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聖誕節將至,商家播放聖誕歌曲,四處洋溢着濃厚聖誕節的氣氛。

‘思鄉’PUB店內也裝飾着高大的聖誕樹,佈置的美輪美奐,還播放詩歌,讓來自異鄉的洋客人聊慰思鄉之情。

這晚,坐在吧枱前的有鄔建良、江季穗夫婦及沈蝶衣,蕭堯忠和阮秋紅則在吧枱內忙着為他們調飲料。

江季穗不時以奇異的眼光盯着沈蝶衣,鄔建良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阮秋紅調一杯胡桃咖啡給沈蝶衣,“蝶衣,陳家的公司倒閉了,你知道嗎?”老天有眼,當她得知‘森畸’倒閉時,感到一陣大快人心,這叫現世報。

沈蝶衣拿着小湯匙攪拌起泡奶油,挑着胡桃,心不在焉地說:“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不想提起和陳家有關的事。

阮秋紅啐道:“我最討厭你這種消極、鴕鳥的心態,一旦討厭的事一律不過問。嗟!受不了,至少你也該拍手叫好,他們終於遭到報應了。”

沈蝶衣淺淺地笑,睨她一眼,“你替我高興還不是一樣。”

蕭堯忠把史丁格給鄔建艮,把泡沫琴酒給江季穗。“秋紅,人要有風度,縱然幸災樂禍、高興得要死,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他取笑阮秋紅落井下石的壞心眼。

“你懂什麼,那叫天譴、報應。”阮秋紅大聲嚷道。

蕭堯忠不和她辯,招呼着客人。

鄔建良啜口酒,忍不住疑惑地問:“蝶衣,你認識‘巨曜’企業財團的負責人嗎?”

“不認識。”沈蝶衣迷惑不已,“怎麼了?”

阮秋紅口快地說:“鄔大哥,蝶衣哪可能認識那種大財團。”她一副不可能的表情直搖頭,沈蝶衣則附和地點頭。

江季穗自語,“芬芳是這麼告訴我的沒錯呀!”

沈蝶衣聽到這個名字全身一震,“江姊,紀芬芳去找你!”

“那臭女人找你幹麼?”阮秋紅的口氣很沖。

江季穗嘆口氣,望鄔建良一眼,見他點頭,才開口道:“幾天前我和建良在街上遇見紀芬芳,她形色枯槁,一副潦倒的模樣令人同情。我叫住她,問她要去哪兒,她說要去找你。”

“找我。”沈蝶衣指着自己的胸口,“找我做什麼?我沒見到她呀。”

“她說‘紀氏’、‘森崎’是被你未婚夫整垮的,要找你算帳。”江季穗轉述紀芬芳當時的話。

沈蝶衣的心一動,她是有要求禹宴龍為她討公道,給他們一點教訓,但並無意逼他們走上絕路呀!

“不對呀,禹宴龍是建築設計師,哪有那麼豐厚的財力及權勢去整垮兩家公司呢?”阮秋紅分析其中不合邏輯的細節。

鄔建良在貿易公司上班,哪會不知‘巨曜’這家國際間有名的大企業,那是世界十大排名之一的大公司。他聽聞‘巨曜’的老闆是法裔的華人;‘巨曜’第一代負責人曾遭人綁架,因而”巨曜’的繼承人都不現身,只是隱於幕後推動業務。總之”巨曜’的負責人都矇著神秘面紗。

“鄭曲伶不知從哪弄來芬芳的電話號碼,她告訴芬芳禹宴龍是‘巨曜’的負責人,他為了替你姊姊復仇才展開這場報復行動。”鄔建良定定地看着沈蝶衣,“你真的不知道嗎?”

她螓首輕搖,“我只曉得禹大哥是飛騰建設公司的負責人,其餘一無所知。”她口中雖遠么說,但她終於弄清楚,為何禹大哥身旁的左右手都是法國人,而且常有各種不同膚色的人找他。

江季穗想再問,但蕭堯忠插入談話間。

“你們不應再問蝶衣任何事,她已經說了她什麼都不知道。誠如秋紅所言,這是紀芬芳和陳森郁的報應,自作孽不可活,加諸於沈采樺身上的苦楚終也讓他們嘗到,從此毋需再談這話題。”他突然強硬的作風,引得眾人惻目。

其中最驚訝的人莫過於是阮秋紅,她覺得蕭堯忠似乎護衛着沈蝶衣。

沈蝶衣同意地頷首,並轉移話題,“江姊、鄔大哥,再兩天後的聖誕節,姊姊就要回家了,各位到我家慶祝姊姊康復。”

“好呀,辦個熱鬧的舞會。”江季穗提議。

“可以啊,大家瘋狂熱鬧一番。”鄔建良為沈采樺的痊癒高興。

沈蝶衣一方面為姊姊能離開療養院高興,另一方面卻因禹宴龍的逾期未歸而難過,她想與他分享這份快樂。

“秋紅,你可以借我抱抱嗎?”沈蝶衣捂着胸口,“我這裏好難過!”說著,她眼眶微紅。

“不舒服嗎?”江季穗伸手采試她的額頭溫度。

阮秋紅走出吧枱,來到她身旁,瞭然一笑地說:“想他!”阮秋紅腳一蹬坐上高腳椅,旋轉椅子面向她。

沈蝶衣旋過椅,傾着上半身抱住她,把頭靠在她肩上,尋求她的慰藉。

阮秋紅給予她安慰,撫順着她的秀髮。此時,門口有輛車大刺剌地停着,阮秋紅正面對着門,看着那輛拉風的跑車很生氣,心中暗罵,沒常識亂停車,甚至停在店門口。

“堯忠,你去把那輛車趕走!沒水準,亂停車。”她罵道。

蕭堯忠探頭往透明玻璃門一看,“是他。”他淡淡地說。

“你認識?”她見門一開走進一位高大、氣勢迫人的俊美男人。

他冷冷的眼光掃向他們,他們也都望着這位眉宇間散發狂野的男人。

禹宴龍身穿三件式的西裝,外罩一件黑色大衣,踩着優雅的步伐朝他們走近。“我說過你只能在我懷中,為何依偎在她身上呢!”

那熟悉渾厚的嗓音和那獨一無二的懶懶腔調,她永遠也忘不了,沈蝶衣猛張開眼,抬首看向發聲處,朝思暮想的人已近在咫尺。

“禹大哥。”她的思念已盡在此言中。

禹宴龍滿意她的想念,想必他的重要性已在蝶衣心中占絕大部份,他想。

他伸手舉起她,她雙手環抱他頸項,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你騙人,說要打電話給我也沒有,而且超過五天才回來。”她嬌嗔道。

禹宴龍抱着她,張狂地笑,“想我嗎?”他完全無視眾人的側目。

“嗯,非常地思念你。”她仰着頭,快樂寫滿她眼底,“我有好多好多快樂的事要說給你聽喲。”

“回家再慢慢告訴我吧。”他抱着她就往外走,連讓她和朋友道再見的時間也沒有,沒一會,門外的跑車迅速消失夜色里。

禹宴龍的霸道、獨裁讓眾人都咋舌,“他是誰呀?從進門到離開看也不看我們一眼。”鄔建良問出所有人的疑問。

他們皆以為回答的會是阮秋紅,沒想到是蕭堯忠解答。

“蝶衣的未婚夫,禹宴龍。”

“連我都沒見過他,你怎會知道那是蝶衣的未婚夫?”阮秋紅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我認識他呀。”蕭堯忠聳聳肩,拿着抹布擦檯面,“就是他來取消蝶衣的工作。”

鄔建良和江季穗面面相覷,心中有着同樣的疑慮,“他看起來頂多三十幾歲,能接掌跨國際的龐大事業嗎?”

蕭堯忠笑而不語,不予置評。

四人聊了好一會,“太晚了,該回家。”鄔建良夫婦告辭離去。

阮秋紅抓住蕭堯忠的手臂,“嘿,他們都離開了,老實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內情。”

蕭堯忠親親她的臉,“什麼內情,我不知道呀。”

她巴着他,“哼,別想瞞我,快說。”

他翻翻白眼嘆口氣,了解阮秋紅的個性跟牛一樣的固執,若不告訴她,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禹宴龍是不是‘巨曜’的負責人我不清楚,但他是我的合伙人,這間PUB是他的,他提供資金、店面,由我在幕前經營。”他與禹宴龍相識是他生命里一場難得的際遇。

她張口結舌,錯愕不已,“原來你們是這層關係,所以你才會出面替蝶衣解圍。”

“當你的蝶衣他們來這裏,我就接到他的電話,要我暗地裏看着她,不許有人問及陳家的事。”

“照你所言,蝶衣被監視。”

“是保護!禹宴龍是位可怕的人物,深沉難懂、吃人不吐骨頭,惹上他絕沒有好下場。”

阮秋紅吁口氣,偏頭笑着說:“他那麼可怕,配蝶衣正好,她柔得像水。本來我還有些擔心,怕紀芬芳那兒女人找她,會欺負她,這下,嘿,我可放心了。”

“紀芬芳別想見到蝶衣,想接近她,得通過滴水不透的防衛層。”

“太棒了,客人又上門了,工作工作!”阮秋紅催促着他。

禹宴龍感冒了,頭痛地在卧房休息。

沈蝶衣從唱片公司回到家后,司馬煌就告訴她這件事,她一聽急忙要上樓探視他。

“蝶衣,等等。”司馬煌叫住她。

“惶叔,有事嗎?”她回頭看他。

“宴龍一感冒脾氣就大得嚇死人,他的習性是要只安靜休息一天病就好了,絕對不能去吵他。”他怕她踩到地雷。

禹宴龍的家人都知曉他這習性,若惹惱他,他可是六親不認的。

“我知道了。”沈蝶衣點點頭,放輕腳步聲上樓。

司馬煌壞心眼地想,自己今日絕不上二樓,蝶衣願送死,他也‘沒法度’,自求多福比較實在,閑閑地泡荼、啃呱子總比面對發怒的獅子好。

沈蝶衣安靜無聲地打開卧室的門,悄悄地走到床邊,看見他睡著了,她到窗邊拉上窗帘隔開冬日的陽光,讓他睡得舒服些。

剛回家就生病,唉!她拉張椅子在床旁坐下,把牛皮紙袋內的紙張拿出來,用迥紋針固定成一疊,翻閱着一張張的歌詞。

禹宴龍並沒有睡得很沉,他感覺身旁有人彷佛在偷窺他。他心中嘀咕着,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敢在他不舒服的時候在他房間。

他微張眼睛,正想開口罵,看清那人是沈蝶衣后,又把話吞回肚裏,他注意着她的動作。

她看看歌詞,又把目光移到他臉上,眼底凈是擔憂。

他張開眼睛對上她的目光,他炯亮的眼神讓她吃一驚。

“你醒啦!我吵到你了嗎?”她傾向前俯視他。

“沒有。”

“那我留在這裏陪你好嗎?我不會出一丁點的聲音,我只想在你身邊。”

乍見她坐在床邊,奇異的,他並不生氣,心底溢滿幸福、溫馨的感受,這異樣的感覺來自她真心的關懷吧。

禹宴龍掀開棉被的一角,“躺進來,坐久可會冷的。”

沈蝶衣高興地脫掉鞋,鑽進被窩裏抱住他,而他感冒仍不改習慣,還是裸着上身睡覺。

他把棉被拉好,密密地蓋住兩人,闔眼休息。

她抱着他,下巴靠在他裸胸,靜靜地盯着他看,唇畔泛起一抹笑意。

“笑什麼?”他閉着眼問。

“咦!你怎知我在笑呢?”她微微驚詫。

“我感覺得到呀。”他掀起眼險,捏捏她的鼻子,“還沒告訴我,你在笑什麼?”

沈蝶衣笑咪咪地說:“平時你總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霸道得很,沒想到你也會感冒,病毒碰到你應該會斃命的呀!”

他啐道:“壞心眼哦!竟取笑我會生病,人吃五穀誰不會生病。”

“抱歉啦,我不是故意笑你。”她伸手撫着他突出的五官,“不要生氣好嗎?其實我很懊悔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可是這時候你不舒服,我可以乘機照顧你,回報你一些。”

他又閉上眼,手摟緊她,“那就閉嘴,陪我睡。”

“嗯,好。”她滿足地更偎近他懷裏。

晚餐時,沈蝶衣為他煮一鍋香芋粥,端到卧房喂禹宴龍。

司馬煌拍額稱奇,蝶衣居然能平安無事,沒被轟出來。他存着她沒事,自己應該也會沒事的心態,乾脆用托盤裝着晚餐也上樓,移位走到卧房門口用餐,打算觀看文藝戲。

但他才扒口飯,飯尚未吞下就差點被禹宴龍丟來的枕頭砸到,禹宴龍就要再丟第二個枕頭時,他舉手阻止,“別丟,我馬上走。”他差點噎死,兼被枕頭打死。司馬煌只得再次端起托盤倖幸然地下樓,口中嘀咕着,“回餐廳吃飯吧!愛情戲甭看了,可惜哪。”

沈蝶衣眼見滑稽那一幕,不覺地笑出聲,“煌叔好‘古錐’哦。”

“哼,那是活得愈老愈回去了,連基本禮節都不懂。”禹宴龍不悅地說。

她喂他吃口稀飯,“他可能是因寂寞、無聊才會這樣的吧。”

禹宴龍吞下稀飯,“那老傢伙才不寂寞哩,他安什麼心我會不知道!”他不打算告訴她,司馬煌手握的情報網是如何的龐大,忙都快忙死了,他哪有時間喊無聊。

她攪拌稀飯,散發熱度,怕太燙會難以入口。“禹大哥,聖誕節在後天,你要回家陪你媽媽嗎?”她突然問道。

他搖搖頭,“不回法國了,反正我媽咪比我還忙。”

“太好了。”她笑眯眼睛,“姊姊那天也要回家哦。”

他不起勁地點頭,先聲明道:“可不能因你姊姊回來而忽略我,我會生氣的。”

“當然不會,你和我姊姊是我最重要的人。再告訴你一樁快樂的事!我領到一筆優渥的作曲版稅。”她為自己存摺里的數字有增加而感到高興。

他愛憐地揉揉她的頭,“你呀,小小的事物就能讓你高興半天,物慾這麼小。”

她皺皺小鼻子,笑得天真爛漫,“自己努力得到的東西,不管多小,都是值得高興呀。”

或許這也是她的魅力之一吧。他愉悅地想。

“為什麼不讓我去接你呢?”沈蝶衣不開心地問。

“當我步出療養院的大門,是重生的第一步,我需要獨自去面對現實的生活,習館快節奏的步調,所以我會獨自搭公車回家。”沈采樺心中有了決定。

“我陪你,不會妨礙你的。”沈蝶衣百般不願讓她獨自回來,“周醫生一定也不肯的。我馬上到療養院接你,再一起到街上逛逛、熟悉熱鬧的街道,以前的感覺就會統統回來。”

“蝶衣,你不聽話我會生氣哦。”沈采樺堅決的話語清晰地從話筒傳進她耳里。“醫生也同意我的決定,你放心啦。”

“你不要生氣,我在家裏等你就是了。”沈蝶衣嘟着小嘴,委屈地說。

“不許嘟嘴。”沈采樺太清楚沈蝶在說話的那種語氣定是嘟着小嘴,她柔聲道:“我很快就回去了。別忘了,我愛你,永遠、永遠的愛你,我親愛的妹妹。”

沈蝶衣展顏歡笑,“我也愛你,我等你回來。”她輕輕掛上電話,轉身見禹宴龍慵懶地斜倚在沙發背。“你要去上班?”她走近他,習慣性地為他整理衣服,“你不陪我等姊姊回來嗎?”她用渴望的眼神凝望着他。

“我可沒閑工夫等一個不相干的人。”禹宴龍撇撇嘴、不留情面地回答。他伸手為她把毛線衣的外套扣上,“早上較冷穿保暖些,我去上班了。”他親啄她的小嘴。

在他提起公事包的剎那,他瞧見她因他的話而受傷。不知為何他就是故意要傷她,他厭惡她讓她姊姊的重要性凌駕於他之上,那令他不悅。

“你還沒用早餐。”她感覺手腳冰冷,心彷佛破個洞,冷風不停地吹進心底。

“我不餓,煌叔會陪你用餐,再見。”他冷冷地道別。

她怔仲地站在原地,瞪視他離開的身影,淚珠盈眶,她被他冷漠的態度所傷,他為何氣她?

司馬煌搖搖頭,伸手搭在她削瘦的肩胛,“那傢伙本來就陰陽怪氣的,不要理他。”

“煌叔,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他在氣我。”沈蝶衣揉着流淚的雙眼,可憐兮兮地說。

“他是在嫉妒。”他牽她在沙發上坐下,解釋禹宴龍異常的行為。

“嫉妒?!沒道理。”沈蝶衣訝異極了。

“他在吃你姊姊的醋。你一大早就接到你姊姊的電話,接着就姊姊長姊姊短,甚至把他忘了,所以他才大大地不悅。”

沈蝶衣膛着眼,“姊姊是我的親人和他不同,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呀。”多愁的她不相信他的話,多慮地說:“禹大哥一定認為我帶給他太多麻煩和不方便,再加上姊姊要回來,而使他更煩。我決定明天去找房子搬出去,那樣我們兩姊妹就不會打擾他,反正他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你誤會了啦。”司馬煌料不到她會想偏。“宴龍的個性和他母親很像,獨佔欲也很強,不容許他人來分享他最喜愛的人。又因采樺是你惟一的親人,不能要求你遠離你姊姊,只好把氣出在你身上。”

“真是這樣?”她不確定地問。

他重重點頭,保證道:“我是看他長大的,絕對沒錯。”

“煌叔,禹大哥的媽咪似乎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哦。”她想起禹宴龍每晚和她聊天時,總會不經意地聊起他和他母親、外公之間的趣事。

“他母親是一位個性鮮明、果決的女強人,又不失女人應有的可愛,宴龍強悍的個性遺傳自她。”司馬煌點頭道。

沈蝶衣討厭探人私隱,可是她好想了解禹宴龍的一切,“他的家庭、身世彷佛很複雜!”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司馬煌看出她的心思,莞爾一笑,“宴龍的家庭、身世不複雜,只是他比別人幸運些,多一個隱藏式的父親。”

她眉頭輕皺,“隱藏式的父親?好奇怪的名詞,莫非禹大哥是私生子。”

“非也、非也,禹宴龍的父親禹軒琪是旅館業的龍頭老大,哪會是私生子。這樁內情牽扯出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改天由宴龍再告訴你吧。”

沈蝶衣托腮直盯他的臉,“那你告訴我,禹大哥的個性比較像誰。”在等待姊姊回來的這段時間裏,她想多了解禹宴龍。

“他的出生是眾人期待着遺傳基因優良結合的成果。後天的環境加上人為刻意栽培下,他拋開本身擁有的特性外,他身上還綜合著三人的特質——母親朱聿淳、外公朱伯海、父親禹軒琪,造就出你現在所認識的禹宴龍,將優雅、狂傲、粗暴集於一身的男人。”司馬煌想到朱聿淳對愛情從一而終助執着也遺傳給禹宴龍。

“喔。”隱隱之中,她似乎覺得有突兀的地方,卻又說不個所以然來……

時間飛逝,都快中午了還沒見到沈采樺的人影,沈喋在心中忐忑不安,打電話給周賢民詢問,得到的答案是她很早就搭公車回家了。

阮秋紅抱着一大把百合花束,要送給沈采樺恭喜她康復。“蝶衣不要走來走去,采樺姊必定是到處看看,不用急。”她安慰着沈蝶衣。

停下走個不停的雙腿,沈蝶衣心頭沉甸甸,“不知為何,隨着時間的流逝,一股不安就逐漸攏上心頭。姊會發生意外嗎?”不期然的,早晨姊姊那幾句“我愛你,永遠、永遠愛你。”浮上腦海,彷佛她在做最後的道別。

“呸呸!不會啦,不要亂想。”阮秋紅髮現她神色蒼白,“不舒服嗎?”

沈蝶衣捂住胄部,胃又開始抽痛,淚水不聽話地撲簌簌猛掉,“我好怕、好怕。”她想到禹大哥、煌叔此時都不在家了,讓她更覺無依,恐懼的感覺爬滿全身。

阮秋紅摟抱她,“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嘛!采樺姊不會有事的。”她想,蝶衣太沒擔當,又會胡思亂想,唉!

“鈐!鈐!”電話鈴響起。

“一定是你姊姊打來的,你問她在哪裏。”阮秋紅推她去接電話。

沈蝶衣胡亂擦拭淚水,深吸口氣后,才拿起話筒,“喂……啊——什麼?我就是……你胡說。”她的瞼色霎時慘白,神色木然。話筒從手中滑落,話筒里仍不斷傳出“喂、喂……”的聲音。

阮秋紅被沈蝶衣死白的臉色嚇傻了,她趕緊抓起電話,“喂,不,我是她的朋友。什麼?沈采樺當場死亡!”這下完了,她也慘白一張臉,顫巍崴地說:“在哪家醫院?我們馬上過去。”她眼淚不停地流下雙頰。

她掛上電話,抄起車鑰匙,扯着沈蝶衣的手臂往外沖;沈蝶衣的意識宛如完全脫離,只是隨着阮秋紅而動……

阮秋紅載着沈蝶衣趕到醫院后,警察領着她們認屍體。

警員身旁有一對母子,小孩大約六歲左右,和一位低着頭的少婦。

“誰是沈采樺的家屬?”警察問渲。

沈蝶衣站上前,“我是她妹妹。”她的嗓音好輕,秋瞳凈是死菽,絲毫生氣都沒有。

“沈秀,你姊姊為救我兒子而喪命,對不起、對不起。”少婦不停地賠罪,泣不成聲,身旁的小男孩緊依着母親,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車禍是怎樣發生的?”阮秋紅紅着眼眶代替沈蝶衣追問。

“根據目擊者的證詞,小孩為搶致地的氣球衝進馬路,計程車的車速太快要撞上男孩時,你姊姊捨身跳出來,救了男孩一命,卻賠上自己的生明當場死亡。”警察不忍見沈蝶衣悲愴的表情而撇過頭。

沈蝶衣沒有任何反應、走近推床。她知道白布覆蓋下的人兒正是她姊姊沈采樺,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的人兒。

她的心好痛、好痛、想哭卻哭不出來,她輕柔地掀開白布,躺在推床上的美麗瞼龐都是血,連毛衣也沾滿血漬。

沈蝶衣伸手撫摸沈采樺的臉蛋,一手抓住沈采樺冰冷的手掌撫在自己的面頰,“今天是聖誕節,該是團圓的日子呀,而不是死亡聖誕。撇下我,你捨得嗎?是誰在爸媽墓碑前允諾要照顧我一輩子,是你呀!可是你背信,中途拋下我,我不會原諒你。”

每個人無不轉過身哭泣,她的話令人心酸。

沈蝶衣的手指撫在沈采樺唇角,“我不原諒你,你卻依然笑着,那個世界真的是你所嚮往的嗎?”她把臉偎在沈采樺沒有心跳的胸口,“我也想去你的世界……”

半晌,不再聽到沈蝶衣喃喃自語。阮秋紅哭着轉身想安慰她,畢竟人死不能復活,希望她要節哀。

猝然,阮秋紅髮出凄厲的喊叫聲,“蝶衣……”

沈蝶衣昏倒在死者身上,身旁的醫生、護士忙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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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為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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