又給了她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擁抱,然後才又匆匆轉身離開。

「老闆娘說什麼?」歐陽文文拿起水杯貼着發紅的臉頰,努力地想降溫。

「她說妳太瘦了,要我經常帶妳過來用餐。」麥特森沒翻譯出來的話是──你有了這麼可愛的女朋友,還不快點定下來。

「老闆娘有義大利面的味道,抱起來好溫暖。」原來被緊緊擁抱的感覺,真的是會讓人感動呢!

「我是帶妳來這家餐廳的人,我也可以得到同等的待遇嗎?」麥特森朝她眨眨眼,漾着笑意的俊瞳鎖住她的視線,眼神深情地像是要探入她的心裏。

「啊,我忘了跟你說謝謝。謝謝你幫我找回了護照,謝謝你招待了我這麼豐富的一餐。」歐陽文文誠心地道謝着。

「不用道謝,回答我一個問題當成謝禮就好了。」他是第一次遇到不大把他當男人的年輕女人。所以,他對她──相當好奇。

「好。」她點頭。

「妳最近有感情的困擾嗎?」他很好奇她剛才發獃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什麼?

歐陽文文一怔,再次因為他的敏銳而驚訝了。她偷偷瞥他一眼,然後低頭揉着鼻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她從沒跟陌生人說過她的心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從沒和陌生人聊得這麼投契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一口紅酒在作祟,她的頭有點暈,難得地想說話。

「我一個月前被我男朋友甩了。」歐陽文文緩緩揚眸望着他,老實地說道。

「妳看起來不大悲傷。」他不認為她是那麼會隱藏情緒的人。

「對啊。」她老實地點頭,習慣性地托着腮幫子,以近乎喃喃自語的音調說道:「我也以為失戀會很痛苦,至少我的朋友們都曾經因為失戀而哭得死去活來過。但是,我沒有哭,生活也一樣很正常。我只是覺得悶,很悶、很悶。那種感覺就像是下了九天九夜的雨,都不能出門散步一樣地不舒服。」

「我認為妳這樣的心情,不應該稱之為失戀。」麥特森也托腮注視着她,不過他的拇指和食指扶着下顎的角度,看來卻像西部牛仔向女人調情的姿態。

「為什麼?」她不懂啊,她明明就是因為被拋棄而感到悶的啊。

「如果妳真的對這段戀情投入許多,妳不會只是覺得悶,妳會心痛,妳會一再地回想過去來折磨自己,妳會幻想出一堆不可能的情境來假裝你們可能會複合。」麥特森喝着紅酒,盯住她那雙脫俗眸子。

「你看起來不像是知道『心痛』是何種感覺的人。」歐陽文文可沒打算這麼快就讓他打馬虎哄騙過去。要她如何相信一個儼然是花花公子榜首模樣的男人?

「我也年輕過,也有過不懂得節制感情的時期。」他現在倒有點懷念那段時光。至少那段時期的感情,會讓他的心有感覺。

歐陽文文望着他染上了些許落寞的臉孔,正在思考中的她並沒有接話。

感情,原本不就是可以節制的事嗎?

「妳的感情從沒因為任何人而失控過,對嗎?」麥特森一看到她茫然的眼神,馬上就猜測出她的想法了。

「對。」她不自在地點頭。

「難怪妳的失戀沒有想像中的痛苦。因為感情如果不失控一下的話,是很難真正投入其中的。」麥特森再幫自己倒了杯紅酒,看着酒杯里的紅寶石光澤,不知道她是否曾經有過喝酒喝到微醺的狀況?他猜測,答案是──

沒有。

「我應該算投入吧,我很專心地談了五年的感情啊。」有約必赴,談談生活現狀,分享一下彼此心情。她沒變過心,沒想過要分手,甚至也考慮在一、兩年後結婚啊。

「傻女孩,妳投入那段感情的──是妳的行為,而不是妳的心。」麥特森笑着將酒一飲而盡,伸長手臂輕彈了下她的白嫩腮幫子。

歐陽文文睜大眼,身子往後一縮。「你……我們沒那麼熟……」

「Sorry,原諒我的情不自禁。」他一笑置之地收回雙手,再為自己倒酒的同時,也繼續笑着對她說道:「所以,妳失戀時只覺得悶,只覺得疑惑。妳不懂妳為什麼會被拋棄,因為妳覺得一切都還滿正常的。妳甚至覺得對方劈頭就跟妳說要分手了,是本年度最不可思議的怪事。對嗎?」

麥特森一挑眉,拿起酒杯戲謔地向她敬了杯酒。

歐陽文文睜大眼、瞪大眼,等到那雙水瑩的眸子再也沒法子撐大時,她開始點頭、點頭再點頭,完全迥異於她平時八風不動的模樣。

「果然是情場老手。」她差一點想拍手叫好了。

「誰告訴妳我是情場老手?」他挑眉睨看着她,不笑時看起來也像在笑。

「你臉上就這麼寫啊。」她鼓了下腮幫子,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的樣子太好看、穿着顏色繽紛的衣服時太過自信、他對她說話時,總是看着她的眼睛、他那雙眼尾微微上揚的爍亮深眸,沒有表情時也像是在對人調情。

「除了妳之外,妳今天看到我向哪個人調情了嗎?」他反問。

「也許你很具有職業情場老手的道德──一次只專註一個目標啊!」她是這樣覺得啦。

「小姐,妳這算是褒還是貶啊?」麥特森已經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被她逗笑了,可他唇角線條一揚,眉頭一松,還是忍不住扶着額頭大笑了起來。

「嘰哩呱啦啦啦啦啦啦……」老闆娘送來了一大球義大利雪糕,放在歐陽文文面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謝謝。」歐陽文文雙手扶着桌面,眼睛盯着那顆渾圓的雪糕,眼裏乍然冒出無數小星星。

「妳喜歡吃雪糕,剛才為什麼不點?」他問。

「中醫師說我體寒、腸胃疲弱、子宮卵巢機能也不好,所以最好不要吃冰。但是,這是人家自己送上來的,不吃人家會嫌我們沒禮貌。」她捧着那個寶藍色的雪糕大碗,拿起湯匙挖了一大口,嘴巴張得大大的。「哇!是哈蜜瓜口味耶,好香好濃的味道喔。」

麥特森其實不愛吃雪糕,可瞧她把雪糕吃成很美味的模樣,他也有點動心了。這位小姐每吃一口雪糕,都像挖到金礦一樣。

「分食一口吧。」麥特森說,傾身向前,雙唇微張。

歐陽文文想也不想地就遞出手裏的雪糕,整個推遞到他面前。「真的超好吃喔!」

麥特森失笑地接過那杯雪糕,他這下子真的相當肯定,她對他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換成其他女人,早早就飛快地執起湯匙,親密地餵食他了。

麥特森舀了一口雪糕送到嘴裏,只覺得冰涼、甜濃,倒不特別讓他動心。他還是覺得雪糕在她口中的時候,看起來美味許多。他伸舌舔去下唇殘留的雪糕,挑眉對她一笑。

歐陽文文盯着他的動作,心頭不期然地被一顆名叫「迷戀」的彈珠給狠狠彈了一下。他笑起來時,像是全世界的燦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眼睛裏,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連吃東西的樣子都很性感。」她愣愣地說道,語氣卻沉重得像在宣佈一場死刑。

「可惜妳沒動心。」麥特森一聳肩,把湯匙放回雪糕碗裏,推回她面前。

「我們不適合的。」她只是覺得他讓人很心亂而已。

「適不適合得等交往過後,再下定論吧。」他故意逗弄着她。

「可是……」她拉長語調,拿着湯匙又吃了一口雪糕之後,才又慢慢地說道:「和我交往是要花上很長時間的。我跟我前男友認識了一年之後,才開始進入交往階段的。」

「人生很短暫,妳那樣的談戀愛方式實在太沒效率了,讓我來改造妳這一點吧。我保證一個月之後,妳就知道談情說愛是這世界上最容易上手的事了。」麥特森低啞的嗓音、晶亮的眸子全都電力驚人地直射向她。「我們都已經共用一根湯匙吃雪糕了,可見親密不是妳想像中那麼困難的事,對嗎?」

「啊!」歐陽文文面對着他的似笑非笑,她這才驚覺到他們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很不「朋友」。她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正在漲熱中,只好連忙低頭揉着鼻子來掩飾羞窘。

「你的追求一向這麼理直氣壯嗎?有沒有遇到過不給追的?」她手拿着湯匙,對着雪糕說話。這下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今天總算是遇到一個了。」麥特森望着她的小鴕鳥姿態,決定收起他的放電攻勢。既然她擺明了就是要對他不為所動,那他當然不好一下子把她逼到絕境。

「我們太不一樣了。你追求人的速度太賽車,而我所能夠接受的追求極速是划龍舟。」歐陽文文一本正經地舉例道。

「划龍舟?划龍舟!」麥特森一拍額頭,爆笑出聲。他笑得東倒西歪,笑到整間店內的客人都在看他,笑到他放棄打算和她來段美好一夜情的企圖。她太可愛了,可愛到不該淪為只當成短暫戀情的對象!

歐陽文文被他驚天動地的笑法,笑到有些難堪,只好佯作無事人模樣,擦凈了湯匙后,再一口接一口地把雪糕全吞進了肚子裏。哼,他高興笑到昏倒,是他的家務事!

「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吧。」麥特森擦去眼淚,拿出他的手機,準備輸入電話號碼。

「幹麼?」歐陽文文防備地問道,小小臉上寫了大大的「不可以」三個字。她就是認為他們只會有一頓晚餐的相處,所以說起話來,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

「我打算把妳當朋友,有空的時候就到台灣去找妳。」要不是他對自己實在太有自信,老早就被她的態度給弄到傷重不治了。

「台灣也有賽車嗎?」她問。

「馬來西亞、大陸、新加坡都有,不過你們那裏沒F1的賽車場地。」麥特森雙臂交叉在胸前,等待着她的反應。

「好,那我把手機號碼給你。」歐陽文文這才放心地念出一串數字。

「這位小姐,妳的防備心也太強了吧!妳知道我不可能到台灣賽車,才願意給電話號碼啊?」麥特森笑得整個人再度往後一仰,已經想不起來他和女人的相處,有多久不曾如此單純而開心了。他還以為只有他媽媽有法子逗得他這麼快樂。

「沒有啊,我只是個小小平凡人啊,你是這麼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要是你到台灣來找我,不幸被狗仔拍到,那就可怕了。你不住在台灣,當然無所謂,可我的日子就苦了,狗仔隊下的標題都很難聽的。」歐陽文文拿起紙巾輕拭了唇,又喝了一口開水。

「全世界沒一個地方的狗仔隊是讓人愉快的。」他看着她修長的指尖,眉眼間仍有笑意。

「但是台灣的媒體密度,多到可以嚇死人的地步。所以,凡事小心為上,我們電話聯絡就好了。」歐陽文文認真地交代道。

麥特森一挑眉,發現她肯定沒談過幾次戀愛,對於男人的了解程度也接近於零。所以,她不清楚男人對於得不到的東西,都會有種莫名的衝動。尤其是對於他這種喜歡刺激的男人來說……他凝視着她,眼眸變得更加深邃了。

「啊──已經十一點了,我要回飯店了,明天七點半要集合耶!」她說。

「妳原本就打算和我吃完飯,拍拍屁股就走人?」他提高了音量,男性自尊再度被痛擊了一拳。

「當然啊,不然我還跟你去夜遊不成。」她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不能置信的表情還滿滑稽的。

「我個人原本是希望妳可以在飯後,直接走向我的飯店房間。」這回,他老實地坦承了他的企圖,因為他對她已經心灰意冷到了極點。

「你瘋了,我對你根本沒興趣啊。」歐陽文文害羞地揪着小手帕,用她「最快」的說話速度道出了結論。

「妳確定妳真的對我沒興趣?」麥特森在桌面上傾身向前,一看到她的粉粉櫻唇,內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這樣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他當真要只是禮貌性和她揮手說拜拜?

「我肯定。」每說一個字,她就點一次頭。

「那走吧,我送妳回去。」麥特森霍然起身,站到了她那側的桌邊。

歐陽文文雖然覺得他的舉動很突兀,卻還是依言站起身走出座位。

「歐陽文文。」他喚了她一聲。

「啥──」歐陽文文抬頭看他。

麥特森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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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不是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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