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喂,你們兩個在這幹麼?”蒼勁的咆哮在頭頂響起。
念君首先清醒,意識混沌的眨了眨眼。一閃一亮的陽光穿透枝椏射下,清新的空氣令人渾身舒暢,不知不覺已經天亮了。
“少爺,你還好吧?”鍾鐵橋越到杜寒飛身邊,檢查他全身上下,確定只有衣服磨破弄髒后,才鬆口氣。
“早。”杜寒飛伸個大懶腰,睡得真舒服。
“早。”念君打了個呵欠,坐在地上。
想起昨晚他們摔下陡坡后發生的一切,還有那令人血液沸騰的熱吻,忽然她意識到異樣,她的腳能動,而且——不痛了!
她連忙彈跳站起身,望着原本應該卡在樹根的腳踝重獲自由,腳邊的參天大樹則依然聳立着。
“怎麼啦?”杜寒飛偏過頭。
“我的腳。”念君張口結舌,怎麼可能,才一夜的時間她的扭傷完全好了。
“還會痛嗎?”
她搖搖頭,“怪事,我記得昨天明明卡住動彈不了。”
“會不會是因為你的腳扭傷,所以產生錯覺。”
“可是我的腳明明痛得無法……”難道卡在樹根里真的是她自己感覺錯了,“那為什麼一點都不會痛?還可以動。”
“可能時鐘叔幫忙吧。”杜寒飛朝鐘鐵橋眨了下眼。
“哼。要不是看在少爺面子,我才不想管你死活。”雖然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可以確定這小子又出手了。
“謝謝鍾叔。”念君蹬了蹬腳,桀然一笑,“鍾叔你的醫術真高明,不愧是幾十年前成名的鐘鐵橋。”
“你告訴她了?”鍾鐵橋瞪一眼笑的無辜的杜寒飛。
“鍾叔,你好,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見到傳聞中的人物。”念君興奮得早忘了鍾鐵橋之前怎麼對她不友善。
“這有什麼好值得高興。”鍾鐵橋口是心非。說不得意是騙人,畢竟有幾人在聲威達到如日中天突然隱退,在多年後依然有人記得他。
“你可是我的偶像,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像你一樣把一條鏈子拿來當武器,你是怎麼辦到的?”念君一臉興緻勃勃。
“咳咳。”被冷落的杜寒飛不是滋味的咳了兩聲。
“寒飛,你生病了?”一雙小手自然的復上他的額,“是有點燙,誰叫你昨天要把衣服脫下來,明明身子骨那麼單薄卻要逞強,沒看過像你這樣笨的書呆,現在可好啦,染上風寒。”她拾起儒袍遞給他。
杜寒飛將儒袍穿回身上,“我很好。”聽到她口氣中流露的關心,他感覺整個人輕飄飄。
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鐘鐵橋冷眼旁觀,“就是她了?”話是問向杜寒飛,眼神輕蔑的瞟着仇念君。
杜寒飛點了下頭。
“幫你挑選那麼多對象你都不滿意,卻看上這個脾氣暴躁,兇巴巴又一無是處的女人。”
“你們在說誰?”
“沒什麼。”杜寒飛在鍾鐵橋手指向她時,先機警的捂住他張大的嘴,乾笑的道。“我們只是談論天氣。”
“天氣就像女人的脾氣,晴時多雲偶陣雨。”杜寒非投給鍾鐵橋一記可憐兮兮的眼神,拜託!
鍾鐵橋撥開他的手,送他一個大白眼,面對一臉霧煞煞的念君,“沒錯,你這蠢丫頭最好管管你衝動莽撞的個性,別老是給我們少爺添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他憤憤不平的轉身爬上山坡。
“寒飛,我是不是做錯什麼得罪過鍾叔?”
“沒有啦,你想太多,鍾書是面噁心善,刀子嘴豆腐心,以後你常跟他相處就會明白。”
“你們還愣在那幹麼,還不快上來。”鍾鐵橋站在坡上發出雷吼。
“走吧。”杜寒飛伸出手。
念君很自然的將手交到他掌心,讓他拉上陡坡,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怕上陡坡后回頭眺望,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滑下崖邊的山凹里,再過去一點是深不見底的山溝,如果沒有崖邊那棵巨大寒松擋住他們,他們恐怕會成為鬼佛山的亡魂。
“你拉着我們家少爺做什麼,分開,分開。”鍾鐵橋看到他們手牽手像小情侶的情景,板起臭臉介入兩人中間,這來路不明的野丫頭根本配不上他尊貴的少爺。
杜寒飛失笑的看着認真嚴肅的鐘鐵橋,不好違逆他,轉開話題。“鍾叔,昨天你去哪?”
“回去我再同你說。”鍾鐵橋瞪一眼還搞不清狀況的念君,眼神交換一個彼此才能理解的暗號。接着話鋒一轉,面對跟前跟後的念君,“仇姑娘,你不回家你家人不會擔心嗎?”
“我家?”念君想了下,“我家離這很遠,我是出來找東西,東西沒找到,不能回去。至於我的家人她們也都出來找了。”寶藏的事沒必要讓外人知道,這是她們惡虎寨四姐妹的私事。
“什麼東西,不需要我幫忙?”杜寒飛熱忱的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爹的遺言說得很曖昧,什麼翡翠的。”她想應該是把劍,但天下間真的有碧綠色叫翡翠的劍嗎?
“這樣子一點線索都沒有,你怎麼找東西?”杜寒飛兩道眉毛打了個結。
念君拍拍他,“船到橋頭自然直。”她都不擔心了,他反倒緊鎖眉頭比她煩惱。
鍾鐵橋站到兩人中間,“別動手動腳。”一個不留神,這野丫頭又靠近少爺。
“那一輩子都找不到呢?”杜寒飛問。
“那也沒關係呀,說不定其它姐妹們已經找到啦。”念君雲淡風清的說,現在她有更遠大的目標。
“真沒用,像你這樣做事虎頭蛇尾哪能成什麼大事?”鍾鐵橋嗤之以鼻。
念君眼中迸出堅定的光芒,“我從來沒想過要成什麼大事,我只想收集天下名劍寶刀。現在的目標是莫邪劍。”
鍾鐵橋和杜寒飛面面相覷,眼神古怪。
“我有沒有聽錯,莫邪劍?”杜寒飛小心翼翼地問。
“對呀,聽說莫邪劍能號令鬼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倒想見識一下。”她的語氣充滿期待。
“勸你最好不要輕易嘗試,莫邪劍不是普通人能掌控的邪劍。”鍾鐵橋幽幽嘆了口氣,目光變得迷離。隨即又斂起心神,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還年輕,不要急着送死。”
“鍾叔。”杜寒飛使個眼色,制止他別再說下去,“就快到家了,念君,你確定你不回家可以嗎?”
“放心啦,我如果找不到東西,自然會回去跟我姐妹們會合,這段期間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鍾鐵橋嗤哼一聲,“你還真有臉皮說,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跟個男人到處跑像話嗎?也不怕將來有什麼蜚短流長。”
“有什麼關係,別人愛說由他們說去,自己行的正就好啦。”她的目標是找寶劍求寶刀。
“你還真樂觀,真不知你是天真過頭,還是愚蠢。”鍾鐵橋繼續冷嘲熱諷。
“鍾叔。”杜寒飛搖搖頭,對念君露出一個微笑,“你就放心住下來,除非你想走,否則不會有人趕你的。”他心裏當然冀望她能留下。
“少爺,你遲早會被你的軟心腸給害死。”鍾鐵橋搖搖頭,轉身快步先行,不管他們了,隨他們怎麼胡搞瞎搞,他都不管了。
“鍾叔好象不太高興。”跟杜寒飛相處久了,漸漸地在不知不覺她開始注意到她身邊的人,特別是他。
“別想了,他年紀大了,鬧小孩脾氣。”
走在前頭的鐘鐵橋差點滑倒。
“原來如此。”念君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忽然想到,“那跟我死去的爹也有些像。”
“我還沒死。”鍾鐵橋氣沖沖的折返。這兩個傢伙說那什麼話。
“我爹也常這麼說。”
鍾鐵橋氣得渾身打顫,“我沒死也會給你氣死。”
他臉色鐵青的瞪着眼前的鬼丫頭,心腸真夠毒,老是咒他死!他絕對不會讓她稱心如意。鍾鐵橋憤恨的轉身。
一旁掩嘴的杜寒飛臉漲紅,憋不住的嘴角咧開個縫,笑聲迸出喉嚨。“哈哈……”他笑到眼淚都流出來。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鍾叔吃癟!
念君悶悶的看着他,“你笑什麼?”
杜寒飛邊笑邊搖搖手,“沒事。”
“怪人!”念君斜睇了眼瘋瘋的杜寒飛,自顧自的走。
“等等我,我們一起走。”牽起她的柔荑,兩人並肩而行。
杜寒飛決定了,就是她,他的新娘!
湖畔小屋依舊風光秀麗,鍾嬸正站在門口相迎。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應該都餓了吧?”
“我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念君甩開杜寒飛,疾如閃電的衝進屋子,此刻她才能體會飢餓是一件可怕的事,能害人喪失理智和冷靜。
杜寒飛看着拋棄的手,苦笑不已。
夜深人靜,念君回房呼呼大睡。
“她睡了,可能真得累壞了。”鍾嬸輕巧的帶上門。
“我們到祠堂里說話。”鍾鐵橋比出一個噤聲動作。
杜寒飛點點頭。
祠堂位於四合院正房二樓,樓梯隱藏在天花板,因此從四合院外觀看來,鮮少人會發現有二樓存在。
爬上二樓,推開一扇木扉,是間以榻榻米為地板的房間,正首擺了個木牌,還有一把密封的劍。
“先跟你娘上柱香吧!”鍾嬸點香遞給鍾鐵橋和杜寒飛,然後三人跪着對刻有“聶杜秋娘”的牌位叩首。
鍾嬸接過香插在牌位前的小香爐里。
在祭拜完后,鍾鐵橋轉身語重心長的對杜寒飛道:“少爺,這幾日你沒事盡量別出門。”
“鍾叔,怎麼回事?”看鐘鐵橋凝重的表情,杜寒飛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我昨天遇到了一個人,你父親的至交魔劍狂御天。”為了避開那瘋狂的傢伙,他才會拖延,多繞了一些路,免得被跟蹤。
杜寒飛驚愕,“他不是死了?”曾經聽母親提過如果可以避免,最好別和此人正面交鋒。
鍾鐵橋嘆了口氣,“沒有,他現在來找你爹報仇。”
“鍾叔,你似乎有事瞞着我,我有權知道事情真相。”
“這我來說吧。”鍾嬸慢慢走上前,滿布歲月紋路的手溫柔的撫着杜寒飛的臉,“我是跟在你娘身邊的貼身侍婢,當年的事我再清楚不過。你娘跟狂御天是青梅竹馬的小情侶,由於你爹突然介入,橫刀奪愛,狂御天縱使心又不甘,但因為這是你娘的選擇,一個是心愛的女人,一個是生死至交,他沉痛之餘也只好成全你爹和你娘,黯然離去。”
鍾鐵橋攬過妻子的肩,接下話。“你爹和你娘剛結婚時,的確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但日子一久,你爹開始整日沉迷鑄劍,當狂御天知道你爹為了鑄劍走火入魔般的拋妻棄子,他憤怒的找你爹理論,兩人打了一場架,他摔落斷崖失去下落,而你爹也因受了傷回到了聶家莊……”
“就因為傷重知道大限降至,而跳進劍爐里。”鍾嬸搶下丈夫的話,隱藏着哀傷的眼神與鍾鐵橋交會,搖了搖頭。
杜寒飛完全沒有察覺,喃喃自語,“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段往事,我只從娘口中得知爹投爐祭劍。”
鍾嬸嘆了口氣道:“這也是為什麼你娘要你立誓不許你再鑄劍,不許你以武功示人,更不許你介入江湖紛爭。”
杜寒飛總算明白為何娘曾帶着他過隱世獨居的生活,可是鬼佛山有她心愛的丈夫,她有無發捨棄,意外發現這世外桃源,便定居下來,直到得到丈夫死去的消息,他第一次看到娘落淚,在爹的墓碑前,可是她卻沒有告訴爹怎麼死的,不久,娘也與世長辭。
鍾嬸憂心忡忡,“你跟你爹長得太像,雖然說江湖中見過你爹的人不多,但我還是擔心狂御天會把你當成你爹,將矛頭指向你。”
“少爺,這些天你就暫時留在家裏專心打鐵,我會將此事處理好。”鍾鐵橋與鍾嬸視線交會,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必要時,即使犧牲性命,也要保住杜家唯一血脈。
杜寒飛沒察覺異常,點點頭,“鍾叔,你要小心。”
他腦海里浮現的,是童年時父母總是在爭吵,爹會興奮得拉着他看新鑄的劍,然後教他怎麼鑄好劍好刀,還有望着鑄劍閣時娘憂鬱的笑容,原來爹和娘之間還有這麼一段姻緣。
難怪在印象中他覺得好象還有個喜歡牽着他的手,溫柔的撫摸他的頭的身影,那人或許就是爹的生死至交狂御天叔叔吧。
鍾鐵橋對鍾嬸使個眼色,兩人不作聲的悄然推開,留下杜寒飛一個人面對裊裊香煙沉思。
“奇怪,人都到哪裏去了?”
念君才睡不久,忽然想解手,於是步出房門。因為練武的習慣讓她無論何時何地都保持無聲無息。
因此連鍾鐵橋鍾嬸自她身邊經過,他們都沒察覺她。
“你要小心。”
“我會的。”
“不是為杜家,而是為我保重。”
真難以相信這肉麻兮兮的話會出自兩位合起來近百歲的老人嘴裏。躲在牆角的念君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鍾鐵橋笑了,挺直了腰,而且他……他根本沒有駝背,駝背只是偽裝,他高大魁碩的就像大猩猩。
她張口結舌的發不出聲音。
“什麼人?”摟着鍾嬸的鐘鐵橋大聲一喝,回過頭。
念君摒住氣息。
“唧唧……”而一隻無知的老鼠從牆角鑽出,當念君的代罪羔羊。
“原來是一隻老鼠。”鍾鐵橋沒好氣地說。
“我們回房去。”鍾嬸若無其事的掃過念君隱身之處的眼神微閃了下,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收回視線移到丈夫那張滿布風霜的臉上,攬着他往東廂房走,“明天還有活要做。”
“嗯。”鍾鐵橋沒有異議的與鍾嬸相偕離去。
念君確定他們倆的腳步消失在轉角,才呼了口氣,心中慶幸多虧了那隻小老鼠。只是她總覺得鍾嬸好象發現她?怎麼可能?連鍾叔都……她忽然想起杜寒飛曾經說過,鍾叔曾敗在鍾嬸手裏,那麼……剛剛鍾嬸嘴角那抹帶有深意的微笑不是她的錯覺了。
“這樣說來,真正厲害的是杜寒飛的母親,那麼他母親到底是誰?”
還是別想太多,先去解手,念君心念一轉,轉過牆腳,只見微弱的光自正廳透射,急煞住腳步,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不自覺地順着光源的方向走,赫然映入眼帘是一個延伸到天花板的隱藏式木梯,她記得這裏沒有梯子,心中困惑着,腳卻不自主的爬上梯子。
沉浸在思緒中的杜寒飛反射性的以為是鍾鐵橋折返,“鍾叔,我想回聶家祖宅去……”聲音卡在喉嚨,他張大眼,嘴巴忘了闔上。
而站在門邊的念君也是一愣。
完了,秘密曝光,身份走光,她知道他是誰了?這算不算違背了對娘親的誓言?杜寒飛腦中一片混亂。
就這樣兩個人面面相對,誰也沒有開口,四周靜得幾乎可以聽到香火燃燒煙灰掉落的聲音。
*
念君腦海殘存着他剛剛的話,聶家祖宅……然後香爐后牌位上刻的名字“聶杜秋娘”,還有鎮上傳說,鑄劍世家聶家就在鬼佛山,以及她在鬼佛山曾遇到古怪的事,逛完了山,始終沒有發現聶家的蹤影,她迷惑混沌的腦子慢慢理清了。
“你好象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她打破僵局,眼波流轉着狡黠,慢慢得踏上榻榻米,一步一步逼近膽戰心驚的杜寒飛。
“我……我不是有意要瞞你,你別誤會。”杜寒飛吞咽下喉中的惶悚,跌坐在榻榻米上,她進一步,他就退一步,退到背部抵着供桌,“叩!”他的後腦勺吃痛的撞到桌角。
“看來我們之間誤會可大了。”她再上前踏一步,而他驚慌失措的往旁挪移繼續倒退。
“對不起。”他也只有這句話。
“我想隱瞞身份也是你娘的遺言吧?”念君來到供桌前,恭敬的拜了三拜,視線停留在供桌前那把封了口的劍,對刀劍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是把舉世無雙的寶劍,塵封在這。
“那個不能碰!”在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時,杜寒飛低喝出聲。
她挑眉,手停在半空中。
“翡翠玉靈刀有靈性,只有聶家的人才能碰它,如果你不是它所認定的主人會……”
她回睨了眼臉色蒼白的他,“會怎樣?”這可是前所未聞,會認主人的劍?不過在主劍這奇妙的世界,什麼都有可能。
杜寒飛顫巍巍的道:“會有血光之災。”
“就說這劍回反噬主人就對了。”看似劍原來是把刀,就跟她的月牙彎刀有異曲同工之意,外表看似刀,而刀刃又有兩面如同劍鋒。
“嗯。”杜寒飛看她突然盤腿坐下,心裏打個突兒。
“你家跟那個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鬼斧神工鑄劍世家聶家有什麼關係?”她的視線不離翡翠玉靈刀,這就是爹口中的寶藏嗎?
“我爹姓聶。”
“那你怎麼姓杜?”
“我隨我娘姓。”為了躲避江湖人的糾纏不清,只好隱姓埋名。
“那你爹呢?”
“死了。”投爐祭劍。
“你娘呢?”
“也不在了。”
“那聶家就剩你一個。”
“還有鍾叔和鍾嬸。”
“你沒有其它兄弟姐妹?”她撇過頭施捨一眼給他,又收回視線眨也不眨的望着刀,真想打開看看。
杜寒飛搖搖頭,驀的腦門微刺痛了下,他皺了下眉,撫着太陽穴。
“那你就是聶家現有僅存的唯一傳人?”看來聶家巧奪天工的絕世鑄劍技術要失傳了,傳到這樣一個像扶不起的阿斗的書呆身上,光會打鐵有何用?“你爹真是鑄劍神手聶莫邪?”
杜寒飛遲疑的點了下頭。
“那你學過鑄劍嗎?”
“我小時候爹教過我。”
“算了,看你也鑄不出什麼好劍。”就怕白白糟蹋了好鐵。
杜寒飛不敢搭腔。
“這把刀是你家祖傳的?”
杜寒飛萬分戒慎得點頭,心裏很清楚她對寶刀好劍有着狂熱的慾望,從她寧可自己動手修那愛逾性命的月牙寶刀,也不相信他的技術就可以看得出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就討厭這樣沒有自信又軟弱的男人,個性溫吞,光會死讀書有何用,還要別人在旁邊推一把才會動,跟木偶有什麼兩樣,不過他的吻還不錯,至少比他鑄劍術好。
“是……是的。”他對她的暴力傾向仍心有餘悸,
“可以借看嗎?”
他搖搖頭。
“那麼你這把祖傳的劍賣不賣?”
“我娘說這劍不能賣。”
“我娘說我娘說,你能不能有點自己主見。”
他一副噤若寒蟬模樣。
“算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開個價吧。”她覬覦着供桌上的翡翠玉靈刀,好奇刀身是否如名,碧綠如翡翠。
杜寒飛拔高嗓音,堅決的道:“不行,我娘臨終前我答應她了,這把刀是我爹當年送我娘的定情物,我娘交待這劍得傳長熄。”言外之意便是她要嫁給他,只是她那麼遲鈍,眼中只有寶刀明劍,根本不會有他的影子。
念君翻翻白眼,“你娘都死了那麼久了……”沒見過那麼古板迂腐的男人。“算了,那教我鑄劍總可以吧?”
杜寒飛囁喏着,“可是……我小時候向爹及聶家祖先牌位發過誓,聶家鑄劍技術不外傳。”這也是為何他始終沒答應收她為徒。
“是不是只要成為聶家的人,你就會教我鑄劍?”她慢慢靠近他,狡猾的黠光一閃而逝。
杜寒飛遲疑了下,點了點頭,背已經抵在牆邊,無路可退。他從不奢望她會看上他,他很清楚在她眼中,他表現出的軟弱無能溫吞的書生形象,不符合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念君嫣紅的唇瓣噙着勾魂媚骨的嬌笑,來到他面前,輕柔的吐氣如蘭,“如果我成為你的娘子,就可以動那把刀?”
杜寒飛呼吸急促,胸口撲通撲通的跳動,“你該不會是……”她會為了一把刀讓自己一生賣斷嗎?他懷着期待的忐忑,卻又不希望她是為了刀而選擇他,理智和情感在拔河。
“噓……我想吻你。”盯着他性感的唇瓣,伸出手指描繪他男性剛硬冷峻的線條,她躍躍欲試地想回味上次嘴咬嘴的滋味,她放肆的舔咬他故作冷靜而緊抿着嘴角。
他眼瞪大如牛鈴,掙扎着低語,“這裏是祠堂,我娘……唔……”他的嘴被她強悍的進攻堵住接下來的話。
剛開始他緊閉着嘴抗拒着她,讓她的唇舌狂熱的舔吮他的嘴角,她越吻越上癮,感覺到他自制力逐漸渙散,她邪惡的舌趁機鑽進他顫抖的唇瓣,聽着他喉中發出深沉的沉吟,她露出狡猾的微笑。
“這是不道德的。”他拚着最後一絲理智,吐出粗嘎沙啞的呻吟,飽含着情慾。
“噓,我喜歡吻你。”她滑溜的舌似水蛇在他口中遊走,空氣中瀰漫著屬於他男人的麝香,點燃情慾的火。
猛地抽氣聲自他喉中深處迸發,她毫無預警的被他壓倒在地,放肆的雙手被他鐵鉗似的大掌抓住鎖在她頭的兩側,她心臟猛地撞擊胸口,來不及反應的腦袋瞬間空白,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反擊。
“你這該死的小魔女。”潛伏在他體內的野獸被她喚醒,他深沉的黑瞳簇着火焰,灼灼閃亮,一眨也不眨的頂着她,她貼着地板的背脊升起一股無可名狀,交雜着興奮和害怕的戰慄。
他這狂野一面是她從未見過,她瞪大了眼,心裏打個寒顫,一種奇異而喘不過氣的驚悚自胸口升起。
“看看你做的……”杜寒飛目光如炬,沙啞的低吼,鉗住她的手移下到他下腹男性的亢奮,當她柔嫩的小手隔着薄衫拂過那堅硬,他喉中逸出破碎的喘息,他的頭無力的掉下抵着她的額。
那是什麼?念君圓睜着煙,小嘴圓張。她記得好象也曾經摸過,只是沒有此刻如此腫脹巨大。
“這都是你造成的,想想你該怎麼補償我。”看她愕然的表情,一抹邪佞的肆笑躍上他炯亮的黑瞳。
“放開我,你不是杜寒飛。”念君悚然一驚的抽回手,無法言喻的不安襲上她疑懼的心靈。
她快變得不認識跟前平常怯懦軟弱的笨書呆,這一刻的他彷彿變了一個人,精明狡詐,猛鷙彪悍而且邪惡。“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你不是想要我嗎?”他緩緩俯下頭。
“不——”她掙脫他的鉗制,反射性的揮出掌,似乎看穿她的意圖,他輕易的扣住她的皓腕,嘴順利地佔據她的嘴。
他粗暴而野蠻的掠奪她口中的雨霖,饑渴的吸吮幾乎抽干她肺中的空氣,狡猾的舌尖以高超的誘惑摩挲她的舌,她腦袋昏沉,體內的力氣像被吸光似,她竟無力抗拒他的挑逗。
直到她差點窒息,他才放開她的唇,凝睇臉泛桃紅的她低笑着,“對你真的一刻都不能鬆懈。”充滿魔性的雙瞳勾魂攝魄,透着炙人的慾火。
她感覺整個靈魂要被捲入那團火嚴重,燃燒,焚毀。
“你……你想做什麼?”
“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是我的獵物。”他繼續的舔咬她的喉線,順着雪白的頸來到她耳畔,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舌尖勾揉吸吮,鑽入她耳廓,她猛吸了口氣,致命的戰慄沖刷她四肢百骸。
“我是你的!”她星眸含着情慾氤氳,彷彿被催眠似的,無意識的抬起手撫上他深邃的五官。
他嘴角勾着一抹詭魅的笑,剛強的手臂猛然收縮箍緊她的水蛇腰,騰出手在她腰帶使勁一扯,粗暴的扯斷她的腰帶,掀開衣襟,艷紅的衣服在她周圍像一團紅雲包圍她,襯托她粉嫩的肌膚如賽雪凝脂,她雙瞳更加暗黑深沉,呼吸變得濃濁。
在他熾熱的視線中,念君感覺口乾舌燥,渾身虛軟,陣陣的熱流從她脈搏奔竄到全身。
杜寒飛附耳沙啞低語,“是你挑起的慾火,你必須負責澆熄。”他昂藏陽剛的身軀堅定的復上了她。
激情點燃了寂靜的夜空,燃燒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