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不說,我也知道。”
“知道什麼?”
睨了眉心緊顰的巫貝兒一眼,巫馨兒不怎麼想搭理的輕應着。
想也知道,姐姐口中的他絕對是韋榷。這段時間,她提到的人永遠是他,一干巫氏成員全都勉強忍耐,順了她難得的意亂情迷。
不是韋榷不好,誰也無法否認,他的條件好得沒得挑,但是,大伙兒不滿的是他的“涉案”。
可沒辦法的是,傷患最大,不能惹她心煩氣躁,否則,會影響到養傷的情緒。
唉,大阿姨一聲令下,叫大夥不可惹她不開心,姐姐就開始拿着雞毛當令箭,有時囂張頑劣得叫人想吐血,但氣悶散去后,卻又想一把將她攬進懷裏,好好疼個夠。
遭逢這種劇變還能平心以對的,恐怕沒幾個人可以辦到,而她姐姐就是其中的一個異類。
“我知道他是愧疚在心。”
“噢。”巫馨兒還是應得有氣無力。
他最好愧疚到死!她在心裏惡毒的詛咒。看韋榷天天到醫院報到,她就起了疑心,然後她索性直接跳到他跟前質問,而他竟沒有否認。
當時他那雙深邃探不到底的黑瞳,就這麼直勾勾的與她對視,輕輕頷首承認事情與他有關。
沒想到他有膽子承認他就是那個禍首!哼,叫她恨得牙痒痒的,卻又拿他沒轍,因為,姐早就三令五申的宣告,不準任何人再存心挑釁,否則絕不輕饒,她知道姐不是開玩笑的。
“你不覺得他的笑容都沒那麼燦爛了?”不理會妹妹的興緻缺缺,巫貝兒憂心的犯着嘀咕。
她無法說出究竟是哪裏不同,但,就是很確定的知道,韋榷變了!
他天天都來陪伴她;無論在醫院時、在家時,他都會出現,雖然外表依舊是笑魅眾生的魔鬼,但舉手投足間,就是讓她感受到那份不同。
他待她的不同、他對她的細心與……疼愛,是屬於情人間的嬌寵嗎?她不敢揣測,又忍不住一再回味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甜蜜溫馨不覺漾滿心底深處。
“對不對?他好像有點心事重重呢。”他總是凝望着她,笑得叫她心悸又期待不已。
像是即將有事就要發生……
“我哪知呀。”
巫馨兒應得不情不願。
巫貝兒略微不滿了。
“馨兒!”
“沒騙你,我幾乎沒正眼瞧過他,誰知道那家……他的笑容究竟有多燦爛。”
巫貝兒聞言一愕。
“為什麼不正眼瞧他?”她心裏有微微的不安與難過。“不屑?”她在乎妹妹,但也愈來愈在乎韋榷,她不想他們之間存有芥蒂。
對啦,她就是不屑,不屑那種桃花處處灑的壞男人!
睨了神情變得晦暗的姐姐一眼,巫馨兒對自己暗暗哀聲嘆氣后,勉強勾唇輕笑。
“我怕瞧一眼,魂兒就被他勾走了。”她笑得有點言不由衷。“像你一樣。”小瓜呆一個。
真要她選,她投小韋哥一票。
至少,小韋哥性情開朗,笑容也比較陽光,而韋榷的笑容總是神秘兮兮、邪魁勾魂,是很誘人沒錯,可是,也超級讓女人覺得沒有安全感。
像姐姐這種傻不隆咚的愛情菜鳥,哪是他那隻愛情鷹集的對手呀,叫她怎能不怕?怎能不擔心?當韋大哥啃完后,姐姐還能剩下一點肉渣的話,就算他口下留情了。
要她眼睜睜的看着執迷不悟的笨姐姐踏人陷阱,已經是種折磨了,怎麼還能推姐姐一把?
看了妹妹一眼,巫貝兒又將心思放回韋榷身上。
“可是我不要他這樣。”
“那是他活該。”
“馨兒,你別老是咒他啦,他真的沒有噁心。”她咕噥着,粉嫩的芙蓉面不禁浮起淡淡的憂傷。“又不是他的錯。”
你都傷成這樣,還不是他的錯?
“那是誰的錯?”
她氣憤的話脫口問出。
“妹妹!”
“好好好,不是他的錯,是你的錯,行了吧?”巫馨兒沒好氣的說。
巫貝兒挫折的嘆了嘆,深知這事在巫馨兒,甚至是巫氏所有成員的心中,需要一段時間來解套,她也不強求她們的諒解,如今,她只想完成一個心愿。
“你幫我個忙,好嗎?”
咦?
“姐姐,你又想怎樣了?”一接觸到她那雙哀求的目光,她就全身繃緊。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也絕對是她會舉雙手反對的壞事。
“我想了想,要讓他不再愧疚,那就只好對不起他嘍。”
巫馨兒眼睛一亮。
哇塞,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呀?笨姐姐竟然開竅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她突然來勁的問,心裏暗暗的巴望着,最好姐姐是打算甩了韋榷,另覓良人。
那她會出去放鞭炮!
“賞他兩巴掌。”
巫貝兒認真的說。
瞪着眼,巫馨兒的下巴垂在胸前,張口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沒聽錯吧?
“我想過了,韋榷從小就被一群人捧在掌心呵護,一定沒被人煽過掌風……”
原來是……巫馨兒變得興緻缺缺。
“隨你啦。”只是兩巴掌?啐,還以為是要將他挫骨揚灰哩,害她自高興了一下下。
“你要幫我呀。”巫貝兒理所當然的看着妹妹。
“幫?”
“送我到韋榷那兒……”
“不要。”
想也不想,巫馨兒噘嘴拒絕。“為何要我做這種泯滅良心的事情?你自己也可以來去自如呀。”
“可是,我怕我一見到他,就會控制不住地……”突如其來的攻擊最好了,她咬牙動手,而他就只能被迫承受了。
“撲到他身上?”
“唉!”
她點點頭。
“不管啦,你別找我就是了。”
凌瞪了妹妹一眼,巫貝兒不理會她的拒絕,繼續陳述。“只要三十秒;我自己去,三十秒后,你將我拉離、帶回來,就這麼簡單。”
巫馨兒苦着一張臉。
“姐,這一點也不簡單。”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幫忙。”
“姐!”
巫貝兒不管她的哀號。“我去準備一下,你不準給我溜掉!”不由分說,她做了結論,一拐一拐的往房裏走去。
就算只是三十秒的現身,她也想去換套衣服,呵呵。
@@@
咻!
來不及站穩,緊張得心跳差點停歇的巫貝兒便忙不迭地將手舉起,備戰。
只有三十秒,要分秒必爭呀!
“貝兒?”
聽到韋榷疑惑的低呼,她的心一松,舉起的手掌微微顫抖。
呵呵,不愧是辦事牢靠的馨兒,准准准,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準確地送到韋榷身邊,還只有面對門口的他見到她突然的出現。
“你怎麼來了?”
無視眾目睽睽,韋榷迎上前,毫不掩飾見到她的愕然與喜悅。
“等我一下,我還在開會……”
開會兩個字還含在他的口中,兩記鐵沙掌便迎面襲上。
啪、啪!
清脆卻刺耳的聲響揚起,巫貝兒這才聽清楚他的話,也才看清楚狀況。
他還在開會呢……
“噢喔!”
聽聞下屬驚愕的抽氣聲,韋榷一張臉黑了。
“呵……呵呵……”巫貝兒只能幹笑,目光連兜都不敢兜向因她出現看向門口這頭的一干閑雜人等。
“你這是在做什麼?”韋榷咬牙切齒的哼出話。“請問?”那兩巴掌連蚊子都打不死,他不以為意,只是在氣,她又在搞什麼鬼?
“呃,報仇。”
巫貝兒小聲小氣的應着。
“報仇?”
“這樣一來,我們……咳,呃,我們扯平了,你以後就不必見了我還……愧疚……”她愈說愈心虛,也愈無力。
真是扯平嗎?她懷疑。
若在場只有他們兩個,她賞他兩記鍋貼,他氣一氣倒也好安撫,可是,這會是在一群人面前,尤其,是在他的下屬面前對他出手,哪個男人能忍得下這口氣呀?
更逞論是處處風神的他,唉,這下子慘了!
見她尷尬、手足無措的作在那裏,韋榷伸臂拉着她開門走出會議室。
“什麼叫扯平了?”
巫貝兒還來不及解釋,耳邊聽見微風陡起,心一驚。
“我……”時間到!
“小魔女!”她在搞什麼?怎麼像要消失了。
“我對不起……哇……馨兒!”她欲哭無淚。
壞妹妹,怎麼那麼准呀?
“別走,你給我說清楚。”伸向前的手撈了個空,他怒咆,“小魔女……”
就像來時那般的突兀,咻,巫貝兒又消失了。
沒留下人,韋榷不豫的僵站在原地。這……算什麼鬼意思?
巫貝兒走了好幾分鐘,他才回過神回到會議室,裏頭的人全都沒吭氣,一雙雙探索又緊張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瞧。
年少就輕狂的老總私生活向來淫逸放浪,這是眾所皆知的秘密,可是,無論在商場或是情場,他都是個運籌帷幄且精明的好手,沒想到竟有女人上門來挑釁,賞了桀騖且狂放的老總兩巴掌。
“Shit!”冷不防地,韋榷冒出這麼句咒罵,將一干人嚇了一跳。
“韋董?”
“Shit!”這回,他周身的氣焰不再熊熊燃燒,反倒有了幾分玩味的無奈與自嘲。甚至,他竟突然仰首狂笑起來,讓一群下屬提心弔膽。
這下子,更沒有人敢吭氣了。
公司里上上下下,有膽子在老總陰暗不定的時候冒死諫言的人,就只有韋軒;但,偏偏他又不在場!
為何老總不怒反笑呢?還笑得這麼詭異兮兮。
“沒事,繼續開會。”
沒事?偷偷摸摸的,與會的人幾道目光傳來遞去,但沒人提出異議。
韋榷也不以為意,重新坐定,深幽難解的黑眸逐一盯視着他們,最後落在業務經理的臉上。
“剛剛說到哪兒了?”他的聲音很平靜,臉上一點都看不出被掌摑該有的怒氣。
只除了淡淡且泛紅的掌印。
看來,過於緊張的巫貝兒雖然無心也不願,還是用了極大的勁道報仇。
@@@
韋榷完全不擔心巫貝兒會去躲起來。
她會自動送上門來,負荊請罪!
說也奇怪,兩人之間不曾有過任何幾近承諾的交談,但他就是知道,她會來找他。憑藉著在女人堆里所向披靡的篤定與傲氣,他是守株待兔,等着她上門。
她欠他一個解釋。
當一臉羞愧的巫貝兒穿過庭院,來到韋家大門,猶豫片刻后,她舉手按下門鈴。
早就等着的韋榷一把拉開大門。
四目凝望——
“我……”
“你是存心故意的?”
“我……”
聽巫貝兒支支吾吾,早就心裏有數的韋榷也不強迫她一一道明,闊肩一聳讓開身。“別再任性了。”
她不語,也沒動。
見她耍起脾氣,他不由得生起薄慍,逕自轉身慢條斯理的走回屋裏。
“往後,你再這麼恣意而為,我不會去找你的。”他故意危言威嚇她。
疼她、寵她,甚至就這麼順其自然的逕自規劃了彼此的未來,他不曾對她言明,但也知道,愛情世界的菜鳥如她,絕逃不出他的掌心了;可這些並不代表他就可以任她拳打腳踢。
聽他輕描淡寫卻語重心長的口出警告,巫貝兒的身子微微一僵,水漾秋眸怔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久久。
“聽到沒?”
她仍不語。
韋榷也不以為意。
“進來吧,我煮了咖啡。”是心有靈犀,知道她絕對會上門,他幾分鐘前才煮了壺咖啡,而為了配合她的口味,他還特意煮得淡一些,因為,她喝不慣濃咖啡。
說來,這又是另一個奇迹,他愛喝咖啡,也煮了一手好咖啡,但,除了家人,沒別人喝過他親手煮的咖啡。
輕吁着感傷,巫貝兒緩步跟上,卻忍不住輕聲低喃。“你不來,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也虧韋榷耳尖,竟然聽進了她的喃喃自語,驀然回首,他粗率的攔在她身前。“你說什麼?”
仰視着那雙邊人、魅力不減的熠熠黑瞳,她微縮了縮,但深知他執着的性子,她長長的吸了口氣說:“你若不來,我會恨你一輩子。”
聞言,韋榷一怔。
“一輩子?”
他輕聲詢問,唇角漾出一朵勾動人心弦的賊笑。“你發誓?”
發誓?巫貝兒感傷的還在琢磨他這句話的含意,就見他湊近,逼近她的黑瞳中有滿滿的不懷好意。
“韋榷……”
她又缺氧了。
好像重溫了在辦公室時的那一幕。他逐步進逼,逗得她全身酥麻騷癢……嗅,怎麼辦,好想撲上他的身……
“小魔女?”
“嗯?
他的唇貼得太近、太近了,近到她只要微噘起唇,就可以觸及。
“我們就這麼糾糾纏纏下去,好不好?”
好!
但是,她無力回應他,只能癱在他身上,任他的大手四處點燃熊熊的火苗。
將來,絕對要跟小魔女討回公道;自從恍然大悟,將未來的情感歸依鎖定在她身上后,他夜夜熱鬧非凡的大床,就將一干鶯鶯燕燕完全隔離了。
老天,你是一天都不能沒女人嗎?
沒錯……
當時的她,問得多麼氣憤填膺,而當時的他,也嗆得多麼的理直氣壯呀,結果為了她,他引以自傲的體魄自此就--謝絕參觀了!
甚至,還不敢猴急的將她拆卸人腹。
心知肚明,今天晚上真的有事要發生了,巫貝兒欲拒還迎,緊張得犯起結巴。
“唔……咖啡……”
“嗯?”
什麼咖啡?他現在滿腦子只有她。
“不……喝了?”
噢,那壺咖啡呀!韋榷恍然一悟。“要呀。”
“那……”
“但現在的你比較可口。”
紅着臉,巫貝兒呵呵笑着埋人他的胸膛,頑皮的躲着他饑渴需索的熱吻。
直到整個人被放在床上,巫貝兒最後一件衣衫也在韋榷手中盡卸,當渾身已滲着細汗的韋榷欺上她的身,她突然想起了巫敏兒那隻小錢鼠曾提過的玩笑話。
往後談戀愛,記得要有安全的性行為呀……
什麼都可以嘗試,惟獨未婚媽媽的滋味嘗不得。
“等等一等……”
什麼?等?
他哪能等呀!絕不!
“噢,你……韋榷,”拼了命的吸氣吐氣,巫貝兒總算將全身壓在她身上的韋榷推開……幾寸,熾燙的目光灼灼對視。“不行……你等、一下下……”
還等?
一口氣憋在胸膛,韋榷幾乎快爆了。
這小魔女,若不是知道她是萊鳥一隻,他鐵定會以為她是存心將他挑弄到情慾的最高峰,再猛地往他身上澆下一盆冰水,然後躲到一旁哈哈大笑……冷不防地,上回小陶在他懷裏消失無蹤的教訓躍進他的腦子裏。
不會再來這一招吧?
“喏。”臉紅紅、笑咪咪的巫貝兒含羞帶怯的將手中的東西硬塞進他的手裏。“你忘了呀?”
好里加在,先前有用魔法將它擁進床頭櫃的抽屜里。記得聽韋軒提過,韋榷通常都是將保險套放在那裏,以防萬—……當時韋軒說這事時,眸中閃爍的是賊兮兮的竊笑,她雖然被他笑紅了臉,還是將這事聽進耳朵里了。
根本連瞧都沒瞧,韋榷憑觸感就知道手裏的是什麼東西了,他不禁失笑。
保險套?
天哪,他根本就忘了它的存在!
還有一件事……
“你哪兒拿的?”他不相信她會隨時準備這玩意兒。
無論她是不是處女之身,他不在意,不在意她的過去,他只全心捍衛且確保他在她的未來佔有一席之地;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她會隨身攜帶這玩意兒。
打死也不信!
“小費。”
“咦?”
“你賞我的小費呀。”似笑非笑,她提醒着他的惡劣。“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
韋榷全記得了。
笑得賊兮兮、情慾滿盈的他,大手順着柔嫩的肌膚向里推撫,滾燙的身軀再度覆上她,不再言語,任由泛濫的激情帶領兩人投入情濤中。
@@@
一旦兩人的關係由曖昧跨進實質的親密關係后,變化最劇的,竟然是情場浪子韋榷。
“你上哪兒?”
“朋友約我去唱卡拉OK。”巫貝兒在電話另一端乖乖的報告行程。“你不愛那種嘈雜的場合,所以就沒約你嘍。”
其實,當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后,她就回到工作崗位了,不過不出外勤,專顧內勤。
這是妹妹們的好意,也是韋榷的堅持,所以,她從善如流。
韋榷猶豫了幾秒,他是不愛這類的喧鬧場合,但是……
“朋友?”頓了頓,他脫口問:“男的女的?”
“咦?”
算了,他豁出去了。“一塊兒去的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啦。”她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
這叫不叫吃醋?
“是嗎?”
哇咧!巫貝兒哭笑不得。
聽出她語氣里的笑意,韋榷沒再煩她,再叮嚀幾句便收了線,只是,他逐漸心神不寧了。
半晌,他撥了通電話給巫敏兒;若說巫家有誰最能打通,那就是這隻小錢鼠了。
他雖然不愛過於喧鬧的場合,可是,一整天沒見到小魔女,他想念她,甚至……他對自己搖頭苦笑。
何時,他韋榷也落入了感情的桎梏,不但開始牽腸掛肚,更開始嘗到嫉妒與佔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