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好吃!”許平渥又塞了滿口的肉。“你要不要來一口?”

“不……”孫心宥咬牙拒絕。

很少看到男人的吃相像他這般優雅,明明是大口嚼咽,卻不會引人側目或是憎嫌,但她的胃好難過,像是從裏到外被人翻了一層又一層……好噁心!

“放心啦,我沒有乙型肝炎,請你吃一口肉。”

“不要!”

這下子,他總算是聽出她的不對勁了。

“你……”他停住切牛排的動作,皺起眉峰,關心的望着她倏然慘變的神色。“你還好吧?”

不好,她不好極了!

她想吐,真的好想吐!

“呃,你知道嗎,你的臉色很難看哩。”她怎麼突然變臉了呢?“我什麼話都沒說呀,只不過是問你要不要吃塊肉……”

肉!

這個字像催化劑,狠狠戳開她翻滾不休的胃。

“我……”捂着嘴,孫心宥連第二個字都來不及脫口而出,就再也忍不住地起身沖向餐廳的洗手間。

就在最後一秒,她堪堪地將胃裏的東西全都吐進馬桶里,她整個人虛脫的趴在馬桶上,欲哭無淚。

才一個多月呀,怎麼會?身體怎麼會這麼快就有變化?!

還想瞞人?瞞誰呀?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完蛋了!

孫心宥在洗手間磨蹭了幾分鐘,不斷用冷水潑着泛滿憂愁的臉,可一挺直腰杆子,又對上鏡子裏那張修不忍睹的臉孔,怔了怔,她不假思索地舉起手來用力地捏着自己的臉頰。

“噢,好痛!”不知怎地,胸口突然湧起狂笑一場的衝動。

而她也真的笑了起來,只是待笑聲稍歇,她才赫然察覺自己又是淚流滿面……唉,這又是何苦呢!

垂首走到門邊,將輕顫着哆嗦的手搭在門把上,長長的往胸口吸足了氣,不允許自己從洗手間一路哭到許平渥跟前……但,回到桌旁,只見桌上除了她的熱巧克力外,就只有兩杯水。

“你是吃完了?還是叫人收走了?”是細心的他看出她的不對勁嗎?她哽咽着氣問。

慘,她又想哭了!

“不餓了。”

“可是你不是還沒吃飯?”就在幾分鐘前,他還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怎麼可能在眨眼間便了無食慾?

“我想吃的東西,你受不了那個味道,而我也不忍心眼睜睜的看你在我每吃一口肉時便直往洗手間裏沖……沒關係啦,餓個一餐死不了人的,你不要一副罪大惡極的樣子好嗎?”

“其實……大概是這幾天都失眠,所以精神不好,食慾也不振。”她胡亂地替自己的反常找了個不成氣候的理由。

但,精明的許平渥壓根不信她的支支吾吾。

疑心既然,他也不管是不是侵犯到他人私隱,見她低吁着氣坐進舒服的沙發椅里,他探問:“孫心宥,你是吃壞了肚子嗎?”

“嗯……”

見她應得吞吞吐吐,這讓他更確定有事發生了。

“我記得你的腸胃沒有這麼不堪一擊呀!”

“呵呵。”有嗎?他這麼了解她的身體狀況呀?苦着臉,她但笑不語。

少說少錯,在還沒有理清紊亂的思緒及擬定一條出路之前,她只希望能瞞就瞞,不讓任何人瞧出些許端倪。

“最近,你吃得好嗎?”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怪異的瞪了他一眼,孫心宥點點頭。

“呃,吃得很好,好極了呀。”

“這事他知道了嗎?”

“許平渥?!”她一驚。他為什麼問出這麼突兀的問題?

見驚詫的她一臉的為難及尷尬,許平渥立即瞭然於心。

“是他的吧?”

聞言,孫心宥驀然凜住全身的氣息,神情慌亂且忐忑的瞪着他……他該不會是看出了什麼吧?

“你、你究竟在說什麼?”

“那麼驚訝?”搔了搔腦勺,他努唇再問:“或者,我該先這麼問,你們之間進行得很順利吧?”

“你……你在說誰呀?”

“韋巽哪!”

她猛地倒抽一口氣。

“你怎麼……怎麼會知道?”真的是大吃一驚。

雖然她跟韋巽的交往不是刻意隱藏的秘密,可也沒有大肆渲染,她不曾向家人以外的人提過韋巽的事,也相信行事向來神秘的韋巽不是大嘴巴,似乎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低調處理,可怎麼許平渥會知道呢?

“算我的眼睛比較利,也大概是我有一個只要稍有端倪便嗅得出什麼的狗鼻子,而不巧,跟你吃了幾頓飯下來,就被我挖掘到那麼點蛛絲馬跡。”頓了幾秒,許平渥擰眉沉聲問道:“他願意負責任嗎?”

“什麼責任?”她仍舊是矢口否認。

但,他不讓她逃避事實。

“你懷孕了。”

“我……”本想咬牙否認到底,可一接觸到他瞭然的眼神,她便挫敗的嘆起氣來。“奇怪,你們似乎都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怎麼我全都不知道呢!”連懷孕這檔子事也是她這個當事人在上午去醫院檢驗時,才證實自己的猜測。

可他只要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對勁!

“就說我有個狗鼻子嘛,什麼咸濕八卦都難逃我的流言法網,所以你就說了吧。”

“說什麼?”

“咦,還能說什麼?你跟他,還有孩子的事呀。”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懷孕了。”垂下眼臉,孫心宥喟然承認。

在震驚過後,她胡亂的想了許多解決方法,但,所有在腦子裏出現過的後路,沒有墮胎這一條路,所以除非她挺着個大肚子遠走他鄉,過着孤獨且與世隔絕的生活,否則再過兩三個月,突起的肚皮也絕對瞞不了任何人的眼睛。

“韋巽會負這個責任嗎?”

“不。”

不?!

剎那間,許平渥炯亮的精眸一瞪,不由自主地揚起聲音喝問:“他不肯負責?”

“噓!”橫了他一眼,她略帶氣憤的瞟着周遭的客人,忍不住又將怒眼橫向他。“要不要我請幾個記者來陪你聊聊?”

“咳咳,算我失態。”

“很高興你能認錯。”她不想這麼兇巴巴的,可是她心情糟透了,沒情緒扮識大體的大家閨秀。

“凶女人。”說歸說,許平渥卻是一副毫無愧疚的神情,還自她桌上搶來那杯已變溫的巧克力,大飲了幾口,才又再問:“他怎麼說?”

“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怪腔怪調的又揚起嗓門。

怒橫他一眼,孫心宥直接將腳尖一挺,踢他個措手不及。

“哎唷!”

“會痛嗎?”

“廢話。”嘆了口氣,他忍不住埋怨,“你怎麼這麼恰!”

“這叫咎由自取。”臭着臉,她也怨回去。

她向來秉持着與人和平相處,但並不是沒脾氣,只要任何人惹毛她,她依舊會毫無顧慮的反擊,甚至是卯起性子來動手動腳也在所不惜;可韋巽不同,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對他硬下心腸。

即使是在她還不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大哥哥時,她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對他另眼相看了。

“我已經說過,算我失態,還踢我?”睨了睨她那張失血臉龐,他拉回話題,“能告訴我,韋巽他怎麼看待這件事!”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這是在搪塞我嗎?”他的口氣重了些。“什麼叫不知道?他又不是未成年,要不要負責任,一句話就行了!”

想不到韋巽會是這種人,原以為他是個不錯的人……啐,或許,他錯看了!

“這不是韋巽的錯。”見他誤會韋巽,她顰眉道。“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讓他知道。”

才剛證實沒多久的消息讓她的心亂成一團,此刻達她都還拿不定主意,更遑論是擬定對策;但,更教她詫異不解的是,許平渥他問歸問,她幹麼要這麼坦白的對他一五一十招供?

“為什麼?”他一愣。“你這麼新潮?想做未婚媽媽?”

“你開什麼玩笑?這怎麼可能呢!”就算她再天真,也不會不知道未婚媽媽的路有多辛苦。只是……萬一那是她必須要走的路呢?

到那時候,她該怎麼抉擇?

“奇怪,你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

“我不願……我只是……我只是不願意他因為這樣而對我負責任。”

“你不願意他負責任!”這是什麼怪論調!

“不,我不是不願意,只是,不希望他是在這種情況下負責任。”

“哪種情形?”

“因為我懷孕了。”

“等等,我有沒有聽錯?因為你懷孕了,所以你不希望他負起責任?”

“對……不,不是這樣啦!”嘖,男人,要怎麼講他才會懂呢?

“不是這樣,不是那樣,莫名其妙呀你,孩子都已經在你肚子裏了,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想再過幾年快樂的單身女郎生活?”

噢,女人!

他永遠搞不懂女人的腦袋瓜里是怎麼運籌帷帳的。

“他還沒準備好。”孫心宥輕嘆。

梗在他心中的結不知何時才能解開,更不知該如何解開,她知道他的心有了黑暗面,不敢煩他。現下,若讓他知道他們有了孩子,她怕會將他的心情惹得更複雜。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將問題丟到他的頭上。

只要她開口,他會對她負責任的,她相信這一點,只是,他給的極有可能不是名份,而是今生無虞的經濟供給……她雖認定了他,但,就是不希望兩人的關係會演變為曖昧的妾身不明。

“他還沒準備好?哼,這麼顧慮他呀?那你呢?你就準備好了嗎?”見她聞言后眉心驀鎖,無措的臉上氣血更缺。他噴着怒氣,不禁冷諷連連,“既然兩個人都還沒有準備好,在快樂的時候,就不該忘了帶套子,你們是沒聽過現在外頭在大力宣導的安全性行為嗎?”

“許平渥!”輕斥着,孫心宥倏地臉紅。

“幹麼?”會意的撇了撇唇角,見她真氣紅了臉,他沒好氣的哼了哼。“好,算我失言。”當然是他失言,莫名其妙的就在她眼前冒了出來,然後,又貿貿然地便脫口說出這麼……這麼……這麼直截了當的話!瞅了他一眼,她沒再駁斥,心惰複雜地抿起紅唇,陷入沉思。

可是,他的話也是沒錯呀!

將她惶然無措又百般強裝鎮定的模樣看在眼底,沉吟數分鐘,許平渥又開口了。

“要不,你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嗯?”

“我指引你一條光明大道。”

強提起精神,她對着他瞪大眼,等一臉得意的他獻出計謀。

“你可以嫁給我!”

周遭的空氣沉凝了足足有十分鐘之久。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四目相對,久久,無人開口打破此刻凝聚的空氣。

倏地,她驚異地瞧見他眸中明顯的開心,瞧見他真誠的關心,也瞧見他彷彿是孤在一擲的下着賭注,但卻瞧不見當她與韋巽凝望時,所能感受到的那份牽動心靈的契合與情慾的吸引力。

這就是韋巽吸引她的原因嗎?無論他是誰,無論他是否曾經與她有過交集,在不知何時,她的心中就只認定了他?

韋巽!

“你像是見了鬼一樣。”他嘆道,面露苦笑。

“什麼?你剛剛有說話嗎?”

“你像是見了鬼一樣?”

“不,再前面一句。”

“那句話呀?”對着她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帥氣的揚起兩道劍眉,咧嘴輕笑。“我在向你求婚。”

果然,不是她在作白日夢!

但,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了什麼。

“嫁給我吧!”見她一臉恍惚,他又再說一次。

“為什麼?”

“不為什麼。”嘖嘖舌,他不禁好奇,“當男人求婚時,你們女人都會問這麼一句?”

“你是第一個向我求婚的男人。”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哪知道別的女人會有什麼反應呀。”如果不是因為心情太沉重,她絕對會開口笑他幾聲。

他又不笨,難道不知道電視廣告不是真的嗎?

“有理。”他附議似的點點頭。“你的反應呢?”

“我?”她的腦子突然閃過一抹愕然。“是你的預謀嗎?所以幸力願意主動在交易條件上加碼?”

“別亂栽贓,你肚子裏的孩子可不是我給你的,要我怎麼預謀呀?”頓了頓,他聳聳肩,很坦白的承認,“至於收購案……沒錯,的確是為了一些因素,我才會在條件上自動放寬。”

“什麼因素?”

“以後再告訴你,眼前,你的問題比較要緊。”

“我?”

“難不成你要等到肚皮腫了,才來哭天搶地的喊着冤枉?”

“我才不會哭天搶地。”垮着臉,孫心宥細聲咕噥。“至少,我不會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哭出來。”

她的自尊不允許!

“那,等你的肚子越來越大了,你怎麼跟人說?”

“我就說……”她啞然無語的輕輕斂下眼臉。“我不知道。”

一群閑雜人等想說什麼,她根本就不在意,可是,爹地他們呢?她要怎麼對爹地跟媽咪開口?

難道要說“爹地、媽咪,對不起,你們的女兒即將成為未婚媽媽”?

他們會傷心的!

“沒想到這一點,對不對?”

猛地重咬牙根,她無言口以對。

“如果你真的不想跟韋巽坦白,那,嫁給我吧。”許平渥伸到口袋想掏煙的手在想到她此刻的身體狀況后,便又擱回桌上,弓指敲敲桌面,“孩子可以免去父不詳的難堪,我會好好照顧你跟孩子。”

“可是……”

“我會愛這個孩子的!”他提出保證。

說她不為他的提議而動心是騙人騙己,但,她不懂;沒錯,嫁了他,她的問題解決了大半,可他呢?做個快樂恣意的單身漢不好嗎?又何苦自攬沉重的包袱上身?更何況,他明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呀!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輕聲嘆着,他顰眉輕答,“因為我愛你。”

“不,你並不愛我。”她才不信他的理由。“或許,你並不討厭我,可是,絕對不是因為愛我,對不對?”

“你倒是挺清楚的嘛!”

“所以,這代表我沒說錯!”

“對,我並不愛你。”

聽了他的坦白,她沒有太過驚詫,但,她還在等,等他的原因。

“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如果我告訴你,這樁婚姻是一項互利的條件,對你有利,我呢,也不吃虧,這樣的交易,你能接受嗎?”

她一怔。

“怎麼說?”孫心宥脫口問。

對她,這樁婚姻較說得上是絕對的厚利,因為以許平渥名下的雄厚財勢,嫁了他就等於是在物質生活上得到相當的保障!但,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娶了她,會得到什麼好處?

難道是……她的身體?!

可是怎麼可能呢?她又不是溫婉賢淑、遠近馳名的大家閨秀,更遑論她既沒有魔鬼身材,也沒有沉魚落雁的美貌,甚至右手還缺了……再怎麼說,他這個生意人的算盤撥來撥去,都是無利可圖呀!

“耳朵湊過來,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秘密?”什麼呀,許平渥這麼神秘兮兮,但說她不好奇是騙人的。微眯起哭得酸疲的紅眼,她依言將身子略傾向他。

“我是同性戀。”

“你?!”

“沒錯。”笑謔的看着她倏然圓睜的眼,許平渥無奈的揚揚眉峰,嘖舌輕問:“這會影響你對我的觀感嗎?”

“是不會啦……”猶豫再三,她謹慎的開口,“你的家人不知道嗎?”

“開什麼玩笑,這件事會要了他們的命!”

恍然大悟,她下意識的點頭。

難怪他會提出這個要求……咦,等一等!

“可是,你是同性戀與這樁婚姻有什麼牽扯?”就算她也是同性戀,她也不可能會“越性”看上他呀!

“為了掩人耳目呀!”

“咦?”

“我可以給你一個名份,今生無虞的物質生活及享受,將孩子當自己的孩子般愛護,我保證。”手搭在胸口,他說得極其真心誠意。“而你給我一個家,也給我一個名份,這樣,你能接受嗎?”

“我……”

“等一等,你先別急着回答,終身大事可比買賣一家公司來得重大,況且你還有你父母親那一關呢。”

“可是,你要怎麼跟你父母親提?”

“就說我找到老婆了呀。”

“他們會信嗎?”

“當然。”許平渥毫不考慮的點頭稱是。“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的心情,所以,這幾年來,我已經被他們催得都快招架不住了。”白眼一翻,他誇張的嘆起氣來。“如果過了這個年,我還不娶個老婆進門,他們鐵定會抓狂!”

“你在唬弄我?”

“哼,我可不敢跟你開這個玩笑。”見她仍面露狐疑,他不禁又是苦笑連連。“等你親自跟他們相處后,就可以相信我的話不假。”

“那你為什麼選上我?”

“因為我看你很順眼呀!如果真要我娶個老婆,我寧願就是你啦。”撇撇唇,他半真半假的添上補充說明。“依我對你的了解,起碼我不用擔心你有一天會來算計我的身家財產。”

啥?

瞪着他,孫心宥又陷入啞口無言的怔沖狀態。

現在,她是解決了一個問題?還是又製造一個新的問題?

???

許平渥輕踩下煞車,將車緩緩開近公寓大門,待車停妥后便微側過身,關心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孫心宥。

“真下定決心了?”

“嗯。”她聲音雖輕,卻沒有一絲猶豫。

從下午到晚上,她都跟許平渥待在餐廳里,沒聊太多,可是已經夠讓她下定決心了。

嫁給許平渥,或許是正確,也是對的選擇。

“我不是很急的……”目光忽然對準她仍然平坦的小腹,他勾起自嘲的唇角。“快一點辦妥也是不錯啦。”他忘了她的情況拖不得。

“你後悔嗎?”

“都還沒嫁給我,你就問我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早了一些!”他反問:“你呢?”

“你是好人。”

“這是不是代表你沒有改變主意?”

澀然一笑,孫心宥不再多語,伸手拉開車門。

“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兒進去?”

“我想,還是不要比較好。”

“不要比較好?怎麼,你當我見不得人?這麼遮遮掩掩的?”

“不是啦。”見他故意垮着一張自艾自怨的臉,她想笑,卻不知怎麼地,一股淚意自鼻心泛起。“只是我覺得,等我先跟他們談過後,找一天,你再跟他們碰面會比較恰當。”

“免得他們覺得意外,怎麼未來女婿從十成十的韋巽換成了我許平渥?”

嗯了聲,她倒也坦白的點頭承認。

“那好吧。”既然她都講這麼明了,他不讓一步,似乎也說不太過去。“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得老實說噢。”

“除了娶我,你還想幫上我什麼忙?”

“隨時跟你站在一起,無論任何人問,都用力地點頭承認那個孩子是我的種呀!”他應得理直氣壯。

她一愣。

“你以為光只是你嘴巴說說,所有的人就不會懷疑了呀?”

“這倒也是。”扁扁嘴,眼眶終於在瞬間染上通紅,她想哭了。

“喂,別……別這樣呀,怎麼動不動就成了個淚罈子?”嘖聲數落,許平渥伸手抽了幾張面紙,大而化之的在她臉上胡亂拭着。“胎教,胎教呀,你這個做娘的老是哭哭啼啼,以後我兒子成了個娘娘腔怎麼辦?”

他的兒子?

她知道許平渥是存心哄她開心,可她聽了更是百感交集。

如果在這一刻說這句話的人是韋巽,那該有多好!

“嘖嘖,怎麼聽了我的話,你反倒哭得更厲害?”乾脆拉過她的身體,他半笑半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懷孕期間,別亂用腦子,當心害兒子一生出來就智能不足,那你更有得哭了!”

“你怎麼確定我肚子裏的寶寶是男的?萬一是女的呢?”

他當真被她給問倒了!

“那……好吧,女兒就女兒,都無妨啦,反正有我這個老子在後頭撐腰,諒誰也不敢欺負到咱們女兒頭上。”

“許平渥,”孫心宥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深深地偎進他的懷裏,感受那股襲上全身的熱氣,淚水更是止不住。

好溫暖,跟膩在韋巽懷裏,汲取他的體熱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覺,她喜歡與他體息交錯的歡愉,珍惜被他擁進懷中的甜蜜滋味,但,在心緒雜陳紊亂的此刻,有善解人意又體貼的許平渥陪在身邊,是她的福氣。

“以後,你該改口了。”

“呃?”

“如果聽到你連名帶姓的叫我,我老媽一定會抓狂。”他猜都猜得出老媽會怎麼說。

“瘋了,哪有人是連名帶姓叫自己丈夫的名字呀?”老媽絕對會這麼說。

但老媽她每次都忘記,當她跟老爸演起全武行時,不但是連名帶姓的咆哮,甚至在前頭都會加上一句他媽的,或者是殺千刀的!

“那……”

“雖然我沒有妹妹,可你也不能叫我許大哥。”

遲疑數秒,孫心宥微揚起唇角,悄悄的滲出一抹不自在的乾笑。

“平渥?”

“也好啦,怎麼叫都隨你,就是不要動不動便連名帶姓的叫,我媽會以為你跟我有深仇大恨。”瞥見被她接過去的面紙全都濕透了,許平渥搖搖頭,又抽了幾張遞給她。“嘖,女人果然是水做的,真會出水。對了,你想說什麼?”

“你真的是個好男人,”說罷,她不禁喟然一嘆。

就是因為他是好人,才更覺得對不起他,以他出眾的條件,他該擁有更好的選擇才是。

無論那個選擇是男是女,他都值得!

“謝謝你的評語。”笑笑,他將手探在她的肩上,將她重新扯回懷裏,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從今天晚上開始,別想太多,我會好好照顧你跟兒子的。”

“萬一就偏是女兒呢?”酸意襲心,孫心宥哽咽着駁斥他的篤定。

“你真拗耶。”搔搔腦勺,許平渥瀟洒的將雙手一攤。“無論是兒子或是女兒,如果是雙胞胎更好,OK?只要你進了許家的門,我會為你們搭個最完善的屋頂,遮風擋雨,不讓任何人欺凌。”

“你……真的是個好人。”含淚對他笑了笑,她將身子移向敞開的車門。“明天晚上來吃飯?”

“沒問題。”

下了車,她彎腰朝他揮揮手,正想轉身離開,卻被他叫住。

“還有事嗎?”

“韋巽。”

她瞪大愣直的眼,等着他說出重點。

“你要親自告訴他,還是由我來跟他說?”他想像得出來,要她面對自己傾慕的男人說出這個決定有多困難。

更遑論韋巽的反應不知道有多大,對行事低調的韋巽,他難以拿捏他的性子!

“這……”

“我願意替你走這一趟。”

“不。”輕握着拳,孫心宥幾不可感的搖着頭。“我要親自告訴他這件事!”

至少,這是她該親自解決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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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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