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踉蹌着回到家,沈兮把自己整個拋在床上,睜着哭紅的雙眼瞪着天花板發獃,卻滿心滿腦都是與夏澤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他的溫柔、他的寵溺、他的包容,以及他的冷酷。
她昨天的無心之過,讓他對她徹底寒了心,他今天的冷酷卻也讓她覺得害怕,若是哪天他不愛了,或是再生出一些誤會,只需要三言兩語,他便能輕易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剛回到家沒一會手機便接二連三地響起,全是陌生的電話號碼。
沈兮接了其中一通,是八卦報社的記者,詢問此事的實情,沈兮知道夏澤現在正在着手處理這件事,卻不知道他要怎麼個處理法,因而在電話里只是平靜地以“對不起,有什麼問題請聯繫華意公關部,公關部會給大家一個詳細的交代”為答案便將手機掛了。
如此反覆接了幾通電話之後,沈兮乾脆關了機。
下午的時候,林見欣打了沈兮家裏的電話,讓沈兮趕緊上網看看,事情有了轉機。
她開了電腦,打開網頁,不用刻意去搜索,也能輕易找到夏澤的新聞。
在網頁的最新報導中,華意公關部以夏澤的名義,讓律師代為發出了一份聲明稿,聲稱某報社涉嫌造謠,嚴重影響了夏澤本人及未婚妻沈兮的聲譽,間接影響到了華意的聲譽,華意及他本人將追究相關人士的法律責任,華意的御用律師莫少左也向媒體證實,已代夏澤向法院起訴某報社,法院將擇日開庭審理此事。
而後有媒體做了後續報導,報導中聲稱圖片中的女人,並非夏澤的未婚妻沈兮,而是另有他人,酒店的服務生聲稱親眼看到夏澤帶走了剛與蘇靚走到電梯口的沈兮,而在場不願透露姓名的某位高層證實,昨夜夏澤確實在蘇靚和沈兮離開沒一會兒后,便追了出去。
另有細心人士發現,在酒店附近的雅意咖啡廳,曾看到兩人與新聞中的夏澤和沈兮極像,記者隨後走訪了雅意咖啡廳,雅意工作人員及負責人均表示不大有印象,但在記者的一再要求下,調用了咖啡廳的監控錄影,錄影中夏澤和未婚妻沈兮確實一同出現在了咖啡廳,從錄影帶上的時間推測,兩人出現的時間與今早報紙上刊登的照片時間差不多,結合夏澤在這一事上的強硬態度,因而媒體推測,早上爆料的照片中的女人並非夏澤的未婚妻。
在那系列後續報導的新聞中,媒體貼了幾張夏澤拉着沈兮的手,一同進入咖啡廳的照片,還有一張兩人深情擁吻的照片,有人指出,兩人昨夜確實穿這一套衣服,另外在昨日剛結束的模特兒大賽的影片上,也可以看出身為幕後總負責人的沈兮確實穿着這一套衣服。
對於此次事件的另一主角,蘇靚,卻暫時對此事表示沉默。
另有報導指稱,據在場人士證實,慶功宴上夏澤首次公佈兩人的婚訊,華意旗下地產分公司總經理蘇靚當即紅了眼,上前拉扯着沈兮便要往外面而去,而當時蘇靚喊的名字是“何兮”,不是沈兮。
在拉扯中沈兮拋下未婚夫隨蘇靚而去,之後夏澤追了出去,沈兮為何會丟下未婚夫與別的男人離開?沈兮和何兮又是什麼關係?
沈兮把網頁往下拉了拉,在搜尋引擎輸入夏澤的名字,找出時間最近的報導,在那則報導中,夏澤親自證實,沈兮即B市市長的千金何兮,兩人六年前便已口頭訂了婚,之後沈兮去了紐約念書,兩年多前回國,但因彼此都忙於工作的事,一直未舉辦婚禮。
沈兮與蘇靚曾是大學同學,蘇靚曾追求過沈兮,後來沈兮出了國,兩人斷了聯繫,年前沈兮為華意策劃尾牙時,與蘇靚不期而遇,蘇靚對沈兮舊情復燃,試圖重新追求沈兮,不惜在華意尾牙上當眾表白,但是被沈兮當眾拒絕。
報導中附上了華意尾牙上,蘇靚當眾表白,沈兮推開人群離去的照片,之後也有華意企劃部員工表示,在沈兮正式進入華意工作的迎新聚餐中,蘇靚也曾當眾向沈兮表達愛意,但被沈兮嚴詞拒絕,並聲明已有男朋友。
至於昨晚慶功宴上,沈兮拋下未婚夫隨蘇靚離開的事,因蘇靚當時已喝醉,當眾用力拉住沈兮不放,為避免扯傷沈兮,夏澤才不得不鬆了手,而他的鬆手也給了蘇靚機會,蘇靚當即把沈兮拖了出去,夏澤在回過神來之後也追了出去,並不存在什麼沈兮當眾丟下未婚夫,隨別的男人離開的說法,在場的員工也證實,當時沈兮確實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喝醉的蘇靚扯住了手,他拉着她出去時,沈兮確實試圖掙扎過。
在報導的最後,夏澤證實,因為某些暫不方便的原因與人結了私怨,這篇報導很可能是被人暗中操縱所為,為了維護他本人及未婚妻的名譽,除了追究相關媒體的法律責任外,他也已將此事交由警方處理,有結果會透過媒體向大家公佈,希望大家更多地關注華意的專案,而不是把時間花在這些謠言之上。
因為今早刻意製造的證據,加上夏澤漂亮的逆襲,輿論的導向一下子便轉了過來,上午的報導剛出爐時還帶着明顯的指責及訕笑,自從夏澤表示不遺餘力地追溯造謠媒體及相關人士的法律責任,也公佈相關圖片“澄清”后,媒體的報導一下子由負面轉向正面,網上的評論表示同情及支持的遠遠多於謾罵。
只是蘇靚一方的沉默,夏澤的澄清多少讓部分人秉持懷疑的態度。
沈兮知道,蘇靚的態度很容易導致整個輿論再次轉向,重新掀起新的高潮,夏澤既然已將話挑得如此明白,必是有辦法去擺平蘇靚可能造成的新風波,但是也有可能是她太樂觀了。
盯着電腦猶豫了好一會兒,沈兮終是忍不住,給蘇靚打了個電話。
“小兮?有事嗎?”電話那頭蘇靚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昨晚的酒造成的後勁未退盡。
“蘇靚,我不知道你看了今天的報導沒有,若是你還有一點點念着我們當年的情誼,就請你別再繼續鬧出什麼風波來,要嘛繼續沉默下去,要嘛就出面證實昨晚你只是喝多了,照片中的那個人是別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小兮,你覺得今天的新聞是我故意捅出來的?”
“沒有,捅出這樣的新聞於你沒有半點好處,讓新聞繼續鬧下去,只會讓我們三個人越來越難脫身,所以我希望這件事就此打住,我相信今天也有記者找過你了,如果你能出面證實照片中的是別人最好不過,如果你不願意,也請你繼續保持沉默。”
“好。”電話那頭似是猶豫了一會兒,蘇靚終是答應了下來。
“小兮,昨晚我很抱歉,我喝多了。”臨掛電話時,蘇靚呢喃着道歉,沈兮沒有應,只是掛了電話。
◎◎◎
蘇靚的行動力很強,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網上便有了關於這件事的最新進展。
據事件的另一主角蘇靚證實,照片中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不是沈兮。
報導中蘇靚承認對沈兮一直難以忘情,昨晚聽到夏澤突然宣佈兩人的婚訊,一時酒勁沖了上來,才想要帶着沈兮出去說清楚,卻不料剛到電梯口,沈兮便被後面追上來的夏澤帶走了,最不巧的是,他與夏澤在為了沈兮相互拉扯的時候,他在酒店吃飯的女朋友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當下負氣離去,他擔心她出事才追了出去,才會有了報導上那一幕,給爆料的人造成了誤解,以為那個人是沈兮。
至於他女朋友是誰,出於保護女方的目的,蘇靚拒絕透露。
蘇靚的澄清讓整件事都變得明朗起來,蘇靚的證實與夏澤刻意製造的證據,搭配得近乎天衣無縫,上午那個報導也被當成一出娛樂大眾的鬧劇,整件事的熱度在蘇靚的出面澄清后便降了下來。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夏澤給沈兮打了個電話。
經過一天的沉澱,沈兮心情已經平靜許多,雖然接到夏澤的電話時,心臟那處還是隱隱抽疼,卻已能平靜地接起電話。
“明天我去接你。”夏澤在電話里淡淡說道,聲音很冷靜,也很克制。
“不用了,我……”沈兮下意識要拒絕,夏澤已平靜打斷了她,“明天公司可能會藏着不少記者,鑒於昨天的新聞,我們必須一起出現。”
“好!”沈兮抿了抿唇,平靜答應,“沒什麼事我掛了。”
“等等。”夏澤阻止了她。
沈兮捏着話筒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還有事嗎?”
“你……沒事吧?”聲音有一絲遲疑,卻依然是冷靜克制的,冷靜得讓沈兮越發的覺得心冷。
“我沒事,謝謝你!”平靜地應完,沈兮沒再猶豫,掛了電話。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疼,沈兮隱約覺得,因為這兩天的事,夏澤與她之間已無形中形成了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
第二天夏澤果然開了車來接她,他的視線在她刻意化了淡妝的臉上望了一眼,眉峰微微皺起。
沈兮微微牽了牽唇,“有時候化妝是必須的。”至少可以讓氣色看起來好上許多,既是要在媒體前演一出恩愛的戲碼,總不能頂着一張憔悴不堪的臉出現。
夏澤微抿着唇,沒有應,只是啟動了車子,往公司而去。
一路上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或許是無話可說、或許是都沒想好應該說些什麼。
下了車,夏澤攬着沈兮往辦公室而去。
夏澤的身體靠近時,沈兮本能地想要退開,她知道他此時的舉動並非出於自願,但不遠處驟然亮起的白光,讓她不得不努力擠出嬌羞幸福的神色,倚在他懷中,任由他親密地擁着她進了電梯。
剛進電梯,他便鬆開了手,她也後退了兩步,彼此都沒有說話,陌生得如同路人,直到電梯停在了沈兮辦公室的樓層。
電梯門要打開時,夏澤突然抬手把電梯門開關按住,剛開啟了一道縫的電梯門,又緩緩闔上。
沈兮看着外面的亮光一點一滴地被緩緩闔上的電梯門遮去,望向夏澤,夏澤亦望向她。
“沈兮。”他平靜道:“昨天我給蘇靚打過電話,他當時很斷然地表示,不會出面澄清什麼。”
心臟因他的話微微地刺痛了一下,沈兮不自覺地咬了咬唇,她望着他,神色很平靜,“夏總是想要藉此說明什麼嗎?還是,夏總想要問我,是怎麼說服他出面澄清的?往深一點講,夏總是不是在懷疑,我爬上了他的床,換來了他的出面澄清?”
夏澤微微蹙眉,“沈兮。”聲音隱隱有一絲不悅。
沈兮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咄咄逼人了,垂下眼眸,“抱歉!我失態了。”
差點忘了她才是做錯事的那個人,他完全有理由懷疑她。
“沈兮,我本來想和你好好談談的,但是我想我們兩個現在都還沒辦法心平氣和。”夏澤開口,很冷靜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彷彿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曾經捧在手心寵着的女人,僅是談判桌上的對手。
沈兮緊咬着下唇,沒有應,只是緊盯着電梯樓層不斷變換着的數字,臉上卻極力維持着平靜之色。
電梯在最大的那個數字上停了下來,夏澤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沈兮沒有跟着出去,看着電梯門在面前緩緩闔上,整個人似是被抽空一般,疲憊地倚在電梯裏的牆面上,扯了扯唇,盯着鏡子上蒼白的臉蛋嘲諷地笑了笑,很快收拾心情,在電梯於華意影視的樓層停下時,已把狀態調整到最初。
因為這兩天的新聞,整個辦公室的人看到她,眼裏多少帶着些探究及異樣,沈兮彷似沒看到一般,直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花了好一會才徹底將私人情緒屏除在工作之外,心無雜念地開始修改服裝秀的企劃案。
原本與夏澤商量,等模特兒大賽的事完成後,便開始着手準備服裝秀的事,她需要一份詳細而周到的企劃案說服董事會,時間就定在周一的例行董事會議上,昨天已經耽擱了一天時間,也不能總讓情緒影響工作。
況且如今和夏澤鬧成這樣,也不指望一時半刻有什麼改善的了,還是想想怎麼用這個企劃書去打動董事會吧。
一整天夏澤沒再與她聯繫,沈兮也沒再與夏澤聯繫。
◎◎◎
下了班沈兮便獨自搭計程車回了家,家裏空蕩蕩地悶得難受,尤其是整個空間彷彿都充斥着屬於夏澤的氣息,憋得人幾乎窒息。
沈兮幾乎是從那個家落荒而逃,與其在這個滿是他的味道的家裏悶着,她更寧願回何家接受何家上下的盤問。
回到何家大宅時,小漠正坐在沙發上與何老爺子玩積木,看到她進門便放下了手中的積木,望向沈兮,小眉頭微微驟起,一針見血,“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兮呼吸滯了滯,這孩子明明就才五歲,有時敏感、懂事得讓人心疼。
沈兮朝他擠出一個笑,走過去把他拉入懷中,看了看他頭上傷疤的結痂情況,這才笑着道:“媽媽沒有什麼不開心,只是這兩天工作太忙了。”
小漠嘟了嘟嘴,“外曾祖父說以後會給我很多錢念書,不用媽媽給了,媽媽你不要老是這麼忙嘛,你看你都瘦了,瘦了的媽媽不好看。”
“好,以後媽媽多陪陪小漠。”捏了捏他的小鼻尖,沈兮笑着道,因為他的童言童語,心情舒暢不少。
“好啊。”得到沈兮的應允小漠興奮地點頭,轉過身子,小手攬上沈兮的脖子,“等媽媽有空了,我們再和夏澤叔叔一起去玩,好不好?好久沒一起玩了。”
沈兮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小漠敏感地察覺到沈兮的情緒波動,皺了皺鼻子,“媽媽,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沈兮朝小漠笑了笑,將剛才的失態掩飾而去。
何家老爺子將沈兮的反應都看在眼裏,眉峰微微攏起,望向小漠笑着道:“小漠,外曾祖父和媽媽有點事要談,你先在這裏玩一會積木,好不好?”
“好!”小漠乖順地點頭。
何老爺子望向沈兮,“小兮,跟我來一趟書房。”
沈兮望了何老爺子一眼,隱約知道他要找自己談什麼,卻也知逃不過,便起身推着他的輪椅往書房而去。
“你和夏澤、蘇靚到底是怎麼回事?”待沈兮將書房的門關上,何老爺子便敲着輪椅的扶手沉聲問道。
“就是你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樣。”沈兮淡淡應着,不想多談。
“你和夏澤都快結婚了,這個節骨眼上,又和蘇靚鬧出這樣的新聞來,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手在扶手上捶得“咚咚”直響,何老爺子這次氣得不輕,連着兩天被報上接二連三的新聞轟炸,似真似假,偏偏沈兮這兩天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怎麼撬都撬不開。
沈兮垂下眼眸,“有沒有婚禮還不一定呢。”
她看的出來,夏澤已經在評估這段感情到底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這兩天沈兮不斷地把兩人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回憶了一遍,尤其是這兩天的事,或許分手對彼此而言是最好的結局,他若要分手,她也沒臉挽留,畢竟是她先傷了他。
“什麼意思?”她的話讓何老爺子皺了眉,“難道你和夏澤吹了?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要聽實話!”何老爺子聲音冷沉,似是真的動了怒。
沈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一五一十地將那天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混帳東西,你怎麼能當眾做出這種混帳事來!”剛說完,何老爺子突然怒極地抓起書桌上的筆筒,失控朝沈兮砸去。
沈兮剛好抬頭,那筆筒便直直地砸上了額角,尖銳的稜角頓時在額頭上劃開一道傷口,鮮血直流。
沈兮怔住,何老爺子也怔住了,有些失神地往僵在半空中的手望去。
沈天心和小漠在外面聽到書房的動靜沖了進來,小漠一看到沈兮臉上從額角滴落的血,嚇得哭了起來,上前抱住沈兮大腿,邊哭着邊問道:“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沈天心也被嚇到了,看了看神色木然的沈兮,又看了看何老爺子,看着他臉上空茫的神情,走向沈兮,哽咽着開口,“小兮,先去把額頭上的傷口包紮一下。”邊說著邊想要把沈兮推出去。
沈兮身形未動,只是任由額上的血直往下流,木然地望向何老爺子,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啞,兩天來壓抑的心情,隨着不斷湧出的鮮血宣洩開來,“我知道,今天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該被罵、被冷落,可是是誰造成今天的局面的?當時如果不是你們逼婚;不是你們攔着蘇靚不讓他見我;不是你答應他五年後會同意我們在一起;不是你告訴他,我不會嫁給夏澤,給了他希望,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不會遇到夏澤,我也不會像今天這麼痛苦難受。”話到最後,眼淚不知不覺地爬滿了臉上。
“小兮,別說了,我們先去把傷口處理一下。”沈天心看她額頭上的血不斷地往外冒,越發地着急起來,眼淚都急得流了出來。
小漠早已哭花了一張臉,緊緊抱着她的大腿“媽媽、媽媽”的喊,被嚇得不輕。
沈兮抬手捂住額角的傷口,拉開小漠的手,慢慢蹲下身子,努力朝小漠擠出一個笑,眼角卻還帶着淚水,“小漠別哭,媽媽沒事。”
小漠卻還是緊緊摟着她的脖子,一個勁地哭,似乎是被嚇壞了。
何翰剛應酬回來,一進門便聽到書房裏的哭聲,看房門半掩着,便過去推開門,一開門便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望向何老爺子,“爺爺,這是怎麼回事?小兮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您怎麼又……”
“叫醫生來給她包紮一下傷口吧。”何老爺子出聲打斷了他,蒼老的聲音有一絲刻意隱藏的懊悔。
何翰看着何老爺子的神色,大概也知道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失手拿起東西砸人了,他操勞一生,脾氣火爆卻也是出了名的,脾氣一上來,不管手上拿着什麼都往人身上丟去,幾十歲的人了,這樣的脾氣卻半分收斂不了。
“小兮,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何翰擔憂地看着沈兮指縫間不斷沁出的血,勸道。
沈兮點了點頭,牽着被嚇壞的小漠走了出去。
因擔心會出現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症,家庭醫生來家裏給沈兮包紮完后,何翰好說歹說地勸沈兮去醫院照了個X光,一番折騰下來已是晚上十一點多。
擔心沈兮額上的傷口感染引起發燒,何翰沒讓沈兮獨自回家,讓她在何家住了一晚上,被嚇壞了的小漠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吵着要跟沈兮一起睡。
下半夜的時候,沈兮果然開始發燒,傷口的疼以及因為發燒而起的渾身燥熱,讓沈兮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小漠本來就被沈兮額上的血嚇得厲害,人雖窩在她懷裏抱着她睡,卻睡得極淺,沈兮難受地翻了個身,他便被驚醒了過來,看到沈兮臉上的痛苦之色,吧嗒吧嗒地爬下床,邊哭着邊開門去叫人。
醫生大半夜地還被請了過來,又是大半夜的折騰,沈兮幾乎沒能睡,小漠也緊緊抱着她不敢睡,偶爾淺眠過去,也突然被嚇醒,哭着抱着她不敢睡。
第二天起床后,小漠大概是真的被嚇壞了,沈兮走到哪跟到哪,纏着她不讓她去上班。
沈兮看傷口在額頭這麼醒目的地方,瀏海遮也遮不住,那麼一大塊繃帶貼在額頭上,這會出現在公司里,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出什麼風波來,也就請了一天病假,在家陪了小漠一天。
夏澤沒有打過電話過來,或許他根本不知道她請假的事,或者,知道了也覺得已經沒有關心的必要。
說不上這一整天是什麼感覺,若說白天的時候還有任何的期待,晚上也只剩下徹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