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綜藝八開打”首播出后的第一個上班日，大家最關心的就是收視率。
已經滿腦子都是數字的錢可艾，一副被章曉莉傳染的模樣——緊張兮兮，連開車上班途中看見紅燈倒數都可以哀哀叫。
“停——別再往下了！夠了！”她握着方向數字，心裏好激動。
“小姐，那是紅燈倒數，不是收視率數字，不繼續往下數，你是希望永遠困在這裏嗎？”韓頤邦一整個被她打敗。
“我……我緊張啊！”第一次挑戰周六的黃金八點時段，她壓力很大的。
“我看是你在發神經。”他沒好氣的說。
往身旁的男友余睨一眼，“你怎麼可以這麼平心靜氣？”
“不然你要我怎樣？跟你一樣發神經嗎？”冷冷反問。
“厚，你……”
“不要厚了，快開車啦你！”話落，後面果然傳來催促的喇叭聲。
錢可艾老大不爽的踩下油門，殺氣騰騰的穿梭在車陣里，還不忘跟韓頤邦練口才。兩人一大早就這樣為了收視率，一路吵吵鬧鬧的進了公司。
雖說大家早見怪不怪了，可還是很聰明的閃得遠遠的，免得被捲入戰爭核心，不過，該給的收視率調查報告還是得給，章曉莉往他們手中一人塞了一張，火速退下。
八點二！首播的收視率居然破八！一看到那漂亮的數字，錢可艾驚訝的大叫，“啊啊啊……”
“原來我這次的合作對象是個神經病。”毒舌的韓頤邦睨她一眼，轉身走向一早最是人煙鮮至的休息室，好圖個清靜。
“誰是神經病？韓頤邦，你把話說清楚，快點給我站住！”錢可艾追了上去。
大夥趕緊往兩邊讓開，好讓這兩個死對頭繼續針鋒相對。
休息室里有個死角，錢可艾追着韓頤邦走進去，突如其來的一隻手，將她拉進死角，她還來不及反應，熾熱的吻就落了下來，綿綿密密，吻得她暈頭又轉向，她亦熱情回應着。
一吻方休，方才還恰北北的她，眼神柔情似水的瞅着男友。
“這不相信我說的話了吧？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一反方才的毒舌口吻，韓頤邦抵着她的額頭，溫柔的說。
“壞人！”明知道她對他的吻就是沒轍，她撒嬌的往他胸口捶了一下。
“壞人跟你講過多少次了，就算你對自己沒信心，也要對我這壞人有信心。”
挑眉，他拽兮兮的說。
打從首播結束，整個周末他都在勸說她，可她卻老愛自己嚇自己，搞得他忍不住毒舌她。
“沒看過誰像你這麼臭屁的。而且，你還罵我是神經病。”
“你自己說，你這一整個周末像不像？剛剛開車時神經兮兮的樣子更像。”
“第一次在這種時段做節目，人家壓力大嘛，我丟臉也就算了，萬一害你也丟臉怎麼辦？”她是周六八點戰場的菜鳥，頂多被虧一虧，頤邦是老將，出糗了以後怎麼橫着走。
“都還沒嫁給我就這麼幫夫啊？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老婆。”他彈了她鼻尖一下，笑着調侃。
“誰是你老婆？我可沒說要嫁給你。”
“你完蛋了，不嫁給我，你也別想嫁給別人了，我韓頤邦要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我是不會把我的女人讓給任何男人的。”故作兇狠的威脅。
“什麼扭曲的鴨霸觀念？懶得理你。”轉身就要出去工作。
但韓頤邦還不想放人，硬是又拉回她，再給了一記纏綿度破表的吻，“記住，在我心裏，你是最棒的！”捏捏她的臉頰，瀟洒的離去。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錢可艾亂感動一把，差點就要哭了，喔，不，是已經哭了。
“咦，邦哥，錢嫂呢？”章曉莉問。
收起對女友專屬的溫柔，韓頤邦又端起一號表情，冷冷的往後指了指，邁步離去。
章曉莉走進休息室，“錢嫂。”
原本還沉浸在感動氛圍里的錢可艾，一聽到助理的呼喚，趕緊吸吸鼻子，抹去眼眶的濕潤，故作鎮定的問：“什麼事？”
章曉莉發現她眼眶紅紅的，心想，錢嫂該不是哭了吧？
為了不讓上司覺得尷尬，她體貼的佯裝沒看見，“周哥在找你。”
|“喔，我這就去。”錢可艾轉身快步離開。
等她一走，章曉莉整張臉馬上垮下來，堆起了滿滿的同情。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回在茶水間，意外聽到韓頤邦跟上司從電梯出來時的對話。
那時，錢嫂還甜蜜蜜的對邦哥說：“親愛的，晚上下班後記得等我一起回家喔！”
沒想到——
“邦哥居然把錢嫂罵哭了！愛上不該愛的男人，錢嫂好可憐喔！”
多虧自己當初忍得住，沒有大嘴巴的把兩人在一起的事說出去，要不，對照今天的吵架，教錢嫂情何以堪？
錢嫂人這麼好，說什麼都該挺她才對！以後她都要偷偷的瞪邦哥一眼。
剛這樣告訴自己，章曉莉走回辦公室，誰知迎面就碰到韓頤邦。
|“曉莉，本周參加‘綜藝八開打’錄影的藝人名單是不是在你這裏？”
“對。”畢恭畢敬的回答。可又想，幹麼對他恭敬？要瞪他才對！
“拿給我。”
“好。”章曉莉原本有些敬畏，但對方居然罵哭上司，出於相挺的義氣，她將名單交給他時，非常用力的瞪了他一眼，轉身氣魄走開。
韓頤邦被瞪得莫名其妙。
“奇怪，我是哪裏得罪這位緊張大師了？”
直到下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許是無心吧？他猜想。
一次、兩次是無心，可若是每一次都這樣，那就是蓄意了。
韓頤邦實在想不透原因，最後只好問女友，“你那個助理是怎樣？她跟我有仇嗎？”
“曉莉？她怎麼了？”
“瞪我。而且是每看到一次就瞪一次。我應該沒有得罪她吧？”
“曉莉瞪你？怎麼可能，那丫頭除了有點神經質，人又乖又勤奮，對我更是不錯，知道周哥又要我開新節目，還替我加油打氣呢！一定是你平常老端着臭臉，曉莉看到你也忍不住嚴肅了起來。”
拜託，那不是表情嚴肅的問題，是兩隻眼睛惡狠狠的瞪着他。
“所以現在是我人緣差？”他沒好氣的說。
“不會啊！你就很得我的緣。”她捧住男友的俊臉，甜蜜蜜的啄一口，“明天要進棚錄影，不能陪你回診，你一個人沒關係吧？”
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娃娃。”況且，醫生都說他復原的情形還不錯，也許明天就能順利取下石膏。
“那有什麼狀況要記得打電話給我喔！”
“好。”
“希望可以聽到好消息。”她抱着他，溫柔的拍拍他的背。
韓頤邦不以為然的挑眉，“啊，我是你男人，不是你兒子。”他不要這麼拍背的安撫，留給小娃娃吧！
“不然你想怎樣嘛？”
“當然是這樣——”
突擊她的嘴，吻得兩人都喘不過氣來，這才是他要的。
因為“綜藝八開打”表現亮眼，屢屢創下收視佳績，RTV的總經理特地請兩個製作人吃飯，席間還有大風娛樂的老闆周哥。
“小周，你這兩個愛將實在沒話說，節目真是做得好！”
“還是要感謝庄總願意給我們機會。”
“機會要給很容易，但要對得起這機會的人，可不多，來，韓製作人、錢製作人，我敬你們兩位。”
“庄總，不敢當，喊我阿邦就可以了。”
“對啊，庄總，您是長輩，讓您喊我製作人，我都不好意思了，而且應該是我們敬您猜對。”錢可艾笑眯眯的說。
“好好好，大家都別客氣，快樂最重要，小周，一起喝。”
四個人歡歡喜喜的乾杯。
“我聽說你前陣子受傷了，怎麼回事？傷勢還好吧？”庄總問起韓頤邦。
“多謝庄總關心，已經痊癒。”
“那就好，雖然年輕，還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是，謝謝庄總。”
吃吃喝喝，天南地北的瞎扯，氣氛很融洽。
“對了，你們應該有聽說吧？節目部的陳經理因為身體出了狀況，上禮拜五正式請辭，已經派了人接手，希望未來雙方合作的節目，可以讓我們RTV年年拿金鐘獎！”
“庄總的期許，我們一定努力。”周哥先干為敬。
庄總納悶的看着手錶，嘀咕着，“咦，怎麼還沒到？”
“庄總，待會還有誰會來嗎？”周哥問。
“新的節目部經理，我安排她過來跟你們打聲招呼，大家認識了好做事。”
“謝謝庄總安排。新的節目部經理怎麼稱呼？”周哥問。
“姓秦，年輕小姐，”驀然壓低嗓音，“是電視台大股東的女兒，之前在國外的電視台干過，這回是上面調她回來，好好跟她打好關係，對你們有益無害。”
“是，謝謝庄總提點。”周哥連忙幫他斟酒。
就在這時候，包廂的門打開了，“啊，來了、來了。”庄總朗聲道。
女服務生領着一位亮麗的小姐走了進來，韓頤邦一看到對方，先是微訝，繼而無聲皺眉。
怎麼會是她？
“哇，好漂亮……”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錢可艾兀自讚歎。
無懈可擊的妝容，纖細高挑的身材，儘管只是簡單的白色真絲荷葉襯衫、湛藍色緊身裙、黑色高跟鞋，舉手投足間充滿女人味，又不失一位主管該有的幹練。
“庄總，不好意思，剛剛節目部開會了，所以來遲，非常抱歉。”
“來來來，秦經理，別這麼客氣，快坐、快坐。我幫大家介紹，這位大美女就是我們RTV新來的節目部經理，秦澤芬秦經理，人不只年輕漂亮，工作能力更是一級棒。”庄總豎起大拇指。
“庄總，你把我誇成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這是實話實說。來，秦經理，這位是大風娛樂的周老闆，這兩位是他的愛將，也是幫我們RTV屢屢創下收視佳績的大功臣，分別是錢製作人和韓製作人。”
秦澤芬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周老闆，請多多指教。”拿出名片，逐一和三個人交換，“你好，錢製作人。”
“你好，秦經理。”錢可艾漾笑回應。
輪到韓頤邦時，秦澤芬那雙描繪精緻的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片刻后，才道：“好久不見，頤邦，不是，我該稱呼你一聲韓製作人？”
“你好。”他不冷不熱的接過名片。
“咦，秦經理跟韓製作人認識?”庄總詫異問道。
“嗯，我跟頤邦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這些年我一直待在國外，和很多朋友都斷了聯繫，沒想到今天會在庄總做東的餐宴上遇到頤邦，這真要謝謝庄總了。”
別過頭，“頤邦，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嬌媚的衝著他笑得意味深遠。
韓頤邦表情微凝，諱莫如深的望着秦澤芬，對她的有緣說不表意見，心裏卻是忍不住冷笑。
有緣？
喔，不，他可不希望跟前女友這麼有緣。
說起來那是段不太愉快的回憶。多年前，還是大學生的兩人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只是甜蜜的戀情隨着他入伍當兵后，就急轉直下——
秦澤芬兵變了！
一紙僅僅寫着“我們分手吧”五個大字的信寄到他的手中，兩人的感情便宣告結束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機會挽回什麼，因為他在當兵！
直到他輾轉從友人口中得知，秦澤芬是因為有了新歡，甚至不惜當小三也要搶到那段感情，他終於徹底死心。
當兵時被女友請吃蕉皮，相信是很多男人都不想回憶的，他自然也是，不是因為還愛，而是不想記起以前說是單純，實則愚蠢的自己。
然不察男友心思的錢可艾，毫無心機的看着他，笑問:“你跟秦經理是老朋友喔，那太好了。”
唉，這個小傻瓜，好個屁呀？
但心底還是被女友傻氣的模樣惹得一陣柔軟。
要不是眼下場合不宜，他還真想伸手揉亂她那頭令她引以為傲的——宛若海草般的蓬鬆長發。
“既然是老朋友，那更好了，以後雙方合作起來肯定很有默契。”庄總笑道。
“呵呵，那是一定的。來，庄總、周老闆、頤邦還有錢小姐，我先敬大家一杯，希望將來合作愉快。”秦澤芬手腕玲瓏的說。
雖然忙着大秀交際手腕，她的一雙眼睛可沒少看前男友。
經過社會的歷練，昔日的大男孩已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成熟而穩重的大男人，不只事業有成，自信更讓他充滿了無人能敵的魅力。
她好懊惱，當初怎麼會為了一個笨蛋，放棄這麼出色的男人？她真是鬼迷心竅了！她知道他仍未婚，正確來說，應該是打從跟她分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愛過其他人。
她的離去肯定讓他很受傷……
不過，沒關係，她回來了，她願意再給他愛，她要挽回他，重拾當年轟轟烈烈的舊情。
飯局結束，大家緩緩走出包廂，原本走在前面的秦澤芬突然借口要到抬台拿張餐廳名片，技巧的成了走在最後的人，趁着沒人注意，一把拉住前男友。
看了被拉住的手臂一眼，韓頤邦表情冷淡的問：“有事嗎？秦經理？”
嫣然一笑，“這麼久不見，好不容易重逢，為什麼這麼生疏冷淡？你以前不是這樣喊我的。”
以前？他頓覺莞爾，“因為你以前不是秦經理。”
“你現在還玩攝影嗎？”
淡淡瞥她一眼，“為什麼不？”
確實，當初玩攝影，是因為她，可後來是真正喜歡上攝影，雖然他們分手了，沒必要因為這樣捨棄有趣的攝影。
“改天我們找個時間去爬山，順便拍照，就像以前那樣。”她雀躍的提議。
“抱歉，假日我得陪我女朋友。”韓頤邦回拒。
“有什麼關係，找她一起來，我也想認識她。”秦澤芬忽略心裏的不舒服，故作大方的說。
“再說吧，大家工作都忙。”他轉身邁開步伐。
看着遠去的他，秦澤芬有些氣惱，但很快的恢復情緒。
不對，她問過人，大家都說韓頤邦沒有女朋友，他該不是故意捏造個假女友，想要報復她吧？
勾唇一笑……這個男人，才說他變得成熟，現在又像個小孩。
無妨，這樣對她挽回舊情更有利，因為這證明了一件事——
他在乎她，在乎到臨時捏造個假女友想刺激她。
不同於錢可艾強調車子性能的爆發力，終於奪回駕駛權的韓頤邦握着方向盤，慢條斯里的展現車子性能優雅的一面。
“天啊，秦經理超美的，整個人看起來好有女人味喔。”她不住的讚歎。
“唷，原來你也知道什麼是女人味呀，了不起。”異於面對秦澤芬的冷臉，韓頤邦一派輕鬆的揶揄着女友。
“什麼話嘛，我當然知道！好歹我也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了。”瞥見男友嘴角的笑意，錢可艾微眯起眼睛，“啊，你笑什麼？你不是在想我沒有女人味吧？”
“我可什麼都沒說。”撇清。
“你的眼睛已經泄漏一切了。”她不依的指控。
“奇怪，以前我說你沒女人味，你還得意揚揚，現在我什麼都沒說，你自己倒是在意起來。”
“我、我哪有在意……”
只是突然有危機意識，畢竟，對方可是個連她看了都忍不住心動的大美女，一樣都是女人，秦澤芬是那樣，她——
整個弱掉。T恤、牛仔褲、運動鞋，光看，也知道離女人味好遙遠。
“還說沒有，明明寫了滿臉的在意。”曲起手指彈了彈她臉頰。
“欸，不說這個，我問你的，你跟秦經理以前是怎麼認識的？”她好奇問。
“大學社團認識的。”
“那你們認識很多年嘍！”
“嗯。”
賊兮兮的盯着他，“老實說，她這麼美，你看了有沒有很心動？你以前有沒有追過人家？”錢可艾劈哩啪啦的連丟兩個問題。
車子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場，“小艾……”
“嗯？”
關掉引擎，拉起手煞車，轉身看着女友，“我……很心動，對你。”話落，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她。
哎呀，討厭，最無力招架的就是他的甜言蜜語了，他還每次都這樣說不停！
因為太開心，吻都結束好久了，錢可艾還像個傻瓜似的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了神，直到韓頤邦喊她。
“小姐，該下車了，待會要開會不是嗎？”
猛然回神，“啊，差點忘了……”一抹羞紅染滿她的臉龐，她孩子氣的捧了捧自己的臉，手忙腳亂的下車。
傻瓜，可愛到不行的傻瓜，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