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夜晚,商洛俯趴在床榻上,悲慘的哀號。

「嗚……好痛啊!你這個災星、霉星、掃帚星、黑猩猩……」痛得頭昏眼花,商洛把想得到的所有星全部加到無痕身上。

看他那副憤怒的樣子,像是恨不得爬起來把她也痛打一頓。

無痕默不作聲,只是低着頭認真的幫他上藥。

散散碎碎的雲南白藥,經過纖細手指,一點一點塗上商洛血肉模糊的屁股。

她的動作很輕柔,也很小心,然而鎮定自若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到少女應有的羞澀和無措。

商洛本來不怎麼習慣在她面前脫掉褲子,可想想她就是害他挨打受傷的人,憤怒就戰勝了害羞。

反正不是她幫他上藥,就是小瓊、流雲幫他,相比之下,他更願意在無痕面前脫。

他相信,最起碼她不會被血嚇呆,對他的傷勢會更有好處。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很正確,一直到葯全部上完,他的屁股沒因此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輕輕把他的衣衫拉下,無痕抬頭對上商洛還在冒火的眼。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問,對他的怒氣視而不見。

這是她對他說過的話里字數最多的一句,所以商洛就算火氣再大,也忍不住咬牙回答,「那是因為我發瘋、我秀逗、我老年痴獃!」

無痕抿抿唇,靜靜看着他,「不是的。」

短短三個字,好像道盡了他身上所有的痛楚。

商洛心頭一熱,差點痛哭流涕。

嗚嗚,原來他受的委屈、受的痛苦她全都知道嘛!那麼,她要怎麼感激他對她兩次的救命之恩呢?

三跪九叩?好像太容易也太便宜她了!

以身相許?嗯,這個還可以,哇哈哈哈……

商洛咧開大嘴笑,高興得忘了生氣。

「謝謝。」無痕終於開口,低低的嗓音有些不自然。

然後……長久的沉默……

她站在他面前,不再說話。

「嗯,就這樣?」商洛獃獃的等了老半天,不敢署信的瞪她。

那麼辛苦救了她兩次,只有一聲謝謝?

倒還公平得很,一個字一次、兩個字兩次……

無痕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回歸到面無表情。

然後,轉身放下藥罐,拍拍手掌上的藥粉走出屋子。

是他自己要救她的,她又沒求他,就算被打,也是他自找的。

在她身後,商洛的表情已經接近痴獃,好久回不了神。

然而,也因為他人在無痕背後,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更沒有看到她嘴角牽起的一抹淡淡笑意。

有了這絲笑意,那清秀的小臉似乎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不過可惜沒有任何人看到……

無痕,也是會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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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開花的商洛足足在床榻上躺了七、八天,傷勢才漸愈。

在這七、八天裏,他痛了就大罵無痕,悶了也大罵無痕,反正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他的罵聲。也幸虧無痕生性安靜、不愛說話,不然很可能會被他罵到發瘋。

等到傷口痊癒,商洛更是迫不及待跳下床榻,向庄外的花花世界奔去。

老天爺啊!他已經足足八天沒有喝過酒、聽過曲、泡過妞……

再這麼躺下去,他鐵定會變成殭屍!

於是這一天,商洛在外頭一直玩到半夜,都沒回來。

園子裏,無痕靜靜的站在窗前,仰頭看天上明月。

又是一個月圓夜,快十五了吧?

記得被打傷的那夜是初二,那麼她待在這元寶莊裏,已經快半個月了。

商洛的傷口已經痊癒,她的內傷也不再有問題。

所以,該是她離開這裏的時候了。

也所以,她站在窗前,靜靜的等待商洛回庄。

原來,等待一個人回來的感覺是這樣的,有些期盼,也有些溫暖。

無痕的目光從月亮看到星星,再從星星看到花、樹。一景一物,仔細、耐心的看,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都記到心中。

大大深深的眼睛裏,有些珍惜與不舍。

從記事以來,待在元寶莊的這些日子,是她最安靜、最開心的日子,雖然她做不出多少表情,可是她知道,她是開心的。

因為,有個人肯逗她說話,有個人肯為她挨打……

輕輕咬住唇,無痕的小臉上出現一絲漣漪。就像寧靜已久的湖面,被一粒小小石子激起了波動。

深夜寂靜,思緒無邊。

月亮漸漸偏西,站在窗前的無痕忽的一動。

小臉微抬,雙目警覺的看向園外。

夜空中,有腳尖踏過瓦片的聲音,輕而且細。如果不是她內力已經恢復、如果不是她這麼清醒的話,根本就聽不出來。

這樣的深夜,什麼人會暗闖元寶莊?而且這個人的內力極為深厚,居然避過了庄外的大批護衛。

無痕輕吸口氣,無聲無息的躍出窗外,纖細的身子如同風中柳絮,一飄便是老遠,直直躍上了屋頂。

果然,離她不遠處,正有一道黑影在快速奔躍,方向正是她所站立的地方。

這屋子,是商洛住的。

黑影深更半夜闖進元寶莊,是找商洛的嗎?

找商洛敘舊,還是找商洛晦氣?

無痕不言不語,靜靜的上前,擋住黑影。

黑影停下,原來是個長得很英俊的少年,穿着一身錦繡衣袍,背着一柄華麗長劍,劍身上鑲嵌的明珠寶玉在月光下泛出點點光亮,顯得很是貴重。

這麼耀眼的裝束,實在不像是夜行人,說是紈絝子弟還差不多。

定定瞧住無痕,華麗少年顯得有些驚訝,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如果是尋常女子,在少年這種目光的凝視下,恐怕早就滿臉通紅、站立不穩的躍下屋頂,可惜無痕不是。

等了半晌,看到眼前人沒有別的動作,她問:「你是誰?」

少年皺皺眉,傲然道:「好個沒禮貌的小丫頭,還不快讓開!」

他可是商洛最親近、最夠義氣的酒肉朋友,這麼個小丫頭居然敢攔他,真是不想活了!

無痕冷冷的看他,面無表情,心底想,這個人的脾氣倒是比商洛還要大。

少年看她站着不動也不說話,眉毛皺得更緊,不耐煩的一躍上前,低喝,「讓開!」

寬大又華麗的衣袍拂過她身側,無痕咬住唇,瘦小的身子像風一樣飄過,居然又擋在少年身前。她的輕功向來很好,這一下后發先至,明顯要比少年快上許多。

少年瞪着擋路的無痕,臉上頓時現出一絲忿色,悶不吭聲便拔出背後長劍向她劈去。

劍鋒映着天上明月,爍亮又華麗。

無痕纖瘦的身子在劍光里跳躍,像落花般渾不着力,卻避開了所有的攻擊。碎花衣袖飛舞,長發迴轉,無痕展開身段的樣子實在好看。

可是看在少年眼裏,只是越來越生氣。沒想到一個瘦瘦小小的丫頭,居然能在他劍下輕鬆進退。

他是金陵富豪祖家的二公子祖離,從小就酷愛習武,花了大筆銀子聘請名師任教,一身武功雖不及商洛,但在江湖中也構得上三流高手的標準,平日橫行金陵無敵手,可氣人的是,今日居然在元寶莊裏被一個小丫頭攔下!

祖離心底惱怒,下手越來越兇狠,渾然忘記了與他對戰的,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無痕見狀,雙眉微微皺起,小臉上現出冷意。

明明穿着打扮不像是江湖中人,可下手居然這樣狠辣!如果她的武功差一些,那今晚不就要死在他劍下了?

劍光霍霍、掌影如風,兩個人皆無意驚動元寶莊的護衛,只是悶聲爭鬥。半晌后無痕身軀一轉,不知怎麼竟躍入了祖離的劍網中,細細的身子幾乎是貼着他劍鋒而上,一直竄到他身前。

漫天劍光立刻隱去,祖離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屋頂上。

一手抓着長劍前伸,一手揮在身後,右足抬起,左足站立。

好一個標準完美、瀟洒絕倫的金雞獨立之姿。

只是可惜,這隻金雞既不能動,也不能言。

無痕躍入劍網的時候,伸指封住了他四肢大穴,還順手點了他的啞穴。

所以祖離只能又驚又怒的站在屋頂上做振翅高飛狀,一點辦法也沒有,就連叫救命也不能。不過以他一貫的死要面子,可能寧願在屋頂上站到死,也不會呼救。

因為,太丟臉也會死人的。

無痕冷冷看了他半晌,一言不發的轉身躍下屋頂。

其實她早已看出祖離不是來尋晦氣的,因為他穿得太華麗、態度也太囂張,可是她不會對他太客氣。很厲害是嗎?那就在屋頂多待一會兒吧。

秋天的夜晚,能一個人吹吹風、乘乘涼、壓壓火也不錯。

死瞪的銳眼如刀,如果祖離的劍還能動,那麼背對他的無痕已經被刺了成千上百下。如果他的眼光能殺人,那麼她已經倒下。

但是很可惜,無痕點穴的手法很怪異,祖離就算氣得吐血,也沒法以內力沖開穴道。

無痕纖細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他眼前,等到商洛回府,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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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偏西,再沒多久東方即將發白。

商洛跟着無痕躍上屋頂,臉色古怪的盯着祖離猛看。

他實在很想捧腹大笑個痛快,可是想到友人的脾氣,又不敢笑得太過分。

所以,他只好偷笑、暗笑、悶笑、憋在肚子裏狂笑。

哇哈哈!祖離向來最重視風度和氣質,可是現在……居然一動也不能動的站在屋頂上金雞獨立!

如果讓那些追着他跑的美女們看見,會不會嚇得暈過去?

天哪!他快要忍不住了,真是憋死他了。

商洛極其佩服的看了無痕一眼,面孔扭曲的走上前,為祖離解穴。

如果再不幫他解,自己八成會被他瞪死。

可是……怎麼解不開?

商洛希奇的皺起眉,看看手指,再往祖離身上戳了十七、八下。

古怪啊古怪,小丫頭的點穴手法真是古怪透頂!

他滿頭大汗,抬頭看了看祖離道:「對不住啊,祖兄,我不是故意的,這穴道真的很難解,」

慘了、慘了!他手指的內勁不小,這十七、八下戳得並不輕,想必祖離身上已經是斑斑點點了。

他趕緊轉過頭向無痕大喊,「快過來解穴啊,」

祖離站了一個時辰,已經快要變成殭屍,再被商洛很不客氣的亂戳一通,簡直要氣炸肚子。

無痕非常配合的走上前,伸出小手在他身上隨便拍了幾下,便解開了穴道。

總算恢復了自由,他馬上飛離她兩丈遠,像在避開什麼瘟疫似的。

可是他眼中的憤怒一點也沒消減,瞪住她半晌,再瞪向商洛,恨恨道:「好,很好!想不到元寶莊真是厲害無比,連個小丫頭都是高手!」

無痕住在元寶莊裏半個月,穿的一直是流雲借給她的丫鬟服,所以祖離從頭到尾都以為她只是個小丫頭。

商洛連忙上前的尷尬陪笑,「祖兄消氣啊!其實她不是——」不是元寶莊的丫頭。

可惜祖離已經什麼都聽不進,憤怒打斷他的話,向無痕暴喝道:「臭丫頭,你等着!我祖二少爺他日定會再來討教!」

他一向自恃武功高強,今日被一個小小丫頭擊敗已是顏面盡失,而被扔在屋頂一個時辰不能動彈—更是從未遭遇過的奇恥大辱。

所以,他要回去勤練武功,爭取他日打敗無痕。

而身為主人的商洛嘛……

他轉眼冷冷的看着友人,「你!我要和你絕交!」

連人家的丫頭都打不過,他還憑什麼做商洛的朋友?

他祖離可是最要面子的!

把話全部說完,祖離便毫不猶豫的轉身走開。

這個記滿他失敗和恥辱的地方啊!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眼看着友人跑開,商洛不敢上前攔阻,只能瞧着漸漸消失的背影苦笑。

唉!祖離這個人最最驕傲,也最最記仇不過,也不曉得他的氣會哪一年才能消了。

怨恨的瞪向無痕,商洛道:「都是你!沒事點他穴道做什麼?」害他和最要好的酒肉朋友絕交。

她抿抿唇,淡然開口,「是啊,我本來想殺了他的。」

殺人可比點穴方便多了。

商洛聞言大驚,「什麼?!」

無痕見怪不怪,「技不如人,死了活該。」

不報身分、動手便打,這樣的人不被殺掉才怪。

他面色古怪的看定她,半晌才問:「無痕,你……殺過很多人嗎?」

她雙目一動,面無表情的回他,「是又怎樣。」

商洛的濃眉馬上皺起,面色有些複雜,「無痕,你到底是什麼人?」想起救回她的那夜,他心底一沉。當時,她是受了內傷漂在秦淮河裏的。

尋常少女,怎麼會受那樣重的內傷?又怎會被扔在河裏?

無痕靜靜看着他,不再開口。終於……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為什麼不說話?」商洛盯着她的眼,追問。

他現在才記起來,自己雖然救了她,可是對她的身分來歷卻一無所知。

無痕垂眼,靜靜搖頭。

她,不想說。

商洛惱怒的皺起居,罵道:「不知好歹的死丫頭,本少爺對你這麼客氣你當福氣嗎?快說!」

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怎好,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無痕抬頭看他一眼,開口,「我要走了。」

寂靜的深夜裏,四個輕輕淡淡的字也變得格外清晰。

「什麼?」商洛一怔,火氣忽然沒了方向。

她要走了?要離開元寶莊、離開他了?

他知道元寶莊裏本就不該留無痕這樣的女子,但是,他居然很不習慣她離開。

不,應該說是……很不捨得!

商洛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走?」

「因為,我還有事要做。」無痕想了想,找到個理由。

她的確還有事要做,並沒撒謊,只不過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罷了,怕嚇壞他。

「哦,有事要做……」商洛的聲音很低,飄在夜風裏幾乎聽不見。

無痕看着他,點點頭,道:「再見了。」

細細瘦瘦的身子一轉,乾脆利落的跳下屋頂。

「站住!」商洛一陣心急,也跟着縱身跳下屋頂,擋在她面前。

「什麼事?」她抬頭問他。

兩個人站得很近,一高一矮,她的頭頂只及他的下巴。在月光下,兩道影子交疊在一起,顯得有些怪怪的親昵。

無痕有點不習慣,可是沒有退開。

商洛吸了口氣,似乎又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荷葉氣味,低聲道:「我救了你,你就這樣走了嗎?」

她皺眉,「那要怎樣?」把命還給他嗎?估計他不會要吧!

他咧嘴笑笑,「只要你答應我兩個要求,就讓你走。」

「什麼要求?」她獃獃的看着他,像只沒有危機意識的小兔子。

「第一,辦完事後要回來看我。」商洛豎起一根手指,伸到她面前,晃一晃。

「好。」無痕想了一下,答應。

「第二……」商洛像在思考什麼,雙眼微眯—手指在她面前晃得歪了一點。

然後,一歪就歪到了她的身上,迅速絕倫。

「你——」無痕小嘴微張,意外的看着他。

她的穴道被他點了,這會兒全身上下動彈不得。

商洛咧嘴,笑得開心無比,盯着她不懷好意的道:「第二,我要親你一下!」

這張雪白的小臉,他已經想了很多天。

在她罵他色狼、甩他巴掌的那天起就已經在想。

最起碼要親她一下,才構得上色狼吧?

哈哈,他商洛真是獨步天下、世間無雙的聰明美少年啊!

雖然他的武功一定比她好,但打起來恐怕也不是幾招就能獲勝,太浪費力氣的事他一向不做,所以就輕輕巧巧使了個小計把她制住。

佩服、佩服,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一邊笑,商洛一邊俯下身去,高高的個子把無痕面前的月光全都擋了去。

嗯,淡淡的荷葉氣味,真好聞。

看着他大笑湊近的臉孔,她小臉上控制不住的發起燒來。

雖然年紀不大、雖然生性平淡,可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啊!

無痕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獃獃愣愣的張大眼,看着他湊近,然後,臉頰上微微一熱。

商洛的唇,輕輕巧巧的劃了過去。

然後,他的臉定在她鼻子前面,用滿是笑意的眼神盯着她,仔細觀察。

「嗯,臉紅了……」他看得很仔細、很專心,半晌后,猛的開心的大叫,「原來你臉上不只有白色啊!」

無痕一聽,小臉更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天哪,她這輩子還沒遇過這種無賴!

咬住唇,她瞧着他,不知所措。

商洛挑挑眉,很不滿意的一皺,「幹麼咬那麼重?會破的!」

然後,又俯下身,湊近她。

熱熱軟軟的觸感再次劃過,只是,這一次是在她的唇上……

他,親了她的唇!

無痕張開嘴忘了闔上,獃獃瞪着一臉壞笑的商洛。

他怎麼可以親她的唇?那是夫妻之間才可以做的事吧?

就好像師兄和他的娘子。

可是現在……他居然親了她!

「嗯,這才對嘛!」看她唇上的齒痕消去,商洛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味道很不錯!香香的、軟軟的、涼涼的……

無痕望着他,「你……欺負我?」

可為什麼她的心裏並不怎麼討厭,也不怎麼委屈?

反而……有些小小的歡喜……

商洛搖頭,笑嘻嘻道:「不是欺負,是喜歡!」

因為喜歡她,所以才親她的。

「嗯。」無痕垂下眼,沒有反對,只是低聲開口,「親完了,快放開我吧。」

商洛笑着點點頭,「好。」

他不可能永遠點住她穴道不放的,既然她一定要走,那他也不會死命阻攔。

他是商洛,元寶莊的少莊主商洛,不是色狼,也不是強盜,如果他一直喜歡她,那他以後一定會想別的法子留下她。

抬起手掌,商洛輕輕向無痕肩上穴位拍去,可是剛要觸到,卻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他目光一閃,手掌轉成手指,指尖探進她頸間,拉出了一樣東西。

一根黑色的絲線上,繫着塊墨黑的玉石。

而此刻沁涼圓潤的玉石,安靜的躺在商洛的掌心。

藉著柔和月光,他看到墨玉上刻着小小兩個字——無痕。

無痕看着玉石,道:「這是我的。」

是從懂事起就一直配戴在她身上的,但她不知道是從哪裏來。

商洛看着她搖搖頭,笑說:「不對,現在是我的了。」說話的同時,他一邊把墨玉和絲線一起從她頸間搞了下來,慎重的掛上自己的頸間。

「你——」無痕苦惱的看着他,無計可施。

那塊墨玉跟了她好久,她有些捨不得。

「放心吧,只要你遵守承諾,辦完事情回來找我,就會還給你的!」商洛大力的保證。

「嗯。」她只好答應。

他一笑,終於拍開了她的穴道。

無痕戀戀不捨的看了他頸間的墨玉一眼,道:「我走了。」

「唔……」商洛眼睜睜看着她轉身離開,忽然說不出話,只覺得心裏一陣惋惜和難過。

唉,也不知她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靜靜的夜裏,無痕離開元寶莊、離開商洛,融入漫天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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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送涼意,吹皺滿池清波。

醉意閣建在湖水畔,共有三層,高大寬廣、裝飾華美,每日都聚滿了金陵城中的全紳富豪,號稱金陵第一酒樓。

依照金陵城中慣例,若宴客不在醉意閣,那便稱不上是金陵富豪。

今日醉意合再度燈火通明,在閣中設宴的,是以元寶莊商老太爺商不問為首的十六家商號。

宴請的對象,則是甫入金陵的新任太守,席蔚席大老爺。

太守之職向來極為重要,士、農、工、商各業盡在其掌控之中,而有這麼一個新任太守大人到來,金陵城中的仕紳富豪們怎能不熱情招待、好生奉承?

畢竟,以後金陵城中的商貿順暢,還要依託這位席大老爺呢。

席太守年歲並不很老,看起來也就五十齣頭,一副典型的官場中人模樣。面容白凈、身軀圓胖,滿臉親切又不失矜持的笑意,一入醉意閣便熟練的與各路商號代表打起哈哈來,說一些場面必須卻又毫無出息義的空話加廢話。

商洛跟隨商不問出席宴會,無奈又無聊的裝着笑臉將席蔚迎到首座。

他是被商老太爺罵到狗血淋頭后強押來的,所以滿心不甘願,也所以一看席太守坐下,就忍不住轉身偷偷做了個怪臉。

沒想到剛剛做到一半,卻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又黑又亮、又回又大的眼睛。

商洛的怪臉馬上變成笑臉,散發出童叟無欺、貨真價實的熱情。

因為,他對上的這雙眼睛實在太靈動,而這雙眼睛的主人也實在太嬌美。

十七、八歲的年紀,肌膚雪白、眉目嬌柔,女子渾身上下都精緻無瑕,就好像一卷傾心繪就的工筆仕女。

跟隨在席蔚身後,女子迎上他的視線,輕輕一笑。

商洛馬上有點泛暈。

天哪!這美女居然比歡情坊的顏惜惜還要美上三分。

不過商洛馬上發覺,把這女子和顏惜惜相提並論,似乎有些不妥。

畢竟她乃是席太守的女兒、大家閨秀、高官千金,怎麼能將她與風塵女子擺一塊兒?

商洛忍不住又多看了席淺濃幾眼,但是一看再看之下,卻發覺她跟一般千金小姐不太相同。

她看他時的表情,簡直比他這個大男人還要從容、還要鎮定,不僅大大方方迎上他的視線,還向他綻開一抹燦爛笑意。

猶如漫天杏花飄落,萬紫千紅。

商洛馬上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雖然他是男人,不免好色,但總懂得要看準對象再色。

雖然席小姐生得很美,可並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他喜歡的是清秀乾淨、沒有半分雜質的那一種。

就好像……無痕。

握住面前酒杯,商洛忍不住皺眉。

怎麼搞的?在元寶莊裏忘不了也就算了,怎的現在這麼多人還會記起她?

那個壞丫頭,真是陰魂不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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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只愛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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