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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請問一下,這個地址要怎麼走?」白千楓頭戴白色鴨舌帽、一副大大的橘紅色蒼蠅眼鏡,幾乎蓋掉她半張臉、細肩帶淡***小可愛,外罩白色薄外套、合身牛仔褲,腳下則是一雙airwalk休閑鞋。
「小姐……」阿伯從田裏抬起頭,上下打量她,「從台北來的厚?」
自從雪山隧道開通后,從台北開車到宜蘭不用花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但許多地方仍舊偏僻,沒有交通工具根本到不了。
「嗯啊,我要去這裏。」她手拿着一張紙,上頭寫了一個地址,旁邊有應徵條件。
征管家,短期,一年,三餐、咖啡加打掃,月薪十萬,無休假,有特殊事件告知可休。電洽,無誠勿試。
前兩天,她已經與對方確認過今天面試的時間,為了這份工作她甚至跟家裏鬧了一場小革命。
自從被公司主管惡意裁掉后,她就一直嚮往可以到鄉下地方工作,什麼工作性質都可以,單純又沒有競爭性的工作是她的首選!
白千楓把手上的紙遞到阿伯面前。
沒料到阿伯竟然扯開嗓子,對她揮揮手,「偶不識字啦!小姐,妳直接跟我說,我比給妳朱道比較快啦!」
經過阿伯口沫橫飛的熱情指點后,她已經走了快一、小、時!
除了綠油油的田以外,還是只有田,唯一的差別就是有的田已經種下農作物,有的還光禿禿。
在台北,房子一棟接着一棟,她照着門牌號碼找都不一定可以順利找到目的地,更何況是現在──一望無際的田地!
她看一眼手錶,十一點,距離約定面試的十點,已經過了一小時。
就在白千楓走到欲哭無淚、汗流浹背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喂?」沮喪的心情讓她的口氣愉悅不起來,無力嗓音顯示出她濃濃的挫敗。
「白千楓?」磁性的男性嗓音。
「我是,請問是邵先生嗎?」她眼睛一亮,聽到對方的聲音讓她宛如遇見救世主,但想起遲到一小時的事實,立刻又讓她忐忑不安起來。
她已經跟家裏撂下狠話,非得到鄉下工作一陣子不可,如果僱主不算太難搞,說不定她還可以偷點閑,畫點她最喜歡的兒童圖書故事。
「妳遲到了。」男子語調冷淡的直述。
「對不起,我已經在太陽底下走了一個小時,剛才有個阿伯跟我說……」她一聽對方這麼說,心急地為自己辯解。
「我這裏是有點偏僻,妳在哪?」邵克希不帶任何情緒地問。
「我在哪?」問得好!白千楓當場傻眼。
如果是在台北,她還可以看看門牌什麼的,但是這裏沒有隨處可見的門牌,只有田、田、田,清一色都是田!
她唯一能形容的方式,就是站在田地跟田地中央,問題是──她往前走個幾公尺,跟往後走個幾公尺,統統都是「站在田跟田中央」!
「白小姐?」低沉嗓音揉進一絲不耐。
「我不知道。」她萬分沮喪的應道。
她還來不及讓僱主對她留下好印象,就已經開始給他惹麻煩,人家會願意僱用她才怪!
「想個辦法……」醇酒似的嗓音悠揚地響起,「試着描述一下。」
白千楓深吸口氣,將挫敗感壓進心底,左右張望一下,緩緩開口:「我剛剛有問過一位阿伯,他要我直走就可以到,可是我已經走了一小時。」
她說完,手機另一頭沉默半晌,其間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響。
這位邵先生該不會是在翻地圖吧?他對這裏也不熟嗎?
「妳走了一小時,有遇過岔路嗎?」邵克希篤定地問。
聞言,不知道為什麼她悄悄鬆了一口氣,就像確認對方已經知道她的所在般,感到安心。
「沒有。」她乖乖回答。
「很好。」邵克希把地圖攤在桌上,果決地吩咐:「站在原地別動,五分鐘后見。」
五分鐘?他確定?
白千楓前後張望一下,一望無際的田地,除非他是賽車手,否則五分鐘怎麼可能找得到她?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都已經過了十分鐘,她還乖乖站在原地,連動都沒動過,這期間除了一輛黑色跑車開過她身邊,什麼都沒有。
喔,說什麼都沒有其實並不公平,其實五分鐘過去時,她的確有被找到,不過靠近她的是一隻小黑──精神飽滿的黑狗兄。
「小黑呀,我想你應該不是邵先生吧?雖然你準時出現在這裏,可是你應該付不起我一個月十萬塊的薪水……」
就在她跟小黑聊得正起勁時,手機又響了。
「妳在哪?」好聽的男人嗓音繃緊。
「原地,動都沒有動。」她趕緊申明。
「妳剛有看到一輛黑色法拉利經過身邊嗎?」他問。
「是有一輛黑色的車,不過車速太快,我沒看清楚車子樣式。」
「妳該不會穿得一身白?」邵克希沉聲質問。
「咦?你就是那輛黑車子的主人?」她開心地驚呼。
太棒了!他們只是錯過了,而不是找不到。
謝天謝地,她再跟小黑聊下去,連她都快變成全黑的了!
「該死!」他不文雅地低咒一聲,簡短交代一句待在原地,就又瀟洒地掛斷電話。
她一直待在原地呀!
奇怪的是他,明明看見有人,卻不停下來問問。
「小黑呀,你說,對方會不會是個怪咖?而且一個月薪水十萬,會不會有點多?雖然全年無休是滿辛苦的……會不會他所謂的管家,還包括那種事呀?我媽叫我要問清楚,可是這種事怎麼問?難道要我直接問他,是不是包括陪他『做運動』嗎?」
白千楓把滿肚子疑問丟給小黑,小黑沒有回答她,不過尾巴卻搖得更用力了。
「你是不是跟我一樣,覺得不要直接問比較好?」她苦惱地嘆了口氣。
高速奔馳的黑色法拉利,不到兩分鐘就停在她身邊。
砰的響聲后,一身簡單衣着卻展現出品味的高大男人,戴着墨鏡,睥睨蹲在地上跟狗聊天的她。
「妳好。」他面無表情的打招呼。
「你好。」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物。
「妳是白千楓?」邵克希冰冷的寒眸里,瞬間跳躍出兩簇怒焰。
「我是。」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神,但她敏感察覺他好像不太高興,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她趕緊解釋:「這隻狗不是我的寵物。」
誰管她這個!
邵克希俊臉緊繃,額上青筋暴跳。
這是怎麼回事?前兩天他聽她的聲音,明明就低啞得像四十多歲,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年輕?
從房子重新裝潢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究竟面試過多少位管家,他連算也懶得去算。
來的人不是不會煮咖啡,就是猛對他發花痴,最後他把條件訂在中年婦人,卻又因為短期的關係,讓希望能有長期工作的人打退堂鼓。
「妳會煮咖啡嗎?」他乾脆直接在田邊面試起來,萬一發現不合適,他可以直接送她去車站。
「會。」白千楓回答得很快。
如果他問會不會煮飯,她恐怕還會心虛地支支吾吾,但咖啡是她的最愛,人對自己最愛的東西總是了解最多。
「多會?」他冷冷地問,一雙眸子在鏡片后冷冷打量她。
體瘦、弱不禁風、目光單純得像從沒吃過苦……這種女人,做得來繁雜的家事嗎?
他雖然對吃的食物不挑嘴,卻有潔癖,對咖啡的要求尤其異常嚴格。
「好喝到可以開店。」她自信滿滿地揚起下巴。
這一點她可以拍胸脯保證,喝過她親手煮的咖啡的人里,還沒有一個說得出缺點。
邵克希譏誚地斜嘴一笑,這女人個頭小歸小,語氣倒是很大。
白千楓看出他嘴角微揚的不屑,不服氣地開口嗆聲:「不相信?讓我泡杯咖啡給你喝喝。」
「妳會的。」他邊說邊拿下太陽眼鏡,犀利視線直盯着她。
她被他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歪着頭,對他發出強烈疑問。
陽光這麼強烈,他有太陽眼鏡卻不戴,這麼做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嗎?
「妳看到什麼?」他在測試第二關,來應徵的人絕對不能對他有一絲的迷戀,否則一律不用!
「我看到什麼?」聽他這麼一說,白千楓腦袋裏浮出更多問號,想了一下,吶吶地開口:「我看到……你的臉……?」
「戰戰兢兢」說的大抵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吧?她實在很害怕一說錯話,工作就飛了。
如果不是在面試中,他一定會當場笑出來,但他現在只想掐死她!
「我的臉怎麼了?」他不放鬆地逼問。
「怎麼了?」她充滿困惑地重複。
沒有怎麼了啊,沒刀疤、沒燙傷、沒胎記,連女人最害怕的黑斑、雀斑、痘疤統統都沒有!
白千楓秀眉打上幾萬個結,輕咬着下唇,不解的水眸微揚,懷疑地看着他,現在──是在炫耀就對啰?
「說啊!」邵克希不耐地催促。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站在田邊,兩人大眼瞪小眼,小心地評估與打量對方。
「狀況良好,很英俊啊!」她直接坦然的語氣顯示她對他的確沒有任何迷戀。
他很英俊、帥氣又迷人,但電視裏也有許多帥到冒煙的男人,在現實生活中,她個人比較偏好有品味、溫柔又體貼的陽光男人。
不能否認,他的確長得很帥,可惜渾身散發刺骨寒風,讓人打心冷起來,不是她嚮往的陽光男人。
笑起來像鄰家大哥哥一樣親切,做起事來卻成熟又幹練的男人,才是她的首選!
挑男人不比挑水果,絲毫大意不得,光靠一張臉無法讓她眼睛為之一亮,決定男人甜度的是──個性。
雖然他又冷又酷,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模樣,但他眼睛長得真好,狹長又清澈,就好像他擁有非常完美的乾淨靈魂一樣。
白千楓眨眨眼,對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猛皺眉。
她抬起頭,看了眼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多奇怪的念頭,大概是錯覺吧!
「很好。」邵克希隔着她臉上的太陽眼鏡,望進她眸底,乾淨、清澈、沒有摻進一絲雜質、沒有惱人的迷戀。
就是她了!如果她能煮得一手好咖啡的話。
他真不想再浪費時間面試。
兩個月前,英國zF委託他設計大型藝術音樂廳,他到現在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再繼續無休止地面試下去,恐怕交件日期到了,他連一筆都還沒動。
建築,一直是他的夢想。
大學時代他雙修建築跟企管,泰半的時間,他都拿來鑽研建築方面的課題,企管的修課通常抱持着能過就好的心態。
就學期間,他常幫建築系教授畫設計圖,畢業后,透過教授的介紹加上他的才華,很快就能獨立做些不大不小的案子,直到今天,年近三十的他,在建築這個領域已經頗有名氣。
「很好是指?」白千楓問得小心翼翼。
懶得搭理這種問題,邵克希用眼神示意她上車后,重新戴上太陽眼鏡。
在發動車子前,他問她最後一個問題:「妳一個年輕女人,來應徵這種工作,不怕?」
白千楓眨眨眼,想了半天才弄懂他在問她人身安全的問題。
「怕呀!」她笑嘻嘻地說:「所以你的地址、電話,我的家人跟朋友都知道,萬一我沒跟他們聯絡報平安,警察就會到你家拜訪喔!」
「還有得救。」他冷哼。
剛才看見她蹲在地上跟狗聊天,還一度以為碰上神經病,害他煞車踩得很猶豫,很想假裝沒看見她。
「放心!你看起來很像正人君子。再說,在辦公室工作也未必安全,要處處提防小人,還要防止辦公室性騷擾,天天加班到深夜怕有色狼,走在烏漆抹黑的夜路也有色狼。對了,你應該不會要我半夜出去幫你買東西吧?」
她說了一堆,只關心最後這個問題。
他微側過臉,表情倨傲地淡瞥她一眼當作回答。
聽她這番話,他大致上可以猜出,她願意從台北到這裏工作的原因,她也許有點天真,但絕對不笨。
白千楓看着窗外一大片綠油油的田,他的跑車卯起來飆,只花了四分鐘就抵達他家大門口。
跑車平順地滑進停車庫,鐵門緩緩降下,感應式LED燈亮起,將寬敞的空間瞬間打亮。
邵克希帥氣地拿下太陽眼鏡,扔在車上,打開車門下車,回頭見車裏的女人還在發獃,不悅的濃眉高高聳起。
如果他不願意來載她,她肯定會走到脫水,感激地看他一眼,卻只換來他冷冷一瞥。
白千楓像突然清醒般,立刻打開車門下車。
邵克希沒有費神招呼她,逕自拉開通往客廳的門,長腳一跨,消失在她眼前。
這個英俊的男人好像沒什麼耐心。白千楓深吸一口氣,樂觀地迎向他丟過來的第一個考題──煮咖啡。
1-2
邵克希決定錄用眼前有着明亮大眼的女人,她知道他開名車、長相英俊,卻對他沒有迷戀。
邪魅嘴角一勾,丟出結論──難得。
最重要的是她煮了一手好咖啡,等他開始畫設計圖時,咖啡的好壞會決定他的進度,而她煮的咖啡無疑是目前所有應徵者中最好的,為了有好作品,他沒有理由不用她。
「我跟妳說明一下這份工作的細節。」邵克希放下咖啡杯,輕鬆靠向人體工學椅背,坐姿舒適又迷人。
「邵先生,所以我煮的咖啡過關了?」雖然是意料中之事,但再次獲得肯定,對白千楓來說仍很興奮。
他點點頭,「白小姐──」
「叫我千楓吧。」她心不在焉地糾正,眼神忍不住飄向屋內的設計。
房子外觀與一般建築沒有兩樣,沒想到一踏進來,竟能有這麼大的不同感受,美得簡直就像個藝術品!
只要顏色再繽紛一點,說不定可以直接畫進她的童書里……
「我不是妳朋友。」邵克希冷眼看着她游移的視線,很顯然他的管家喜歡他的設計,更甚過於他。
「我知道。」白千楓像朋友一樣自然地回話,適應力超強的她,已經開始習慣他冷冰冰的表情跟語調,「這樣比較親切一點。」
「妳不也喊我邵先生。」他面無表情的丟出問題。
「那不一樣!」她驚呼。
「哪裏不一樣?」他冷冷揚眉。
「你是老闆,如果喊你的名字,這樣會顯得太過要好,所以我覺得邵先生比較適合。」
邵克希一動也不動,靜靜打量她,銳利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直到她不安地動了動,他才緩緩揚聲:「主要工作內容,三餐加咖啡,打掃工作也在職務範圍內,後院有個小庭園,整理花樹也是妳的工作。」
「OK!」她一口應允。
「早上九點早餐,下午一點午餐,六點晚餐,晚餐過後稍做整理就可以。晚上九點到隔天早上八點是妳私人時間,我盡量不在這段時間打擾妳。」邵克希有條有理地陳述,平板的態度擺明把她當作公事處理。
「如果你突然想吃消夜呢?」她秀眉微蹙的問。
他都不吃消夜的嗎?像她就很喜歡吃消夜,有種做壞事的快感。
「我有手。」他撇撇嘴。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
「什麼?」她愣住。
「月薪十萬,盡量不要休假,如果有非休不可的時候要事先通知我,我會安排。」不理會她吃驚的表情,邵克希自顧自地將面試進度往下延伸。
「你確定……月薪十萬?」聽起來很多耶!
他濃眉一挑,彷佛在問有問題?
邵克希一手撫着下巴,十萬塊很多嗎?還是她嫌太少了?畢竟他希望她全年無休地工作。
以前在家,都是父親應徵管家,出門在外,他習慣自己照顧自己,這次因為接到大案子,才會想回熟悉的家鄉畫設計圖,順便征個管家,讓自己可以全心投入工作。
這是他送給自己的三十歲禮物──全心全意設計一棟屬於他風格的建築。
不管最後呈現出來的結果如何,他也差不多要回去接手家族企業了。
向來放任他自己學習的父親,已經丟下最後通牒,為了這件事,他們父子倆每次通電話都鬧得很僵。
「邵先生?」白千楓見她英俊的新僱主臉色陰晴不定,心裏也跟着忐忑不安起來。
他該不會是想降她薪水吧?
邵克希冷看她一眼,錢對他來說不是重點,他在意的是生活品質。
「一個月都沒有休假的話,另有一萬塊的全勤獎金。」在她充滿驚喜的表情下,他冷冷的繼續往下說:「不過這份工作為期只有一年,這一點妳應該事先就知道。」
她點點頭,好奇地問:「一年後你就不住這裏?」
他雙手環胸,目光向下睥睨她,直到她不安地垂下視線,意識到自己可能問錯話,才懶洋洋開口:「不過問僱主私事,是身為管家第一守則。」
「OK!」白千楓粉肩一聳,沒有任何異議。
出錢是老大,他說了算!
「不過有些事,我想先讓妳知道,了解狀況后,對妳我共事會有幫助。」
「我同意。」她點點頭。
到目前為止,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屋子的主人、個性乖張冷淡、出手大方、長相英俊、體格一級棒、戴墨鏡很酷;但她比較喜歡他不戴墨鏡的樣子,因為那不會遮住他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澄澈的眼神。
根據這些有限的信息,她把自己定位在來狠撈一筆、年收入暫定一百三十二萬、度假、伺候這位金主咖啡與三餐、這棟屋子的強效清潔機,還有撈到園丁這個比較屬於配角的角色。
「在這一年裏,最近這段時間是我收集靈感期,會比較隨興,接下來的時間會開始畫設計圖,那時候我需要絕對的安靜,千萬不要打擾到我,尤其時間越接近交設計圖的期限,我的脾氣可能會變得很暴躁,妳要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什麼意思?她習慣不懂就問,「我要幫忙修圖嗎?」
「妳會?」他揚起濃眉,一臉不抱期望地問。
「不會。」她誠實回答。
那還問?
邵克希這次連出聲都省下來,僅冷冷瞥她一眼。
「妳會做家事吧?」冷眼看向她小巧的骨架,視線滑向她白嫩的手,細膩的手很適合從事需要技巧性的工作,例如煮咖啡。
但吃重的工作,像拖地,光想像她提水桶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皺眉。
「當然!我在家的時候,天天掃地拖地、擦桌椅、洗衣、洗碗。」
「我對環境有潔癖,不喜歡灰塵,最討厭在地上看到頭髮,對吃的比較隨便,但每杯咖啡都要非常用心煮,喝到不好的咖啡,會讓我腦子報廢,清楚了嗎?」他不厭其煩一一交代,瞄了眼壁鍾,慵懶地站起身。
既然管家已經找到,就從今天下午開始尋找靈感吧。
「OK!」白千楓跟着站起身,隨着他眼神的暗示,跟他一起走到車庫。
「我的書房,如果沒有非常要緊的事不要進來,除非……」他停下來,轉身,嚴肅地看着她。
「除非?」她專心聽着,對他突然停下來的動作,一時反應不及,迎頭撞上硬邦邦的胸膛,鼻子立即通紅一片,雙眼緊閉,微微上勾的眼角銜着兩顆淚珠,下意識地痛哼:「噢!」
邵克希見她吃痛的蹙眉,嫣紅的唇瓣微微噘起,向來平穩的心跳猛然跳漏一拍。
忍過最初的疼痛后,白千楓半睜開眼眸,抬頭望向他。
「老闆,你說除非什麼?」她水亮眸中有着對他的不滿,見他有些失神,語氣裏帶點火氣,再度開口:「老闆,我剛被你撞到,沒聽清楚,你要不要再說一次?」
老闆?他冷冷挑眉,察覺她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抱歉,我說──」他故意拉長尾音,黑眸緊盯着她逗趣的表情,「除非我要妳送咖啡進來,或是特地要妳進來打掃,否則不要進我的書房,最好連經過都不要。」
連經過都不要?她才不會沒事找事,特地跑到老闆面前被盯咧!
「這一點請老闆放心,我會特別注意的。」她朝他虛假地笑了笑。
邵克希冷看她一眼,拋下一句:「上車。」
「去哪?」白千楓急忙坐進車裏,努力跟上他動作敏捷的速度。
她忍不住偷瞄他的長腿一眼,腿長就是有這個好處。
「吃飯。」他不耐地瞥她一眼。
中午時間不吃飯,難不成帶她去看電影嗎?
這有什麼好問的?
他冷冷覷她一眼,聒噪的女人。
「我不是要負責煮三餐嗎?」她以為差不多要開始工作了。
「妳是。」漂亮倒車,流線型車身滑出炫目線條。
「所以……我的工作從明天開始?」她試着理出一個頭緒。
「已經開始。」一駛離車庫,車子急速在田野間奔馳起來。
「該不會是冰箱裏什麼東西都沒有吧?」她猜測。
「原來妳腦袋還有在運作。」他瞥嘴譏諷。
「對,它剛剛一直在休息,我沒告訴你嗎?我的大腦只有在煮咖啡跟遇上壞人的時候才會運作。」她最禁不起被人激!
既然別人都拋下戰帖,豈有不伸手接下的道理?
「我算哪門子的壞人?」注視前方的路況,儘管一心二用,他仍可以輕鬆把每件事都處理很好。
「嘴壞。」她老實道。
「說話小心點,我是付妳錢的老闆。」他冷哼。
「付錢又怎樣?我是來工作,不是來給你消遣的。」說到這點,新仇舊恨統統湧上心頭。
「所以妳上份工作離職的原因,就是老闆消遣妳,又不準妳反擊啰?」他輕鬆調侃。
「咦?你怎麼知道?」白千楓狐疑地望向他,皺着眉頭問:「你調查我?」
「我猜的。」他冷着臉開口。
人說出的話,通常來自個人所經歷過的事。
「用猜的就這麼准?」她不太相信。
「依照妳的行事作風不難推算。」見她繞着這個話題不放,他勉為其難的再補充一句。
「推算?你該不會跟我一樣很迷柯南吧?」白千楓詫異地瞪大雙眼。
「妳說的是柯南‧道爾吧?」
「他是誰呀?」聽都沒聽過!
「福爾摩斯的作者,妳剛不是提到他嗎?」跟這女人說話真累。
「我不喜歡吃fastfood,跟摩斯漢堡、麥當勞不熟,你喜歡嗎?以後中餐叫這個如何?」
邵克希鄙夷地斜睨她,在心底拚命提醒自己,她煮的咖啡有多麼好喝,免得一個衝動,不小心把她載到火車站。
「我不吃fastfood。」他的語氣緊繃。
「意思是每餐都要煮啰?」她不死心地再次確認。
「這就是我付錢請妳來的原因,不是嗎?」
「嗯,我只是問問。」
「問問?」他音調不自覺揚高,「我討厭廢話,以後問我問題挑重點!」
「每個問題本身都是重點,否則我幹嘛問?」老師沒教過他嗎?學問、學問,要學就要問。
「妳上份工作的老闆,脾氣很不好吧?」被她天天這樣纏着問東問西,恐怕不會對她太有耐心。
「我是小職員,面對的只是主管,至於他的脾氣……算好吧,總是對我笑嘻嘻的,但他心眼很壞。」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這也是面試的一部分嗎?我不是很想提起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她嘆氣。
「每個老闆面試都愛問這問題,妳不知道?」他冷着臉開口。
白千楓點點頭。
她想了一下,目光平窗口外,緩緩陳述:「我上份工作會被辭退的原因,是因為主管偷了我的企畫案。一開始時他很不看好那份企畫,問我幹嘛做這種垃圾,後來案子過了,他就把功勞佔為己有。我想把事情上呈,結果被他發現了,他就叫我走路──就這麼簡單。」她聳聳肩,豁達地做出結論。
邵克希忍不住斜睨她一眼。
這樣叫「就這麼簡單」?
光聽就滿肚子火氣,換成他遇上這種事,絕對會努力搜證,證明自己的清白與能力,盡量把事情搞大,讓對方再也沒辦法在業界繼續混下去。
他從後照鏡觀察她,發現她的目光有些迷濛。
他勾起她不愉快的記憶了?
「這個問題到此為止,別再想了。」他皺着濃眉,冷聲道。
「嗯,我現在想起另一件事。」白千楓突然一臉正經地看着他,「你剛說的福爾摩斯……我知道他是誰了,我剛想成別的。」
「我知道,妳想成摩斯漢堡。」他嘴角一抽,冷笑。
她忘事的本事令他佩服,害他白為她擔心一場。
「不是,是跟柯南差不多時期,同樣很紅的日本漫畫,金田一。」
「那是什麼?」
無視他皺起的眉心,白千楓開始為他細細解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