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妻子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旁人來管?」葉剛怒瞪着姑姑,走到舒以柔身邊,一把便將她往身後塞。舒以柔盯着他的後背,先是一愣,繼而緩緩地移到他身邊。
她握住他的手,告訴他她沒事,也希望讓他知道他們站在同一陣線。
「有我在,沒事的。」葉剛緊握了下她的手。
「不是姑姑愛說你,長大了、翅膀硬了,連結婚這種大事都要悄悄蠻幹了。」葉秋華冷笑一聲,不屑地睨了一眼他那個沒用的妻子。
「我請示過爺爺,他同意我的做法,旁人沒資格干預。」葉剛說道。
「是啊,也不知道你究竟給我爸灌了什麼迷湯,讓他答應你從結婚至今都沒回家報備不說,還把公司實權讓你一人獨攬。」葉秋華不高興地眯起眼。
「姑姑明知道集團現在要成立新的物業管理,需要有人帶頭指導方向,我的大權獨攬只是暫時,爺爺還是集團的領袖。」葉剛不客氣地反駁着她的話,肩頸僵硬地綳直着。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沒有野心嗎?」葉秋華說道。
「葉家栽培了今日的我,這是父親及爺爺留給我的最大資產。而且為了證明我不強求財產,我正在規勸爺爺,將來往生后把事業盈餘捐給慈善單位,發揮大愛。爺爺目前雖然還不同意,不過我想以我的說服力,一定會沒有問題的。」葉剛冷哼一聲,滿意地看着姑姑臉色大變。
「你!你說的是什麼鬼話!」葉秋華氣得全身發抖,憤怒地瞪着他。
郭香雲上前扶住媽媽,卻被用力地推開。
舒以柔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葉剛,覺得他能犧牲小我利益,真的是很不簡單。
「那是我們葉家的財產,憑什麼讓別人撿便宜!我才不信你真的捨得把這塊大餅送到別人面前。」
「我不怕從頭開始,有實力到哪裏都行得通。不過,我相信爺爺絕對會留給姑姑足以好好過下半生的資產,請姑姑放心。」葉剛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
她要那些九牛一毛做什麼!葉秋華瞪着葉剛,手掌緊握成拳,恨不得能給他幾下教訓。
「你現在是在整我,對不對?因為我希望你娶香雲,你就針對我,使出這種陰謀詭計。你究竟懂不懂得感恩,要不是我大哥收養你,給你機會成長……」
「這些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我建議你可以少費唇舌。」葉剛冷冷地打斷姑姑的話。
「姑姑,我或者不懂商業的事,但是雜誌都報導他是個成功的執行長,你們公司業績蒸蒸日上也是事實。所以,我想葉剛絕對沒有辜負家族的栽培。」舒以柔輕聲說道,用崇拜眼光看着他。
葉剛對她一笑,臉上厲色此時才漸漸淡去。
「就算他再有才能,沒有葉家這樣的資產讓他發揮,他永遠只會是個無名小卒。」葉秋華尖着嗓子說道,瞪了葉剛一眼。
舒以柔看着姑姑,想到葉剛從小到大竟然都被這些負面言語給圍繞,一時之間情緒難以自抑,小臉也因為難過而脹成通紅。「像葉剛這樣的人才,到哪裏都會成功的。」舒以柔上前一步,激動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別為這種事動怒。」葉剛攬住她的肩,目光無法離開她顫動的雙唇。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舒以柔發脾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舒以柔抬頭望向他,看到他眼裏的瞭然,她的心猛然一慟。
他比她還清楚他在葉家的定位,而她真希望他不要這麼聰明,那樣他就不會為了要逼自己報恩,而把日子過得這麼痛苦了。
舒以柔路起腳尖捧住他的臉,很認真地看着他。
「我會加倍愛你,彌補你過去沒有愛的日子。」她說。
「我知道。」葉剛望着她,眼裏有着沒說出口的厭動與愛意。
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攬住她的肩膀,一同走出小客廳。
「不送。」葉剛頭也不回地說道。
郭香雲看着葉剛攬在舒以柔肩上的手掌,好羨慕他們這種因愛結合的婚姻。
「還愣在這裏做什麼!我們得快點趕回台灣,叫你外公千萬不能同意這個瘋子的主意!集團的錢都是葉家的,憑什麼讓公益團體分一杯羹……」葉秋華扯着女兒的手臂,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間。
砰!
大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讓坐在房間的舒以柔搗住胸口。
「這樣也嚇到?」他拍拍她的後背,挑眉說道。
舒以柔握住他的手,嚴肅地擰起雙眉問:「為什麼不告訴我郭秘書是你姑姑的女兒?」
「我沒事幹么去提那兩個讓我火冒三丈的女人?」他低吼出聲,眉眼又兇惡了起來。
「你是因為郭香雲是姑姑的女兒,所以才對她那麼凶嗎?」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但是,最讓我火大的是,她的個性明明就不適合待在我身邊,偏偏就是死命不離開,搞得我一看到她那副畏縮的樣子,就想發脾氣。」葉剛翻了個白眼,一臉不爽地說道。
「你姑姑叫你娶你表妹,真的很奇怪。」
「因為姑姑一直把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子當成外人,而她認為葉家家產不該落到外人手裏。幸好,我爺爺和爸爸從頭到尾都反對那件事。」葉剛一想到這些年因為這事而和姑姑起的爭執,額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可是那是你爺爺賺的錢,又不是她賺的,幹麼計較那麼多?」她搖搖頭,真的不懂姑姑的想法。
「貪心不足蛇吞象。」葉剛望着她純凈眸子,知道單純如她其實是很難想像同一家族之人居然也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
「幸好,你的爺爺和爸爸沒把你當外人,總是對你委以重任。」她說。
葉剛臉龐前傾,輕觸着她的額頭。
「或者,他們當我是性能良好的機械人。」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舒以柔心一酸,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她緊摟着他的頸子,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總是不談他的家人了。是什麼樣的養育方式,會讓他覺得自己像機械人?她望着他眼裏的心痛,發現自己不敢去問。「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坎坷、心酸?這樣我會愛你愛得更加一塌糊塗的。」她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都沒哭了,你哭什麼。」他把臉埋入她的發問,悶聲說道。
「你哭不出來的部分,我幫你哭……」哭聲阻擋了她的話,她索性閉嘴,把臉埋到他胸前,徹底地放聲大哭。
他撫着她的後背,任憑她哭濕他的前襟。她的熱淚是治癒心痛的最佳良藥,讓他受創多年的心慢慢地得到撫平。
「我們什麼時候回日本?我不喜歡這種四海為家的生活,我好想要替你整頓一個家。」她哭倦了,閉着眼趴在他身上問道。
「我們明天就回日本。」他撫着她長發,含笑地望着她。
「真的嗎?」舒以柔眼睛一亮,開心到手舞足蹈了起來。
他摟緊她柔馥身子,鼻尖輕觸着她的耳郭。「真的。而且房屋中介已經找了幾間房間,就等我們回去做決定。」他說。
「幹麼要買房子?你不是說你以後會中日台三地跑來跑去嗎?」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婚前才會告訴她一年只需在台灣住上一小段時間,其它時間則可以繼續留在東京過她自己的生活。
「那不代表我不能在每個地方都替你建造一個家。」他說。
「何必麻煩呢?有我們彼此的地方就是家啊。」舒以柔捧着他的臉,認真模樣恰似努力張開羽翼想護衛孩子的母雞。
葉剛撫着她的臉頰,生平第一次,幸福到忍不住長嘆一聲。
擁有這樣的一個妻子,他怎麼可能不努力為她建造更美好的家呢?這事就像他捨不得單純美好如她,到外面風吹日晒、被塵俗給污了心是一樣的道理。
她是他的珍寶,而她最適合的生活方式,便是讓他一心一意地守護!葉剛如此地堅信着,畢竟他向來很少出錯。
回到日本不久后,葉剛便帶着舒以柔回台灣拜見了爺爺、辦了婚宴、還見了葉剛的死黨雷鎮宇,然後小兩口又回到東京定居。葉剛在舒以柔的古書店附近,買下了一戶門禁森嚴的高級住宅。對他而言,這楝住宅不是最好的,但是,為了顧及到她上班工作方便,他的選擇並不多。
他當然希望他們日後能一起住在台灣,只是他未來半年的重心會放在大陸新酒店的拓展業務上,而他不想讓她一個人住在台灣大宅,忍受姑姑的心機算計。
幸而,爺爺並不反對他暫時住在日本,葉剛也就樂得開始享受起屬於他的家庭生活。
每晚回到家,有她的輕聲細語陪伴。夜裏,有她溫柔身子相依偎,一切好得不能再更好!
這晚六點,葉剛甫從上海回到家裏。
這個時間,舒以柔仍待在古書店裏!她已恢復上班,但是並未辭掉店員,因為他有些三天旅程,會想帶着她同行。
葉剛回房沖了個澡,沈進沙發里,舉目一望,家裏處處都是她的用心!沙發上擱着她親手縫製的拼布抱枕、櫥柜上擺着她從各國買回來的對杯、桌几上的相框放着他們的數張合照。
以前若有人告訴他,他會愛上一個這麼居家的女人,他一定會冷嘲對方一番。
葉剛看着照片里倚在他身側,笑容燦爛的她,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着。
嚴格說來,她雖然清秀,卻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女人,可她身上有股引人注目的靈性,言行舉止無一不讓人覺得溫情似水。與其說她美麗,倒不如說她很女人。
葉剛閉目養神,想趁她回來之前休息一下,卻怎麼樣也安定不下心神。最後,只得換上衣服,準備到書店去逮人。
五分鐘后,葉剛站在書店外,看着店內的她,正與一名戴着貝雷帽的外國男人相談甚歡。
她將髮絲撥至耳後,因為某句話而輕笑起來,眼眸彎彎地像月亮,美麗得讓人想為她摘下天上星星。
只是―
他可以光明正大欣賞她的美麗,但別的男人不行!葉剛用力推開書店大門。
「晚安。」舒以柔回頭一看到葉剛,馬上像被仙女魔棒點到一樣,眼睛裏冒出無數星光。
葉剛滿意地縮短兩人之間距離,直接將她攬入懷裏。
「你回來了。」她仰頭看着他,開心地笑着。
「晚上去吃飯。」他說。
「我沒提前跟鈴木說我要走,怕他忙不過來。」鈴木是她新聘的專職店員。
「有問題嗎?」葉剛直接對上鈴木的眼。
「當然沒問題。」鈴木拍胸脯保證道。
「他是你的誰?」外國男人走到她身邊,用生硬日文問道。
「她是我的妻子。」葉剛先她一步回答。
外國男人雙唇一抿,說了幾句很遺憾之類的話。
「他是誰?」葉剛改用中文問道。
「是英文老師Simon,他提議我教他日文,他教我英文。」她說。
「居心叵測。」葉剛冷哼一聲,利眼不客氣地瞪了外國男人一眼。
「不是的,Simon說這種交換教學,現在還滿流行的。他還提議可以教我用計算機,而我再教他中文,是我怕我這個電器白痴嚇走了他,所以才不敢答應的。」她笑盈盈地說道。
葉剛看向Simon,正在偷看他們的Simon不意他會有此舉,一時之間來不及收回臉上的嫉妒,狼狽地被抓個正着。
葉剛面無表情地看着Simon,直到對方別開眼為止。
他不過幾天沒來接她,居然就冒出了煩人的阿貓阿狗。
看來她這朵清雅小花散發出來的女人香,輕易便能招蜂引蝶。
接下來的日子,他得再把她看得緊一點,最好能讓她心甘情願地辭掉工作,在家當少奶奶。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把他及家庭照顧好,才是她最重要的任務。
舒以柔哼着歌,在廚房裏把碗盤洗得閃閃發亮。本日晚餐她做了日式煎蛋、烤魚和馬鈴薯燉肉、炒青菜,再配上味嘈湯。葉剛吃得很開心,兩大碗的飯及所有菜色全都一掃而空。
「葉剛應該是接收到宇宙訊息,決定要大變身了吧。」舒以柔對着盤子自言自語道。
自從葉剛幾天前心血來潮地到書店接她回家之後,她現在每天都要提早到五點下班。因為她忙到不行的老公,居然開始力行回家吃晚餐政策。
雖然他晚餐后,還是會有兩至三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可是,每當兩人坐在餐桌前分享着一天的點滴時,她的心總是滿足又激動。因為自從三年前母親去世之後,她便甚少與人在家共進晚餐。
舒以柔關上水龍頭,驚覺到自己在傻笑,但她不想停止。
拭凈水滴,為他最眷戀的雙手搽上護手乳后,她慢慢地飄出廚房。
葉剛正好結束一通電話,朝她伸出手。她不許他飯後馬上坐下或工作,所以他便趁這段時間接受訪問,或與秘書討論一些行程問題,或者聽取各處的工作簡報。老實說,除了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之外,他像是沒有私人時間的人。
「怎麼了?生意上有壞消息嗎?」舒以柔撫着他擰皺的眉心,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才怪!
他原本以為娶了以柔之後,姑姑會就此斷了念。但他萬萬沒想到姑姑竟然借題發揮,以他連婚姻大事都私自決定,沒把長輩放在眼裏,連妻子都不想帶回台灣的理由,扇動幾名大老們說他根本不適合替家族管理集團占股百分之六十的股票。
這些事,是一位始終站在他這邊的長輩剛才打電話告訴他的。
這種情況可大可小,如果他能把舒以柔帶回台灣,一切事情便容易解決。
只是,在他還沒想清楚該怎麼走下一步之前,他不想讓她多操心。
「葉剛?」她輕喚了他一聲,還是覺得他不對勁。
「怎麼不用洗碗機?不好用的話,再換一台。」葉剛握住她被水沁冰的手,不想說不愉快的事。
「我喜歡自己動手洗。」
「我寧願你把洗碗時間拿來陪我。」
「遵命,大老爺。」舒以柔笑嘻嘻地挽住他手臂,與他一起走向陽台。
因為她走路太慢,葉剛忍不住打橫抱起她,一個箭步便到了陽台。
「你會害我變成大胖子。」她嘀咕着。
「你每天上瑜伽,吃完一餐的時間是一小時,吃一塊麵包要半小時。除非是半夜夢遊偷吃,否則怎麼可能胖。」
她孩子氣地格格笑着,認為工作狂老公愈來愈會說笑話。
葉剛坐上陽台米色躺椅,她則盤腿在地上坐着,把頭靠在他的大腿,看着陽台欄杆外的夜景。
從二十樓往下望去,像擁有整個城市的燈光,讓她覺得自己很富有。
葉剛撫着長發,不看夜景只看她。
「你不是想學英文嗎?我請許秘書找好老師了。」他握住她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和Simon談好了。他一周幫我上兩小時英文,我也教他兩小時日語,就在店裏上課。」她看着遠方,沒注意到他神色已變。「為什麼沒和我商量?」葉剛板著臉,緊抿雙唇霸道地說道。
「這是小事,應該不用特別提。」她驚訝地揚眉看向他緊繃的臉龐,不明白他為何發怒。
「我和你之間沒有小事。」
「我現在不就告訴你了嗎?」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順便捏捏他的頸子。
肩頸這麼僵硬,好想勸他一起去上瑜伽喔。舒以柔在心裏忖道。
葉剛握住她的下顎,要她定定地看着他。
「不許跟Simon學英文。」他命令道。
「哈?為什麼不許?」舒以柔眨了下眼,一時還沒回過神。
「因為那個傢伙對你別有居心。」他怒眸一瞠,粗聲說道。
「你想太多了。」她低笑出聲,故意揉亂他的粗硬髮絲。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葉剛從齒縫裏迸出話來,痛恨今晚沒有一件事是稱心如意的。
「我不可能不去理會每個對我有好感的男人。可是,我會很清楚地告訴他們,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很愛我的丈夫……」每句話的空檔,她都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個吻。
「太好了,男人最愛這種挑戰!」葉剛失去耐心地低吼一聲,打斷她的話。
舒以柔驚跳一下,不可思議地啾着他。
葉剛把她從身上移開,煩躁地起身抓着陽台欄杆看向遠方,心裏就是無法舒坦。
舒以柔望着他陰沈的側臉,也擰起了眉。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開心,那只是一件小事。」她走到他身邊,把臉靠在他的手臂上。
「我在乎的人不多,一旦在乎了,什麼小事都是大事。」他攬過她的肩膀,恨不得將她揉進心裏。
她被握痛,推他在一臂之外。「你希望我怎麼做?」她問。
「推掉你和Simon的課程,專心做我的太太。」他說。
舒以柔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看得愈認真,她就覺得自己愈不懂他。
「推掉課程和專心做你的太太是兩回事,幹麼扯在一起?」害她眉心打了三個結。
「我希望你減少在古書店的時間,更專心地陪在我身邊。」
「不要,古書店是我的工作與興趣。」她嚴肅地回望着他。
「我們不都希望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嗎?」他的臉熱切地逼到她面前,手指又陷入她的手臂里。
「捨棄工作、犧牲自我,就不是完整的我。沒有完整的我,就沒有完整的家。」她再一次抽回自己的手,水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葉剛臉色一沈,大掌倏地緊握成拳,又很快地鬆開。
「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並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照做。好了,我不想再提這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葉剛不耐地說道,轉身走回屋內。他坐在沙發里,濃眉鑽成兩道小山,血液里流動的則是火山熔漿、燒得他眼裏儘是怒焰。舒以柔站在陽台,看着明顯不快的葉剛。
她知道他習慣別人按照命令行事,但她不是他的下屬。如果他想要改變她的生活,他需要再更有說服力一些。
她踱步到他面前,坐上他的大腿,捧起他的苦瓜臉說道:「我會繼續我的英文課程。但是,我保證也會認真考慮你的提議,好嗎?」她回給他一個他最愛的笑臉。
葉剛摟過她的身子,在她唇間輕憐蜜愛了一回,擁着她在身前,波濤洶湧的心潮這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我下星期要回台灣一個星期,你跟我一起回去。」他不想提太多家族爭權奪利的原委,不想她擔心。
「我這次可以不回去嗎?下個星期書店街有封街尋寶活動,每個店家都有負責範圍。」
「如果我說,我希望有你隨行呢?」葉剛身軀一僵,沈聲說道。
她看着他又怒不可抑的臉龐,覺得他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太過執着,而她認為那是件很危險的事。
「我愛你,如無意外會愛到生命終止的那天。但是,無論我們願意不願意,總是會有人先離開,所以,你該適應我不在身邊的日子。」她說。
「該死的,這不是我想聽的話!」
葉剛低吼一聲,驀然起身推開她,不能置信地瞪着她臉上的平靜。
他不懂她怎能如此雲淡風輕地說著一般人都很難看破的生老病死,他連想都不願想他們之間會有走到那一天的時候!
「我媽媽往生之後,我想了很多,後來決定就算只剩我一個人,也要把握當下。所以,我很快便答應了你的求婚,因為我知道你就是我要的男人。」她捧着他的臉,希望他能懂得她的心。「我們之間雖然沒有浪費時間,但是人的生命和自然相較之下很短暫,總是事實。所以,日後無論誰先離開,另一人都要把日子過好,好嗎?」
「我不喜歡聽這些!」葉剛用力擁着她,把臉埋入她總是能讓他安心的髮絲里,壯碩身軀無法自制地顫抖着。「我這輩子遭遇的別離還不夠多嗎?三歲被父母遺棄、五歲到寄養家庭、七歲到育幼院、八歲被收養、養父在我二十歲時過世。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嘎聲說道。
如果她要離開,他不讓她離開,她就會不離開嗎?舒以柔皺起眉,很想反駁,但她把頭輕靠向他的肩膀,用他此時需要的力道抱緊了他。
或者,她不該說這些的,人比較習慣矇著眼過日子,好像死亡無常不是如影隨形一般。
硬漢如他,亦然。
舒以柔撫着他的後背,忍住一聲嘆息的同時,也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她承認婚姻比她想像中的多一點束縛。
最讓她不解的是這個男人已經娶到她了,怎麼還是學不會放鬆呢?她原本希望自己會是個讓他活得更自在的妻子。不過,只要兩人同心,就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吧,至少一般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舒以柔撫着他粗硬黑髮,順應他突然強勢的求歡倒卧在沙發上,任由他在彼此之間燃起一把火焰,燒去這晚的所有負面情緒,只剩下兩人融為一體時的狂喜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