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稍晚時,蓮蓮竟哭着跑來找關仲宣。
“怎麼了?小蓮蓮乖,別哭好不好?告訴叔叔,誰欺侮你了?”不曉得怎麼一回事的關仲宣,將迎面撲向他的蓮蓮抱了個滿懷,他不厭其煩的安撫着。
“娘是大笨蛋!”蓮蓮抽抽咽咽地喊出這麼一句。
關仲宣一愕,不認同地糾正。“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娘呢?”
“本來就是!奶奶好壞,欺侮我,欺侮娘,我才不要承認她是我奶奶,反正她也不想要我,我討厭奶奶啦!然後……然後娘就打我……”
“你娘打了你?”關仲宣好意外,勾起埋在他懷中起哭得慘兮兮的小臉,果然見着左臉一片紅腫。
看情形,若蕖這一掌打得不輕。
“痛不痛?”他心疼地撫了撫小小的臉蛋。
“痛。”蓮蓮扁着嘴,嬌憨地靠向他,期望得到憐惜。
關仲宣也沒讓她失望,柔聲問:“那要怎樣才不會痛痛呢?”
“叔叔親親——”粉嫩嫩的臉兒自動自發地湊向他。
“好。”關仲宣傾向前親了親她,雙手順勢摟近她,頰貼着頰與她親昵地相依偎。“這樣有好多了嗎?”
“唔。叔叔最好了,我誰都不要,只要叔叔就好。”小手纏上他頸項,帶着濃濃的孺慕依戀。
“那叔叔的話,蓮蓮會聽嗎?”
“會。”她答得飛快。一定要聽話,才是乖孩子,叔叔才會喜歡她。
“好。那蓮蓮聽着,不能生娘的氣,因為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疼你、最愛你的人。打了你,她一定也很傷心後悔,你痛的只是臉,而且還有叔叔疼你,給你親親,但是娘痛的卻是心,也沒人給她親親,她只能一個人偷偷的哭,是不是比你更可憐?”
蓮蓮聽得傻傻的,先前的氣憤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慌。“那……叔叔也給娘親親不就好了嗎?”
關仲宣神色一僵,而後,苦澀地道:“這種事,你爹會做。”
“可是,我比較喜歡給叔叔親親呀,娘一定也是。”
“那不一樣。蓮蓮,這話不可以再說,聽到了沒有?”
“為——”
“不為什麼。”關仲宣迅速的截斷。“再來,我們談談奶奶的事。關於這一點,我無法替奶奶辯解什麼,但是蓮蓮,你要記住,奶奶是長輩,而我們是晚輩,就算長輩有什麼失當的地方,我們當晚輩的,也沒有資格批評,所以,我們也只能體諒、只能包容,你娘會打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一點。”
“這不公平啦,奶奶明明對我不好,我就是不喜歡她嘛——”
“蓮蓮,你喜不喜歡叔叔?”關仲宣不與她爭辯,反而冒出這一句。
“喜歡啊!”而且是好喜歡、好喜歡,比喜歡所有的人都還要多。
“好,那奶奶是我的母親,我能不能要求蓮蓮將對我的喜歡,分一點給我的母親呢?”
“為……為什麼?”哪有人這樣分的啦!
“因為蓮蓮和奶奶,都是我很喜歡的人,如果兩個我喜歡的人卻互相討厭,我會很難過。蓮蓮忍心看我難過嗎?”
“不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以分一點喜歡給奶奶,可是……“那奶奶也會將對叔叔的喜歡分一點給蓮蓮嗎?”
“會的。蓮蓮這麼可愛,誰捨得不喜歡你?”嘴上是這麼說,然而,心中卻無一絲把握。
娘對蓮蓮的態度,疏冷得像個陌生人,他真的不懂,就因為蓮蓮是女孩兒,不能為關家傳承香火嗎?
???
那晚,蓮蓮堅決不回去,直纏着要和他睡,關仲宣心想,畢竟還是個孩子,此時要她回去面對若蕖,心裏頭難免彆扭,也就如了她的意,讓她在這兒睡一晚。
在蓮蓮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愛纏着他入眠了。說來有些啼笑皆非,這些年來,唯一睡過他這張床的女性,只有眼前這半大的小娃兒!
窩在他懷中,臨睡前,蓮蓮總愛天真的問:“叔叔會不會一直這麼疼蓮蓮?”
“當然會呀,小傻瓜!”
“可是娘說,你早晚會娶妻,生自己的孩子,那……到時候,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疼蓮蓮了?”
“你娘真的這麼說?”他神情無盡複雜。她希望他娶妻生子,過自己的生活,不再將她視為唯一、惦念於懷嗎?
“嗯。”蓮蓮無法體會他內心百轉千回的思緒,只憂心地問:“真的會這樣嗎?”
“不會的,蓮蓮放心。”
“那……”蓮蓮突然異想天開。“叔叔不要娶妻好不好?蓮蓮讓你當女兒,娘讓你當——”
“別胡說!”關仲宣驚斥。“快睡了,別多話。”
蓮蓮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她實在太累了,也就聽話的垂下眼皮,舒舒服服的在他懷中找了個角落安睡。反正,這事兒往後還可以找機會說。
關仲宣輕輕拍撫懷中的小小人兒,然而,心緒卻已因蓮蓮那番話而波濤狂涌。
多麼的傻啊!
七年了,他仍是無法忘情於她。
痴戀着一個不能愛的女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悲哀?
老天呀,莫非,這是你對我關仲宣的考驗嗎?
???
在蓮蓮入睡后,關仲宣以不驚擾她的方式,移開懷中熟睡的小人兒,正準備前去告知若蕖一聲,略顯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他大致有個底,起身開門,果然,門外站着是焦慮不安的白若蕖。
“仲宣,蓮蓮有沒有來找你?我剛才……”
“噓,小聲點,她在我這兒,你別擔心。”
“噢。”白若蕖吁了口氣,整個人松卸下來,臉龐浮現疲憊。
關仲宣看在眼裏,着實感到不舍。“先進來再說。”
白若蕖無聲的跟着他進房,見蓮蓮安穩地睡卧在關仲宣床上,她放輕了步伐,凝視着女兒酣然入夢的臉龐,傾身柔柔地在她額際印上一吻。
“哭累了,才剛睡着。”關仲宣輕聲說著,倒了杯水遞給她。
“你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跟她談嗎?怎麼會讓她哭着跑來找我呢?”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打她的——”白若蕖盯着自己的手,滿心自責。“她說,她討厭奶奶,我怎麼說她都聽不進去,我一氣之下就……我不是有心的,可是她卻哭着說:‘娘和奶奶一樣討厭,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我攔不住她,四處的找着,就怕她真的不諒解我……”
關仲宣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會這樣!你難道不曉得,蓮蓮是個早熟且敏感的孩子,所以我才特別提醒你,用詞得留意些。別以為蓮蓮還小,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拿大人的權威,強勢的逼迫她,只會造成反效果,除非你能提出一套理論說服她,讓她接受,否則,只會讓她更加的遠離你。”關仲宣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她跑來找我時,哭得有多慘!你的做法,讓她覺得你和娘一樣在欺凌她,她小小的心靈所受到的傷害,遠甚於表面上的皮肉傷,這難道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嗎?”
“我是個失敗的母親。”白若蕖愈聽愈難過,只要想到自己親手傷害了她最疼愛的小寶貝,她就懊悔得無法原諒自己。“瞧我,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連自己女兒的事都處理不好,我算什麼母親!”
“蕖,你別這個樣子,我不是在指責你呀!”眼看她眸中淚光閃動,他滿懷愛憐地擁她入懷,柔聲安撫着。
“不,蓮蓮一定很氣我。我真後悔,我怎麼可以打她呢?明知她是這麼好的孩子,我還——”
“夠了,夠了,事情都過去了,蓮蓮已經不怪你了。我也知道你盡了力,你是最好的母親,這就行了。”他的心,收容了她的淚、她的悲傷;密實的擁抱,給了她支撐下去的力量。
“是嗎?”此時的她,心力交瘁,就像個迷惘的孩子,極力尋求保證。
“是的。不論如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支持你。”
“還好有你……仲宣……”
低不可聞的細語呢喃,一字不漏的飄進了他耳中,他閉上眼,情難自抑地更加摟緊了她。
是啊,有我!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你,永遠不離開——
無聲的誓言,盡付綿密的擁抱之中,濃情不改。
留意到自己失態的行止,白若蕖困窘地推開他,稍稍回復理智的關仲宣也同時退開,拉出距離。
“很晚了,我也該回房去了。”白若蕖不敢看他,低斂着眼,輕聲道。
“嗯,自己當心些。”
“我知道。”
簡短的結束了幾句言不及義的對話,她拉開房門,直到離去,都沒回頭多看他一眼。
關仲宣就這麼靠在門邊目送着她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不說破,並不代表不存在,他們其實都知道,彼此一直在壓抑着心中那道狂熱的濃熾情焰,七年來的相敬如賓,並不代表濃情已逝,而是被鎖在心靈深處無人探知的角落,苦苦的隱抑,幾時會爆發,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合上眼,一聲悠長的嘆息輕輕逸出,眼底、眉尖,儘是揮之不去的悵然。
只是,他們誰都沒留意到,暗處一道震愕、迷惑,以及陷入沉思的身影。
???
關仲宣並不以為事情會這麼輕易善了,所以當關老夫人喚他前來時,他並不意外,反正,他早就想和母親好好談談了。
他不容許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沒有人能苛待若蕖母女,就算是他自己的母親也不例外。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母親要和他談的,會是這件事!
“我說宣兒呀,你年紀也不小了,是吧?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呀?娘替你說媒去。”
關仲宣一怔。“娘,這事兒不急。”他含糊地打混過去。
“什麼不急!你大哥都成親好些年了,娘可沒多少時日可等了,你這不孝子是不是打算讓我死了沒臉去見你爹?”
“娘!”他心頭煩躁得緊。“您沒事說這種犯忌諱的話做什麼呢?況且,這事是要看緣分的嘛,緣分沒到,我能怎麼辦?”
“沒緣分?”關老夫人眯眼思索了會兒。“我記得,好些年前你不是看上一位姑娘,還急着要娘去給人家提親,怎麼後來卻絕口不提了呢?”
關仲宣臉色一僵,不大自在的別開臉去。“都陳年舊事了,還提它做什麼。”
“我不管是不是陳年舊事,這事兒你非給我個交代不可!”
“她……”關仲宣眉心凝着愁郁,困難地道:“她早嫁人了,所以,這事也別再提了。”
“嫁人?”關老夫人神情複雜地盯着他。“既然都嫁人了,何苦還惦着她?快快給我討房好媳婦兒,生個寶貝孫兒給我抱抱才是正事。”
“大嫂不也生了蓮蓮了嗎?這難道還不夠?”
“哼,不過是白養了個賠錢貨,有什麼用?”
關仲宣臉色一變。“娘,您怎能這麼說?是男是女都是您的孫子啊!”
“那不一樣。關家需要一個男丁來傳承香火,如果你不肯成全娘的心愿,那也成,改明兒個我安排你大哥納妾,意思也是一樣的。”
關仲宣瞪大眼。“不可以!娘,我不許您這麼做!若真教大哥納妾,那大嫂怎麼辦?您將她置於何地了?”
關老夫人冷哼了聲。“是她自個兒不爭氣,怪得了誰?”
關仲宣死咬着牙,雙拳握得死緊。“一定得在這當中做選擇嗎?”
關老夫人不語,意思已經很明顯。
娶?還是不娶?
他的抉擇,關乎到若蕖的幸福呀!他若違逆母親的意思,依娘的個性,必定會命大哥納妾,屆時,若蕖將情何以堪?
又如果,新妾真為大哥生下了一兒半女,若蕖在這個家中,更是地位全無了,她又該怎麼在這個家待下去?
光是這麼想,他心口便揪得死緊,疼不堪言。
不!他絕不能令她陷入這等悲辱境地!
“娘的意思,不過就是想抱孫罷了。好,我娶!這總成了嗎?這樣能不能讓您不再為難大嫂,多少善待她一些呢?”關仲宣上了火,不顧尊卑地大吼出聲,一掌重重地捶向桌面。
關老夫人傻了,不知是因為兒子的態度抑或其他。
從來沒有!宣兒從來沒如此失態過,更不曾用過這種口氣對她說話,今天,卻為了若蕖……
就連娶妻之事,他都情願為若蕖而妥協,這代表什麼?
太大的震撼,衝擊着心房,她不敢再想下去。
“你……不是沒對象?如何成親?”這一刻,她是希望他堅持己見,抗爭到底的,至少,這不至於令她覺得,為了若蕖,他能做出任何犧牲。
然而……
關仲宣只是嘲弄地冷笑一聲。“關於這一點,我想,絲毫難不倒我無所不能的母親大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杵在原地的關老夫人,完全的傻住了!
為了若蕖……他竟能做到娶任何女人都無所謂的地步!
兩兄弟的感情打小就好得不可思議,以往,她總以為,宣兒之所以處處維護若蕖,是受了他大哥所託,卻沒想到……
過往的情景,一幕幕在腦海重現,如今她才驚覺,乍見若蕖時,宣兒的臉色的確難看得嚇人,之後,就再也不談提親之事了。
打一開始,他對若蕖便存着超乎尋常的關心,這些年來更是處處挺身相護……天哪!為什麼她從沒發現,仲宣與若蕖……
再回想蓮蓮剛出生之時,她滿心歡喜的前去兒媳的房中看她的寶貝孫女,卻意外地聽到了大兒子與媳婦的對話,得知了驚人的內幕——
“伯禹,我真的對你好抱歉。”
“傻瓜,我說過我會把蓮蓮當親身女兒看待,你道什麼歉呢?既然你那個無緣的情人不能與你共偕白首,我是很樂意照顧你們母女的。”
“可是,這對你並不公平。”
“誰說的?我不管蓮蓮的生父是誰,反正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我的女兒,你也不許胡思亂想。”
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什麼,她已無心傾聽,亂鬨哄的腦海,全讓這震撼的事實填得滿滿——蓮蓮不是禹兒的骨肉,也不是她的孫女!
對若蕖的不滿,全由那時開始。她無法諒解一個失節敗德的女人嫁進關家,污了關家的門檻,更無法接納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
她甚至知道,這些年來,若蕖未曾和禹兒同房。於是,她百般刁難、千般虧待,只因那口不平怨氣——這個女人利用了她兒子的深情,令她死心眼的禹兒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如今看來,事實已這般明顯,若蕖那不能宣之於口的情人——是宣兒!
衝擊震撼的領悟在腦海驚爆!
換句話說,她一直以為的野種,並非來路不明,蓮蓮確實是她關家的骨肉,只不過,上蒼胡塗,姻緣錯配呀!
天哪!她竟老眼昏花至此!
備受打擊的她,一時受不了這天大的刺激,捂着心口,她痛苦地猛喘氣。只要一想到這些年來,她是怎麼虧待她可憐的孫女,她就幾乎無法承受……
她不曾抱過蓮蓮、不曾憐過蓮蓮,甚至對孫女的呼喚,不曾真心回應過。
而若蕖,她是那麼的溫婉美好,這些年來,她的逆來順受、委曲求全,她不是沒感覺,若不是成見太深,她早就該承認,若蕖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兒,由這些年來,她堅決為宣兒守身,便可看出其難能可貴的志節。
她錯待了多少人,錯看了多少事啊!
揪着心,悶痛的胸口幾乎透不過氣。
如果可以重來……如果她還有機會安排這一切……
然而,她已無法思考,襲來的黑暗,將她重重淹沒。
???
一場來勢洶洶的病,令關家上下每一個人全慌了手腳。
甫得知母親病倒之事,關仲宣簡直懊悔欲絕!
明知母親年事已高,他為什麼不能平心靜氣的說,害得母親氣急攻心,卧病在床……
“娘,都是孩兒的錯,我不該頂撞您的,您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孩兒身受不起呀!”跪在床榻邊,他滿心沉痛地懺悔着。
“傻孩子……”才一張口,便是一陣急喘不休,差點兒就喘不過氣來。
“娘,您別急,慢慢說。”關仲宣趕緊輕拍母親的胸口幫她順氣。
“為娘知道……自己的日子已不多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宣兒……”
“我明白。是孩兒不孝!只要娘好起來,孩兒一切全聽娘的安排,我娶妻、我生子,成全娘想含飴弄孫的心愿……”說著說著,他哽咽得不能成言。
“我苦命的孩子……你何苦為難自己……”聽了這話,關老夫人更是心酸。明知這麼做,他並不會快樂,卻仍是如此承諾她……唉,她最心疼的傻兒子呀!
思及此,她胸口更是陣陣緊縮,臉龐一片死白。
“不,孩兒是真心的,娘,您相信我!”關仲宣心急地保證着,痛恨自己無法分擔母親的病痛。
關老夫人搖着頭,說不出話來,只是急喘着,朝白若蕖伸出手。
“娘——”白若蕖見狀,趕緊上前牢牢握住。“娘有什麼吩咐嗎?”
“伯……伯禹呢?”
“小叔已經差人去通知了,正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娘,您撐着點。”
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禹兒……是委屈了,但是……若蕖本該屬於宣兒,希望他……不會怪她這個當娘的如此安排……
“宣兒……娘這輩子,最虧待的人……就是若蕖,你要代我……好好的補償她……還……還有……蓮蓮……我可憐的小孫女兒……”
“奶奶……”嗅出了生離死別的味道,心蓮小小的心靈也籠上陰影。
“蓮蓮啊……奶奶如此待你,怨不怨奶奶?”
小蓮蓮趕緊搖頭。“我答應叔叔,要把對叔叔的喜歡分您,所以,蓮蓮以後也要喜歡奶奶。”
關老夫人聽得滿心酸楚。只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分享這份喜歡了……
“宣兒……”她將若蕖母女的手,一併交到他掌中。“好好照顧她們母女……這是我……唯一的遺……願……”
關仲宣反手握住,滿心戚然。
“若蕖……是我的好媳婦兒,蓮蓮……更……更是……我關家的子孫,你……一定要……善待她們……因……因為……你……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唯有看你們聚首相依!我才能安心離去。
然而,這些話,她永遠都沒機會說出口了。
深深的遺憾,浮上來不及合上的眼眸之中,聲聲悲泣,盪了開來——
“娘——”
“奶奶——”
而關仲宣則像失了魂,挖空了心,什麼都感覺不到。麻麻木木,他就這麼看着、聽着,宛如沒有生命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