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曉時分,風情居內一片沉寂,癱倒的兩人手腳交纏,光裸的身上白濁液體、血跡遍佈,首先醒過來的是盡非炎,但他卻不想睜開眼睛。
身上伏趴一個冰涼的身子,只有兩人相依偎的胸膛傳來心跳搏動的溫暖,我倒底要如何處理他......一個踐踏自己男性尊嚴的男人.....
每一件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從來沒有任何事情脫哩我的手掌心,但......即使我不沉迷女色,可是每每在床上都是我主宰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在我掌控之中,為什麼我會挑起情慾!還是被男人挑起!!就算有春藥我也不該那樣輕易就......不過我已經在最後奪回主控權!先倒下的是他!
......不對!我竟然會失去冷靜,醒來竟然先想到自己男性尊嚴被踐踏的問題,我...把私事放在公事之前!?更離譜的是我昨晚竟然為了自己男性雄風被踐踏、床上的主導權被搶而再度跟他發生關係,想要證明我自己的主權!?我怎麼會這樣做?
靳非炎一察覺自己的失常,卻找不到自己昨夜瘋狂行為的解答,閉眼沉思,他放棄思索此事,不斷收斂心神,努力想恢復平日冷淡冰涼的自己。
嗯......全部都過去了,只有三個人知道昨夜的恥辱,解決掉此事就好,其它的情緒問題不需要多想,重要的是處置神無月的背叛,盤旋心頭的憤恨惱怒都是因為他的背叛,跟昨晚床上發生的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把所有的人迷倒,讓冷樓陷入毫無防備的的狀況才是讓我生氣的主因,一定只因為冷樓安全因素我才......
屋外眾人不知清醒沒?冷樓昨夜是否平安,沒被其它組織趁虛而入......
靳非炎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思緒快速轉動,直至窗外隱約可見朝陽明亮光線之時,臉上的表情出現的變化,陰霾的臉旁漸趨平靜,甚至有點像是沒有表情,讓人感覺他恢復到往日的冷靜,床上躺着的人與昨夜口出穢言、情緒震蕩的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才悄悄地動了手指頭、提運內力,發現軟筋散的功效已經消失,興奮之情油然而生。他安靜無聲的張眼,雙眼閃着冷冽的光芒,猛地一瞬間起身,快速地點住身上之人的幾處大穴道,制住了神無月的武功,同時拉起被單遮住自己滿是情勢痕迹的身體。
昏昏欲睡的風情被他的迅速動作嚇的兩眼大張,神無月也在瞬間滾落地板,砰的一聲,後腦杓劇一陣劇痛。神無月恐慌地張大眼睛直楞楞看着靳非炎,他連起身都不敢就急着慌亂求饒說:「大爺,小奴不是故意的!小奴不是故意睡在床上的!我馬上穿衣服馬上走!」他臉上儘是驚慌害怕,雙眼首次出現靳非炎從來沒見過的恐慌跟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滿身青紫痕迹的身子顫抖不已地趴在地上,到處慌亂撿衣服。
靳非炎一醒來馬上拔出風情穴道上的金針,緊接着點穴讓她昏迷、除去手腳上捆綁的繩子,過程中他雖然見到神無月詭異話語,他也沒有多分心注意更不認為需要去重視敵人的怪異處。
「夠了!你裝可憐就能讓我放過你嗎!」
「大爺!我沒有!我聽話!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才想穿上衣服的神無月被靳非炎兇惡的言行一嚇,就算下體疼痛不堪他也倏地站起來馬上往外跑!
才一站起來,劇痛就立刻如刀割般襲來,大腿根部更是鮮血、白濁液體不斷流下,他卻還是死命的想往大門跑去!快跑!一定要跑!不跑會被打!那更痛那更痛!!
靳非炎看着他的舉動卻沒有阻攔,因為可笑至極了!神無月的神情像是要逃命一樣,可是動作卻跟烏龜一樣慢,兩腳不斷抖着不停,歪歪斜斜地向大門晃過去,離大門還差一大段距離,顫抖的雙腳很快不支倒地,像是一出逃命鬧戲似的,看的靳非炎諷刺地嘲笑對方。
「神無月,你演戲功夫也太差了!以為叫大爺、小奴地亂叫一通就像發瘋了嗎?然後就能趁機逃出這裏嗎?不可能的!我還沒讓你嘗嘗背叛我、背叛冷樓的下場,怎麼可以讓你走呢?」話一說完,靳非炎立刻來到神無月眼前,右腳抬起神無月的下巴,冷漠地看着神無月,眼裏充滿的怒火讓神無月害怕地斂眉頜首,像要逃過對方的視線。
突然,敲門聲一響,神無月嚇的縮了縮身子,卻不敢有任何動作,靳非炎不屑地把神無月臉一踢,放過了神無月,「把衣服穿上!」
冷默的身影回頭詢問敲門者的身分,同時披上外衣、迅速整理衣冠,「是誰在門外?」
「樓主,屬下是刑堂堂主林鳴虎,因為昨夜眾人被迷昏,天亮之時卻沒有看到風情小姐外出,因此特來查看狀況。」
其實林鳴虎是第一個醒來的人,當他察覺碧情居大門敞開,源源不斷的微弱呻吟聲傳出,他就知道神無月做了什麼事情,因此,他選擇隱瞞此事,在兩人激烈交纏時悄悄地關上大門,隔絕了屋內任何聲響,同時利用自己資深的資歷跟地位下令眾人外出追查迷昏案兇手,並緊急在外圍加派人力,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被他找借口支開此處,獨留他一人守在屋外,直到天明。
「林堂主,昨夜眾人狀況如何?」靳非炎隔着大門詢問外界狀況。
「回樓主,眾人皆安然無恙,屬下越庖代殂下令眾人追查昨夜兇手,因此目前樓內只剩下堂主們沒有出動,而且昨夜並沒有人能接近碧情居,由屬下親自守衛此處,沒有任何事情對外泄漏。」靳非炎一聽就知道對方話中有話,因此就打開了大門讓他進來。
「昨夜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樓主告訴下屬發生什麼事情就是發生何事。」林鳴虎迂迴地回答靳非炎的問話,以保護自己的安全,同時故意裝做沒看到神無月衣衫不整地縮在牆角的模樣,但眼睛還是閃過一抹心痛跟不舍。
「如果我跟你說神無月就是昨夜迷昏眾人的兇手,我要你不許追問行兇原因,私下對處他背叛之罪,你做得到嗎?」
「樓主!?背叛!那可是死刑啊!月堂主怎麼可能......」
「你的意思是要違背我的命令嗎?」
「屬下不敢,只是十月底還要舉行婚禮,這時候見血的話似乎不吉利......」
「婚禮晚點再說。碧情居跟昨夜發生的事情只有屋內這四個人知道,神無月跟風情不會說,你也不能說出任何一句話,清楚嗎?」
「是。但月堂主對冷樓貢獻極多....」
靳非炎眉毛一挑,對於林鳴虎幾近挑戰權威的態度不悅,兩人彼此爭論之時,神無月悄悄地拖着身子,一接近大門口,呼地一聲,人馬上往外跑,同時還順手從背後推倒靳非炎,當然神無月跑沒幾步馬上就又沒力氣了,軟趴趴地扶着牆壁走動,正當靳非炎起身要追回神無月時,林鳴虎卻好不猶豫地阻饒他的行動。
「神無月!快走!快走啊!」林鳴虎邊跟靳非炎纏鬥,一邊回頭大喊要神無月快跑,這一分心立即險象環生,胸膛被靳非炎的掌風掃過,身上多了一道像是被刀割的血痕。
這兩人對打狠勁、臉上的殺氣,在在讓神無月的腦海里掀起黑暗無邊的恐怖景象,如同又回到幼年時期,男色館的保鏢毒打不接客的他一樣的景象。恐懼、害怕像是湧泉一般汩汩湧出,想要逃離痛苦、尋找庇護的念頭讓他力量大增,他不顧下體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冷樓大門,顧守的侍衛只感到月堂主的模樣倉皇,卻被他臉上的倉皇駭住而不敢攔阻他。
快逃!逃到梅樹下!我要到梅樹下去!炎會保護我!我要去找炎!炎......抱抱......好痛.......身體好痛......心也好痛......下雨了......我的眼睛下雨了......
慌張的身子,沾滿血跡的白衣身影,搖搖晃晃地消失在侍衛的視線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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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非炎出手狠毒,但林鳴虎也不遑多讓,交手間,林鳴虎就提出自己永遠不說出風情居裏面發生的事情以交換自己免除跟上司動手的刑罰,靳非炎本想打算殺了林鳴虎因此不肯接受條件,兩人交纏許久之後,靳非炎發現取勝不易且若招來樓內其它堂主的注意就不妙,最後終於妥協,但也錯過抓回神無月的機會。
靳非炎覺得這一天來跟他交換條件的人特別多,才解開風情的穴道而已,清醒的風情就瞬間往後彈跳,避如蛇蠍似地逃避靳非炎。看着風情臉上的厭惡表情,靳非炎大概也猜出她對於昨夜自己跟神無月的一切不能接受,他自己在心裏狼狽地笑了:何止她不能接受!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跟男人上床!而且還......略微晃了晃頭,靳非炎擺脫到自己飄遊的思緒,隔着兩張桌子的距離看着風情講話。
眼前的風情性情大變,一改之前小女人的個性,竟然強烈地表示她厭惡身上有其它男人味道的人當自己的未婚夫,更大膽地要求靳非炎必須把風鐵三救出,同時保證就算冷樓佔據天下,鐵堡也永遠由風家人當家,不然就把昨夜之事大肆宣揚。
當靳非炎聽完風情的話后,他沉思了,除了驚訝風情心機深沉,在自己面前喬裝柔若實則精明強悍之外,也同時也考慮風情的條件,他是堂堂冷樓之主,這種被男人強迫、折辱自尊之事怎可讓人知悉,但他卻沒辦法殺掉風情滅口,因為林鳴虎早上還看到風情活着,而且也失去把風情之死嫁禍給昨夜神秘入侵者的機會,迫不得已,他不甘願又懊惱地答應了,讓差一點到手的風堡飛了。
當天,冷樓冒着引起無盡天涯主動襲擊及暴露冷樓間諜的危險救出了風鐵三,並且在當日讓他們離去,臨行前,靳非炎趁機逼迫風情吞下藥丸,以每年定期給予解藥為條件,確保風情絕對不會說出去,她就在靳非炎強烈警告的眼神當中帶着負傷的風鐵三離去了。
風情內心正怨恨着靳非炎的無情,跟着身旁的父親風鐵三趁夜趕路欲回到鐵堡,昏昏暗暗的樹林裏面兩人剪徑而走,卻想不到半路一名蒙面人出現。風鐵三先讓風情逃跑,自己留下來斷後,但蒙面人出手狠毒,意在速戰速決,不多久,頹倒的身子昭示風鐵三魂歸西方,手無縛雞之力的風情也不能倖免,一縷芳魂消逝人間。
看着地上的屍體,蒙面人喃喃自語,「會掩飾自己真性情的女人心機深沉,不可信,不可留。」話一說完,人也消失在樹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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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梅樹,到處都沒有梅樹,炎......我找不到炎.......婚禮,那個很兇的大爺說婚禮......對耶!妹妹要結婚了,妹妹要結婚了,我最喜歡的妹妹要結婚了,我要去看妹妹結婚!神無月披着雪白的衣服,斑斑血漬不斷擴散,他卻像沒有感覺一樣的人在野外亂走。
神無月成年後,常常回到自己的老家,站在遠遠地角落看着幸福的一家人,看着自己的爹親、最喜歡的妹妹及從未謀面的弟弟,安靜地看着,然後又默默地離去,或許是這種屢次回家的記憶讓他大概知道自己該往何處走,加上他一路上到處跟人說他要回家參加婚禮,有些路人就會停下來跟他對答進而幫他指個方向,同時他靠着行人對他的憐憫所給予的食物跟飢餓時偷拿的包子,顛沛地往老家的方向走去。
一聲亢奮的嗩吶聲響起,黃土小路的另一端似乎人聲鼎沸,吸引神無月的目光,莫名地,他泛起愉悅的笑容,臉上洋溢的喜悅蓋掉了左臉上被白梅釵劃破,卻沒有處理而膿血交織的噁心景象;熱鬧的聲音突然變大,顛簸的身子立刻步履蹣跚地向小徑那一頭奔去,彷佛稚子回歸母親懷抱般的急速,讓人誤以為神無月的家鄉就在眼前,但神智迷亂的他終究迷失歸途,流落到某個不知名的村莊,一個他以為已經回到家的村莊。
我到家了!爹爹說要來接我的!你聽!哪像是廟會的聲音是爹爹要慶祝我回家的聲音!呵,等我跟爹爹團聚,等我參加完婚禮,他們就有空了,一定能幫我找炎了,能幫我找炎了!
鑼鼓喧天,紅色囍字隨處可見,似乎村莊的某處正在舉行着婚禮,看那門前看人潮擁擠的程度搞不好是全村都來共襄盛舉了呢!神無月隨着尋着喧鬧聲響而,他的眼裏根本沒有這些圍觀的人,只是心心念念着可以見到爹親和參與妹妹的婚禮,接着就有人手能幫他找梅樹下的炎了,因此想擠過人群進入正在舉行婚禮的大廳堂。
圍觀的群眾只感到背後一股惡臭襲來,眾人立刻摀鼻回頭查看,想不到乞丐也來參加婚禮!蒼白的臉色,白色破爛衣衫上面儘是血跡、塵土遍佈,烏黑的長發糾結,那髮絲油亮、反光的程度根本是多日未經清洗的效果,雙腳不但赤裸而且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或鮮血迸流,或血塊暗紅凝結的,更可怕的是左半邊臉上還有數道由左外側划向鼻樑的傷口正流淌着膿血,嚇壞了眾人。
「惡!臭死人的死乞丐!快走!這是村長家娶媳婦!你要要飯的話,等我們吃完酒席還有剩下的殘渣再給你!還不快滾!」
「對啊!你這種下等人沒資格來這種地方!」
此起彼落的叫罵聲不斷想要趕走神無月,但眾人卻礙於神無月的臟污惡臭而紛紛走避,因此讓出了一條通路
神無月喜孜孜地通過人群時,似乎是有人遺落喜帖,那紅色的物體立刻吸引他的目光帖。他沖沖地撿起喜帖,小心地吹去塵沙,寶貝地放入前襟,末了還拍拍胸膛,高興地笑了,因為他要把妹妹的喜帖當作是自己與靳非炎結婚時的喜帖樣式,腦海里儘是喜帖上印着自己與靳非炎兩人姓名后的模樣,暖暖的幸福頓時充斥心窩,越想越是開心!
屋外的人不阻擋他,但門內的家奴一見到乞丐入侵,掃帚、板凳齊飛,威嚇神無月趕快離去,雙方很快就發生推擠、衝突,神無月一邊閃躲掃帚還一邊大聲嚷嚷着要找爹、妹妹,搞到後來屋內的人全部都跑了出來,想看看年近花甲的村長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私生子。
「爹!小月回來參加婚禮啊!為什麼不讓我進去!你們還要幫我找炎啊!」
「臭乞丐,你可別亂來攀親帶戚啊!我這一輩子可都沒亂來啊!」白髮斑斑的老村長趕忙自清,但這些話只招來神無月歪頭斜視而已,他的眼睛直盯着站在村長身旁的人,新郎與新娘。
神無月像根木頭愣愣地站着,眼裏只有那兩個紅色的人影,腦海不斷閃過許多畫面,一個蒼白嬌小的女人,梅樹下身着華服的公子,譏諷男人相戀的女人,碎裂的白梅釵,床上交纏的身影......一幕幕閃過腦海,心上一股悸動,但來不及有任何思考景象就立即消失,此時神無月才驚醒過來,樂顛顛地抓住了新郎的手。
「炎,你要娶我對不對,所以你才會先到我家等我的!呵,你真壞!想要給我個驚喜啊,還讓我在外面到處找你!」
突然被抓住手的新郎嚇的趕忙掙脫神無月的禁錮,大聲地斥責他:「瘋子!胡亂說什麼!哪來的什麼炎!我要娶的人是她!我的妻子!」直率的新郎把身旁蓋頭半掀的新娘攔腰拉了過來,明白地告訴對方自己心中所愛為何。
「你是炎,是我的炎,你說你很喜歡我,說要娶我的......」神無月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怯生生地反駁對方。
「噁心死了,你是男的耶!誰會想娶男人做老婆!!」
「可是......可是......我有聽到你說喜歡我啊!天天都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跟我說他喜歡我的!是你的聲音啊!」神無月的聲音開始激動,兩眼直盯着新郎抱住新娘的腰身的手臂,兩人親昵的模樣讓神無月的心緒開始波動。
「炎,你不要抱着風情,我會吃醋的,雖然我知道哪是要裝給大家看的,可是你還是不要抱她好不好?你娶她只是為了她家的鐵堡而已,我讓無盡天涯幫你把鐵堡拿下來......」
儘管神無月說話口氣委婉,但語氣中透露的恨意跟臉上張狂的嫉妒、憤恨,讓人退卻三步,加上無言亂語的狀況讓人更確定眼前之人是瘋子。眾人開始擔心自身安危,紛紛開始往外退出,新郎更是緊緊地抱着新娘,保護心愛之人。
神無月直盯着新娘腰身上的手,臉色越發凝重,等了數秒,攬着腰身的手不但沒放鬆反而把對方抱的更緊,珍愛憐惜之意表露無疑,明眼人都看的出這兩人真心相愛!
親眼確認炎愛上別人的神無月頓時氣血翻騰,耳邊聽到是一股股熱流在身體裏橫衝直撞的波動聲,像是反覆衝破禁錮的關卡般用力。
「炎你快放開手!」悶悶的警告聲像是吞忍怒氣無法爆發的怨恨,帶着濃濃的陰鬱。
「來人啊,還不快點把這個瘋子拖出去!」
炎要趕我!?不行!我不能走!我還沒得到我要的溫暖!
「我不會放掉你的!梅樹下的溫暖我永遠不會放手!不準娶風情!不準!!」儘管家丁把神無月往外拖,他還是不放棄的掙扎、喧囂,全身的血氣翻騰的更為劇烈,啵的一聲,洶湧翻滾的怒氣竟然衝破被點住的穴道,瞬間,氣芒如同狂猛的漣漪向外迅速擴散,眾人被強勢的氣勢震退!
神無月一掙脫家丁的束縛后,拔腿就往前沖,把新娘的紅蓋頭搶了過來蓋在自己的頭上。透過眼前一片紅色的世界,神無月對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乞求,「炎,掀了我的紅蓋頭,娶我當你的終身伴侶,......好嗎?」末了,一股濃稠血紅從蓋頭下緩緩滑落,在曾經雪白的衣上形成蜿蜒而下的血河。
神無月的嘴角不斷溢出鮮血,過於翻騰血氣、不當的解法加上禁錮過久的穴道,解開的瞬間震退眾人也讓自己內腑盡損,但他只期盼的對方掀起紅蓋頭,許下一生的諾言。
啪地一聲,響亮的掌摑聲擊碎他美麗的期待。
炎打我......炎真的不愛我......他不要娶我......可是那是誰的聲音,是誰在耳邊天天說著愛我......是誰......
「瘋子!我打死你!」新郎倌第一個抄起身旁的椅子就往神無月打過去,緊接着其它的人也跟着動手想要驅逐神無月。
背上、肩膀......處處傳來火辣的劇痛,一陣一陣卻抵不過心底深處湧起的痛苦,被遺棄的絕望,被拒絕的痛楚,這一生永遠得不到絲毫溫暖的現實體會......神無月低着頭,被打歪的臉像是僵化地固定在那裏,紅頭巾下的世界因為透光而讓神無月眼前一片血紅,像是被血染的世界壟罩一般,外界人影交織晃動,時而遮住光線時又忽線,眼前的紅色世界忽暗忽明,擾亂本已不清明的神智,腦子越發昏眩,而隨着眾人推擠的身子東倒西歪,他像被關在漫天血紅的世界裏不斷地被轉動,腳步一亂,瘦弱的身子頹然倒下!
為什麼大家都這樣!?先是對我好然後又殘酷地傷害我!爹爹也是!牙婆也是!男色館的鴇母嬤嬤也是!靳非炎更是如此!我哪裏做錯了!告訴我啊!告訴我!!
你們都說是我的錯!我不該喜歡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我不該喜歡對我好的人,我更不該喜歡男人!是我錯!你們說的對!是我的錯!!但是,你們這些人沒資格打我!我不再是娼妓!你們不準打我!!
伏趴在地上的身子好不容易撐起,卻又被再度踹倒,但神無月的恨意隨着思緒越發濃烈,根本不管對手是誰,就着傾倒的身子左手往後一轉、一伸,穿破拿着掃帚要打自己的一名村民,待他起身,只余村民驚愕倒地跟他身上的血淋淋的窟窿,還有緊緊相抱的新人和軟腳的村長夫妻,其餘的人競相逃命,回蕩不已的尖叫聲還從遠方不斷傳來,整個村莊似乎因為神無月殺人的舉動而陷入動蕩不安。
神無月搖晃着身子走到新郎倌面旗,看着對方發抖卻還是緊緊地抱着新娘,神無月落淚了。
「看到我殺人你害怕了?......生死關頭,你還是抱着她......你別怕,縱使你傷我千次萬次,讓我鮮血淋漓、悲苦不堪,我絕不傷你半分半毫......因為你不只對我好,你還是我自己願意愛上的人......」神無月額頭靠在新郎倌的額上,一滴情淚滑落,隱沒在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中。
悲傷難抑的神無月就這樣靠着對方的額頭哭泣,串串淚水如斷線珍珠墜落,哽咽的哭聲像是強忍哀楚,他的內心不斷想要剋制示弱的淚水滑出,不準自己在情敵的面前流出情場失敗的眼淚,因此哭聲哽咽微弱卻有哀鳴不斷。
緊張害怕而不敢動的新郎倌,跟緊依偎丈夫的新娘,四眼直盯着神無月看。即使淚水洗落神無月臉上的塵埃跟膿血,讓新郎倌瞬間着迷那凄美哀絕的臉龐,但他卻有不敢忘記眼前這個瘋子的兇狠,很快地恢復神智,逃離艷麗毒花的迷惑!
緩緩地,神無月抬頭,盯着對方數秒后,冰冷說出割裂自己心神的話語:「靳非炎,我放棄了,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乞求你的溫柔,你也安心了,你跟風情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即使日月旋轉千年,我倆絕不會再相遇!......他日,梅樹下若再有人飢餓受凍,請讓他被寒雪蓋頂,也不要一時憐憫救了他卻又拋棄他!」
「但是,你在我的心頭刨了一塊肉,我就要在你的心頭要回一塊!」話一說完,神無月強運已經錯亂的內力,左手揚起,新娘的胸前立刻出現一道由右肩到左腹的傷口,鮮血四溢!
冷冷地看着新郎倌緊張抱着鮮血淋漓的新娘,神無月嗤鼻一笑,不過是道淺痕而已,緊張什麼呢!雙眼的平靜無波掩蓋了內心情緒,顛簸着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大門。
對着一個陌生人他說了自己的感情,對着一個陌生人他決定放棄坎坷的情路,放棄了人生渴望的溫暖,徒換來一身內力錯亂跟心痛欲絕,如果神無月頭腦清醒,他會不會笑自己的一生是一個可笑的鬧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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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非炎派出的追兵沒想到神無月會成了一個瘋癲的叫化子,因此追捕行動一直失敗,但即使冷樓蓄意的追捕失敗了,偶然遇上的就難說了。
神無月那日偶然因為怒氣攻心而且解除了靳非炎的點穴,之後又強行運功,加上穴道禁錮過久的關係,內腑傷勢沉重,氣血運行稍岔了氣而已,本來應該還具有自保能力,可是還魂丹卻沒那樣輕易地放過神無月。
還魂丹雖是救命仙丹卻令人不敢輕易服用,因為它的副作用不明,有人因此武功盡失、雙眼失明,也有人一時救回性命但之後卻暴斃,服用后的人盡出一些怪事情就是了,因此只有非常時刻才會服用。而神無月吞服還魂丹之後,內力就緩緩地被腐蝕,經過喜宴上那樣一鬧,內力更是迅速消退,現在不但經脈紊亂,內勁也剩下原來的十分之一而已。神智恍惚的他拖着滿身的傷痕胡亂行走,一日,偶然來到梅雪紛飛的梅花林。
是梅花耶!炎會在梅樹下等我!......不對!我好像說過要跟炎絕裂了,我不能再想他!可是我是什麼時候說過的啊?
神無月低頭沉思,腦海里的記憶一片混亂,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曾經發生什麼事情。他自從發瘋后,記憶力混亂,人跟姓名總是對不上,也常常把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情湊在一起成為一個新的記憶,有時候明明沒有人對他談話,他的耳邊卻響起細碎的交談聲,就對空氣回答,嚇的路人離他遠遠的。
就在他沉思之時,三三兩兩的武林人士出現在路上,看那模樣似乎是出來巡邏的小嘍啰,從他們的閑聊里隱約可以聽出昨夜血盟遭到無盡天涯襲擊,死傷慘重,只有幾位倖存者逃脫,而他們似乎就在遠方紮營。這些人很快就注意到站在路中央發楞的神無月,想當然自詡武俠高手的他們絕對受不了一個乞丐擋路,更受不了這個乞丐聽了他們恐嚇威脅之後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群人正準備好好教訓乞丐的時候,其中一人突然發出驚呼:「你們看!他像不像冷樓的神無月!哪個殺死陳堂主的人!」
神無月此時回了神過來,笑了笑說:「你認識我啊!呵,我是神無月沒錯啊!」
「果然是他!兄弟們,不要放過替陳堂主報仇的機會!」
「可是聽說神無月的功夫很好,跟三大組織的首領有的比,我們......行嗎?江堂主他們離這很遠耶......」眾人相覷,的確距離紮營地遙遠,來不及回頭通知上司,但如果對方真的是神無月,這可是大功一件呢!利益驅使之下,眾人心動了。
「阿狗哥,我們...沒問題的!你看他那副落破相,我們對付他綽綽有餘!」眾人的信心立即大增,因為對方的危險性可能沒那麼高了,不然當做懲罰擋路者也行!
「兄弟們,給這個臭乞丐教訓一下!」掏出刀子,眾人立即圍攻神無月!
一時血影紛飛,梅樹下很快地瀰漫血腥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