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說的也對。」男人臉色變得正經嚴肅,好像剛剛說那番話的人是另外一個人:「抱歉了,現在,我們就來處理一下店裏面發生的事情,在我的地盤出了這樣的事情還真令人遺憾。」
「你是老闆……藍燁星?」安佾修獃獃的看着眼前的人,馬上就明白他是藍星系列夜店的老闆,呆了呆,深怕他趁機報復,恐嚇取財也就認了,如果是劫色那自己的一世英名不就毀了?
轉而一想,他是傳說中的夜店之神,不曉得從哪條道上竄出來的主子,十分善於經營夜店,他開的每間夜店吧枱上方都會懸挂藍色的六芒星作為他的個人標誌,這樣的一個人,不至於這麼無恥吧?
「聰明。」藍燁星淺淺一笑,眼神銳利地掃過安佾修:「而你是絕幫東區幹部,人稱小狼的安佾修。」
安佾修眯起雙眼:「你知道我?」
「知道,我每天開會都聽到你的大名,不想知道都不行。」
「我不是有心找碴,這幾次都是意外,我並不想找麻煩。」完了!安佾修小心的解釋,但他的手下這次會出手,想必這幾次的意外已經造成誤會,如果可以,儘可能自己處理掉這件事情,如果鬧到老大那邊去,那以後就可能被永遠禁足,而且不能再繼續住在外面了。
於是便放軟姿態,勉強扯開一個微笑:「相信你是深明大義的人,明白我不是針對你的店,一切其實都是意外。」
「我知道,詳細情形店裏面的錄影記錄我都看過,這事不能怪你。負責這幾家店的人的確對你有怨恨,所以造成今天讓你受傷的局面……。」藍燁星對門外大聲喊着:「帶余進日進來!」
安佾修驚慌的掙動着,情急之下叫着:「喂!」
自己身上幾近半裸,就這樣把人叫進來,那不難堪到死。
藍燁星低笑着一把扯過床上的薄被,密密實實將安佾修從脖子以下全部蓋住。
狐狸般的笑容又出現了,安佾修氣得牙痒痒了起來,這時候如果他解開繩子,安佾修一定給他一頓拳頭吃。
叫做余進日的人被兩個人攙扶進來,似乎是被打得不輕,臉上腫得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安佾修仔細一看才看出來他就是那個拿刀子砍傷自己的人。
「大哥……。」余進日有氣無力的叫着。
「我說過,店被砸我們自己有一部分的責任,誰讓你沒有處理好客人,反而還怪到無辜的人身上,你違反我定的規矩,這次揍你一頓就算了,再有下次,就要請你捲鋪蓋,而且要卷到讓我看不見的地方去,明白嗎?」
冷,這人的話真冷!這樣跟屬下講話還能期待他們聽話嗎?對於他的管理方式,安佾修直想搖頭。
「是,明白了。」余進日虛弱的點點頭。
「安先生表示不計較你對他的傷害,為了表達我們最高的歉意,日後只要安先生進我們旗下每家夜店,都必須將他當成貴賓招待。」
「是、是。安先生,對不起,謝謝你大人大量。」
對於藍燁星打鴨子上架的調解方式,安佾修雖然不高興被強迫接受,卻也明白他對自己是完全的讓步,於是只好配合著說:「沒關係,我也有錯,我願意賠償所有損失。」
「不,安先生沒錯,夜店本來就不歡迎有人找麻煩,更何況安先生是被找麻煩那一個,本店沒保護好是本店的錯,所有損失都由本店自行吸收。」藍燁星在屬下面前大大的維護了安佾修,這讓安佾修警覺了起來,笑得像狐狸的人提防一點總是沒錯。
事情就在藍燁星安排下完美落幕,余進日眼底有着不滿,但礙於自家大哥如此決定,也不敢有所異議。於是,所有人退了出去,房裏又剩下藍燁星和安佾修。
藍燁星又恢復成狐狸樣:「你傷成這樣子,我要怎麼給你家人和女朋友交代?我看我還是親自跟他們道歉好了。」
感覺到前額的青筋不受控制的亂跳,安佾修深呼吸了幾下,等到情緒平穩才開口:「這倒不用麻煩藍先生了,請你行放開我好嗎?」
「不行,你傷得可不輕,這事情我必須負責。」藍燁星沉吟着雙手環抱在胸前,完全漠視安佾修的要求。
一股悶氣漸漸往胸口集中,沒一會兒,安佾修整個爆炸了:「喂,我講話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你他媽是不是聾了……唔……」
本來準備好了一口氣往下罵,沒想到藍燁星以惡虎撲狼的姿態撲上來,二話不多說堵上嘴,嚇了一跳的安佾修腦袋還沒轉過來,等到可以運轉的時候,對方的舌頭已經伸進來不客氣的探索着,怎麼甩都甩不掉,最後終於放棄抗拒,由他翻攪着,最後覺得下腹部升上一股熱氣,心跳急了,呼吸亂了,腦袋也昏了。
快要不能呼吸的時候,藍燁星退開,重重喘息着,看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揚起一抹笑,看來很邪惡:「不要亂問候人家媽媽,嘴裏不幹凈,我就幫你清一清,虧你還是大學生,說話這麼沒藝術。」
忍一時風平浪靜,君子報仇三分鐘不晚,安佾修收斂惡氣,一臉乖順:「藍先生,我很抱歉,不是我想問候你媽媽,只是被綁着很不舒服,情緒一時煩躁,請你先放開我。」
「你保證控制自己情緒?」藍燁星挑了眉,不怎麼相信的看着安佾修,眼睛裏卻有笑意。
「當然,你不追究我在你的地盤上找麻煩已經對我很好了,我沒必要對你動手。」這當然是昧着良心說的,安佾修其實想狠狠揍他一頓。
「好吧。」藍燁星利落的解開綁在安佾修手腳上的繩子,然後退到一旁,保持安全距離。
揉着被綁得發痛的手腕,安佾修警戒的盯着藍燁星:「你怎麼知道我在讀大學?」
「知道,只要你對學校的事情用心一點,你能知道更多事情。」
言下之意像是在指責自己上課讀書不用心,安佾修撇了撇嘴:「讀書只是為了學歷,我在外面能學得事情更多。」
「也對,在你身上感覺不到大學生的氣質。」
拐着彎損人,安佾修最恨人家說他沒有氣質,深呼吸幾口氣,扯出平常在鏡子前面練習過無數次謝春風式的優雅笑容,儘管嘴角抽搐着,還是用最溫和的聲音說著:「麻煩請把衣服還我,謝謝你。」
藍燁星人沒動,雙手環抱着胸,慢慢的說:「你剛剛勾搭人的方式很差勁,建議你多練練,還有,別碰陳羽墨,不然我會讓你好看。」
原來,剛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看到了,他警告的語氣還帶着淡淡的譏諷,讓安佾修氣到頭頂冒煙,又幾次深呼吸忍住想扁人的衝動,最後笑着說:「他喜歡誰,似乎要看他自己意願才是,如果他愛上我,我也不能阻止他。」
「他不會喜歡你的。」藍燁星斬釘截鐵的說,態度一反剛剛的冷淡警告,這下變成看不起人的態度。
「隨便你怎麼說。」雖然還是笑着,但嘴邊抽搐的程度又加重了,安佾修瞥眼看到藍燁星露出不屑的笑容。
藍燁星轉身把一旁的衣服遞給他,雖然一動身上就痛,安佾修還是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套上皮褲,然後直接往門口走。
才跨了兩步,身體一歪一軟,嘴裏一哼,人搖搖晃晃似乎痛到不能支持就要倒到地上,藍燁星很快的來到安佾修身邊準備攙扶,哪知安佾修轉身一個左直拳偷襲成功,拳頭硬生生的落在藍燁星右邊的眼窩上,一聲痛哼,藍燁星彎下了腰腳步踉蹌,看來這下挨得不輕。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安佾修馬上就跑,一直狂奔到離開夜店才慢下腳步,迅速開車門把自己摔到駕駛座。
「活該!親我?媽的,老子還沒讓人這麼親過……。」但感覺也不錯就是了,藍燁星是第一個親他的男人,雖然不是因為什麼喜歡或是愛慕的目的,但也足以掀起一陣令人悸動的浪潮。
安佾修摸着被吻得有些腫脹的嘴唇,失神的伸出舌頭舔了一圈。
心中某種念頭悄悄升起,越來越濃、越來越重,最後握住拳頭敲了一下方向盤,喇叭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嚇到一旁幽會的情侶。
「決定了!這個藍燁星……配得起我!」再度伸舌頭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安佾修滿意的笑了笑。
藍燁星雖然嘴巴有點賤,人品也不怎麼好,但他又高又帥又有當老大的霸氣,還能把人吻得有感覺,算是勉強到標準,如果讓他當自己男朋友……也不算丟臉,至少不會輸給謝春風。
但是看他剛剛警告自己不準追陳羽墨的樣子,難道陳羽墨是他的情人?
安佾修皺了眉頭,好不容易遇上了適合的人選,就要全力追求,就算他有情人,那不過是小小的阻礙,安佾修決定將路上的所有阻礙全部剷平!
連忙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按了快速鍵,響了幾聲,終於接通:「喂,溫家力,你在哪裏?」
手機那端傳來震耳欲聾的舞曲,熱力震蕩,溫家力的聲音夾雜着喘息的聲音,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呼……在舞廳跳舞,什麼事?」
「快回家,有事找你商量。」
「喔,我跳完就回去。」
溫家力是安佾修的室友,年紀大安佾修幾歲,兩人在絕幫里屬於同級幹部,一個管理城東,一個管理城南,平時住在一起,倒也感情不錯。
兩人幾乎同時回到家,看見安佾修滿臉是傷衣衫破損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出了什麼事?你沒怎麼樣吧?」
「沒,這是小問題,已經解決了。」安佾修擺擺手小心的坐到沙發上然後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全身放鬆下來。
「喔。」本來以為有機會幹架扁人活動身手,一聽到沒戲,馬上縮回沙發無聊的轉着電視:「那你那麼急找我回來幹嘛,我正在勾搭美眉,差點就可以約回來了。」
「我看上一個人。」安佾修認真嚴肅的說。
「那有什麼?我天天看上不少的人。」溫家力一臉這有什麼的表情,有必要這麼急把人叫回來嗎?又不是結婚。
「就是因為你天天都在鬼混,所以才要你幫忙,我要你教我怎麼追人,我要把他追到手。」安佾修的眼睛閃耀着光芒,那是一種想要征服人的氣勢。
「是怎樣的小姐?」溫家力懶洋洋的問着,一邊看着電視上的歌唱節目。
從桌上抓起一顆柳橙用力丟了過去,溫家力撇頭閃過:「小你的頭!是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女人沒感覺。」撥了撥亂了的捲髮,抬起手的動作扯痛了手臂上的傷口,安佾修的性向全幫的人都知道。
「知道啦。我只是開開玩笑,先說說他是不是也喜歡你?」
「不知道。」
「那對你有基本的興趣嗎?」
「不曉得。」
「他也喜歡男人?」
「不了。」
「……」對於安佾修的一問三不知,溫家力臉上爬滿了黑線,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你什麼都不知道叫我怎麼幫你?更慘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對方到底喜不喜歡男人,還想追人家!」
「我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男人,不過他親了我。」下意識的安佾修又摸着自己的嘴唇。
「他親你?」溫家力一副你饒了我的表情:「吼,他親你不就代表他喜歡你,還有什麼追不追的問題?只要告訴他你喜歡他就好了!」
「可是,他親我是因為他不高興我問候他媽媽,那個親吻是個懲罰,因為他不爽了。」安佾修臉上浮現可疑的紅暈,接着撲到溫家力面前扯住他的衣領說:「你一定要幫我。」
「好啊,我教你,你每次見到他就問候他媽媽,保證他親得你暈頭轉向。」
「這樣好嗎?聽起來不太好。」
「當然好,雖然是很粗魯,不過很有效。」
安佾修沉吟,然後黑着臉說:「別鬧了,這方法很爛。」
兩個人討論了半天,結論就是看事辦事,溫家力答應當軍師,隨時準備支援,提供意見。
接着安佾修拖着渾身是傷的身體準備回房,在關上房門之前,溫家力懶懶的聲音傳來:「有傷口記得別碰水,會爛掉的。」
「知道了,這事不準跟天哥說。」警告了溫家力之後,房門喀的一聲關上,安佾修突然靈機一動便立刻脫了衣服衝到浴室,開了水就往身上淋。
纏繞在右臂膀上包紮的很漂亮的繃帶漸漸被水暈濕,慢慢變成粉紅色的,顏色漸漸鮮紅。
這種白目又沒腦袋的舉動,原本可能成為一個很好的苦肉計,博得同情,不過,安佾修忘了隔天就是大二的開學典禮,典禮完就是正式開課,身體一旦不舒服就要撐上一整天才能去找藍燁星,讓他看到這副可憐的模樣,然後基於同情,他會靠近關心傷勢,然後就可以趁機親近。
重點是,也要身體能夠撐上一天才行。
天一亮,安佾修不敢忘記今天的開學典禮,鬧鐘一響,腦袋反射性醒來,手撐着床想爬起來身體卻酸軟無力,腦袋暈沉難受,眼一睜,世界都在旋轉。
糟糕!情況的嚴重性遠遠超過自己想像,安佾修這時候只想罵自己白痴,如果連爬都爬不起來,不僅錯過開學典禮被天哥罵到死,就連晚上想找藍燁星博得他的同情都做不到。
於是,堅強的意志力戰勝了脆弱的身體,拖着溫家力開車載自己上學。
開學典禮上安佾修在學校為貴賓暨家長準備的VIP座位上看見了秦天,揚起燦爛無比的笑容揮手打了招呼算是過了這關。
秦天為了安佾修在這所大學上投了不少捐款,學校對安佾修異常高的曠課節數也沒敢說什麼,曠課通知則在安佾修巧妙的手段下寄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秦天永遠也不知道安佾修到底讀出了個什麼究竟。
抓着空空的袋子到了教室,幾個平常要好的哥兒們立刻湊了上來。
「喂,最近都不一起出來玩,到哪兒騷包了?」這是最佳損友,柯遠。
「是呀,手機都打不通,該不是被哪些漂亮哥哥拐走?」另一個損友,阿橋一搭一唱起來了。
「瞎說,無聊死了,去一些夜店玩。」安佾修慢慢的落坐,無可避免的扯動手臂上的傷口,讓他齜牙咧嘴的抽着氣。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昨晚情郎太過熱情把你搞這樣?」柯遠暖昧的笑着,不怕死的取笑在好友間性向已經公開的安佾修。
「去你的,就會耍嘴皮子,你閃過去吧你。」安佾修趴在桌上一臉悲慘的說:「你們別管我,讓我安靜的死吧。」
兩人見他這樣也玩不下去,聳聳肩各自回到座位上。
沒多久,穩健的腳步聲響起,熱鬧的班級立刻安靜下來,右邊一掌打來,柯遠說:「喂,新導師。」
「沒興趣。」安佾修連說話都沒力氣,繼續睡,身體的熱度和腦袋的暈沉已經將他擊倒。
就這樣和周公下了一早的棋,連午飯時間到,胃好像罷工似的連飢餓的感覺都沒有,昏昏沉沉的直想睡。
「別睡了,吃飯了。」兩損友一邊拉一胳臂想把人扯起來。
「好痛,別拉我,我受傷了,要死了,我不行了。」安佾修有氣無力的說,全身軟綿綿。
一個聲音突然從大家身後響起:「這同學怎麼了?病了嗎?」
「好想睡,你們別吵我。」將身體縮到一邊,安佾修努力想隔絕外界騷擾,半夢半醒之間,他看見許多藍色的星星閃耀着冰藍色的光芒像極了藍色的雪花往自己身上飄落,星星背後出現一個人,那張臉越來越清晰,安佾修想睜眼看清楚,一張熟悉又不算太熟悉的臉出現眼前,安佾修差點跳起來,背部緊緊靠着椅背:「天使!」
「是陳羽墨。」天使般的男人微微笑着,然後補充了一句:「不過現在你要叫我老師。」
暈沉讓安佾修變得遲鈍,分不清現實和腦中的世界,又軟軟的趴下:「天使,抱歉,我已經決定要追藍燁星了。」
陳羽墨聽了一愣,臉上黑線浮動。
「安佾修你到底在說什麼?」柯遠和宋橋聽到安佾修的胡言亂語,怕他得罪陳羽墨,連忙把人從桌上拉起來,拍着他的臉,看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
「羽墨。」從教室外面走廊傳來叫喚聲,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教室:「找到小狼了嗎?」
「啊,他在這裏。」陳羽墨笑着打招呼。
那兩個賊崽子也裝乖:「主任好。」
迷糊不清的狀況下,模模糊糊看見藍燁星的臉,安佾修雙手一伸人沒抱住,自己卻摔到地上。
摔到地上的撞擊力道才讓安佾修的腦袋暫時清醒一點,他睜圓了眼睛眨了眨,發現大家都在看他。
啊,真是丟臉丟到家,居然在他面前這麼狼狽這麼難看的摔到地上,真想一頭撞死算了,想了想乾脆裝昏比較不會那麼丟臉,於是一動也不動繼續躺在地上。
陳羽墨第一個蹲下去檢查:「好燙,他發燒了。」潔白的手指停在安佾修的額頭上,這時,安佾修最不想要的就是天使的接近,他要和天使撇清關係,讓藍燁星誤會了怎麼辦?
「羽墨你讓開,我抱他到醫務室。」是藍燁星的聲音,低沉穩重又好聽,安佾修差點露出勝利微笑,一驚之下連忙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一陣慌亂之中,安佾修的身軀落到一個寬大的懷裏,就算裝暈,臉上卻掩不住微紅,微微轉頭將臉埋進藍燁星的懷裏,呼吸中全是屬於藍燁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