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龍威科技會議室。

「咦？都快十點了，怎麼還不見司徒名的身影啊？」發言詢問的是正優閑蹺着二郎腿休歇的狄行風。

一旁的季濯霆正在解決他的早餐——御飯糰及一瓶牛奶。

「要是哪天我看到你而你沒在吃飯的話，我就給你一千元。」季濯偉揶掄地丟了一句話過來。

「那記得要通知我是哪一天，我前一天先吃得飽飽的。」季濯霆不以為意的說。

「那傢伙真的辭職了？」寒時霖有些訝異地望向傭懶得過分的狄行風。

「問當事者啊！」他嘴巴努了努一旁的人。

卻只見鞏清的眼神飄怱不定，不住的往資訊部門口窺探。

「不用看了，他不在我們資訊部。」正從資訊部出來的季濯宇，很好心地替他解答疑惑。

「他不是玩真的吧？還是你們忘記提醒他今天的會議很重要，務必出席。」臣輊中一邊翻閱着檔案夾，一邊不停的敲着手中的筆桿。

「不可能吧！昨晚我跟浩東要離開的時候，他跟我說……」鞏清似乎有些焦急了。

司徒名一向都是早到晚歸，很少請過假，甚至連發高燒的時候都還勉強拖着身子來公司上班，難不成他真的要辭職？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大老遠就聽到他的吼聲，狄子君實在想不透怎麼會有那麼白目的人，連自己心裏愛的人是誰都搞不清楚。

「浩東，你昨天幾點下班的？打他手機也沒回應，家裏電話也不接，這太反常了吧！」

寒時霖替狄子君拉開坐椅，並且遞上一份今早開會的行程表。

「我准了他的辭呈。」

狄子君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眾人愣住。

「什麼？你真的批了啊？」寒時霖伸過去的手頓時停住。

「我沒有挽留他的理由。」狄子君漫不經心地隨口答腔，不過目光卻是緊盯着臉色十分凝重的鞏清。

「是不是薪水太少了啊？」季濯鵬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是平常的話，他們可能還會覺得好笑，但是在看到鞏清一副想殺人的神情后，他們都選擇閉上嘴巴。

「閉嘴，如果你不想跟我打架的話。」鞏清陰鬱地扯了個難看的表情，大聲的吼着。

「你凶錯人了吧？他辭職的原因你比我們都清楚不是嗎？」季濯鵬可不像其它人那般看好他們，既然他無情還強留司徒——下來做什麼？

「他比你更關心司徒——，要是濯霆在的活，他一樣會想狠狠地揍你一頓。你不是不在乎他嗎？何必管他辭不辭職。」狄行風森冷地回他一記怒眼。如果他再不看清自己的心，他會第一個先把他的頭扭下來。

被眾人晾在一旁的練雲已是呵欠連連。他們有必要把情事攤開在這裏說嗎？現在不是早餐會報嗎？

輕揉着昨夜讓陸劍央折騰了一夜還有些發酸的腰，他突然有股衝動想趴在這裏睡覺，尤其是聽他們無聊的對話更讓他想睡。

「夠了，你們的腦袋不妨留着等一下報告時再運作。」寒時霖適時化解了緊張的氣氛。

鞏清恨恨地看着眾人，不明白為什麼司徒名的離去對他們而言竟然一點也不重要，他們甚至沒有加以挽留，還把一切過錯推到他身上。

他平時是對他很苛刻，但都僅止於打鬧，他從來不曾真正對他發過脾氣啊！頂多有時候氣他對江浩東毛手毛腳的，因為他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江浩東，所以才故意跟他唱反調的不是嗎？

他不懂，好好的真有必要辭職嗎？

「濯霆失蹤固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想公司還是有必要遞補上一個發言人的職缺不是嗎？」

狄子君邊翻看着檔案，邊和身旁的寒時霖討論。

他當然也是故意說給眾人聽的。季濯霆的失蹤帶給公司的打擊不小，而那流傳於外的閑言閑語對公司的產品也有些許影響，不過那都不被他們看在眼裏，而今最重要的是找回人。只是季濯霆跟斐無塊就像蒸發了似的，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給他們。

「嗯！我已經請人事部那邊物色人選了。浩東，你等一下就負責說明這個廣告企劃吧！」狄子君指向江浩東。

而練雲的詭譎多變也都盡人他的眼中，他會心一笑的對身旁的寒時霖使了個眼色。

二叫幾天我們送過去的企劃案全被打了回票不是嗎？」寒時霖搭腔·不過當他看到一旁還在互相怒視的鞏清跟狄行風，以及旁若無人繼續吃着餐點的季濯鵬時實在覺得很頭疼，他們公司的人才庫一定是出了問題，才會出這幾個問題人物來。

「新的企劃案。」江浩東遞上了卷宗給寒時霖。

寒時霖則和狄子君認真的研究着，鞏清卻是悄悄地走到落地窗旁沉思。

「早上好象也沒看到葉浚懷，該不會真的是在避情敵吧？」季濯偉不動聲色的觀察着練雲臉上的表情。

「太好了，我們公司的人越來越少，可見我們正在實施精簡政策。」季濯偉輕蔑地回應。

***

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讓人一把推開，就見總機王小姐領着陸劍央走了進來。

「喂！先生，你來拆公司的啊？」狄行風好笑地看到陸劍央旁若無人地逕自走到練雲身旁。

「雲……」陸劍央可沒忘記今早練雲還在發他脾氣，當下也顧不得眾人在場了。

「抱歉！如果陸先生是來談企劃的話我奉陪，如果是企劃以外的事情，恕我不能奉陪了。」練雲話中的拒絕之意顯而易見。

陸劍央簡直不能接受如此淡漠的練雲，明明昨天他們還如此親密，誰知一轉眼間他又恢復冷冰冰的態度。

「好吧！我投降了。」陸劍央一掃過去在眾人眼中的霸氣低聲下氣的說。光這項改變就足以讓眾人差點趺落於地。

「陸先生，這是我們為你設計的企劃案，請你過目一下，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簽約吧！」

江浩東像在念經般的低沉嗓音，讓陸劍央神情哀怨的睨向一旁的狄行風向他求救。

「沒問題你就簽吧！」狄行風早就知道陸劍央親自前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看練雲罷了。

「喂，你們到底搞定了沒啊？」陸劍央向前小聲地詢問。

「還沒。」狄行風回道。

當陸劍央再把眸光調回練雲身上時，卻見他凜着臉，連一點點目光都不施捨給他，當他是個陌生人般。

「你是總裁，你說了算。」陸劍央才不管他們在顧忌什麼，反正事情牽扯到他身上還損及他的利益他就不爽。

「啊？」沒料到會被點名的狄子君有些怔愣。

「不然，你是人家大哥，你自己說。」陸劍央繼續飄着怒氣。

練雲冷漠的表情沒太大的變化，不過卻有了些許的反應地看向季澀宇。

他像是欲言又止的遲疑了約兩秒后，又繼續低頭看着手上的資料不發一語。

「快點啊！你跟小云云說清楚，為什麼你們要把他丟在孤兒院。」

陸劍央白熱化的內容以及有話直說的個性，讓狄行風不由得替他捏了把冷汗。

練雲雖然不說話，但從他劍眉緊蹙的慍色神情就可以看出來他的怒氣。

倏地，原本就有些冷的氣氛更顯尷尬，更敦孤軍奮戰的陸劍央無措地僵在那兒。

「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難堪的感受一下子在心中漫開，而季濯宇他們的舉動也讓練雲解釋成他們壓根兒不接受他，所以在面對陸劍央的逼問時，他們還是不願意開口告訴他事實。

「我……」陸劍央讓練雲凌厲的表情嚇了一跳。

「就算我跟你睡過，但並不代表你可以管我的事。」練雲沉着臉，面無表情的說。

他的一番話大大地震撼了四周的人，打擊最大的就屬陸劍央了。

連他們之間親昵的舉動他都可以這樣毫無所懼的說出來，可見他有多氣。陸劍央心裏很不舒服、很不是滋味！這明明就不該是他的事情，他卻必須替他們收拾爛攤子，他招誰惹誰了啊？

「雲，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忍不住將他摟入懷中安撫。

他連生氣的樣子都讓他心折。

「練雲，是我們拜託陸劍央……」

季濯宇的話部還沒說完，因練雲的一揮手而停頓。

「就算我是季家的人又如何？能夠改變什麼嗎？」他冷冽的目光環視眾人。

「雲，別這樣，他們總是你的家人。」陸劍央打着圓場。

「你又是誰，憑什麼插手管我的事情？」練雲勃然大怒地推開他。

陸劍央讓他決絕的表情嚇傻了眼。

「練雲……」寒時霖很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畢竟這是他們季家人的事情，不是他一個外人可以置喙的。

「如果你是恨我們讓你在外面獨自生活了二十幾年，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因為我們從頭至尾都認定你已經死了。如果我們早知道你沒死，絕不會放你一個人在外頭流浪的。」季濯鵬像個冷眼旁觀般分析。

「濯鵬！」季濯宇不贊同的目光射向季濯鵬。

「那很好，今後你們還是當我死了吧！」練雲強壓下急竄而上的怒火，手一揮，大力地關上會議室的大門。

二度傷害……可憐的門，狄行風雙手合十地哀悼。

「那……我怎麼辦？」陸劍央可憐兮兮地詢問眾人。

「阿門。」狄行風好心地一起替他哀悼。

***

在某一條街口，立着一個大型廣告看板，

看板上一位男子手握着一款新穎的手機遙望遠方，俊俏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着實迷惑人心。

看板上的男子正是近日媒體大幅報導的斐無塊。

他不僅僅擁有絕佳的外貌，且在未出道以前就已替許多歌手作嫁而名聲大噪，而他的才藝更是令人讚賞。出道至今，已拍了不下十部的廣告，堪稱未來的明日之星。

「怎麼樣？拍得不錯吧！」發言者頭上頂着足以掩蓋住他面孔的毛線帽。

「我早就知道斐無塊美得過火，不過人都失蹤了又能怎樣？」與他相視的男子擁有令人目眩的英挺外貌。

此人正是目前當紅的陸劍央，而與他對話的則是狄硯初。

「沒啊！我覺得拍得挺好的呢！」狄硯初笑着遞過方才買的咖啡給他。

「你該不會是喜歡無塊吧？」陸劍央若有所指的問，看向周遭漸漸向他們投射過來的目光。

「我可是有偽裝喔！哪像你，大剌剌的就這樣出來。」狄硯初不以為意的繼續嚷嚷着。

「夠了！」陸劍央再也忍不住的拉着他遠離現場。

再不走，難保等一下不會被一群影歌迷給團團包圍住。

「呵……」

清朗的笑聲，讓陸劍央好一陣子回不過神。

「嘿！還在吧！該不會是看到我俊俏的模樣看呆了吧？」果然還是沒有一句正經話。

「唉，為什麼你都這麼快樂，可是我都不快樂耶！」陸劍央一想到跟他還在嘔氣的練雲，他就直嘆氣。

「誰敦你沒事去管閑事。走吧！有人想見你。」

走着走着，兩人已經來到龍威科技大樓前。

「你怎麼帶我來這邊啊？我不可以來這裏，不然等一下小云云又要生我的氣了。」陸劍央捧着心故作可憐狀。

「你不想見你未來的丈人啊？」狄硯初率先走入龍威科技。

保全人員早識得他，因此並沒有阻攔就讓兩人進入。

陸劍央還來不及詢問，就讓電梯裏衝出來的人絆倒，倒地的同時他也順勢抱着來人。

隨後走過來的練雲則是好整以暇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兩個人。

狄硯初見狀，直想捧腹大笑。尤其是在看到陸劍央一臉吃癟的樣子時，他就很想笑。

陸劍央現在肯定很恨他。

「雲，是他自己跑來給我抱的……」陸劍央慌忙地將懷中的嬌軀推開。

「哎喲，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王月蕊撫着摔疼的屁股，要不是方才讓狄行風追急了，她也不會這麼莽撞。

倒是練雲一臉不以為意的等着他們讓出信道。

「雲……」陸劍央已經好幾天沒看到練雲，心中有一堆話想跟他說，但在看到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時又收了口。

「上樓吧！」狄硯初拉着陸劍央走進電梯。

原本就靜謐的空間，加上低沉的氣氛，詭異氛圍頓時充斥四周。

「到了，走吧！」狄硯初在電梯停在六樓時，拉着陸劍央離去。

而練雲則是故意避開陸劍央深情的眼眸，冷漠地合上電梯門。

「完了，我們之間真的完了……」陸劍央痛不欲生地猛槌着牆壁。

「沒那麼嚴重。走吧！去見見你未來的丈人。」狄硯初好笑地拉着陸劍央走進眼前的房間。

***

「你就是陸劍央？」季耀南以着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

這個老傢伙就是拋棄練雲的無恥之人吧！

他媽的！就是他害他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的。

「老頭，就是你把小云云丟掉的吧！」陸劍央無禮的舉止並沒有惹怒季耀南，相反地，他知道他會這樣是因為他愛慘了練雲。

陪着來的狄硯初則在一旁像個沒事人般的泡茶品茗。

「那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故意要遺棄他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夠彌補他些什麼，不過，如果他堅持不認我這個父親也沒有關係，我不希望打擾了他現在的生活……」

「放屁！那你之前幹嘛要我們開口問，等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時才在那邊說風涼話有用嗎？你當初明知道練雲他媽很恨你，你就不該強要人家。」陸劍央氣得口不擇言。

「劍央，要說他娘，不要罵髒話。」狄硯初竟然還有心情挑他語病。

季耀南像是被人說中心事般地低頭不語。

他又怎能忍下不認他的念頭？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愧疚中，無時無刻不挂念着他無緣的孩子，而在他聽到他尚在人世時他又是多麼的高興。只是他該有心理準備的，練雲怎麼會肯認他，畢竟是他讓他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是，一切都是我的錯。」

「算了啦！老頭，反正我會搞定他的。」看着季耀南眼裏深沉的悔意，陸劍央也不忍苛責，畢竟並沒有人願意這樣。

只是他太了解練雲的個性。面對突如其來的親人，別說是練雲，要是他也難以接受，更何況當初他們就不該讓他來說明。這樣一來，更讓一向愛鑽牛角尖的練雲直覺認定他們根本無心認他，才會出此下策。

那天他的神情就已經表示得很清楚。唉，算他倒霉吧！

「我想，這整件事情應該由你自己去跟他說會比較好一點。」

「我？」季耀南沒料到陸劍央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覺得嗎？你欠他一個解釋不是嗎？算了，如果你無心認他就算了。」陸劍央故意說道。

真是固執的老頭，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於，連練雲也是那副死脾氣。

「不，我去！」季耀南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