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那一晚,藍萱早早便上床,拚命地想在厲政剛還沒回家之前,強迫自己睡着。

她不明白為什麼非得要生齣兒子,家族的門楣才能繼續光耀下去。

不是已經男女平等嗎?她不是一個比哥哥還成材的女人嗎?為什麼一旦她生不齣兒子,她便要忍受丈夫娶小老婆呢?

她不能忍受這種不合理待遇,她更不能忍受厲政剛明明也有這種想法,卻還要對她扯出他不想在別的女人身上費心思那般漫天大謊。

對,他不在其它女人身上費心思,他只想和她們生孩子!

怒氣攻心,藍置驀然睜開眼,從床枕間驚坐起身,後背冷汗涔涔。

門在此時被推開。

厲政剛走了進來,與她四目相接對了個正着。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睡了?。”厲政剛脫下外套,扯松領帶,走到床邊坐下。

藍萱怔怔地看着他,有一股酸意從胃部升起,沿着食道而上,腐蝕了她喉嚨里那道總是懂得分寸的說話功能。

“有事?”厲政剛一挑眉,等着她發問。

“你……想要三妻四妾嗎?”她脫口問道。

厲政剛面對着她突如其來的發問,他驚訝地一挑眉。

他攬住她的腰,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裏難得一見的驚慌。

“我說過了,我對於浪費時間在這種兒女情長上沒興趣,事業是我最重視的事情,而妻子一個就夠了。”他鎖着她的眼,像是想看到地老天荒。

藍萱想捂住自己的嘴不要問,但她若不問清楚,她以後的婚姻生活也甭想再定

“如果你的事業需要很多兒子來打理呢?”她又問。

“成材的兒子一個就夠了。如果沒有孩子,財產便捐作公益,那也無妨。”他想都未想便說出了答案。

藍萱這時才鬆了口氣,她低頭將額頭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心仍然被一張無形的網給掐籠着,但是有他的保證,她便可以奮力地掙開那張網,替自己求得一些呼吸的空間。至於婆婆所說的,他同意娶三妻四妾一事,必然只是婆婆的一廂情願吧?

厲政剛握住她的手,卻因為她肌膚的冰冷而一驚。

他握住她的下顎,要她正視着他。

“是不是我媽說了什麼?”厲政剛皺眉問道。

“沒有。”她立刻搖頭否認。

她看過太多在婆婆與兒子之間撥弄是非的媳婦,她絕對不許自己陷入那種境地。況且,婆婆待她其實很好,不但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還經常幫襯她處理家務,也從不吝嗇誇獎她有多伶俐。

“那你為何突然提到三妻四妾的事?”他問。

“我只是想到我們家族裏的情況。我爺爺老說什麼家大業大,一定得要很多男了來傳承家業。所以,娶兩個老婆是常態,娶三個是厲害。”她乾笑數聲。

“可笑。”厲政剛抿起嘴角,對於她家族裏那些不事生產的男人的觀感於是更差了。

藍萱望着他明顯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的心情悄悄地雨過天晴了。

“三妻四妾只是那些男人為了不節制色慾所找出的借口。而那些以色取人的女子,為了保住自己地位,便不得不以兒子來換取經濟地位。他們彼此存在的只是互惠的經濟關係,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關係。”

厲政剛輕捏了下她的鼻尖。“懂嗎?”

藍萱的笑意被捏了出來,她低笑出聲,乾脆將臉頰偎入他的大掌間,讓他的體溫烘熱着她一度失溫的肌膚。

“愛我。”她垂眸而下,長睫害羞地顫抖着。

“你說什麼?”厲政剛低頭望着小鳥依人的她,挑眉問道。

“愛我——”藍萱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猛然往下拉。

他不防她的此一舉動,鼻子直接撞上她的。

藍萱痛得掉出眼淚,厲政剛邊笑邊吮干她的淚。

當然,他的唇沒那麼安分,很快地便尋上她的櫻唇,汲取着她的香津。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我希望這屋子裏有孩子的笑聲,卻不想看到你為這事提心弔膽……”他的大掌推高她絲質睡衣,撫上她比綢緞更水嫩的膚。

你不給我壓力,可是婆婆會給我壓力啊。

藍萱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整個人便已隨着他火熱的撫觸而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啊……”她拱起身子,在他的唇下指尖頻頻顫抖着。

不想總是被他作弄得無力反擊,藍萱睜着迷濛的水眸,扯開他的襯衫。

一股沐浴后的淡淡肥皂味,乍然飄上她的鼻尖。

藍萱睜大眼,滿身熱情被澆了一桶冰,涼得她連背脊都在發顫。

所有他和別的女人親密的畫面全都無預警地殺人她的腦間,逼得她臉無血色。

“你洗過澡了?”她的指尖陷入他的肩臂里,顫抖地問道。

厲政剛大笑出聲,笑得一向整齊的發落到額間。

他吮着她冰涼的唇,重重地咬了一口。“是,我是洗過澡了。我辦公室有浴室,當我工作疲憊到想提神時,偶爾會在那洗個澡,歡迎你下回一起大駕光臨。哈哈……”

厲政剛的笑聲把藍萱蒼白的臉給笑紅了。“不許笑。”藍萱捂住他的唇,卻擋不住那些從指縫間飄出的笑聲。

厲政剛摟着妻子,在床上滾了幾圈。他怎麼有法子不笑呢?

光是想到他這位冷若冰霜的妻子,竟然會因為在意他而臉色發白,他就有股莫名的成就感。

畢竟,他最愛看她因為他而失控的風情哪。

藍萱看着他得意的黑眸,她想都沒想便吻住了他的笑聲。

她睜大眼,對於他訝異到沒法回應的臉孔,也回以一記得意的眸光。

厲政剛一挑眉,眸光開始變深,他捉住她的後頸,反客為主地抓回了情愛的主控權。

那一晚,他們終夜未眠,徹夜偷歡。

在黎明來臨時,倒卧厲政剛懷裏,由着他哺喂着水的藍萱,在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如果他們的孩子在這一晚來叩門的話,那麼他將是個帶着爸媽最全心全意愛意的寶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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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第三個月的某日傍晚,藍萱被醫生證實懷孕了。

當藍萱在管家陪同下,從診所回到厲家時,婆婆高興的程度,只能用欣喜若狂來形容。

甫在客廳里向大家宣佈了喜訊的藍萱,聽着婆婆及滿屋子的人談論着孩子的性別,她不但沒法子完全融入其間,反倒是有幾分冷眼旁觀。

她知道自己心裏深處確實有些不甘心,總覺自己的懷孕像是對繼承傳統妥協了。矛盾的是,在懷孕的同時,她其實也放心了。因為她有了小孩子,某部分她算是在這個家族裏頭紮根了。

如果是個男孩,婆婆便不會強迫她要再替厲政剛娶個女人進門了吧。

“媽,對不起,我有些累,我想先回房躺一下。”藍萱輕聲說道,近來容易疲倦也是事實。

“這不快點扶少夫人回房。”厲高靜玉急忙說道。

管家連忙起身扶着藍萱的手肘。

“我可以自己走。”藍萱低聲說道。

“小心點,小心點。”厲高靜玉不住地叮嚀道。“還有啊,你太瘦了,得多吃一些。李媽,快打電話給王中醫,叫他晚上到咱們家來替少夫人把脈。”

在陣陣交代聲中,藍萱被一群人簇擁着走回房間裏。

什麼是母以子為貴,她現在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她才換上了輕便居家服,正想着要小睡一會兒時,房門便被一陣風給推開了。

厲政剛直奔到她面前,慣於漠然的方正臉孔一下子擠入了太多表情,怎麼瞧都顯得不對勁。

但,他在笑,笑得連眼睛都眯得像個孩子。

“你懷孕了!”厲政剛握住她的肩,聲音如雷地轟着她的耳。

“對,孩子五周了。”她平靜地凝望着他,唇邊壓不下的弧度泄漏了喜悅。

她笑,因為他是如此雀躍哪。

“謝謝你。”

藍萱整個人被擁進厲政剛的懷裏。

她的身子緊偎着他的體溫,耳朵聽着他激切心跳,鼻尖呼吸着他的氣息,感覺肚裏的孩子也正興奮地跳起舞來了。

“你很開心。”她說。

“我當然開心,有了孩子是一喜,達成了我媽媽的心愿是二喜……”厲政剛笑啄着她的唇,渾厚笑聲融去了他臉上的剛毅線條。

這一刻的他,不是擁有數十億美金的投資公司負責人。他只是個喜不自禁的爸爸。

“政剛……如果孩子不是男的呢?”她不免要擔心。

“女孩子安靜,不會吵,更好。”

“你別失望就好了。”此時,就連心窩裏汩汩而出的血液,也都是甜蜜的滋味吧。

厲政剛低頭在她發問印下一吻,對於懷裏的人兒,愛意更熾了。

新婚之初,他娶她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她適合“厲夫人”這個角色。但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之後,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單純本性,讓他輕易地便適應了丈夫這個角色。知道她不是個會用心機的妻子,所以他在她身邊才能真正放鬆地與她談天說地。

他對她,一開始是尊重,感情,真是日後才一點一點培養出來的。

厲家有她,他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至於他那位這個月才出獄的同父異母“大哥”,以及那位拚命想從厲家撈錢的“大嫂”這類的閑雜人等,他會採取靜默處理態度,絕不讓藍萱因此而操到一丁點心。

“藍萱,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和我配合。”厲政剛捧起她的臉,嚴肅地說道。

藍萱點頭。

“你知道媽的時間不多了……”厲政剛說到此,聲音卻被悲傷奪走了幾秒。

她用力抱緊他,給他最多的鼓勵。

“無論你產檢出來的結果是男是女,我希望你都要告訴媽媽,孩子是男的。至少讓她安心地走,好嗎?之後,你若不想再生,我也不會再為難你了。可以嗎?”他嗄聲說道。

“好。”

藍萱將臉頰偎在他的胸前,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擁着。

沒說出口的,是對新生兒初來肚腹里報到之喜悅。沒說出口的,是媽媽即將凋零之悲慟。沒說出口的,是夫妻相互體諒的那份感動。

沒說出口的,是他們其實相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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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藍萱肚子愈來愈大,厲高靜玉的病情也陷入了一種膠着期!她的身體沒好轉,也沒變壞。

藍萱和厲政剛對此都甚感欣慰。畢竟對一個癌症末期者而言,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厲高靜玉的精神明顯好轉,總是不爭的事實。

藍萱陪婆婆的時間變多了,因為婆婆只要一看見她鼓起的肚子,就會心情大好。

這一日,藍萱走入婆婆房間。

看護微笑地向她點頭頷首,把空間留給了她們婆媳倆。

“媽,要不要喝點水?”藍萱坐在婆婆床邊,先用棉花棒蘸了點水濕潤了下婆婆乾燥的唇。

“不用了,我想你在我面前起個誓。”甫睡醒的厲高靜玉,以枯木般的手指緊揪住她的。

“什麼誓?”藍萱早已習慣婆婆因為長期施打止痛嗎啡而產生的幻覺,及不按牌理出牌的問號,可她心裏還是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要你發誓,如果你這胎不是個男的,你一定得幫政剛再娶個太太進來。”

藍萱被婆婆的話,狠狠甩了一巴掌。她握緊拳頭,指尖深陷入掌間,掐出一股揪心的痛楚。

“媽,孩子是男的。”超音波報告已經出來了,醫生斷定是個男孩子。

“我看不到孩子,萬一生出來不是男的,你要我怎麼對厲家的祖宗交代!所以,我要你發誓。”

婆婆固執的眼,讓藍萱後背冒出冷汗。

“我發誓我如果沒為厲家生個男孩,我會替厲政剛再娶個太太的。”如果他“也”同意的話——藍萱在腦中自行補充了這句。

“好、好,有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你這麼懂事,由你來幫政剛挑二太太,鐵定能找個懂事的……”厲高靜玉眉飛色舞地繼續說著。

“你們在說什麼?”

一聲冷厲男聲,利刃似地切進厲高靜玉的密密語林間。

藍萱猛抬頭,對上萬政剛銳利的很神。

“藍萱說,如果她這胎沒生男孩子,就要幫你再娶個老婆進來。”厲高靜玉摟着藍萱,笑得像個孩子。

我沒這麼說啊!藍萱在心裏吶喊着,卻不願忤逆婆婆,於是只能急得紅了眼眶。

她瞅着厲政剛,想得到他的諒解。偏偏他的眼神讓人瞧不出喜怒,凜冽得像一對玻璃眼珠。

“再幫我娶個老婆進來,果真是體貼的好太太。”厲政剛這話,是盯着她的眼睛說的。

怎麼他竟不反對嗎?藍萱心一冷,急忙垂下眸,掩住她傷痕纍纍的眼。

她以手撫住八個月大的肚子,拚命地想由其間汲取一些溫暖。

“是啊,藍萱確實是個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媳婦哪,你都不知道媽有多珍惜她。”厲高靜玉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拉着媳婦,滿意地直笑。

厲政剛看着母親極有精神的臉龐,也就不再多爭辯什麼了。

這陣子媽媽的精神變好是事實,這一星期來,媽媽就連食慾都變佳了。如果這些話能讓媽媽始終維持在這種狀況的話,忍氣吞聲又有何妨呢?

厲高靜玉又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后,她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我累了,想睡覺……”厲高靜玉說。

厲政剛連忙上前,扶着媽媽躺平在床榻間。

藍萱則為婆婆拉起被褥,蓋到肩頸處。

厲高靜玉突然又睜開眼睛,對着他們一笑。

笑容在她過分瘦削的臉孔上,掐出了一排皺紋,但她的神情卻純真地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藍萱鼻頭不期然地有些發酸,她挨近厲政剛,握住他的手。

厲政剛看她一眼,懂了她不舍的心,自然也牢牢地回握着她的。

“替我打開念佛機,萬一睡夢中走了,至少有誦經聲伴着我……”厲高靜玉交代道。

“媽,你好好休息,別說話。”厲政剛不想聽到任何關於“死亡”的話題。

他彎身替母親打開念佛機,讓梵音佛號悠悠然地佈滿室內空間。

等到她呼息聲慢慢歸於平靜后,夫妻倆這才悄聲走出媽媽房間,讓看護進去陪伴照顧。

兩人走回房裏,門才關上,交握的雙手還沒鬆開,厲政剛便劈頭問道;“你真的想再為我娶個老婆生兒子?”

藍萱甩開他的手,快步地往前走,胸口氣得起伏不定。

他真可惡!怎麼可以問出這種問題。她在他面前坦白過她的恐懼,他應該知道她的心情啊。

除非感情失和,或是別有用心,否則怎麼會有女人希望丈夫娶另一個女人呢?

藍萱加快腳步,想趕在眼淚成形之前,沖入浴室。

“對不起——”

厲政剛一個箭步上前,擋在她面前,她止不住腳步,整個人落進他的懷裏。

“媽媽給了你壓力,你才會那麼說的,對嗎?”他無視於她的掙扎,硬是要摟她在懷裏。

“我知道媽媽現在的狀況,我不會和她計較的。”她僵着身子,不回應他的擁抱。

“意思就是要和我計較,對嗎?”厲政剛將臉頰埋入她總是芬芳的髮絲問,顫抖地說道;“我最近經常做夢,老是夢到媽媽在睡夢中離開了我……”

“如果能在睡夢中離開,受最少的苦,那樣子對媽媽是最好的情況了。”她是實際的人,想到的也是最實際的安慰。

“我知道,我都知道……”

厲政剛緊摟住她,卻覺得是她的雙臂正在擁着他,給他安慰。

藍萱知道他的心情,婆婆的狀況不惡化,只代表了相對時間可以延長,卻不代表婆婆會痊癒。

死神早晚都會來叩門的。

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像平地一聲雷,嚇得厲政剛和藍萱皆是一驚。

兩人不約而同的奔往門口。

一開門,看護一臉悲傷地說道。。“先生,老夫人沒有呼吸了,已經打電話叫醫生了。”

厲政剛轉身,飛沖向媽媽的房裏——

厲高靜玉仍躺在床上,仍然是方才的睡姿。厲高靜玉的臉龐平靜,雙唇似有笑意一般。

厲政剛上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沒有呼吸。

他顫抖的大掌握住媽媽手腕——沒有脈搏。

他將臉頰貼在媽媽的心跳上——

“媽——”厲政剛的淚水隨着這一聲嘶吼,狂落而下。

藍萱站在他身後,任淚水模糊了視線。

婆婆走了,再多安慰厲政剛的話,也挽回不了婆婆的性命。她只能默默地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靜靜趴在他的背上,讓他知道——

他並不孤單。

他還有他們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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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高靜玉去世的那幾日,厲政剛經常鎮日不發一語,他甚至一連幾天都待在辦公室里,把自己忙到精疲力竭,才有法子入睡。

藍萱知道他還沒法子接受婆婆過世的事實,不去催促他回家,只叮嚀他的秘書,要多注意一下他的飲食作息。

於是,下個月即將要臨盆的她,一肩扛下了所有治喪事宜。她依照婆婆生前意願,舉辦了一場隆重的佛教儀式。

在厲高靜玉告別式這一日,細雨綿綿,所有不舍的悲愴情緒都被掀到了最高點。

厲政剛戴着墨鏡,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結束了所有儀式,將厲高靜玉的骨灰罈送入佛寺后,他們回到家裏。

厲政剛戴着墨鏡走一入站滿了親戚的客廳里,渾身的寒凜讓所有的談話聲都因此而凍結。

藍萱站在厲政剛身邊,挽着他的手,看似倚靠着他,實則是支持着他。

“你先回房休息。”藍萱輕聲對他說道。

“你和我一起回房。”他嗄聲說了今天第一句話。

“你先去洗個澡,我向今天來幫忙的親戚們致謝之後,馬上就去陪你。”藍萱安撫地說道,緊握了下他的手掌。

厲政剛給了她一個擁抱,是一種無聲的道謝。

他轉過身,無心再和任何人打招呼!包括站在他身後的岳父及大舅子藍益亦然。

藍萱見他上了樓,轉身向一些親戚致意。

“你和厲政剛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不久后,藍萱的父親藍先生,一見藍萱得了空,便挨到她身邊問道。

“這樣不對嗎?”藍萱反問。

“夫妻感情好,在意的事就會多一點,傷心難過自然也就多一些,有些事在你嫁進厲家時,就應該要有心理準備了。”藍先生說完,和兒子藍益交換了一個眼神。

藍萱雪白臉龐不動聲色地望着父親,一股不安感受不請自來地在血管里流竄。

“爸,有什麼事你就明說吧。”藍萱說。

“雜誌拍到了政剛的私生活,原本是打算要放在這一期報導的,我們先攔了下來,可能要用錢擺平。”開口的是藍益。

政剛的私生活有什麼好拍的?莫非他在外頭有女人?藍萱垂下眸,藉著眨眼的動作,很快地掩去眼中的恐懼。

“他們拍到了什麼?”藍萱直視着向來不學無術的哥哥。

“拍到了厲政剛和一個名模到飯店裏待了兩個小時。”藍益說。

“那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婆婆去世的前一個月。”

上個月?!

藍萱腦中襲上一陣暈眩,她急忙扶住牆壁,以免自己失態。

他上個月確實是有一、兩回是沭浴過後才回家的。難道他沭浴不是因為要提神,而是因為要掩蓋另一個女人的氣息嗎?

他怎能一邊對着她信誓旦旦,一邊還在外頭與別的女人發生關係?

藍萱望着父親及哥哥不自在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氣,貴婦面具再度緊緊地嵌進顏面里,不許任何人看出她心裏的傷。

“把報導給我。”藍萱冷靜地說道。

藍先生從皮包里拿出了報導,遞到她手裏。

藍萱仔細地看完了報導,心中早已鮮血直淌。

報導內容比她想像的還煽情,內容暗指厲政剛在母親重病期間、妻子大腹便便之時,還和外國模特兒到飯店尋歡。

藍萱目光獃滯地看着那些親密照片,想甩自己幾巴掌。

她怎麼會那麼相信厲政剛,怎麼能對他如此放心呢?她不該相信人性,也不該以為他和其它男人會有任何不同。

她寧願自己不曾相信過厲政剛!

如果他們之間始終只是相敬如賓的夫妻關係,她此時就不會心痛得像是被千刀萬剮一樣。

“我和政剛討論完后,再決定要如何處理。”藍萱冷然地說道。

現在的她,不介意和厲政剛撕破臉,因為她要的只有“真相”!

“政剛現在心情還沒恢復,你不好拿這種事去煩他吧。”藍益緊張地看了父親一眼。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當報導的人是瘋狗。瘋狗咬你一口,你也去咬瘋狗一口嗎?這樣子太降低格調了。對方要求我們花錢消災,你可千萬別把事情鬧大哪。”藍先生息事寧人地說道。

“他要求多少錢?”

“五百萬。”藍益說。

“可以。但是,他們得簽署一份文件。如果這則消息傳出去,他們得把錢全數還回來。攔藍萱說。

“沒問題。”藍益一口答應道,狠睛發著亮。

“我下星期一之前會匯款過去。”

藍萱聲音平靜地像是在討論宴會菜色一樣,沒有人知道她藏在背後的雙手已揪成了死白。

“你可以從政剛那裏挪到這筆錢吧?”藍先生問道。

“有一位朋友對我那間婚禮顧問公司很有興趣,我把一半股份賣出去,應該可以馬上拿到現金。”藍萱說。

“這……樣不好吧,政剛沒拿錢給你嗎?”藍先生皺着眉頭問道。

“當然有,可我不想拿。”五百萬懲罰她自己的識人不明,很便宜。

“可是……”

“我先回房了。”藍萱拿着報導,緩緩轉身走上樓梯。即便懷孕好幾個月,可她的儀態依然優雅如昔——除了她那雙空洞的眼之外,一切都沒有任何不對勁。

“這樣好嗎?”藍先生看着藍萱背影,擔心地問道。

“當然只能這樣了,董事會一直在查我的交際費用,我至少得拿出一部分現金,來表示我有解決的誠意,剛好我這個狗仔朋友有這個壓了一年的照片,還幫我加油添醋地寫了一篇報導。我這時候不拿出來好好利用,豈不是笨蛋嗎?”藍益不耐煩地對父親說道。

“可我瞧着藍萱的樣子不對勁,她和政剛感情似乎遠比我想像的還好。”藍先生說。

“像厲政剛這種家大業大的男人,外頭怎麼可能沒有一些風風雨雨,她早晚得面對的……”

藍家父子倆的話,當然沒傳到藍萱耳里。她已經走回了房門口,正準備推門而入,去面對她那不專情的騙子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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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忘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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