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薇弋只覺得她這輩於不可能比現在更幸福了。她找到了一個心愛的男人,而他也愛她,這簡直是足以讓她想爬到高樓頂端大聲向全世界宣佈的事,還有什麼能讓她的生命更燦爛、更有活力?
然而相較於薇弋的喜上眉梢,佳璋可就是一張苦臉。因為薇弋與斯雲復和之後的隔天上班,她就向佳璋辭去兼職,而這回不管佳璋再如何曉以大義、苦苦哀求,薇弋都不為所動,最後佳璋只得自認倒霉,撤了薇弋的兼職。
不再兼職職業情人,薇弋回復原來單純地做個業務人員,她的心情輕鬆多了。只不過那廂佳璋可就辛苦了,為了另覓職業情人,害她頭上又多了好幾根白頭髮。
中午和薇弋共進午餐,佳璋看着桌上那一盤自助餐,卻完全沒胃口。
“臨時給我落跑,害我花了好多時間才又找到一個後補的女孩子,不只跟你一樣是第一次上工,還比不上你漂亮……”佳璋慨撅地嘆口氣。“真不知道這個案子會不會變成我們銀行開業以來第一個失敗的案例?”
“你別想那麼多好不好,沒那麼嚴重。”薇弋不在意地。
“你當然不用想啦。”佳璋不服地瞟她一眼。“你是春風得意,陶醉在愛情中的小女人。”
“嫉妒啊?”薇弋笑嘻嘻地。她現在跟斯雲的相處情況好極了,不只天天電話、簡訊來回,她也成了名副其實的──他第一個帶回家見家人的女人。
“當然不。”佳璋哼。“我只擔心我的事業。喂,你是不是還去上紀斯捷的課?”
“旁聽費都交了,每周的休假也刻意排好那天,不去不是很可惜。”薇弋逐條逐列地算着。“而且,我覺得他敦的還不錯耶,挺有收穫的。斯雲好歹也是個藝術家,我不多培養點藝術氣息怎麼行。”
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斯雲,佳璋簡直快瘋掉。連忙把注意力又移回工作:“你有沒有見到小玫?就是取代你的那個女孩。她也去上課了。”
“不知道耶。”薇弋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紀斯捷的課人好多哦,下回我注意一下好了。”
“可以的話就多幫幫她的忙。”佳璋嘆口氣。“她是個新手哪。”
“你真是昏頭了。”薇弋笑起來。“她是新手,我難道不是新手?而且甚至做了一半就罷工呢。你想我能幫她什麼忙?”
“好吧,我是昏了。”佳璋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承認。“應該叫你們兩個彼此照顧一下,這還差不多。”
互相照顧有什麼問題,反正她本來也要去上課,只不過從前她得處心積慮去認識斯捷,現在就不必這麼辛苦,只需做個平凡的旁聽生就好。
不過或許是薇弋之前的成效過彰,斯捷儼然已經對她有了印象,有時在走廊上遇見或下課離開教室,斯捷都會和她打聲招呼、說幾句話。而基於斯捷是她男友的哥哥,她也十分樂意和他閑扯兩句。
斯雲的家人當然都已經知道薇弋的存在,但斯雲還沒向斯捷介紹她。斯雲那古怪的脾氣,總覺得他搶了哥哥原來的對象,又覺得反正薇弋已經辭了職業情人的兼工,跟斯捷就不會再有什麼嚴重的牽扯,那麼早說晚說似乎也沒那麼重要。
所以薇弋總不能在斯捷面前自我介紹──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那麼她在斯捷眼中的身份,就仍然只是個學生了。
這天薇弋去上課,因先前佳璋的提醒,她坐在教室後段特別留意有沒有一個看起來像職業情人的女孩在場?她過濾了幾張新來的面孔,立刻發現了佳璋口中的小玫,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孩,有着一張秀秀氣氣的鵝蛋臉。
她看着小玫,小玫也剛巧望着她,薇弋對她笑了笑,不過幾分鐘,小玫就坐到薇弋旁邊的坐位來了。
“你是小玫?”薇弋先問。
女子點了點頭。反問:“你是佟薇弋吧?佳璋姐跟我提過你。”
薇弋微微一笑,關心道:“情況還好吧?”
“不好。”哪知小玫卻一張臉拉長下來,很苦。“紀斯捷根本不太理我。”
“怎麼會!”薇弋吃驚。“他人很親切的。”
“我看他對你倒是滿親切的。”小玫糾正薇弋。她認真問:“你用什麼方法啊?傳授一下吧!”
“哪有什麼方法。”薇弋失笑。“只不過是下課後找他問幾個問題,找機會講講話。”
“這招有用嗎?”小玫懷疑地。
薇弋聳聳肩。“我就只有這招啊。”
“說真的,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曾經是職業情人,我會以為你跟紀斯捷認識很久了呢。”小玫一本正經地。“你看你現在不問問題,他下課也會找你聊,他對別人都不這樣的。”
“是嗎。”薇弋笑笑,並不太在意小玫所說。
“我的挫折感真大呢。”小玫幽幽嘆了聲氣。“才第一次當職業情人,就碰上大問題。唉!”她再嘆了句。“聽說他們都要派職業第三者出來了說……”
“什麼是職業第三者?”薇弋好奇地。
“手冊上有寫啊,”小玫奇怪地望着她。“你沒看?”
薇弋沒答話,她不敢說她根本只看了開頭。基本上公司的企畫就是怪她沒把手冊看完,當初才會發生那種把斯雲錯認為斯捷的鳥籠事。
小玫乾脆解釋給她聽:“愛情故事如果太順利,無風無浪也很無聊,所以要找個人來攪局。我們是職業情人,他們就是職業第三者嘍。”
“還有這種事。”薇弋嘖嘖稱奇,實在佩服公司的那些企畫,什麼細節都想到。
不過她不像小玫還認真工作中,非得在乎這些不可,她已經離職業情人這工作遠遠,所以跟小玫聊聊也就罷了,並未放在心上。課一結束,她仍是準時下課,只不過經過教室門口,聽見斯捷問她:
“今天不問問題?”
她停下腳步,笑道,“我頭昏昏的,要問你什麼?”
斯捷信以為真,關心地問:“怎麼?病了?”
薇弋嫣然一笑。“懶人病。今天放假,所以昨天晚上睡太多了,睡到頭昏昏的。”
他微微一笑。“放假把時間都睡掉了,不覺得浪費?”
“平常工作辛苦得像條牛一樣,放假時我寧可把自己當豬養。”她朗朗笑道。那邊還有學生等着問斯捷問題,她不好意思佔着斯捷瞎聊。“走嘍,下次見。”
她推開教室門,臨走之前回頭看了看,斯捷正沉思着回覆同學的問題,很嚴肅的神色,完全學術討論的樣子。薇弋不由得想起小玫的話──也是,好像除了她以外,還真的沒什麼人跟他說說笑笑的。
不過薇弋也並不特別在意這件事。她今天放假呢!拙掉早上,還有一大堆的時間,所以她才走上走廊,就急着打手機給斯雲了。
“下課了?”斯雲知道她仍然去旁聽他哥的課。
“嗯。”薇弋的聲音好甜。“我還有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可以給你。”
“可惜。”斯雲誇張地嘆了口氣。“我下午加晚上都沒時間。”
“為什麼──”薇弋不平地嚷出聲。
他無奈地說:“我下午有個新學生,要上陶藝課。”
“哪來的學生?”薇弋的語氣是撒嬌兼撒賴。“為什麼從來沒聽你講過?”
“藝廊介紹的,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藝廊。”他一五一十向薇弋報告。“老闆說學生非要我教,我根本不想理他,但是一直推都推不掉,只好答應了。”
既然是工作,又不是斯雲故意不陪她,薇弋也不好再說什麼。她退而求其次。“那晚上呢?”
“晚上我家工廠要加班。”他拉長了聲音,歉然地開着玩笑。“還是你要來當臨時工?”
“這樣子對待我……”她把嗓音拖得好委屈,好令人心疼。“人家放假還要人家去做工……”
“開玩笑的,我哪捨得。”斯雲果然被她的嬌柔細嗓給打敗。他想着妥協的方法。“這樣吧,我早點下課,騰出一點時間我們一起吃晚飯,然後我再趕回工廠。”
薇弋回復了原來的音調,可以接受了。“這還差不多。”
“晚一點我去接你。”他溫柔地叮囑。
“到我家巷口就好哦,記着。”薇弋也不忘提醒。她跟斯雲的事,還沒敢報告她爹知道,她老爹的想法,談戀愛就要結婚的,她可不想把斯雲嚇跑了。
“當然。”斯雲聽多了薇弋的傳述,十分相信她父親是個可怕的老古板。“我還不想被你爸拿掃把追殺。”
“那晚上見嘍。”薇弋甜甜的聲音結束了通話,她也已經從走廊步出教室大樓,卻驚然發現,外頭竟飄着毛毛細雨。
怎會這樣呢?薇弋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進教室之前一直還艷陽高照,一片晴空,怎麼這麼美麗的陽光也會在下一刻突然變成陰涼細雨,說變就變,毫無警兆呢?
然而正值幸福美滿的她倒也沒心思多想,只是自皮包里掏出預備的小雨傘,撐着傘離開學校了。
之後薇弋的每個休假日,就幾乎照着這樣的一個模式。早上薇弋去上課,下午斯雲也上課,只有晚上的時間才能一起吃個晚飯,聚一聚。
斯雲並非美食主義者,薇弋對吃也不太講究,平常夜市路邊攤小館子也能打發,偶爾興起,才會找個特別的餐廳逛逛。不過這天,斯雲卻主動帶她到東區,一家位於花園樓房一樓的漂亮餐廳用餐。
挑高的建築,使整個餐廳廣闊舒適;明亮的燈光,給人清潔爽朗的感覺;寬大的桌椅,還留有寬敞的走道。這家中菜餐廳絲毫不像一般餐廳那樣色系昏黃、壅塞狹窄,所營造出的舒適氣氛,讓薇弋一坐下就忍不住想開口讚賞。
“你怎麼知道這間餐廳?”她滿意地問斯雲。
“襄齡告訴我的。”他不在乎地說。
一個女人的名字!薇弋剛喝下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襄齡是誰?”
“文里齡,我今天下午上課的那個學生。”他仍然是那副無事狀,再平常不過的口吻。“我沒跟你講過?”
沒有。她沒問過,他也沒說。她試探着:“她是女的啊?”
他笑。“這名字聽起來像男的嗎?”
呸!薇弋的女性直覺加本能,都告訴她這個文襄齡不對勁。她旁敲側擊:“她為什麼要告訴你這間餐廳?你們一起來這裏吃過?”
“不是。是下午上課時跟她聊到晚上要跟你吃飯,她就建議我帶你來這家餐廳。”他靠在椅背上,似乎也很滿意這間餐廳。“還真的不錯。”
什麼東西!那個女人是哪冒出來的?!薇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激動。“她知道你有女朋友?”
“當然知道。”他看着她,微揚的唇角有抹調侃的笑意,完全了解她的意思。“你的小腦袋瓜在亂想什麼?可以停止了。”
這算是他的聲明,也是保證,薇弋只得噘起嘴故作賭氣狀地笑笑,就不再說了。總不能有了女朋友,就要他連任何女性朋友都不認識了吧。
只不過文襄齡對斯雲來說似乎不只是個女性朋友或學生。自從第一次聽見她的大名之後,她的名字便經常出現在斯雲的口中,例如:襄齡說走這條路比較近,可以躲紅綠燈。咦?你也有這樣的皮包。襄齡也有一個。
襄齡、襄齡……他每提一次這個名字,薇弋就要皺皺眉頭,心跳停上兩秒。她十分懷疑,在襄齡面前,斯雲是不是也開口閉口:我女朋友說……
一個尋常工作日的中午,薇弋在公司和斯雲通電話,從她聽斯雲說他下午要帶襄齡去看一個展覽開始,薇弋就整個人不對勁。
下午她坐在業務部的坐位上,不管是接待客戶或處理文件都心不在焉,腦里只有斯雲和襄齡、襄齡和斯雲。現在是幾點?他們到哪了?只有看展覽而已嗎?原來還只是學生老師上課下課的關係,現在已經發展到課外活動了,接下去呢?
這樣的想法,讓薇弋整個人慢慢不舒服起來,呼吸變得又重又急,喘不過氣,像生病了一樣。她只覺再這樣不去不是辦法,臨時藉故請了一個小時的假提早下班,她匆匆坐車趕去斯雲鶯歌的家,只想見斯雲一面,見了面她就安心了。
付了計程車資,薇弋在工廠門口下車,熟悉地拐過旁邊的小路,走向斯雲的工作室,不過他的工作室門卻關着,門外站了個女人。
圓圓的心型臉,大大的眼睛,俏麗的短髮,穿着一件緊身洋裝,胸低裙短,完全不放過她每一分豐滿的身材。這女人妍艷的外型跟薇弋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她眯着眼睛,不記得這是斯雲任何一個家人。
薇弋緩緩走向她,而她也正打量着薇弋。薇弋在她面前停住腳步,兩個女人互相猜測着對方,諜對諜了許久,終於,那女子先開口了:
“你是紀斯雲的家人嗎?”頗為客氣的口吻。
“我是他女朋友。”薇弋直截了當地說。
“哦。”她剛才的禮貌語氣立刻收起來,換上一副備戰的口吻。“你好,我是他學生,我叫文襄齡。”
原來她就是文襄齡!但她怎麼會在這裏出現?薇弋腦中一炸,差點昏眩到摔倒!她的思緒一片混亂:“你來找他?”
“是他帶我來的,”襄齡笑得好甜,發出一支冷箭。“參觀他的工作室。”
這打擊更大了,薇弋得用手撐着工廠的牆,才能確保自己還站得好好的。
斯雲帶她到工作室?這怎麼像話?!他不是從不帶女人來這兒的?就是她自己,也花了好大工夫,才成為第一個出現在他家的女人。然而這個文襄齡,才認識他多久就有這種殊榮?這未免太離譜了!
一股火氣突地往薇弋腦門上街,她決定放過襄齡,直接去向斯雲問個清楚!然而她才剛準備去推工作室的門,襄齡的聲音就好整以暇地傳來:
“他不在,你不知道?”
“嘎?”這女人開口閉口“他”,怎麼連稱呼都這麼直接?真該死!
“你不知道啊?”襄齡眨了眨她那雙大大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每個星期三的傍晚,他都要到附近的陶藝教室去教課。”
對喔。薇弋氣到都忘了,那是斯雲最近才接的課。她一下子不注意,倒讓這臭女人贏了一局。她索性直接趕人:“他都已經不在家,你還留在這幹什麼?”
“嗯,他趕着去上課,所以先走了,我不急啊,慢慢來。”襄齡還真站定了不走。她時間多多,可以陪薇弋玩。
薇弋才不想跟她玩!而且她現在心思這麼亂,怎麼可能玩贏這女人?
“你叫佟薇弋對不對?”襄齡果然又出招了。不過不管她說什麼,臉上都帶着甜笑。“我聽他提起過你。沒想到你這麼漂亮,不過斯雲更帥,你一定很高興他是你男朋友吧?”
說得好像她沒人要似的。薇弋臉一沉,決心應戰。她輕鬆地頂回去:“你也很美呀,只不過我很好奇耶。”她誇張地上下瞄着她。“你穿這樣走在路上,不怕被人誤會你是檳榔西施嗎?”
襄齡咯咯笑了兩聲,特地靠近薇弋,在她身邊說悄悄話似的:“你不曉得,我是故意穿這樣的。每次上課我一定會挑一件最能顯露身材的衣服,當然,一定要低胸……”
真……真是夠了!薇弋氣得脹紅了臉,氣自己比不過她的不要臉。
薇弋的激動反應全寫在臉上,襄齡見了倒挺樂,施恩似的饒了薇弋:“別緊張,我跟斯雲沒什麼的。”她帶着勝利的笑容走過薇弋。“好了,我該走了,明天酒會上見吧。”
“什麼酒會?”薇弋陡地一凜。
“我介紹他去的,跟他家工廠的生意有關。哦,我又多嘴了嗎?”她佇足轉身,裝出來的意外,完全是種得意的淘氣。她極假意地安慰薇弋:“他大概只是還沒告訴你,我相信他會帶你去的,別擔心,思。”
襄齡走了。薇弋卻走不了,她站在原地,只覺得火氣一道接一道地冒上來,簡直就要氣死了!什麼壞女人?竟想搶她的男朋友,真想把那女人抓來大卸八塊!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好像也不能全怪襄齡。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斯雲沒有對襄齡表示點興趣,或是給她機會,她就算再妖嬌美艷,就算再誘惑,也沒有用是吧?
所以,斯雲也有問題嘍?
一想到這點,薇弋更是氣到要爆!怎麼能這樣?
薇弋一直站在門口生悶氣,直到斯琪下班回來,看見一動也不動的薇弋。
“你怎麼啦?”見薇弋獃獃站在門外,斯琪非常意外,過去拉她。“怎麼不進屋裏去?在等我哥嗎?”
“嗄?”薇弋從澎然怒氣中剎然蘇醒,並沒聽見靳琪剛才講什麼。
“先進來吧。”斯琪關心地,把薇弋拉進了家裏,進廚房沖了杯熱咖啡出來,硬塞到薇弋手裏。“怎麼搞的你?臉色這麼難看?”
薇弋喝了口咖啡,那熱燙的液體她足足花了一分鐘才吞下去,待那熱流漫遍全身,她的思緒才一點一點回來了。
“如果有人要跟我搶你哥怎麼辦?”薇弋望着斯琪,可憐兮兮的。
“出現第三者了嗎?”斯琪睜大了眼睛,先是意外,后又覺得瞭然。“怪不得找們家最近老接到一個女人找他的電話,我們還以為是你咧!”
“我從來都不打來你家的,我只打他的手機。”薇弋沮喪地。沒想到從斯琪這邊竟又獲得另一個打擊,斯雲和襄齡常聯絡!
“這麼說,就是另外一個女人……”斯琪喃喃道,無意間瞥見薇弋黯然的神色,她頓時義憤填膺,頗具義氣地:“別擔心,去搶回來!我們都挺你!”
“可是怎麼搶啊!”薇弋仍是很懊惱。她這輩子沒倒追過男人,唯一主動的也只有對斯雲而已,但這下不只要主動,還要戰爭,教她怎麼辦!
“我哥現在去上課了對不對。”斯琪建議。“你就等他回來,然後直接問個清楚!”
薇弋本來也這麼打算,但經過思慮之後,她搖頭。“但萬一是我誤會了呢?我怕你哥把我當成那種小心眼、胡亂嫉妒,沒事生事的討厭女人。”
“那……”斯琪沉吟。“那就旁敲側擊,探他的話!”
旁敲側擊說起來容易,但怎麼做?薇弋忍不住又發出一聲哀鳴:“真麻煩……”
“不麻煩!要有作戰的精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否則怎麼能保護你的愛情!”斯琪很有義氣地鼓舞薇弋,還給了她不少意見,陪她研究可能發生的情況,至少得先看看斯雲帶不帶她去酒會。
但最後仍要薇弋自己去面對現實。她看看手錶,斯雲應該快回來了,遂謝過斯琪,自己一個人走到屋外,坐在屋前的台階上等他。
這段時間裏,薇弋打算好好想想等會兒的開場白。
斯雲的車從小巷外駛進,停放在他家門口,看見薇弋雖然意外,卻十分高興見到她。他笑着走過去陪她在台階上坐下。
“你怎麼來了?”
薇弋怔怔看着他,彷佛已經很久沒見到他,或者即將就要見不到他似的。“想你。”
“這麼嚴重,非得見到我不可?”他玩笑地。
“是啊。”薇弋一本正經。
她雖然語調都還平常,但神態有些不對,加上她未事先告知就突然出現,他不免有點不放心。“你怎麼了?好像不太對。”
“哪裏不對?”薇弋仰起頭來,衷心希望他能看出她的不安。
但斯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遂半開玩笑:“頭髮。你去改髮型了?”
“什麼嘛!被風吹亂的啦!”薇弋也知道在這裏吹了十幾分鐘的風,頭髮一定是亂得嚇人,但她心緒紊亂之下竟聽不出斯雲是玩笑,只怨他一點也不明白她的心思,而發起脾氣來。
“吹亂就吹亂,幹嘛那麼生氣?”斯雲這下真覺得薇弋不對勁了。
薇弋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她今天為何易怒。奇怪,她先前跟斯琪討論的、自己坐在台階上想的那些台詞,怎麼現在全忘光了?沒有一句可以派上用場似的。
“你明天晚上有沒有事?”她索性直接切入主題。
“明天晚上……”斯雲一時還忘了,猛然想起。“啊!對了,一個新開的日商有個成立酒會,因為可能會跟我家做生意,所以我得去。”他極自然地接着問:“你要不要一起來?”
他雖然開口邀她,但問得那麼樣隨意,薇弋敏感的心思頓時覺得不是滋味,彷佛她是多餘的。
“我去不去無所謂?”
“嗯。”斯雲沒想太多,只照實說。“也許要談生意,搞不好你會很無聊。”
然而實話在薇弋聽來更加刺耳。什麼嘛!她套他的話:“會場上有你認識的人?”
“有,文襄齡。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學生,是她介紹我去的。”他倒老實。
“那有她陪你就行嘍。”薇弋半真半假地,心裏真怕他回答一個“是”來。
斯雲不笨,聽出了薇弋語氣里的不開心,他沒跟着發脾氣,反而笑道:“她陪我算什麼?這種場合帶女朋友出席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我希望是你在身邊陪我。”
這話還差不多。不過薇弋的情緒早被搞糟了,單單斯雲這幾句好話還勸不得她迴轉笑靨來,她仍是噘着一張嘴。
“怎樣?”斯雲寵溺地輕聲問她。
“我想想。”薇弋板張臉。
“還要想!”斯雲詫笑出聲。
薇弋瞅了他一眼。“明天晚上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