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遠遠的瞧見李佩慈帶着小英正打正面的迴廊下踱了過來,袁曉藍手一扭扯攀上魏子雍的袖子,急着想拉他離開李佩慈的視力範圍。
"怎麼啦?"魏子雍納悶的問。
袁曉藍可沒那麼呆的老實對他說,只是迭聲地說:"沒什麼,沒什麼啦,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就是了。"快點離開李佩慈那雙充滿柔情的關愛眼神!她在心裏補上一句。
"魏公子!"李佩慈眼尖的發現了他們。
她驚喜的聲音讓魏子雍不得不很紳土的停下了腳步,也逼使得袁曉藍硬生生的被扯了回來。
"子雍,我們就裝作沒有聽見,快閃。"袁曉藍低聲的建議着。
魏子雍不表示贊同的搖頭,"不好吧,人家好歹也是大熊姐夫的表妹,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親戚,怎麼可以那麼沒禮貌裝作沒聽見呢?"
沒有將魏子雍口中所說的"我們"給聽進耳朵里,袁曉藍滿腦子只裝滿一件事,"是啊!她是你的親戚,你沒見人家現在可是巴望着能親上加親呢!"她細聲的咕噥着。
"你說什麼?明明就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魏子雍還故作不解的微俯下頭來望着她問。
"沒什麼啦。"將臉一別,袁曉藍暗暗的眼色望着滿臉笑靨如花的大美人李佩慈愈走愈近,心頭更是酸得徹底,"哼,你的'親戚'已經看到她的肉骨頭了。"
他哪裏像根肉骨頭?魏子雍委屈又無辜的想着,但是看到她的臉板得正起勁,他可沒那麼大膽的笑出聲來。
小母老虎若一發起威來還是挺嚇人的!
"走吧,我們去跟她打聲招呼就行了。"魏子雍軟着語氣哄着她。
"哼,我看沒這麼容易吧!"袁曉藍冷眉、冷眼、冷聲的說。
"我保證!這樣總行了吧!只要跟她禮貌的打聲招呼后我們就走。"瞧她的臉色還是陰沉沉的,魏子雍開出了他來到這兒的第N張支票,"待會兒我一定帶你到外頭走走逛逛。"想到了他這些日子來的跳票紀錄,尤其是他每回跳票的原因皆是因為這個漂亮又溫柔賢淑的"親戚",袁曉藍的心更是沉了下去,"是嗎?我可不敢對你抱以太大的冀望。"
"別那麼小家子氣了啦,走吧,人家都已經快走到我們面前來了,我們可不能一步都還沒跨出去。"
見袁曉藍的臉色一沉,腳下遲滯拖拖拉拉的不怎麼情願去跟李佩慈碰面,他不覺心頭又在大唉小嘆了。
早就知道藍藍是天生醋缸子一個,在二十世紀就乾醋亂亂飛,但沒想到來到這個幾百年前的明代,她照樣是醋桶滿天丟。"魏公子,真沒想到今天這麼早就能見到你。"李佩慈臉上的嬌笑是完全不掩飾她心中的那份傾慕,更何況眼前這位俊朗又風采翩翩的俏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啊,今天天氣這麼好,想到附近走走。"魏子雍眼神欣慰的望着眼前出塵絕俗的妍麗臉蛋,在開刀后的這幾天經過了仔細的調養,她的雙頰已然染滿了健康的紅潤色彩,他心頭格外的興奮。
這可是他頭一次在儀器設備不足的情況下幫人開刀,尤其是非本科專業的手術,成就感特別的不一樣。
"藍姑娘,你也這麼早。"李佩慈禮貌的給了袁曉藍一個很典型的主人微笑后,根本沒有等待她的回應,就又將全副注意力給了魏子雍。
"魏公子,你打算到哪兒走走?"說著,就像這幾天"碰巧"的遇見魏子雍后所用的方法一樣,她主動的提供了自己的打算,"若沒有一定的目標的話,陪我到溪邊去散散步好嗎?"她略帶羞澀的笑着,"我上一回似乎看到那兒長了些好漂亮的花兒,想去摘個一些回來,不知道魏公子......"
含羞帶怯的又偷窺視着他,見他炯然有神的視線迎了回來,李佩慈又先忍不住羞意的俯首閃避。
如往常一般,袁曉藍的臉開始青了起來。
魏子雍的濃眉也顰緊了,"這......"他不知這可怎麼辦才好,他已經先答應了藍藍要陪她到外頭逛逛,可是對於李佩慈的邀請,他一如前幾次般的不知該如何得體的拒絕。
不是他故意遲疑,不果決的拒絕,實在是因為其中礙着了大熊姐夫不時的"關愛"神色。
他可也沒笨到不知道佩慈小姐是對他有意思了,就算他不知道,藍藍這幾天不時的冷嘲熱諷也讓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佩慈小姐的芳心暗許、落花有意,可是雖然他以前不肯承認與面對現實,但他自從來到這明朝,就深深的認清了一件事。
他這溪流水的源頭早早就已經被個小暴力分子給堵住了......
為難的望着李佩慈的頭頂,魏子雍可不知道自己方才濃眉緊鎖的犀利眼神正被美人兒誤會得很徹底,而且沉默似乎就代表了沒有拒絕的應允!
"我們還可以帶些食物去那兒,那邊中午的氣候很宜人......"李佩慈見心中仰慕的人兒沒有吭聲反對,便愈加興奮的添上了許多的計劃,最後,她更是很大方的加上一句,"如果藍姑娘也有興緻的話,可以跟我們一道兒去啊。"
他?!這句話差一點沒將魏子雍跟袁曉藍的氣給岔出毛病來,尤其是袁曉藍,她的眼珠子就只差沒有被氣得凸了出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我也有興緻的話?!這豈不是代表男女主角是子子跟她,而我袁曉藍只能像只小跟班狗似的跟在他們尾巴後面走,就像小時候子子家養的那隻笨蛋?那我算老幾?袁曉藍在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想。
瞧着袁曉藍頭頂冒出來的煙影子,魏子雍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歷史似乎又要開始重演了,於是趕在她還沒有出聲破口大罵甚至很客氣的退出之前,他已經眼明手快的攫住她的肩頭,用眼神不住地暗示她噤口。
"呃,小慈,我看今天......"他努力的想說個最不傷人的拒絕藉口。
但是袁曉藍已經氣得暈頭轉向,根本就沒有接收到他暗示的眼神,"我看你們乾脆還是別'順便'帶我去比較好,免得到時候礙手礙腳的盡惹人嫌,反正我今天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藍藍!"瞪着她,魏子雍雙眼也冒出火苗來了。
又來了,每回都是這樣子!他很想大聲的嘆出三聲無奈,藍藍總是這樣,他都還來不及在不傷及對方的情形下說出拒絕人家小姐的話,她就已經很二百五又沒耐性的將他往人家小姐的懷裏推了。
她袁曉藍當他魏子雍是什麼?真是將他當成一塊肥美多汁的肉骨頭了不成?!
"怎麼樣?你自己不是也很想陪'小慈'去嗎?就別在那兒'猶豫'了。"看見李佩慈在聽見她的話后,又是掩不住羞怯的掀眼偷看了他一眼,出塵絕色的臉蛋又是羞答藩的紅通通,袁曉藍心頭的委屈更濃了,"我也只不過是順應民意,讓自己別去礙着人家的事而已。"
魏子雍簡直快被她的任性給氣瘋了,他的火氣直冒在吼着袁曉藍的話中。
"藍藍!"
他想殺人了,難道藍藍不知道她將事情愈弄愈擰了嗎?難道她沒瞧見小慈的誤會愈來愈深了嗎?藍藍是笨了還是白痴呀?她難道不知道二十世紀的遊戲規則並不適用此時,尤其是像小慈這種單純又死心眼的小女人?"怎麼樣?我說錯了嗎?難道那不是你心裏一直想的?"咬着牙,袁曉藍一點都不讓步地回瞪着,儘管她心窩裏難過的開始在泄洪。"哼,你這個跨時代的花花公子。"
這個臭子子,每次都這樣,明明都跟她約好了,但只要一碰上漂亮的小姐邀約,就又在那兒猶豫不決的說不出半個拒絕的話來。
該死,該死的魏子雍,該殺千刀的魏子雍,該凌遲至死的魏子雍,該......她在心裏以詛咒臭罵來泄憤。
魏子雍也火大了,他氣極而反笑的重哼一聲,"既然藍藍有事要忙,那我們也不要勉強她跟我們一塊去玩好了。"就像前幾次一樣,他硬就是對李佩慈擠出一抹如陽光般燦爛的微笑。
眼角瞄到藍藍臉一白薄唇抿得更緊,他的態度還是一點都沒有軟化下來,心想就算是做做樣子氣氣藍藍也好,總要讓她知道別隨便去撩撥別人的怒火與愛慕,否則一個搞不好可真是會鬧到不可開交的嚴重下場。
"喔。"隨口喔了聲,李佩慈的聲音里沒有很多的失望,"藍姑娘真的沒空跟我們一道去?"話雖然是問着袁曉藍,但她的眼神還是落在魏子雍的臉上。
"她不想去我們就別勉強她好了,反正她去了也會玩得不痛快。"魏子雍故意拋了個"活該鬧性子,現在你得自個兒上街"的輕忽眼神給袁曉藍,"藍藍,你可別玩得太晚啊!"他的唇梢還要笑不笑的掀了起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耍脾氣,動不動就亂吃醋!他在心裏賭氣的想。
"你......你去死好了。"
眼淚一下子就擠到眼眶來了,猛一咬唇,袁曉藍連一聲招呼都懶得打,一個旋身就沖離院子。
魏子雍痴傻又無奈的望着她傷心的身影離去,臉上的微笑消失得就像她離開的身影一樣的迅速。
望着神情仿若巫士的那個年輕公子,馬玉蒂有一剎那之間的神情恍惚。
"阿士!"她無聲地喚着。
小心的跟在他們身後,馬玉蒂看着那個眉宇之間極像巫士的年輕男子溫柔的攙扶着伴隨在他身側的姑娘跨過倒在溪畔的一根斷木。
"他一定就是阿士的兒子。"她毫不驚訝的知道這一點。因為當年隱在巫家時,她知道巫士還有個兒子,但是才剛出生就被三個精靈古怪的女兒給送走了。
見他對那姑娘的態度輕柔又體貼,令她不禁回想起當年巫士跟蒲筱莉的親昵相伴......她的回憶開始被妒火給充斥了。
"很好,這真是老天爺賜給我的機會,竟然讓我看見阿士惟一的兒子,阿士,我要讓你後悔負了我。"隱在一旁,她陰狠的眼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我要殺了你的兒子,我要讓你痛不欲生。"
"不是叫你幫小慈跑一趟,去鋪子拿披風回來的嗎?怎麼還在這裏?"看見正慢吞吞的拖着步子走的袁曉藍,魏子雍故意催促着她。
他知道藍藍這隻小火雞一定會發火的。
果然沒錯,袁曉藍立刻豎起全身的毛,表情不很善良的睨視着他。
小慈、小慈,才認識李佩慈那個美人也沒多久就叫得那麼親熱,而且還像是故意似的偏愛在她面前誇讚着李佩慈的淑女風範,而且只要一說到小慈就笑得像個呆瓜似的蠢樣,怎麼我認識你那麼多年了,只要一說起我,你非但沒半點笑意,反而回回都還故意落井下石的修理我幾句!
而且還那麼假好心的接下這趟討好美女的任務,誰知一轉身就將任務丟到我頭上來,怎麼;真當偌大的熊府沒半個可以跑腿的下人了嗎?就只會在那裏做好人!"我這不是就要去了嗎!"吞下了心中千句、萬句的嘀咕,袁曉藍沒好氣的說著,銳利的雙眸還很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
"幹嘛,只叫你跑跑腿就不高興了?"接收到她致命的眼神,魏子雍樂在其中的衝著她挑了挑眉梢。
"我哪有不高興。"袁曉藍不悅的反駁着,一張小臉蛋皺了起來。
魏子雍忽地低笑,手指頭還刮著她的臉頰,"還說沒有呢,一張嘴翹得都可以吊好幾隻大肥豬了,怎麼啦?!誰那麼大膽惹你生氣了?"
用力的將他的手揮開,袁曉藍別過臉不去看他,只是,這麼一個用力的甩頭,她的腦子裏頭開始傳來隱隱約約的抽痛,臉色也不禁為之一白。
"你別亂碰我。"她低聲吼着,緊咬着牙,不讓自己的手伸上來撫着愈來愈痛的頭。
"真的生氣了?"
"沒有啦。"
輕輕的將手搭在她的肩頭,魏子雍擔心起來了,"藍藍,你怎麼啦?"見她細緻的五官都皺成一團,他更覺得不對了,"是不是又覺得頭疼了?"
"不是。"袁曉藍嘴硬的回著話。
魏子雍壓根就不信,她最近很奇怪,三不五時都會捧着腦袋說疼,可是自從來到這朝代后,她又沒受到什麼大的傷害呀!
頭疼?偶爾看到她恍惚失神?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癥狀?魏子雍突然想到了那份還來不及看到的檢驗報告,心中開始有種忐忑不安的恐懼。
"藍藍,你究竟是哪兒不舒服?"心一焦急,他的聲音也粗了起來。
"什麼哪兒不舒服?"持續抽痛個不停的腦門逼得她一時沒有辦法瞪着魏子雍,況且那股疼愈來愈劇,"我很好。"她氣呼呼的說,但是自喉嚨里發出來的聲音像只不良發育中的小貓在叫似的。
而想撥開魏子雍攫住她肩頭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你別扯我的肩膀嘛,弄得人很不舒服耶。"她的身體慢慢的蹲了下去,"告訴你我真的沒什麼事啦,只不過是鬧個頭疼罷了,你只要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在這裏待一會兒,等一下我就好了。"
魏子雍沒有理會她揮手要他離開的意思,"你究竟是怎麼了?"他蹲跪在她身前,"你的頭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多久就會痛一次?有些什麼癥狀?"
沒有回答他的話,袁曉藍緊咬住下唇,努力想壓下那一波波襲來的暈眩及想吐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又瞞着我?"他的聲音兇狠了起來。"什麼事?"看到她終於抬起臉來回視着他的吃人眼神,魏子雍想吐出緊繃在胸口的那口大氣,但是望進她眼裏的茫然與強忍不發的痛楚,他的心倏地疼了起來,"還有什麼事!"他語氣凶凶的提揚了起來。
"我哪知道究竟是怎麼了?"發覺到腦袋中的痛意開始消退,袁曉藍又有心情及漸漸恢復的微薄體力可以回嘴了。
眨了眨眼,袁曉藍小聲的問:"知道什麼?"
"頭痛啊!"
"頭痛?!"袁曉藍的表情好像他指的是別人的模樣。
"對呀,頭痛,你最近常常會犯的頭痛。"氣死了她漠不關心的白痴樣,魏子雍發火的吼着,她都常常頭痛了,還不知道為自己擔憂,難道真要白紙黑字的宣告些什麼,她才肯正視它?"會嗎?我又沒有常常頭痛。"袁曉藍矢口否認着。
"藍藍--"魏子雍想揍人了。
"真的嘛,我又沒有騙你。"總算那股痛意遠離,袁曉藍長長的吸進一口氣,"你瞧,我像是個有病的人嗎?"她自認自己的身體再健康不過了,況且每回頭痛也只是痛個幾分鐘就過去了,她又何必庸人自擾的在自尋着煩惱呢!所以,不管是真的沒事還是假的沒事,她都已經決定不讓自己跟別人再繼續挖掘這件事。
探索的望着她,魏子雍發現她又在當鴕鳥了。
他的心更加不安了,"但是你的臉色為什麼那麼白呢?"他伸手輕觸着她的臉頰,掩不住心中泛起的憐惜。
"你神經哪,我皮膚本來就很白呀。"一心只顧着將話題扯開,袁曉藍沒有留心到她渴望已久的愛憐眼神正自魏子雍眼中射向她。
"真的沒什麼?"魏子雍仍深深懷疑她的話。
"真的!"袁曉藍信誓旦旦的說。
"是嗎?"魏子雍不想相信,但是她堅持不承認的話,他也拿她沒轍。
來到這個年代第一次他後悔了,雖然是很淺很淺的後悔,但是,他真的後悔了。
如果現在是二十世紀的話,他就可以強迫她到醫院,他可以徹徹底底的幫她檢查出頭痛的原因,以消除他自己胸口那抹不安的感覺。
"如果感覺到身體哪兒不舒服要馬上跟我說。"他只能如此退一步的說。
"好啦,如果我生病了,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說完袁曉藍又開始往外走。
"你要上哪兒?"魏子雍在她身後追問。
給了他一個"你是白痴"的眼光,袁曉藍恨恨的說:"你不是催着我去幫你的小慈拿披風嗎?"
"她不是我的小慈。"橫了她一眼,魏子雍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後。
"你跟着我幹什麼?"袁曉藍沒好氣的問;"陪你一塊去拿披風啊。"魏子雍理所當然的說。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不認得路,這裏的路不就是那幾條,我又不會迷路。"想也不想的,袁曉藍就言不由衷的拒絕了他,但心裏可是開心的在歡呼大叫了。
"走啦,走啦。"習慣的握住她的手,魏子雍率先往大門走去。
正當袁曉藍喜滋滋的跟上他的大步伐時,李佩慈嬌嫩嫩的嗓子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響起。
"魏公子。"
身子一僵,袁曉藍不加思索的將手自他的手中抽離,笑臉倏地不見了,"你的小慈在叫你了。"她惡聲地說,"你去陪她吧,我自己一個人去拿披風就行了。"說完她低頭加快腳步,努力讓自己能快點消失在他們兩個人的眼前。
速度快得讓魏子雍都來不及抓住她,袁曉藍就已經跑到離他有段距離遠的前頭了。
生氣的瞪着袁曉藍的身影,但是又不能不顧禮貌的拋下也快步朝他走來的李佩慈,魏子雍揚聲叫着袁曉藍,"藍藍,東西拿了就快點回來,你可別又在外頭閑逛了。"
低聲詛咒着,袁曉藍隱忍住想回頭應聲的衝動,悶聲不響的往外奔去。
幾個獐頭鼠目形容猥褻的男人手中都拿着一把長刀,他們就這樣跟在渾然不覺危機逼進的袁曉藍身後有好一會兒了。
"老大,是不是前面那個女人?"其中一個男人回頭望了眼似乎是頭頭的人。
那個被喚做老大的男子眯着他的小眼睛瞪着袁曉藍,以及她玩性一起順手便披在身上的披風,"對,就是這個女人,我認得她的那件披風。"他面有喜色的說,"那天她跟那個男人在溪邊時,就是披着這件披風。"
"為什麼不殺那個男人?"另一個小嘍羅不解的叫。
"那個給錢的女人說要先給他們一個警告,將這個女的先解決掉讓那個男的傷心幾天,然後再下手殺那個男的。"見老大似乎不預備回答這個問題,有個兄弟多嘴的解釋着。
"哪來這麼多話?"瞪了那個多嘴的人一眼,老大將手中的刀揚起,"兄弟們,咱們下手吧。"
"是!"
幾個零零落落的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不免就引起了袁曉藍的注意,她不經心的回首望了眼,見那幾道不懷好意的眼神與他們,手裏的刀,她的眼珠子差一點沒凸了出來。
怎麼?他們那個架式似乎是......衝著她來的?!腦子才剛躥起這個恐怖的想法,她根本就來不及思索為什麼,腳下就一個加快的逃命了。
幾道剽悍的身影快速的朝開始怨恨着為什麼自己的腿生得比別人短的袁曉藍逼進。
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驀地心一凜,遠遠的瞧見有因馬蹄奔走而揚起的飛沙,袁曉藍大聲的呼喊着:"救命哪!"但是就在她的呼聲才剛落下,一道刀光落在她的背,腳下一個踉蹌,袁曉藍感覺到那股迅速襲上心頭的熱痛,身體開始往下滑......
當所有的人全都擠到大門迎接遠行而至的連萬寶及巫束菱夫婦,絕沒有料到竟然會看到一個不該跟着他們一起出現的人--被人用頂小轎抬回來,因為身上的痛楚而開始呈現昏迷狀態的袁曉藍。
驚駭的望着斜躺在轎子裏的身影,巫束娟來不及繼續高興的跟巫束菱敘情,便忙不迭的捉住身邊的葉伯,"葉伯,快,快去請個大夫回來,還有,快通知子雍弟弟。"
當葉伯加快腳步往府里內院邁去,那頂小轎已經在熊靖之跟皇甫毅軒的命令下抬向袁曉藍的閨房。
"小娟,你們認識這位小姑娘?"巫束菱疑惑的問。
"嗯,她是跟子雍弟弟一起回來的。"望着袁曉藍身上的累累傷痕,巫束娟抬起憂傷的眸子,"菱菱姐,發生了什麼事?藍藍怎麼會傷成這樣?"
有兩道很明顯的刀傷就橫劃在袁曉藍嬌瘦的身軀上,一道自肩臂直劃過整個背脊;另一道則是劃破了腰下的裙衫落在大腿上,而且似乎拿刀的人刀勁挺大的,因為被劃破的裙衫上已經沾染了鮮紅欲滴的血,一滴一滴的將衣料給浸得濕濡嚇人。
就跟她身後的傷口情形一樣。
"這位姑娘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剛剛在路上我已先處理過她的傷口,只不過她血流得太多了,所以身子比較虛,靜養個幾天應該就沒事了。"安撫着一臉惶然的妹妹,巫束菱的表情還是一臉的凝重。
"但是,怎麼會這樣呢?"先前因為制止同樣心急的夫婿與妹婿進來的巫束敏,剛好聽到妹妹的話,"藍藍才剛到這兒沒多少時日,怎麼可能會跟人結仇呢?"她真的是很疑惑。
"真是千鈞一髮,我們遠遠的就看到有兩、三個彪形大漢圍着她,一副要置她於死地的兇狠樣,菱菱衝過去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他們落下的刀......"連萬寶一臉氣憤的形容着他們發現袁曉藍時的情形,"真是枉為一個鐵錚錚的男人,竟然兩、三個人一起出手去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兩、三個彪形大漢?"巫束敏低喃的重複說著,眼眸因為深思而暗沉下來。
"嗯,敏姐姐......"巫束菱遲疑了一下,"就在一晃眼之際,我彷彿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快速的閃開。"她的口氣不太確定。"很熟悉的身影?"詢問的眼神盯着巫束菱,巫束敏的腦子開始形成了一個令人不喜歡的想法,"你該不會是看到了她?"
彷彿是心有靈犀般的,巫束菱點了點頭。
"誰?"瞧着兩個姐姐的眼神交會,巫束娟焦急的問。
拋了個眼色給巫束敏,巫束菱輕聲的說:"馬玉蒂!!""什麼?"
"那個巫婆?"連萬寶的聲音壓過巫束娟的驚呼,"菱菱,你怎麼那個時候不跟我說呢?我好去將她抓回來替你扁她一頓。"
巫束菱嘴微張,不待她發出半句話,房門外就傳來熊靖之的暴喝聲,"連萬寶,你給我出來,那是個姑娘家的閨房,你打算待在裏頭幹什麼?"
他的話提醒了巫家三姐妹,倏地全都將頓悟、指控的眼神射向連萬寶。
"阿寶相公,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巫束菱嘲諷的問。
連萬寶一臉的無辜與委屈,"我是怕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時又找不到人的話......"
"藍藍呢?藍藍怎麼了。?"
聽到外頭響起的急踏的奔跑聲及喊話聲,巫束娟秀眉一揚,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的打斷連萬寶的解釋,"小姐夫,這會兒可以名正言順幫忙的人來了,你可以移動你的尊駕,去外頭跟他們一起等着了。"
"什麼?"瞪大了眼,連萬寶望着巫束娟一臉擠出來的惡笑。
他就知道這對夫婦不會原諒他第一次見到他們時的無心失言,現在只要一逮到任何可以使他下不了台的機會,他們就絕對不會放過。
"好啦,好啦,阿寶相公,你就先出去一會兒嘛。"好笑的睨了小妹一眼,巫束菱軟言軟語的哄着丈夫。
"出去就出去嘛,真是狗咬呂洞......"
"嗯!"三道警告的噓聲與眼光讓連萬寶將話縮回口裏,悶悶的擺着一張受挫的臉伸手將門給推開。
正巧那扇門被急切的魏子雍從外頭踹了一腳,狠狠的撞上他走近的臉。
驚呼一聲,巫束菱口裏冒出一串咒語,門板在即將吻上連萬寶的臉時及時停住了,就像眾人憋在胸口的氣一樣。
連瞧都沒有瞧上對方一眼,魏子雍快速的對他說了聲對不起,心急如焚的眼神已經被床上的人兒給震懾得腳幾乎快軟了下來。
這......老天爺,怎麼那麼多血?!"藍藍。"他衝到床沿。
"子雍弟弟,你先別難過,藍藍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巫束敏伸手碰了碰魏子雍有些僵硬的手臂。
"沒什麼大礙?"獃獃的望着躺在床上臉色慘然的純白臉蛋,魏子雍的心霎時被刨出個大洞似的直淌着血。
總算是悠悠然清醒過來的袁曉藍,那雙失神的眸子在看到魏子雍時怔忡了幾秒,欲起身時不小心觸到了傷口,驀地痛得眼眉直皺,"子子,你別那麼緊張,我很好,只不過是背後跟大腿有點痛。"她欲蓋彌彰的說。
心細的魏子雍驚恐萬分的看到她身上還沒有換下來的衣服似乎是又更濕了一些,他氣得眼前直冒着星星,"還說沒有什麼?難不成你身上有傷的事不是事實?"
"可是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咬着唇忍過一波疼意,袁曉藍囁嚅的說。"叫你別到處亂跑,你就偏不聽,你還以為這是二十世紀的台灣可以任你閑晃是嗎?你真那令喜歡到處去惹是生非?"看見那兩道還汩汩淌着血的刀傷,魏子雍氣得口不擇言的數落着慘白着臉卻垂下眼來悶不吭聲的袁曉藍,"你就非得要大家替你擔心才高興是不是?告訴你,現在可不是像在家裏那樣,袁叔他們都不在這裏,你以前在家是塊寶,大家都盡量順着你,但是現在也該長大了吧?還盡在那兒鬧着小孩子脾氣......"
"好啦,好啦,子雍弟弟,你就火氣降一些別嚇着她了,總算是吉人天相,藍藍沒有生命之虞,你就別對她那麼凶了。"有些不忍心的望着微別過蒼白臉蛋不說話的袁曉藍,尤其是見到一滴晶瑩透明的淚水自她眨動的眼中落至她白皙沒有半絲血色的頰邊,巫束敏不禁低聲說著。
魏子雍真的很心疼,見她受傷躺在床上,見她泫然欲泣的緊咬顫抖的下唇,他心裏難過得就像是那兩刀是砍在他心口一樣,但是偏她還是一副抵死都不認錯的倔模樣,他心中又急,不覺說話的口氣就重一點了,"這次是幸運,那下回呢?"
"沒有下回了。"連巫束娟都插進嘴來了,"這次是大伙兒疏於防範以致讓那馬玉蒂有機可趁,現在大家可都會提高警覺了。"
"對呀,你就別再責備藍藍了啦,她都已經被砍了兩刀,那麼倒霉的替咱們巫家當了個替死鬼,你沒瞧見,她血都流了那麼多,你還罵她罵得那麼大聲。"走了上來很不舍的將藍藍攬進自個兒懷裏,巫束敏輕責的瞪着魏子雍,"她也不是故意惹出這種事來啊,是馬玉蒂那壞心的女人害的,你真是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還虧你跟她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又是一道來到這裏,竟然還那麼兇巴巴的責罵她,你還真是鐵石心腸哪,一點都不會心疼呀?"
她的話讓袁曉藍悄悄的掀起眼瞼,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晶亮明眸哀傷的凝視着魏子雍。
她只覺得那股發自身上刀傷的痛,遠遠不及心中因為聽到巫束敏的話而爆發出來的痛,因為一個是傷身,另一個傷心!
就是因為她不是子子心愛的人,所以他才會對她一點憐惜心都沒有,見她受了傷非但沒有半句心憐的呵護與疼惜,反而是大呼小叫的責難着她,而這些是他從來不會表現在別的女人身上的,他總是對她們一徑斯文有禮的和氣。
尤其是來到這朝代以後,他對小慈的溫柔態度簡直跟對她是截然不同的反比。
沒有錯,子子果然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小慈了!
接觸到袁曉藍的眼神,魏子雍猛地心跳停擺,藍藍怎麼了?為什麼她眼底有那麼濃的愁呢?"子子,你放心,我以後一定不會再惹你煩心了。"袁曉藍輕聲保證着。
魏子雍傻住了,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聽了她的話,他反而是更加煩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