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少女拚命拍着門,喊得聲嘶力竭,“柴陽俊!不,山田陽俊!你這個混蛋!快放我出去!”

門外圍着一群人,靜悄悄地聽她喊叫,只是不應聲,為首一人淡淡一笑,“再過三分鐘,她就會休息了!”

“已經三個小時了,戀瞳小姐的嗓子會不會受不了?”林婆婆皺眉。

“那也比讓她去送了命好!”千代漠司不以為意,向站在最前面的俊俏男子道,“陽俊,這裏交給你,只要不出這個門,隨她怎麼鬧!”

“好的!”為首一人——山田陽俊露出完美的微笑,“您放心。”

“戀瞳小姐到底在鬧什麼?”林婆婆不解,這丫頭,怎麼去了趟上海,回來反倒更野了?

“噓。”山田陽俊搖頭。

門內已然安靜下來,戀瞳沒力地靠在牆角,墨黑的長發亂糟糟地披着,橘色的和服揉得皺巴巴的,乍一看去,倒像是從瘋人院裏跑出來的病人。

山田陽俊這才開了門,抱她起來,戀瞳已經無力掙扎,任由他抱着她在床上躺下。

“你這是何苦呢?”山田陽俊摸摸她冰冷的臉頰,“凍成這樣,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戀瞳騰地翻身,背對着他。

“餓了沒有?”

“……”

“我拿點吃的來好不好?”

“……”

“讓林婆婆進來幫你梳洗一下?”

“……”

山田陽俊嘆了口氣,“好吧,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門關了又開,林婆婆端着一隻盤子輕手輕腳地進來,“戀瞳小姐?”

“婆婆,放我出去好不好?”戀瞳騰地坐起來,低聲道,“求求你想辦法放我出去!”

“你到底在鬧些什麼?現在外面那麼不安全,讓你留在家裏是為你好,你想——漠司少爺還能害你不成?”

“漠司哥哥就是太為我着想了。”戀瞳幾乎沒哭出來,“我不要他這樣,我要出去,再晚了,我怕我就見不到他了。”

“他?”林婆婆明白了幾分,“你要見誰?”

“少央!少央啊!”戀瞳緊緊地攀着她的手臂,急切地說,“少央受了那麼重的傷,不知道現在怎樣了?再說,再說漠司哥哥那麼恨他。”他會不會送少央去醫院,還是把他扔在那裏自生自滅?戀瞳不敢再往下想。

“有陽俊先生那麼好的人,小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林婆婆不贊同地皺眉,“要不是陽俊先生,現在二少爺還在跟山田組鬧呢,我知道陽俊先生都是衝著你才那麼幫忙的,你就——”

“走開!”戀瞳生氣了,翻身躺下。

“漠司少爺吩咐了,要小姐吃些東西再睡。”林婆婆舀了勺肉粥,送到她唇邊,戀瞳看也不看,一把推開,“當”的一聲。細緻的磁碗摔在地上,立時粉碎。

“你——”林婆婆嘆了口氣,又不好說什麼,拾起碎片。

戀瞳直等到她離開,才坐起身,也不穿鞋,赤腳走到窗邊,窗外秋高氣爽,藍天白雲甚是明媚,她嘆了口氣。該怎麼做才能逃出這牢籠?

窗欞“喀”的一聲輕響,戀瞳微驚,抓起手邊的水果刀。

“噓——是我。”來人輕聲道。

窗帘掀動,來人已經站在她面前。

“瑟司?”戀瞳大喜,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如此高興看到這隻桃花精,不過——“你怎麼來的?少央呢,他怎麼樣?”

“還沒死!”瑟司臭着一張臉。

戀瞳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直往下沉,“那是什麼意思?他傷得很重嗎?”

“才挨了六槍,不算多!”瑟司一屁股坐在她床上,看到小茶几上放着點心,抓過來就吃,“可把我餓壞了,你們家的守備跟總統府差不多,我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潛進來。”

“六槍?”戀瞳白了一張臉,又不敢催他,只好忍耐着看他狼吞虎咽。

“唔,很好吃。”瑟司胡亂抹抹嘴,心滿意足地嘆口氣,“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餓過。”在外面伏了三天耶!

“是少央叫你來的嗎?”

“喂,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瑟司哀怨牆看她,“我可是衝破重重阻難才潛到你屋裏,你就不問問我受傷沒有?”

“看你神清氣爽的樣子不就知道了!”戀瞳忍無可忍,“少央在哪裏?再不說,我馬上喊人來,把你這隻桃花精抓去喂狗。”

“他在外面!”

“什麼?”戀瞳大驚,“外面什麼地方?外面守備這麼嚴,他要是被發現——”

“他傷成那樣,還能進來才有鬼!”瑟司翻了個白眼,“他人已經到了東京,要我想辦法帶你出去,”瑟司神色一整,“戀瞳,他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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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戀瞳在城郊的一座山頂上見到了姬少央。

“下車吧!”瑟司打開車門。

不知為什麼,那一剎那,戀瞳忽然覺得腳下虛浮,幾乎邁不出步子。

“你這叫什麼?”瑟司笑笑,“所謂的‘近情情怯’?別磨蹭了,要不了一個小時,你偉大的漠司哥哥就會發現,戀瞳姑娘,再不去了就遲了!”說完下車,走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戒備。

戀瞳深吸口氣,正要下車,又停住。前方十米的榕樹下,修長清俊的男子緩步走來,陽光下,他的臉色極蒼白,卻掛着微笑。

“你。”戀瞳想說話,眼中卻迅速凝聚了大量的淚水,只好站在原地,任由它們滾下來。

“哭什麼?”低沉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大約因為氣力不足,不如平常兇惡,戀瞳卻極為傷心,索性放聲大哭。

少央嘆了口氣,伸臂把她攬進懷裏,十指輕柔地順着她的發。

不知過了多久,戀瞳終於抬起頭來,擦擦眼睛,“你幹嗎不說話?”

“我能說什麼?”少央鬆開她,在草地上坐下,疲備地把頭擱在蜷起的膝蓋上。

那一剎,戀瞳忽然覺得他這幾天老了許多,往日那個壞脾氣的火爆浪子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你傷得怎樣了?”戀瞳在他身邊坐下,“你那天流了好多血。”戀瞳說著,身子不由主地顫了下。

他搖頭,仍是不動。

“讓我看看傷口,好不好?”

六槍!怎麼可能沒關係?

“別說這個。”少央終於抬起頭來,慢慢地從懷裏摸出一隻小小的物件,“這個——”

他攤開手掌,一枚細緻的鑽戒熠熠生輝。;

戀瞳嘆了口氣,卻並不接過,“你為什麼不把它交給漠司哥哥?為什麼不跟他說‘戀瞳是自願的’?如果你說了,漠司哥哥一定不會放任山田陽俊傷害你。”

少央搖頭。

“你收着吧!”戀瞳合上他的掌心,“以後,漠司哥哥如果再為難你,把這個給他看,我想他多少會有點顧忌。”

“我不在乎。”少央輕輕搖頭,“我聽說你被軟禁了?”

“嗯!”戀瞳點頭,“出來的時候還險些被山田陽俊撞見,而且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戀瞳想想,剩下半句話也就不再說。

少央雙掌成拳,因為用力,手腕上青筋畢現。

“對了,你這次來東京是——”戀瞳低聲問。

“我不放心。”

“不放心?”戀瞳心跳漏了一拍,“什麼?”

“不放心他的如媚小姐!”邪氣十足的男聲從山坡上直送上來,山田陽俊唇角含笑,迎風而立,而他身後,數十名黑衣男子團團簇擁。

“山田陽俊!”瑟司笑吟吟地從樹后現身,手裏拿着一柄槍,“信不信我一槍打爆你的頭?”

“我當然相信!”山田陽俊微笑不改,“瑟司少爺的槍法怎會不信?如果你也不想活的話,只管開槍就是!”

“打死你,我仍然可以脫身。”瑟司看了少央一眼,少央已經慢慢地站起來,回他以警告的眼神。

“哦?是嗎?”山田陽俊臉色微變,“戀瞳!你過來!”

“我——”戀瞳還不及說話,忽然項上一緊,額角一片冰涼,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只聽瑟司冰冷的嗓音在她耳邊,“陽俊先生,放我們離開東京,否則我打死她!”

“瑟司。”戀瞳難以置信,想問姬少央,頭卻無法轉動。

身旁一片死寂,戀瞳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少央他是默許了?

“姬少央!你從上海潛來東京,不就是為了解開如媚的催眠嗎?”山田陽俊高聲叫道,“你放了戀瞳,解咒關鍵詞,我告訴你!”

催眠?解咒?如媚中了催眠術?少央他來東京根本就是為了如媚而來?戀瞳只覺得心裏一片火燒,說不出的憤怒與失望反覆糾纏,痛不可當。

“關鍵語是什麼?”少央微顫的嗓音,在戀瞳聽來,不亞於晴天霹靂。

“你先放了戀瞳!”山田陽俊心裏發急,怒道,“我自然會告訴你!”

“不必了!”戀瞳深吸口氣,壓低嗓音,“你們兩個,押着我走,否則你們離不了東京!”

“……”

戀瞳木然一笑,“至於催眠的事,不必擔心,我來想辦法。”

如媚——早該知道,若不是她,姬少央怎會急着趕來東京,她千代戀瞳算得了什麼?她竟然天真地以為姬少央是為她而來?

“戀瞳!”山田陽俊大聲道,“我一定救你出來,別害怕!”

“我不怕。”戀瞳勉力微笑,再想不到,這世上最關心她的人,竟是她最厭惡的人,想起他對她的好,她不禁愧疚,“陽俊哥哥。”

“什、什麼?”第一次聽她這樣喚他,山田陽俊幾乎失態。

姬少央左手撫胸,臉色更白了幾分。

“你放他們回上海吧。”戀瞳低聲肯求,“我不會有事的。”

“不!那太危險了!”山田陽俊立刻反對,“姬少央,放了戀瞳,我馬上告訴你解咒語!否則的話——”他了揚手,身後數十人同時舉槍。

—觸即發。

瑟司手上—緊,槍栓“啪”的一聲。

“你住手!”山田陽俊嚇白了臉,“我、我放你們走。”轉臉向戀瞳道,“別害怕,相信我一定救你回來!”

“走吧!”一直沒說話的姬少央終於開口,聲音極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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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跟在後面——”瑟司扶着方向盤,冷笑,“山田陽俊果然非尋常人,還不死心嗎?”

戀瞳坐在駕駛座旁的位置,偏着頭看着瑟司,“幹嗎不把我綁起來?你不怕我跳車逃走?”

瑟司面色不改,篤定地說:“你不會逃的!”

“為什麼?”

“因為——”瑟司朝後座看了眼,神秘地笑笑。

姬少央獨自一人坐在後座,冷冷地說:“你看什麼看?他們如果開槍的話,先死的人一定是我。”

“你可不能死!”瑟司悠閑地反駁,“你要是死了,那是一屍三命的事!”

一屍三命?戀瞳不解,想問,又不好開口。

“你死了如媚是活不成的,至於戀瞳小姐——”瑟司搖頭,“也難說得很。”

“他們不會開槍的!”戀瞳又羞又氣,大聲道聲,“我保證你們平安回到上海就是了!”

“你跟我們一起?”瑟司打趣。

“你們安全了我自然會走!”戀瞳不高興地回答。

“山田陽俊應該不會再為難你。”姬少央忽然開口,聲音極低,“那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戀瞳回頭,眼前的人雙目緊閉,臉色極是難看,她動了動唇,開口卻變了味,“你不用怕,有我在這裏,陽俊他不會開槍。”

什麼時候,千代戀瞳已經習慣了做一個人質的命運?

姬少央不置可否地笑笑,並不回應。

“你不想問我解咒關鍵語是什麼?”戀瞳賭氣似的問。

姬少央睜開眼,目光清亮,隱隱透着深重的憂鬱,“為什麼要說這種話?這不像你。”

“不為什麼!你難道不想救如媚?”戀瞳咬唇,“我才不相信。”

“我其實並不關心解咒的事,隨你信不信。”少央重又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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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姬少央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飛機抵達上海。

九命和晝夜帶了大批人馬在機場迎接。

“你們都來了?”瑟司滿意地笑笑,到了自己的地盤,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不止我們,”晝夜說,“還有如媚小姐。”

有人推着輪椅出來,如媚安靜地坐着,風華絕代,抬眼看到站在舷梯上的少央,喜道:“你終於回來了?”

“嗯。”少央走上幾步,蹲在她面前,柔聲道,“這幾天你有沒有好好吃藥?”

如媚點頭,淺淺的微笑動人心魄。

戀瞳想說話,嘴裏卻滿是苦澀的味道。

“好了,請放戀瞳小姐回來!”緊隨其後的千代家扈從大聲說。

戀瞳沒有動。

少央站起來,筆直地朝戀瞳走去,一步一步極緩慢極沉重。

戀瞳抬頭看他,面前那張臉慘白無血色,眼珠出奇地黑,又好像燃着焰火,帶給她燒灼般的痛楚,那一剎那,戀瞳明白他一定會放她回去的,只是,此生此世,再難相見。

“這個——”少央執起她的手,掌心微微一涼,“送給你。”

“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戀瞳忍不住問,雖然明知道答案,可是總不能死心的呵。

“我也不知道,”少央苦澀地笑笑,“我想,如果我們不再見面,那樣會比較好。”他垂下眼斂,淡淡地說,“再見面我們很可能變成敵人了。”

戀瞳頓覺全身冰涼。

“人始終是不能擺脫命運的。”少央嘆息似的低語。

“為什麼?我又不會怨你!”就算他是為了如媚利用她也好,她其實並不怨他啊。“我們沒有敵對的理由。”

“別說了!”少央掩住她的嘴,戀瞳感到那隻手如冰一般寒冷,他搖頭,“沒有用的,你的家族不會原諒我,我們註定是要對立的。”

是啊,無論是漠司哥哥也好,陽俊也好,他們都是那麼驕傲的人,不會原諒他的!

“解咒的關鍵語,”戀瞳頹然低語,“我會想辦法給你,你等着。”

“我會等着的,等到有一天……”少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驀然轉身,“你走吧!”

九命與晝夜帶人退下,千代家的扈從一擁而上,護着戀瞳退回舷梯。

少央像是變作化石一般,站在原地,兩眼望着已經騰空而起的飛機,越飛越遠,漸漸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仍是一動不動。

“她已經走了!”瑟司嘆了口氣,也許,只有他才明白姬少央心裏在想些什麼。

少央聽若不聞,良久,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就連我自己也是不能原諒自己的啊。”說著閉上眼,整個人像被砍倒的樹一般,筆直地倒下。

“少央!”所有人一擁而上。

“他只是太累了。”瑟司及時地托住他的身子,探手一摸,四肢雖然冰涼,身上已經燒得如火如荼,“他已經堅持了七天,現在能暈過去,對他反倒比較好。”

“早說過不能讓他去東京!”晝夜皺眉,“中了六槍的人,簡直是去找死!”

“千代家的毛丫頭被他哥哥軟禁,你以為我們姬少爺放得下心嗎?”瑟司翻了個白眼,“能活着回來就算是上天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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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田機場。

“謝天謝地!”林婆婆第一個槍上來,“戀瞳小姐,你總算平安回來了!”

“任性的丫頭!”千代漠司雖然生氣,卻也不好過於責備,“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輕易信人!幫着外人騙哥哥說不舒服去醫院,結果呢?被人綁到上海。”

“算了!”山田陽俊勸道,“戀瞳能平安回來就好,她哪裏知道那些人的詭計呢?”

“你呀,比我還慣着她!”千代漠司搖頭,“父親來了電話,事情基本已經定下來,新年的時候就辦了吧!”

“會不會太急?”山田陽俊忍不住笑意,“還是先問問戀瞳的意見吧!”

“什麼事?”戀瞳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和陽俊的婚事。”千代漠司淡淡地說。

“為什麼?”戀瞳瞪大雙眼,老天,怎麼她剛離開一天,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山田老頭被我們殺了,陽俊繼任組長,你們如果結合的話,象徵千代家和山田組的合作,對大家來說——”

“就因為這個,你要犧牲自己的親妹妹?”戀瞳大喊。

“這不是犧牲!戀瞳,我是——”山田陽俊垂頭懇求,“真心喜歡你的!”

“……”戀瞳轉過臉。

“陽俊,你和林婆婆先走,”千代漠司冷靜地吩咐,“讓我和戀瞳談談。”

“請不要為難戀瞳小姐。”山田陽俊請求。

千代漠司微笑,“放心。”

“戀瞳。”直到他們兩人去遠,千代漠司才低聲道,“你知道哥哥為什麼一定要你嫁給陽俊?”

戀瞳搖頭,寒風卷着細小的雪珠打在臉上,生疼。

“如今我們已經正式跟姬少央為敵,如媚一回去,他就再無顧忌,戀瞳,我了解姬少央,他是一定要報仇的。”他轉過身,摸着妹妹冰涼的臉頰,“有句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戀瞳,姬少央是在利用你。”

“不!”戀瞳直覺地反駁。

“他若不是利用你,又何必專程跑到東京來?”千代漠司搖頭,“他把你騙出府,又利用你逃出東京,你可能不知道,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已經把解咒的關鍵語告訴他了!”

“不、不可能。”

“姬少央利用你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千代漠司冷笑,“至於陽俊,我覺得他人很好,父親也是同意的,戀瞳,你難道連漠司哥哥也不相信了?”

“不,我相信漠司哥哥。”戀瞳茫然搖頭,一直以來,她都是信任他的!

姬少央已經取到了解咒的關鍵語?原來,她真的就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心中僅有的一點期望驟然熄滅,“漠司哥哥,那個關鍵語,是什麼?”

“我愛你。”千代漠司冷淡地說,“只要姬少央跟如媚說這三個字,她的催眠術就會解開,就會記起以前的事,我想,他們會再續前緣吧。”

關鍵語是我愛你?少央,他會親口對那女子說“我愛你”?

戀瞳頹然垂首,“我答應你。”

“我知道陽俊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否則他不會為了你反叛山田,戀瞳,你也要好好待他才對。”

“嗯。”

“雖然哥哥也捨不得,但是,到新年那天,你們就結婚吧。”千代漠司溫柔地取下圍巾,替妹妹圍在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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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水杯摔在地上,化成千萬塊細碎的星點。

“怎麼樣?”瑟司搶上前,“有沒有傷着手?”

少央怔怔地盯着突然失力的右手,剛才那種可怕的空洞的感覺是什麼?

“想喝水的話,叫一聲嘛,你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不要隨便逞強。”瑟司扶他躺好,皺眉道,“你一直在發獃,怎麼了?”

“沒事。”少央只覺得一陣陣昏眩,也許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你到底覺得怎麼樣?”瑟司幾乎快不耐煩,“前兩天病得稀里糊塗,醒過來又不愛理人,我跟你說,黑熊現在還留在山田組,你要是不振作,以後的事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少央平淡地說,“這些事你完全可以自己決定!”

“我決定?”瑟司冷笑,“沒錯,我是可以決定!那我問你,如媚怎麼辦?千代家又怎麼辦?我真的可以決定?”

“當然可以!”少央僵硬地回答,翻過身不理他。

“我是無所謂!”瑟司冷淡地說,“就怕你受不了,病得要死要活還叫着那丫頭的名字,我就不信你能忍多久!”

“你說什麼?”少央倏地轉身,卻因為動作太大疼得皺眉。

“我在說你!”瑟司不客氣地說,“大概你是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在喊她的名字,數不清有多少遍,燒得最厲害那天晚上,這裏的醫生再三囑咐我,要是你天亮還不能清醒,要要我一定把那丫頭找來。”

“別說了!”少央打斷。他當然知道,昏迷中,如同烈火焚身的煎熬里,到處都是戀瞳,微笑的、哭泣的、生氣的,怎樣的都好。第一次,他在噩夢中沒有見到勇哥,或是母親,或是血。

“少爺!”菊香提着食盒進來,“我煮了四樣清淡小菜,你嘗嘗。”

“媚她今天怎麼樣?”

“一直坐在花園裏發獃,有時候看天,有時候看地,有時候摘朵花看着笑……蠻悠閑的樣子。”

“其實,能夠遺忘,也是件幸福的事。”瑟司打開食盒,美美地吸了口氣,“好香!”

菊香夾了一筷清炒芥藍,喂到少央嘴邊。

少央搖頭不要,“還有其他的消息沒有?”

“我出門的時候,九命和晝夜正在商量事——”菊香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東京那邊,新年的時候有一場重要的婚禮,說是千代家和山田組聯姻。”

瑟司幾乎沒被一口菜嗆住,一把捂住菊香的嘴,嘻嘻笑道,“沒……沒有的事。”

“山田組不是已經由山田陽俊接管了嗎?”少央疑惑地問,“怎麼還會聯姻。”

“是啊是啊!”瑟司一臉乾笑,“菊香聽錯了。”

“難道——”、少央猛地坐起來,似乎是掙裂了傷口,白色的病服隱隱現出血色,他卻不理會,“難道是戀瞳?”

“你在幹什麼?”瑟司大驚,“快躺下!你不要命了?”

“告訴我!”

“好,我告訴你!”既然瞞不住,不如趁早斷了他的念,“千代戀瞳和山田陽俊新年成婚,婚禮的事整個東京,不!是整個日本都傳遍了!”

“你騙我!”少央紅了眼。

“我何必騙你?”瑟司嘆氣,“實話告訴你,你病得最厲害那幾天,我怕你捱不過來,派人去東京請她過來。”

“她怎麼說?”少央幾乎是急切地問。

“拒絕了!”他派去的人,甚至連千代家的門都進不了。

“拒絕了?”少央茫然地重複,忽然一把抓住瑟司的手,像是攀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力氣大得幾乎把瑟司的手骨都捏碎了。“戀瞳是不是又被軟禁了?她是不是被逼的?”

“不可能。”瑟司冷酷地回應,從衣袋裏摸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報紙,“你自己看吧!”

頭版頭條,一張巨幅照片,正是戀瞳與山田陽俊,兩人攜手出席東京市長舉辦的晚宴,男子高大俊挺,女子面含微笑。

“不,這不是真的。”少央喃喃低語語,“我費了那麼大的精力是為了什麼?她怎麼能再跟山田陽俊在一起?為什麼?”

“少央,別胡思亂想了!”瑟司扶着他的肩膀,很怕他忽然暈過去,“那個女人,註定不屬於你,你又何必苦了自己?”

胸前殷紅的色澤越來越重。

“戀瞳她不可能嫁給山田陽俊!”少央不理他,

“我不允許,我絕對不會允許!”

瑟司搖頭嘆息:“我去請醫生過來!”

五分鐘后。

“他人呢?”瑟司衝進來,氣急敗壞地問已經嚇傻了的菊香。

菊香指指窗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隱約的血跡一點點滴在地上,從床邊到窗檯,再延伸到……

“他瘋了!”瑟司驚恐地說,“快追!”

姬少央,他竟然從窗口跳下去。若是平常,他一點也不擔心,但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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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戀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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