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在宋路平的刻意引誘下,兩人之間的愛火從飯店套房,一路焚燒至浴室里。

此時,甫從歡愛顛峰落下的易子衿斜躺在浴缸里,靠在宋路平陶前,已經不知道這是他們今晚第幾次貪歡了。

激情來得快,不放過人。他們像不知饜足的獸,不論再怎麼索求彼此,都覺得無法抵過這些時日的分離。

對易子衿而言,既然他已同意待在台灣期間,會與她相伴,她自然得好好把握每分每秒。

“累壞你了。”他掬起一捧清水,落在她雪白胸前。

“現在才懂得體貼,太遲了……”她半側過身子,咬了下他的肩膀,慵懶地偎在他的肩臂里。

“我以為演旦角的男人,身子也應該是要柔柔弱弱的。可你的身體很結實——”易子衿指尖從他的臂膀撫至他的鎖骨,繼而在他結實但不魁梧的胸前,頑皮地揉搓着。“而且皮膚滑溜溜,超級好摸。”

“知道什麼是引火自焚嗎?”宋路平低頭吮着她頸側的膚,細長指尖也隨之滑下她的身子,落在她最敏感的一處。

易子衿咬着紅唇,感覺她的女性在他的撥惹下,又讓慾望給啄疼了。

“停——”她微喘着捫住他手臂。

“真要我停?”他美麗的眼含笑地望着她。

易子衿雙頰飛紅,張唇咬住他的手臂,緩緩閉上眼,在他指尖飛快地撩撥下,又在快感顛峰死亡了一回。

宋路平吻住她在高潮時的呻吟,再度將一部分的她收進心裏。

他從不是縱慾的人,她卻讓他頓頓失控。生平第一次,他遇見了他沒有辦法掌控的女人.很多時候,他對她甚至只能憑着感覺走。

攬着她身子,輕吻她髮絲,直到她氣息稍定后,一雙杏眸朝他飛來一瞥——

“不許再惹我了,我可不想因為縱慾過度而疼痛,我明天還得忙你的公事呢!”她懲罰地拍了下他的手指。“告訴我,你怎麼有法子讓自己的身子剛中帶柔,摸起來結實,但又不是肌肉堅硬得像個猛男。”

“自小到大,我沒一天停止過吊嗓與練功。”他摟着她身子,與她一同沉入溫水之間,只剩下兩顆頭顱露在泡沫之上。

“幹麼練功?”

“我走的是花衫路線,唱腔與身段都是重點。而練功的目的,是想讓舞台功夫紮實,不是鍛煉肌肉。所以,我每回練完功之後,都會以熱水軟化僵硬肌膚,家裏也請了專人在我練功后,替我按摩。”

“在巴里島那陣子,我怎麼沒瞧過你練功?我也每天寫毛筆字,但是出國度假時,就一定放假啊。”她半側過身,拾眸看他。

“你寫毛筆字?”他伸手刮下她頰邊的一團泡泡。

“不相信啊!我的優秀程度,出國比賽絕沒問題。”才說完,她便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總是在出乎我的意外。”

“給你意外,你才有新鮮感啊。不然,你怎麼會願意千里迢迢從日本追到台灣來啊?”她一說完,便想咬掉自己舌頭。

她幹麼沒事挖個坑,讓自己往下跳啊?明明知道他很認真……

“你——”

易子衿一見他眼眸變深,馬上改了話題,陪了個笑臉。“唉呀,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在巴里島時,我怎麼沒瞧過你練功、吊嗓呢?”

宋路平深吸了口氣,壓抑着心情的起伏,一切才剛開始,他得有耐性。

“我六點會先回我房間吊嗓、練功,之後再回到你那邊。”

“原來如此。果真勤奮努力,堪稱青年楷模啊。”易子衿乾笑兩聲,假裝低頭潑起一些水花拍拍手臂。

浴室里原有的恩愛氣氛,至此突然變得無比僵滯。

宋路平表情沉思地看着她低垂的臉蛋——也許,他該好好利用一下她的內疚才對。

“對了,我看過你演的京劇了,而且還是在我家發現的。”易子衿故意興奮地睜大杏眼,眉飛色舞地說道:“更嚇人的是——我爸居然是你的迷!所以我根本不敢告訴他,我們公司接了你的案子,否則他一定會跑到現場來搗亂的。”

“你父親這麼喜歡我嗎?”他腦中靈光一閃,直覺這是個對他有利的消息。

“他愛看戲,自從去年看了你的表演之後,就對你驚為天人,把你當成不世的天才。從你的身段、扮相到劇本、唱腔的求新求變,全都說成了天人一般。”

“我找一天去拜訪一下他。”

“不用!不用!”她嚇得坐直身子,頻頻搖頭。

“我不是因為他是你父親才去拜訪他的,而是因為看京劇的人口畢竟是少數,能夠遇見知音說上幾句話,總也覺得是好的。”宋路平淡淡地說道,眉眼半斂地漾着惆悵之味。

易子衿緊抿着唇,緊到不能再緊時,她用拳捶着他的胸口,嗔怒了一聲。

“你很討厭,老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啊!”

他就是要她對他內疚——任何形式都不拘。宋路平垂眸斂去眼中的得逞,再看向她時,他的眼眸又是一派平靜的笑意。

“你看過哪齣戲?喜歡嗎?”他問。

“我看過霸王別姬和昭君出塞!”易子衿的眼睛熠熠發起光來。“我的天!你的肢體動作美得嚇人,有些舞蹈動作,靈動得像是水波一樣。還有啊!演項羽的那個演員很有氣勢,樣子又魁梧,一出場就氣震全場,根本看不出來,你比他還高些……”

見她說得極有興緻,他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地聽着,享受着軟玉溫香在抱的感覺。

“你們表演時穿那麼多衣服,不會流汗嗎?”她問。

“汗得流在衣服內,總不能壞了臉上的妝,讓觀眾瞧了不喜歡。”

“汗流哪裏,還能控制嗎?”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只要有心,沒什麼事是不能做到的.意志力是很驚人的事.”

易子衿看着他平靜無波的臉龐,不知何故,竟感到後背有些發涼。

叩叩——叩叩——

突然,有人輕拍着浴室門。

“哥,你在裏頭嗎?”

易子衿馬上把身子縮回了浴缸里。

“對,我一會兒就出去。”宋路平揚聲說道。

“你怎麼沒說你妹也跟着你來台灣了?”易子衿耳朵泛上一層櫻花淡粉,抬頭瞪他,有種被人捉好在床的困窘感。

“我們似乎沒時間說到那些……”他挑眉,低笑着說道。

“你快點出去!不許讓她進來,不然超尷尬。”她又推他肩膀,又扯他身子。

偏偏兩人都浸在泡沫里,全身滑溜溜的。她一個使力下當,反而整個人腳底打滑,半張小臉都跌進泡泡里。

“咳咳……”

“小心!”宋路平扶住她手臂,好讓她坐穩。

她擦去臉上泡沫,露出粉紅腮幫子。“你還在這裏做什麼?快點出去啊!”

宋路平難得看到她着急模樣,反倒不急着走了。

“原來你也會害羞。”他笑着說道,用指節拂過她臉龐。

“我不是害羞,我是覺得丟臉。”她揪着眉,唉唉悲叫着:“你妹在巴里島時,曾經問過我,離開之後,會不會再跟你聯絡。我當時還自以為瀟洒地說什麼‘只要記得交會時互放的光芒,一切就值得了’……”

易子衿呻吟一聲,把臉頰埋到雙掌里。“窘斃了啦!”

宋路平笑出聲來,在她發上輕吻了下,拿過浴袍,起身跨出浴缸。

易子衿從指縫裏偷看他的背影——

他微濕的及肩微長髮絲拂在肩頭,男性的曲線偉健得讓人很賞心悅目。

易子衿趴在浴缸邊緣,吹了聲口哨。

他回頭一看,對她一笑。

“你這樣讓我想起,你在表演‘昭君出塞’時,有一段手拿琵琶準備要離開漢宮時的神態,無奈地一笑,凄美動人又嫵媚……”她又吹了聲口哨。

宋路平一個旋身,穿上浴袍,長袖一拂,雙唇一啟,眼神便變得嫵媚凄艷,珍珠般圓潤聲音啟口便唱出——

“王昭君一似海枯石爛,手擁着金鑲玉嵌琵琶兒一面,俺這裏思劉想漢,眼睜睜盼不到南來雁……”

易子衿看得目瞪口呆,她用力地拍手,拍到雙掌都通紅,卻還是沒法子停手。

宋路平微笑,斂眸頷首以對。

“宋路平,我想我愛上你了。”易子衿陶醉地說道。

宋路平瞪着她,臉上覆一層冰,清美眼瞳顯得冷漠。

“如果不是真心,就別隨口說出這些話,我會當真的。”他薄唇一抿,低聲說道。

“抱歉。”易子衿看着他受傷的表情,她只得把自己鑽進浴缸的泡泡堆里。

宋路平轉過身,拿過一條浴巾,走到鏡子前拭乾髮絲。

鏡中的他,素顏上那一對燃着怒焰的眸,深濃得像是隨時隨地要颳起暴風的烏雲天空。

他抿緊唇,強迫自己垂眸、深呼吸。

有時候,他真惱自己的執着。明明知道她貪戀自由,對於結婚避如蛇蠍,為什麼還硬是想把她留在身邊?

可他喜歡上她不造作的個性、貪愛她女人味十足卻不造作的性感、着迷子她看着他的模樣,要他如何轉向其它女人呢?

喜歡與不喜歡,對他而言是種情緒、是種直覺啊!

他不是那種容易放棄的個性,否則他今日也不會擁有這番成就。當初因為熱愛京劇,為了想讓更多人能被吸引進來,他費盡心思改革唱腔、身段,好讓普羅大眾更能聽得懂、看得懂京劇。

為了讓自己在舞台上發光、發熱,他比別人費了兩倍不止的心力。他而今能唱上三十來出完整戲碼,能夠臉不紅、氣不喘地連唱上兩個小時的戲。這些都是他每日背譜、吊嗓、練功的成果。

那些點點滴滴的苦,他都熬過了,現在又豈能因為她的不如他意而發火呢?

宋路平睜開眼,看着鏡中那張漸漸恢復雲淡風輕的臉孔。

他以指簡單梳整了發,束緊浴袍,轉身往外走。

外頭除了雅汝之外,應該還有其它人在,先給他們一個“驚喜”,也未嘗不可。興許爸媽聞言之後,便會暫停對他催婚的舉動。

“別再抗拒了,你終究會是我的人。”宋路平輕描淡寫地說道,臉上難得地有着一種勢在必得的霸氣,存心挑釁一樣。

“拜託,現在可是民主時代耶,哪還有誰是誰的人這回事啊!”

易子衿在浴缸里坐起身,才出聲抗議,宋路平卻已聽而未聞地離開了浴室。

她飛快地從浴缸里起身,抓起浴袍往身上一覆,立刻推開浴室門。

“宋路平,你剛才的話!”

光裸玉足才踩上厚實地毯,她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房間有人——

五個人!

而她只認得宋路平和宋雅汝!

她才來得及往宋路平方向看上一眼,他便已經擋在她身前。

易子衿急忙再把浴袍攏得更緊一些,懊惱地用額頭抵着他的後背。

她腦袋裏都是豆渣嗎?她不是最氣別人說什麼“胸大無腦”嗎?結果,她不過是被宋路平的話激到,就慌慌張張地忘了外頭還有人啊!

她勇敢地站直身子,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兩情相悅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她身上穿的浴袍至少比泳衣的布料還多,根本用不着害羞。

“我OK了。”她在他身後低喃着。

宋路平回頭看她,滿意地看着她臉上的鎮定神色。他將她攬到身側,自然得像是這樣動作已做過千百回一樣。

“來,我幫你介紹。我妹妹雅汝你見過了,她身邊這位是我的經紀人鄭天和——你們以後聯絡的機會,應該會不少。天和叔旁邊那位,是我的琴師巫正。而個子最高的這位,是我的編劇,也是我的叔叔宋松時。”

“大家好。”易子衿落落大方地說道。

“你這小子,原來在台灣藏了這麼一個漂亮女友,怪不得要我排出時間,和你一起提前來台渭!”鄭天和大笑出聲,上前和易子衿握手。“什麼時候結婚啊?”

易子衿的笑僵在唇邊——這一題,要她怎麼答嘛?!

“時間交給她決定。”宋路平低頭對她一笑,一副深情款款姿態。

“我沒答應要嫁給你。”易子衿想皺眉,可又要努力擠出一道無事人笑容,整張臉上的表情矛盾得緊。

“你們也聽到了,她還沒答應要嫁給我。”宋路平笑着說道。

“那你怎麼會穿着浴袍在他浴室里?”頭髮已花白的叔叔問道。

“萬一有了孩子怎麼辦?”琴師再補上一句。

易子衿很想翻白眼,但她也知道這實在太沒禮貌。她只能用力閉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

“子衿姐,我先陪你回房間換衣服。”宋雅汝柔聲說道。

易子衿驀睜開眼,回她一記笑容,可這記笑容卻持續下到一秒鐘。

她的衣服!

剛才一路被宋路平扯落在客廳里……

易子衿的臉當場綠掉,她低頭看着地毯,全身開始僵化。天啊!哪裏有地洞可鑽,她以後還要做人嗎?

“我已經幫你把衣服收回房間了。”宋雅汝紅着臉,小聲地說著。

“謝謝。”易子衿微聲說道,跟着宋雅汝往前走,再也沒臉抬頭看任何人一眼。

“年輕人果然就是不同。我們剛進到客廳時,全都嚇了一大跳。”經紀人揶揄地說道。

“鄭大哥,她已經夠不好意思了,別再笑她,都是我太心急了。”宋路平才說完,其它幾個人已經笑成了一團。

易子衿蹙了下眉,緩緩地抬頭看着前方。

對啊,宋路平也超心急的!憑什麼只有她要不好意思?扔了一地的衣服,有她的分,也有他的啊。

易子衿拾起下巴,昂首闊步姿態,如同在走伸展台一股。

宋雅汝羨慕的看着她尤漾着粉,卻毫無退縮的神態。

“易小姐,我們宋路平可是人中龍鳳,你真的不好好考慮一下婚事嗎?”叔叔對着易子衿大聲說道。

“他太優秀,我高攀不起。”易子衿簡單說道,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平,看來你這回遇到對手了喔!”經紀人鄭天和笑着說道。

“快點把她娶回家,我們等着喝你喜酒。你媽媽這下子應該放心了,你終於找到對象了。”叔叔在一旁催促着。

“我會儘力而為,讓她在最快時間內成為我們宋家的人。”宋路平微笑地對着她的背影說道。

“哈——”易子衿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路平啊,易小姐家裏是做什麼的?”叔叔開始發問,打算在第一時間內讓哥哥、大嫂知道他們兒子已有對象的大消息。

“她的家族和京劇一點關係都沒有。”宋路平說道,知道自己的目的已達成。叔叔會替他釋放訊息。

“這樣可就麻煩了。”叔叔皺起眉頭,知道大哥不會滿意這樣的結果。

“我早就告訴過爸媽,我只會娶我在意的人,而不會勉強自己去遷就一個家族認為適當的人選。”宋路平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是,大哥辛辛苦苦建立的劇團名聲……”

“叔叔,傳賢不傳子,劇團名聲才能長長久久地維持下去啊。”宋路平嚴肅地說道,清雅臉上儘是不妥協的神態。

宋松時緊閉雙唇,不再說話了。

“看來,你將來可有場硬仗要打了。”經紀人看了宋松時一眼,拍了拍宋路平的肩。

“我早有心理準備了。”所以,他才會這麼執着子易子衿。

除了情感上的強大吸引外,她的獨立與能幹也一定能夠陪伴着他,衝過家族的保守桎梏。

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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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十點,易子衿從飯店離開之後,堅持不讀宋路平的司機接送,自己搭上了計程車回到家裏。

她老爸正坐在客廳里“聽”京劇,閉着眼睛搖頭晃腦地隨着電視裏頭的唱腔,有一句沒一句地哼着。

易子衿看了一眼電視——嗯,不是宋路平,不用關掉。

以前老爸嘀嘀咕咕地跟她說了一堆京劇,她全都沒聽進去,沒想到這下子卻讓她碰到了一個超級名角兒。

“爸,我回來了——”易子衿衝到老爸身邊,故意大喊了一聲。

易伯倫睜大眼,瞪了女兒一眼,拍拍身邊座位要她坐下。“都幾歲了,還搞這種把戲。”

“我不管長到幾歲了,都還是你女兒啊!”易子衿笑着說道,毫無形象可言地癱在沙發上。

“你這個皮蛋!”易伯倫捏了下女兒腮幫子。

“你再捏下去,我的臉皮就要被拉鬆了。”

“你也知道你年紀大了,臉皮鬆弛了喔。妹妹都要訂婚了,你還像只蝴蝶一樣地到處亂飛。不像話!幾個月前,放完天燈之後,我不是一直催促你們三個快點帶對象回家嗎?你那時是怎麼告訴我的,說啊!”

易伯倫雙臂交叉在胸前,嗓門也大了起來,一副談判模樣。

“我會從一堆男友里挑一個最適合結婚的人帶回家。”她只得吶吶地回答道。

這下自食惡果了。誰要她當時被老爸的啰嗦逼急了,隨口搪塞自己男友好幾個,得審慎挑選之。

“男朋友呢?合適人選呢?”

“男朋友一定有,只是全都沒資格當你女婿嘛。”言畢,還送上一個大大的求和笑臉。

“我管那堆人有沒有資格。反正,在我六十歲生日前,你得把你自己給嫁掉,不然我就跟你斷絕父女——”

“我累了,回房休息。”易子衿從沙發上跳起身,急忙在老爸下最後通牒前,跑進房間。

“你回房休息,幹麼衝到大姐房間?你大姐至少還有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你呢?只聞樓梯響,連個鬼臉都沒看見……”易伯倫的大嗓門,如影隨形地緊跟着女兒進門。

砰!

易子衿關上房門,對着房裏的大姐易青青和小妹易悠悠扮了個鬼臉。

“老爸身強體壯,喊起人來中氣十足,幹麼急着叫我們在他六十歲以前結婚啊?我看他鐵定能活到一百歲。”易子衿翻了個白眼,四肢無力地倒卧在姐姐妹妹身邊。

“你又跟老爸鬥嘴了。”易青青笑着說道,仍處於孕吐期的她,身子輕瘦如紙。

“只要我一日不嫁,八成會繼續吵到天荒地老……”易子衿呻吟了一聲,把臉埋到枕頭裏。

“二姐,要不要吃日本蘋果?齊嘉磊買的,很甜喔。”易悠悠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派悠箭。

易子衿湊過去咬了一口蘋果,順手拍拍小妹的頭,嘆了口氣。

“我真不知道你結婚,對我們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三個人都沒嫁,老爸逼婚火力就得分散。不過,嫁了一個你,他的火氣至少也該熄掉三分之一啊。幹麼還整天哇哇叫?”易子衿翻了個白眼。

“至少我和齊嘉磊結婚,對大姐是件好事啊!如果大姐到時候沒跟白裕承複合的話,寶寶就當成是我們生的,左鄰右舍也比較不會說話啊。”易悠悠可人小臉一提到此,馬上變得一本正經。

“給你們添麻煩了。”易青青貝齒咬住唇,低聲說道。

“姐——你說那是什麼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有多期待這個小孩!”易子衿將手放在姐姐肚子上,輕柔地說道:“阿姨們都很愛你,都在等你出來喔,你要乖乖的長大喔。”

易青青感動地回握了下她的手——如果不是因為她們,她這段時間不知道會有多難熬。

“姐,你究竟還要當白裕承的秘書到什麼時候?”易子衿不認同的問到,非常不樂意看到姐姐繼續在那個男人身邊自我折磨。

“再兩個月吧,到時候,我就會和他分得一乾二淨了。”

“你可別又和他舊情未了喔!那男人根本沒有心。”易子衿說完,胸口卻突然一窒。

呃……那她對宋路平是不是也很沒良心啊?她不想結婚,又不想和他斷絕關係,於是就這麼和他耗着,不也很殘忍嗎?

“在乎過那麼久,要我一時片刻就放下,很難。”易青青垂下水柔眸子,淡淡說道。

“對啊,確實很難。”易子衿嘆了口氣說道。

此話一出,易青青和易悠悠同時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子衿不是向來最瀟洒的嗎?

“為了肚子裏的寶寶,再難我也會堅持下去的。”易青青說。

“他當真沒再碰你?”遇見宋路平之後,她發現很多事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他……”易青青白皙雙頰倏地飛紅,她低下頭,烏玉般髮絲瀑布般地滑過頰邊。

“大姐!你們不會又發生關係了吧?”易悠悠蘋果一扔,急得去扯大姐的手。

“悠悠,小聲一點,你是怕老爸聽不見嗎?”易子衿打了下妹妹的頭。

“他嘗試過兩次,不過都被我拒絕了。”

“男人就是這樣,握在手邊不懂珍惜。你寫的小說也要這麼教育女性讀者,要她們學着聰明點,知道嗎?”易子衿回頭教訓着妹妹。

“是。”易悠悠拿起蘋果繼續啃,圓亮大眼滴溜溜地轉着。“那個……二姐,你寫在天燈上的願望實現了嗎?”

易子衿一時口乾舌燥,腦中頓時出現宋路平的臉孔。怔愣了三秒鐘后,她緩緩地點了頭。

“天——”易青青驚訝地捂住唇。

“你真的做了!是誰?我們認識嗎?”易悠悠大叫出聲,興奮地蹦蹦跳。

“我們萍水相逢,如果有後續發展的話,我會告訴你們的。”易子衿沒法子跟姐妹們多談宋路平,因為連她都還搞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他就像場海嘯,毫無預警地便掃了過來,打得她昏頭轉向,根本沒法子思考。

易青青沒忽略大妹眼中的迷惘,只輕輕拍了下她的手,給予無聲的支持。

易子衿抬頭對大姐一笑,知道她明白了自己有心事,卻選擇了不追問。

“二姐,你不怕懷孕或是得愛滋病喔?”易悠悠巴着易子衿手臂,緊張兮兮地追問道。

“我本來就一直在吃避孕藥調經,而且我還準備了保險套,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還有,我從巴里島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愛滋病。”易子衿一聳肩,口氣很自在。

“你真有勇氣。”易青青嘆為觀止地說道。

“有勇氣的人是醫生,我把需要檢查的原因告訴他之後,他還跟我要手機號碼。他說,我的檢查報告如果沒事的話,他會打電話給我。”

易子衿柳眉一揚,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姐妹三人同時笑出聲來。

“色字頭上果然一把刀啊!看到美女,什麼都不顧了!”易悠悠笑彎了身子,邊笑邊說。“快點告訴我,你和那個巴里島男認識的經過。你們有沒有互留電話?”

“我累死了,要回房間睡覺。接下來可是我們公司的黃金戰鬥期,到時候想一天睡滿八個小時,就很難嘍!晚安了,兩位寶貝。”

易子衿佯裝沒聽到妹妹的話,伸了個懶腰,走出了房間。

“二姐像陣風一樣,誰抓得住她啊?”易悠悠說。

“那也不一定。東北季風不也去了又來,總是有個方向可以預測的。”易青青柔聲說道,總覺得子衿心裏擱了些事情。

“大姐,你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好了。待我速速回房記下,寫下本書時可以拿來用。”易悠悠一手拿着蘋果核,馬上跳起身。

易青青笑看着小妹一溜煙地離開房間,她撫着肚子,輕聲說道:“寶寶,你有兩個很可愛的阿姨,她們很愛很愛你。所以,你沒有爸爸,也沒有關係喔……”

一陣哽咽襲來,她強忍着淚水,擠出一抹笑容,對着肚子裏的寶寶說道:“我們一起來為子衿阿姨的幸福祈禱——希望那個讓她迷惘的人,也能讓她得到幸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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