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木被洗滌潔凈的當天,侵襲邊境的妖族無聲無息地退去了。
天邊恢復了澄凈的藍。
全國的民眾跪倒在大街上,熱淚盈眶,感謝上天、感謝他們的王。
街坊酒店悄然流傳着當天神木池中發生的事情。
陛下躺在祭台上,用自己的鮮血洗滌被污染的神木,就在危急的時刻,軫雀大人趕到了,她承擔著術士的攻擊,決然跨進了神木池,用自己的鮮血和陛下的血混合在一起,共同凈化了犀角妖獸的妖力。
被深深感動的人們擦着眼淚,“偉大的愛情!一定是偉大的愛情改變了軫雀大人的血脈,使她和陛下一樣,擁有了凈化妖力的能力!”
“卑鄙的術士!”氣憤的少女們咒罵全國的術士,“竟然阻攔軫雀大人拯救陛下!他們是不是眼紅他們的愛情啊?”
“就是!甚至在凈化結束之後,只顧收集研究樣本,任憑陛下虛弱地躺在祭台上。無恥的傢伙們!”
人們被激怒了,全國上下掀起了一股抵制術士的活動。
這已經是他第十八次被趕出旅館了!焱弼穿着黑色的術士袍,鬱悶地站在街頭仰天長嘆。
“我也不過是擔心軫雀身上的妖力會進一步污染神木而已,誰知道她的血竟然能和陛下的血相融合,共同凈化神木?上天啊,禰成全了他們,但禰對術士可真是無情啊。”望着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的旅館,他喃喃地說:“算了,去耀國避避風頭吧……”
與此同時--
丞相站在王宮大門,怒吼聲驚天動地,“混帳小子!我看着他長大,他居然連我都騙!你們不許攔着我,讓我見他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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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中。
房間裏靜悄悄的。
筋疲力竭的人趴伏在柔軟的卧楊上,睡得正香甜。
景風御靠在身邊,手指輕輕地撫摸着情人光裸的脊背。棕紅色的長發被他撥到了旁邊,露出大片潔白的肌膚,斑斑點點的痕迹從脖頸處開始,一直延伸到腰部以下,直到被毛毯遮住。
他的手指盤弄着一縷髮絲。她的身上泛起一層薄薄的汗,若有似無的幽香就縈繞在周圍,他低下頭吻了吻,笑得饜足無比。
厚重的紗布還裹在他的手腕上。
得益於景氏奇異的血統,這個身體的再生能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雖然凈化儀式當天被弄得半死不活,但修養了幾天,身體便迅速地康復起來。
昨天下午,趁着軫雀睡覺的時候,他悄悄地拆了手腕上的紗布察看,傷口果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按照身體的復原情況來看,失去的血液應該也恢復新增了七八成。
當然,這些他是絕對不會向她說的。
這幾天來,軫雀日日夜夜的陪伴,累了就趴着睡在他的床邊,無論他想要吃什麼,她二話不說的,立刻去做好端來,這麼緊張他的樣子,他心裏可得意極了。
忍了好幾天,昨天晚上還是忍不住設法勾引挑逗,趁她睡得迷迷糊糊、意識不清的時候,終於把她弄上了床。
想起昨晚她在半夢半醒間酥軟了腰肢,像一汪春水軟倒在他的身上,低低地嗚吟求饒,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他不禁偷偷地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耳邊傳來略帶沙啞的清冷聲音,讓他的笑容頓時僵了僵。
“小烏鴉,你醒啦……”
軫雀寒着臉坐起來,無視於身邊那個傢伙,自顧自地起身着裝。
貼身衣衫都被撕得七零八落,她拎了幾件都不是完整的,又丟回地上,回身掃了床上“奄奄一息”的“重傷患者”一眼。
“傷得那麼重,手勁還挺大的啊?”
景風御乾笑了兩聲,心想。昨天果然做得太過火了……
軫雀一肚子火,抓起他的衣服就穿起來。
她總算弄清楚了,某些人是不能對他好的,因為你對他好一分,他就會肆無忌憚地貼上來一尺。
今天晚上就是新婚典禮了,本來擔心他“沉重”的傷勢,一直提出延期舉行婚禮,結果他還語氣堅決地說:“怎麼可以委屈你?我撐着點,沒關係的。”讓她感動了好幾天。
現在看來,哼,他的傷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還裝成一副起不了床的樣子,是用“重傷”拴住她,怕她又跑掉吧?
“小烏鴉,是我不對,我錯了還不行嗎?”景風御放軟了聲音告饒。
軫雀繃著臉不理他,穿好衣服後站起身。
沒想到腰腿卻猛然一陣酸軟,她悶悶地叫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倒回去,身後的景風御偷笑着抱住了她。
“反正只有半天了,你也別出去啦!乖乖地坐在這裏,等我去招呼外面的侍女們進來替你梳妝打扮啊!”
軫雀掙了一下。這個可惡的傢伙偏偏用受傷的手腕拉着她,她不敢太用力,反而被他拉回了懷裏,唇角處被輕輕啄了一下。
吃吃的笑聲從門縫裏傳進來。
她面紅耳赤,氣息下穩地掙脫了他的懷抱,“誰……誰在外面?”
“是你的絨球嘛。”景風御拉着她不放,“連我都聽清楚了,你居然會沒聽出來?”
“是雪絨、雪絨啦!”外面的雪絨徹底發飄,“軫雀大人,您幫我罰他!”
景風御眨眨眼睛,“訓一個吻好不好?”
軫雀沒好氣地推開他湊近的臉,“雪絨,進來吧。”
“是。”
雪絨帶着一批十幾名侍女輕盈地推門進來,迎面見到的就是凌亂的被褥、亂七八糟扔在地上的衣服,她們又捂着嘴吃吃地笑起來。
堂堂景國的王快速地縮在被子裏,哀怨地盯着軫雀,“我都被人看光了……”
她臉上紅得快要滴血,但人是她自己叫進來的,只好硬撐着,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在梳妝枱邊。
雪絨放下調好了水溫的臉盆,一邊擰起毛巾一邊說著,“這兩天王都來了好多賓客呢!不只是本國外省的大臣們,還有許多外國的使者,就連胤國的陛下夫婦都親自來了。只有幽國還是那麼冷淡,連賀禮都不送。”
她撇了撇嘴,突然想起重要的事。
“對了,耀國的女王陛下昨天也來了。”
景風御抓抓長發,哀嘆了聲,“她也來了?”
“有問題嗎?”雪絨吃驚地問。
“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我想起女王陛下的某項嗜好了一陣歡暢的笑聲從門外傳進來。
隔着大門,極富女性魅力的嗓音悠然說道:“景國陛下,您的裸體看起來很有魅力。啊,昨晚的纏綿真是動人極了,不枉費我來這裏一場……”
砰的一聲,軫雀的額頭已撞在梳妝枱上。
“我不要活了,讓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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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王都沸騰了,大街小巷全部張燈結綵,做為典禮舉行地點的王都廣場更是擠滿了人群。
“你說,今晚軫雀大人會不會穿婚紗禮服?”人們小聲地議論着。
“不會還是穿着她的火紅色盔甲衣參加婚禮吧?”
“那樣也很好啊,畢竟盔甲衣更適合軫雀大人的英氣。說起來,陛下的美貌更適合穿婚紗吧?”幾個少女捂着嘴偷偷笑了起來。
“哎呀哎呀,婚禮馬車過來了!”
金色的馬車,裝滿了潔白的百合花和燦爛的鬱金香,四匹雄壯的馬匹拉着車輛從王官方向緩緩走向廣場。
軫雀黑着臉坐在裏面,三不五時地伸手拉拉禮服下擺。
“你確定真的要我穿成這樣?”
“看起來漂亮極了。”景風御笑咪眯地回答,更何況她都已穿在身上了。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該死的禮服,比上次舞會那件裹得還要緊!
完全用昂貴的綢緞織成的禮服,採用貼身的設計,從上到下突現出女性的柔美線條,雖然包裹得緊緊的,連一寸肌膚都沒有顯露,但是看起來卻更誘人,充滿了神秘嫵媚的色彩。
多看看遊歷者的傳記總是有好處的,比如這件禮服,就是按照傳記里記錄的,依外大陸某個東方民族的傳統服裝設計而成。
景風御打量着這件他親手設計的禮服,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芽兒。
馬車緩緩馳過街道,兩邊不住揮舞着手臂的人群閃過視野,不時有人把花束扔到馬車上。
“下車吧。”
景風御彬彬有禮地站起身,手臂伸向他的新娘。、
兩個人踏出馬車的瞬間,歡呼聲幾乎震破天頂,無數的鮮花、蘋果、帽子……
紛紛向兩個人扔過來。
“哇!也別這麼誇張吧?”景風御閃過一個果盤,拉了拉歪掉的手套,小聲地抱怨道。
四名女童在前面撒着花瓣,鋪出一條繽紛的道路。
突地,周圍忽然傳出低低的驚呼聲--
“那是誰?竟然阻攔王和王后的道路?”
詫異地停下腳步,景風御注視着面前滿臉紼紅的少女,“小姐,你是……”
少女低着頭,將手裏的鮮花塞給他,“我曾經在陽山上迷了路,被您救過一次……祝你們幸福,嗚嗚……”她捂着臉哭着跑遠了。
很快又有另一名少女沖了上來,把手裏的紫羅蘭花束塞給他,“我曾經在去年深夜爬過您的卧室……祝你們幸福,嗚嗚……”她抽抽噎噎的也跑遠了。
第三名少女也勇敢地衝過來,“還有我……”
不一會兒,景風御的手裏捧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束。
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看自己面無表情的新娘,趕緊把所有的花都塞進她的懷裏,“小烏鴉,這些都是她們送給你的……”
“陛下。”
另一名少女的嗓音在前方響起,他暗自呻吟一聲,正在想怎麼應付過去。
那少女的聲音卻接着叫道:“軫雀大人。”
明麗的少女站在他們面前,聲音中帶着笑意,臉上卻是木然沒有表情。
軫雀愣了愣,“瑤茵……不,應該是夕若吧。”
異常的狀況令景風御也跟着愣了愣,“是個傀儡?”
“是我,夕若。陛下您說的沒錯,在您面前的瑤茵確實是一具傀儡,而我是她目前的控制者。”
透過瑤茵的口,夕若沉着地應答着。
“恭喜兩位。我很快就要離開景國了,不能全程參與兩位的婚禮,很抱歉。”
“哪裏的事。”軫雀笑着回應。
景風御開朗地笑着,“我聽小烏鴉說過事情的經過了。我這條命可以說是你救的,相當感謝你的幫忙,將來如果有什麼需要景國助力的地方,請夕若大人儘管提出,不必客氣。”
“不敢。”面前的瑤茵在夕若的控制下,微微地行了個禮,她抬起頭,凝視着他,“在下只有一個要求。敝國的流亡軍團--風之團曾經逃到了景國地域,雖然他們犯下了極為嚴重的過失,被軫雀大人殲滅,但在下還是希望可以把他們的屍體帶回本國。另外,風之團唯一倖存的雲笙牽涉到敝國的機密,敝國王上對此相當重視,希望陛下允許我帶她回去追查。”
“這樣啊。”他想了想,“就按照夕若大人的意思辦吧。不過瑤茵成了你的傀儡,她怎麼辦?”
“陛下放心,事情結束之後,我會負責護送瑤茵回來。”
瑤茵停下了複述,在操縱者的控制下,對景風御和軫雀又行了個禮,就像其他少女那樣,抹着眼淚跑走了。
場面實在太熱鬧,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更沒有注意到她跑走的方向。
“過來吧,我的傀儡。”
遠處的酒店閣樓上,夕若輕輕摸了摸瑤茵柔順的長發,有些疲憊地站起身。
這樣遠距離的操縱,需要耗費不少的精力,這幾天她已經很累了。
“翰明將軍,準備回去吧。”她吩咐道。
身後的陰影中,戎裝青年緩緩走了出來。
“夕若大人……”翰明躊躇了一下,似乎在選擇恰當的措辭。
“你覺得現在回去合適嗎?我們已經逾越了王所設下的三天期限,王很不悅……”
“躲在這裏就會好一點嗎?激怒了王,懲罰只會更加難以承受。”夕若嘆了口氣,“算了,有些事情是躲不過的。”
他的臉部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指向廣場擁擠的人群,“夕若大人,你看清楚了,這裏是景國,不是我們幽國,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了幫助景國的王,不惜違背吾王的命令,長期滯留在這裏,甚至幫助凈化他們的神木?夕若大人,我不明……”
“你的話太多了,翰明!”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不要試圖隨意揣度我的心意。集合所有的人,立刻離開。”
翰明閉上了嘴,一言不發,單膝跪不行禮,隨即轉身走下了酒樓。
待所有人都下樓后,夕若最後一個下樓。
踩上木質樓梯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又轉過頭去,透過窗戶凝視着廣場人群簇擁中的兩個耀眼身影。
是啊,為什麼自己違背王的命令也要留在這裏?為什麼要告訴軫雀那唯一解救景風御的方法?為什麼不惜耗損自己的力量也要在暗中幫助他們驅逐妖力,凈化被污染的神木?
明凈的窗戶映出街道熱鬧的景象,她忽然想起參加宮廷舞會的那個夜晚,自己也是像現在這樣對着窗,玻璃中映出富麗堂皇的大廳,景風御抱起醉酒的軫雀,在她的唇邊偷走一個吻,軫雀暈紅着臉摟住她的君王,笑得那樣的甜蜜。
今生今世,縱然自己已經沒有希望,至少還有這樣愛着彼此的君王和臣下,可以親昵地擁在一起,互相依偎、互相珍惜,幸福地生活下去……
蒙蒙的霧水盈上了眼眶。
夕若忽然轉身,披風在半空中劃過一個決絕的弧度,快步離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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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筵席鋪滿了幾里長的桌子,婚慶典禮到了最高潮時分,廣場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喧鬧得什麼都聽不清楚,耳朵幾乎被震聾。
軫雀恨恨地瞪着在她周圍不住穿梭着的那個傢伙。
都是他的主意,說什麼傳統典禮太嚴肅了,不夠熱鬧、不夠新奇,這次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新婚慶典,一定要辦出新意來。
禮儀大臣抓掉了三圈頭髮,翻遞了所有典籍,最後決定模仿外大陸的傳統,擺開流水席,不分階級身份,所有觀禮的客人都一起吃喝,互相敬酒。
景風御大聲叫好,說這樣才有意思。
現在倒好,他果然是到處吃喝,忙得不亦樂乎,她也只有坐在這裏,客人一個接一個地過來敬酒,就連逃都逃不掉。
太陽半浮半沉在天邊的地平線上,光線還沒有變得很暗,看天色,明顯是剛入夜的時候。軫雀勉強又喝乾了一輪酒,覺得腿腳變軟了,面前的人影也變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周圍嘈雜的聲音忽遠忽近,都成了背景音樂,只有睏倦的感覺越來越重,眼皮不知不覺就垂了下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猛地驚醒,只見有兩個頭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轉得她眼睛都暈了,她受不了地一把捧住對方的頭。
“你……別轉了!我……我暈得很!”
景風御呆了呆,捂住肚子一陣狂笑,笑得幾乎快抽筋時,這才好心反牽住她的手。
“不是我在轉,是你自己在原地轉個不停,坐下來歇歇,乖啊。”
軫雀在原地又晃了半天,連着喝了幾杯水,面前的兩個頭才漸漸變成了一個。
有點清醒了,她疑惑地看看左右,又看看身邊依偎着的人。
她的臉有點紅,急忙坐起來,“怎麼只有你?咦,我們為什麼在馬車裏?”
景風御大剌剌地一伸手,又把她攬在懷裏。
“有一隻鳥喝多了幾杯,竟然當著廣場那麼多人睡著了。我可不願意讓那麼多人一起欣賞睡美人,所以只好提前結束狂歡啦!”
溫暖的氣息,從倚靠着的胸膛發散出來。
軫雀靜靜地伏在景風御的身上。
馬車轆轆轉動聲,心跳沉穩的跳動聲、外面一陣陣的風聲。聽起來竟然那麼的和諧,讓人心神平靜。
她幾乎又要睡過去了。
臉頰被拍了拍,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們還有件事情沒有做呢!下車嘍。”
他才說完馬車就停下了。
軫雀捂着昏昏沉沉的頭,勉強抬起眼地望向前方。
“這裏……啊!”她低低地驚呼一聲,雙手情不自禁地抓緊了景風御的胳膊。
“為什麼又要到這裏來?”
神木池的大門靜靜地矗立在前方。
在這裏,她曾經經歷過一生中最恐懼的時刻,直到現在,即使他還活生生地站在身邊,但那恐怖的感覺卻仍留在心底揮之下去。
“別怕,進去了。”景風御對她安慰地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跨進大門。
軫雀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所有的大臣們都已經聚集在神木池邊,等待他們的來臨。
她的目光掃過池邊。
祭祀的桌案供品金黃色綢緞包裹的跪墊,一一放在那裏。
“還記得嗎?那天我們也曾經來這裏祈禱。可是祈禱還沒有結束,神木就被犀角妖獸的妖力污染了。”景風御聳聳肩,“所以沒辦法,老頭子們強烈要求我們要再來一次。”
丞相的臉部表情一陣抽搐,“什麼老頭子?是你盡職盡責的大臣們集體強烈要求你們,按照景氏流傳的習俗完成祈禱!”
“好好好,隨便你們說吧!”景風御小聲地咕噥着。“我看啦,是那天在祭台上被我完美的演技騙了以後,老頭子們心懷怨恨,存心折騰我們兩個……”
“當天在祭台上被你騙得很凄慘的不只是他們,陛下。”軫雀在跪墊上跪下,冷冷地說:”我也以為你要掛了,哭得嗓子都啞了。”
他乾咳了兩聲,顧左右而言他,“供品呢?香柱呢?快點拿過來。”
準備妥當后,裊裊的香霧升上半空。
水霧又升騰了起來,一層淡淡的水氣籠罩了水池周圍。
軫雀啞口無言地跪在軟墊上,聽身邊的景風御喃喃念着最新版本的祝禱辭--
“神木你看到了吧?面前這兩個人可是再次拯救你的人啦!救命之恩我就不計較了,乖乖聽我的話,明天快點開花……唔,最好隔一個星期就開一次花。花要開得大一點、美一點,讓小烏鴉滿意,我就替禰澆水施肥,否則……哼,斬了你做木板、劈了禰當柴燒,不要怪我沒有警告哦!景風御以祖先的榮譽承諾。”
嘩啦嘩啦,神木龐大的身軀抖個不停,又掉了他滿頭滿身的葉子。
她抬起頭,望向頭頂的神木。
水氣溫柔地盈滿了他們的周圍,神木的枝啞在空中儘力伸展,展現着生機勃勃的綠色。
這株擁有智慧靈性的生物。陪伴着景氏度過了千年的歲月,也會一直注視着他們、祝福着他們吧?
軫雀微微地笑了。
帶着最虔誠的心念,她伏身下去,額頭輕輕觸上了潮濕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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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了一夜,但早起的人們還是不少。
像往常那樣推開窗戶,窗外的景象卻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那鋪了滿地的,是雪嗎?
不是,那是比雪更香、更白的東西,鋪了一地銀白,直到現在,仍然飛絮般地從半空中飄落。
孩子們跳出去,在那一地銀白中翻滾着,直到眉眼沾染了濃郁的芳香,人們狂喜的歡叫聲回蕩在整個景國王都--
“快出來看啦!神木開花了!”
安靜的王宮裏,年輕的陛下擁着他的新婚王后依然沉沉地睡着。
有幾點銀白的花朵從半開的窗外飛進來,打着旋兒,飄落到地面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