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前塵

第二章前塵

渺渺清風,艷陽高懸。雨,終於是停了,興許是老天也哭夠了吧。在這乾坤之間,那如淚的雨終於是停了。

冥幽站在懸崖邊,眺望着遠處那茫茫的山峰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天星峰。這天星峰卻也是冥幽此行的目的鎖妖塔的存在之處。冥幽此刻心中百感交集,腦海里不斷迴響着蕭紫夢那句歇斯底里的語句“難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下意識的,冥幽從懷裏拿出了一枚玉佩。這玉佩通體白色,熒光暗涌,呈雙龍戲珠的模樣,倒也是十分好看。冥幽清楚的記得,這枚玉佩,正是當初蕭紫夢與自己許諾一生之時她交付給自己的信物。然而,此刻這枚玉佩在冥幽的眼裏卻讓他覺得無比糾結。

“十年所學,難道就該因此放棄么?”冥幽喃喃自語,腦海里回蕩着的,是蕭紫夢淚水滿面的模樣。心中沒的一疼,下意識的,冥幽就想往回走。卻一不留神,另外一樣東西從懷裏划落了下去。

那,卻是一根長笛。銀色的長笛此刻安靜的躺在了尚是濕潤的大地之上,長長的流蘇顯現着如鮮血一般的顏色。“……”冥幽獃獃的看着這根長笛一陣無言,這根長笛,正是自己親手製作的,而地點,就在那個地方。他的思緒彷彿因為這個笛子而回到了現時里九州之地那極寒的寒北之地冰封谷……

“孩子,吃吧。”一名老虎頭,人身的半人半獸的生物懷抱着一名相同模樣但明顯才是嬰兒大小的孩子,蜷縮在一塊石頭之下。手裏正拿着一快近乎腐爛的肉片,真面帶微笑的喂着自己的孩子。慈祥的聲音下,卻是名母性。

那孩子面呈青黃色,被包裹在一塊略大的布里,顯然是飢餓加上寒冷所造成的。而那名母性虎人,卻也好不到哪去,身體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衣服籠罩着自己,本該強壯的身體如今卻比一名未成年的人類女性還要瘦弱。

“阿集,這樣的東西,怎麼能給孩子吃呢。”身旁一名同樣是女性的虎人看不下去了,手裏拿着一塊看似新鮮的肉片走了過來,對這名叫阿集的女虎人道。

那阿集見着一片肉就在自己的面前,愣了一下,下一秒,眼淚已經是落了下來。她千恩萬謝的拿過肉,一邊落淚,一邊道“這有什麼辦法,孩子他爹在幾年前被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殺死,只剩下我一個女的,孤苦無依。我……我還能怎麼辦啊。”

另外一名女虎人聽得這話,也感到了無奈,她收回手,點頭道“是啊……當初族長冥炎,兩大護法為了掩護大家逃脫,均是戰死在那可惡的六大正派圍剿之中,更是有着無數的同胞被他們抓了。而如今,我們這些苟延殘喘的妖族人,卻還要被迫躲在這冷得無法言語的寒冰谷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可恨!我們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被那些自命清高的正道所接納?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妖?!”

“嗚……為什麼我們妖就不能在這世界上立足?我是認命了,只是,我這苦命的孩子啊!”阿集痛苦的流着紅色的淚水,一邊喂着自己孩子的肉片,一邊搖着虎頭。

冥幽聽着兩虎的對話,環視了一下四周萎靡不振的妖族族人們,默默的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繼續刻着這自己在極地深處所找到的千年玄冰,他要刻一根長笛,而現在,這只是個開始。身為現任族長的他已經十二歲了,眼中卻有着成年人也未必有的滄桑沉靜,現在的他每天只會重複着幾件事情,吃飯,練功,刻笛。他知道,當自己的長笛刻成之日,也就是自己的離開之時。他要為自己的族人們做出身為族長該做的事情。

重回位於極南傾雨嶺中的紫宵閣,冥幽怔怔的望着那個長笛,一陣默然。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血肉橫飛似如噩夢般的戰場上,見到那名銀男子,聽到了背對着他的男子卻還帶笑意的話語“冥幽,帶着族人去極北之地吧,那兒,很安靜……你是我冥炎的兒子,你一定不要侮辱了我的名聲,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一定可以讓妖族能夠光明正大的存活在這世界上,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哈哈哈哈!爸爸相信你!哇撲……”然而,隨後,一口鮮血猛的從七炎口裏噴了出來……

“父親!”幼小的冥幽痛哭着大叫着,兩名成年的虎人奮力的抱着冥幽向反方向跑去。隨着父親在自己的視野里越來越遠,那名穿着黃色戰甲的男子大笑道“小子!看好了,父親給你上最後一課!”緊接着,便是一陣高昂的呤唱“九幽魔神,諸天鬼魅。以血之軀,奉為祭品。化血為靈,以雷懲之!”

隨着身體的爆炸,那似血的紅光在瞬間照耀了整個天地,如同那名叫七炎的男子體內不屈的意志一般……

“啊!父親!”冥幽低聲輕呼,卻已經清醒過來。他四下而望,卻哪裏見得到自己的父親?有的,只是滿山的翠綠,那雨後的芳香正迎面而來。他這時才記起,自己尚在天星峰的對面。

此刻的他,思路卻是無比的清楚。他淡然的一笑,已經是做出了決斷,再沒有那一絲的猶豫,心中那綠色的影子這時間也淡去了不少,他在心中默默的道了一聲“小子,對不起了。”身形一晃,已然化作一道紅光,向遠方逝去。

偌大的鎖妖塔卻是尋常塔樓般的模樣,然而塔周那散着濃烈黃光的八卦模樣的陣行,盤坐在塔門前不知多久的那兩名閉着雙目的道骨仙風的老者,卻已經是顯示出了此塔的不同。此刻已經停止了下雨,然而每當微風拂來之時,那兩老者身後的鎖妖塔卻隱隱傳來了無數哀怨的怒吼,讓人心生懼意。

突然間,一道紅光嗖的一聲打在了離塔前的不遠處。紅光散去之間,一名男子已然是巍然立在了那兒,卻正是冥幽。

覺察到有人來了,兩名老者中的一名睜開了雙眼“施主請留步。”待看清楚冥幽的裝束之時,不禁微微啞然,道“看你裝束,乃是我派弟子,然今日乃是我紫霄閣祭奠歷代閣主之日,連鎖妖塔的弟子都隨蕭閣主前往了祭雲山,你卻擅自來此禁地,意欲何為?”突的,那老者瞳孔驟然放大“不對!妖氣!你是妖族!?”

冥幽絲毫不覺驚訝,淡然一笑“好眼力,想我入閣十餘載,均無人識破我的偽裝,不想今日才第一日見面,便被前輩看穿,冥幽佩服。”“冥幽!?冥炎是你什麼人?”那老者聽到冥幽自報姓名,臉色更為驚訝!而另一名老者本是閉着雙目的,但當聞得冥幽之言,亦是剎那間睜開雙眸,冷視着冥幽。

“冥炎?呵,原來時隔十餘年,家父的名字還有人記得。”冥幽淡然笑一,取出了那根白色長笛。

“家父?你是他的兒子?如此說來,那麼你今天所來就是為了……”那名率先說話的老者凝視着冥幽,眼中冰冷一遍。說話間,兩名老者已然是齊齊起身。空氣,彷彿在這一瞬間冷了起來,一觸即的味道默默的飄蕩在三人周圍。

“不錯!我今日來,便是要解救同族於水深火熱之中!”冥幽大喝間已然將長笛橫在了嘴邊,長,微微的飄動着。

雖是明知道答案,然而當聽到這話時,兩名老者還是忍不住一陣憤怒。“孽障,自尋死路!”兩名老者同時大吼一聲,身影一動,劃為兩道藍光襲向冥幽。

然而,在這如風的光芒前,冥幽卻將雙眼閉了起來,淡淡的白光籠罩在他身上。嘴唇微動間,笛聲已充斥着整個山谷,如訴,如泣,如怨,如慕……

葉隨着風兒票動着,不知幾時,那雨卻又下了起來,只是,不再如先前般猛烈罷了。

“好一個倔強的孩子。”一聲嘆息,清風道者嘆息一聲,將已經陷入昏迷的清影道者放到了一旁。他拂了拂身上的塵土,看着不遠處半跪着的冥幽,目中唯剩悲憐。

“孩子,你還有話說?”清風道者淡然的道。眼前這名叫冥幽的孩子實力着實讓他心驚,年紀不過二三十歲,修為卻已步入和他一樣的境界,這等奇才,若假以時日,還有誰可當敵手?好在這孩子太過心急,亦低估了自己和清影的實力,如若不然,再過個十餘年再來,恐怕想攔住他還真是不易。一時間,清風道者目光中不由得透露出一絲殺機,這樣的敵人必須要早日扼殺在未成長的階段。只是,可惜了這身骨了,清風暗暗的道。

冥幽此刻渾身都是傷口,本是白凈如雪的衣服破爛的不成樣子,他勉力半跪着,覺得自己似乎快要虛脫一般,體內可以使用的真氣已經變得少之又少。可惡,沒想到這清風清隱居然這麼強,比自己打探的傳聞中還要強上幾倍。冥幽不甘心的想道。即使自己僥倖打敗了他們,恐怕隨後那封魔印也難有氣力去應付了。大意了啊……冥幽痛苦的想着。難道妖族就要葬送在自己的手裏么……難道……要那樣么……?

冥幽咬着牙齒,鮮血從嘴邊流出。他不甘的看着清風,彷彿要將清風用眼光殺死。清風面露不忍,然而,卻終究是道“妖就是是妖,是為天理所不容的。你安心的去吧,貧道定會為你度。”

冥幽這時候卻笑了,是怒極反笑的笑聲“哈……天理不容?什麼是天理?身為妖,就是邪?身為人就是正?為什麼妖不能在這世界上存在?為什麼?我們並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不肯放過我們??!!”

清風並未想到冥幽居然會如此說,然而幾乎從小就根生地固的思想讓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但見他搖了搖頭“多說無益,孩子,你安心的去吧……”

聞得清風的話,冥幽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真的以為自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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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殤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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