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星期過去了,隨着時間飛逝,茉莉整個人瘦了一圈,幾乎可以隱約看見她皮膚下的骨頭。
戴維斯的主治大夫力勸幾次都無法將她勸離加護病房,連護士長都軟硬兼施的要她先好好照顧自己,否則不准她再來探病。
林賽甚至請來一個專業看護,茉莉卻仍然不為所動。
第二個星期,外科醫生終於表示戴維斯可以轉進普通病房。
就在某個大清早,原本坐在床邊卻累得睡着的茉莉從夢中醒來,這才發現戴維斯意識清醒的望着自己。
"茉莉?"戴維斯以一種平穩但是帶有懷疑的聲音輕喚着她。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清醒。
"你醒了?感覺好多了吧?"她連忙起身靠近他的臉孔。
"我們在哪裏?"他問。
"市立醫院。"茉莉微笑的回答他。
"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以為我應該在那個酒鬼庸醫那裏。"
茉莉聽他流利的說話,這表示他正在逐漸復元,而且恢復得好極了。
"你本來是在那個該死的庸醫那裏,是我堅持要把你送來的。"
"我昏迷了多久?"
"兩個禮拜。"
"哦,"他沉默了幾分鐘。"那你在這裏做什麼?"
"等你醒來。"
她靜靜的觀察他一陣子,然後柔柔的告訴他,"事實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要我放棄你。"
"所以?"他不安的問道。
"我非常、非常高興看到你終於醒過來了。"
他再次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也很高興自己醒了,我實在受不了自己一下子清醒、一下子又陷入昏迷狀態的感覺。而且我覺得自己一直在作夢,很多很多的雜夢,害我分不清現實跟幻境。"
"喔?你都夢見什麼?我可以知道嗎?"
"好吧,既然你是我夢裏的女主角,我想你有權利知道。"
他夢見她?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因聽見他說的話而泛熱。
"我夢見南台灣的墾丁,那裏有藍色的海洋、白凈的沙灘、還有你--你穿着一件很美的白紗結婚禮服。"
"你夢見我穿白紗?"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戴維斯居然夢見她。
戴維斯突然用自己的手指和她的纏繞,並且輕輕搓揉着。
"你知道你是一個多麼特別的女人嗎?''
"不太清楚。"
"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他溫柔的說道。
但你正試着忘記--
茉莉的心中立刻閃過這句話。
戴維斯笑了起來,"說真的,我真是不明白,每次我醒來,你都在我身邊,你怎麼能在這個鬼地方陪我這麼久?"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吐出這麼一句鬼話來,事實上,他愛死了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她的感覺。
其實你是不希望我在這裏的,對不對?茉莉完全曲解了他心裏的想法。她不敢追問。
求求你別這麼殘忍的說出要我離開的話來。她暗自祈求。
"我只是想確定你一切都沒事,沒別的理由。事實上,許秋進一直不斷派人到店裏找我,要我儘快回台灣,或許他真的會帶我去墾丁。"
"許秋進?那你有沒有跟他講清楚?"他喃喃的問。
茉莉知道如果自己不趕快離開這裏,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的,她到底在期望些什麼?他永遠的承諾?或是他的求婚?別傻了。
"我該為你帶什麼回來嗎?"她轉移話題,裝出愉快的聲音問道。
戴維斯凝望她的臉龐,她美麗、令人心愛的臉龐,他實在無法想像再過一天沒有她共渡的日子。
他巴不得自己快點康復,讓他能正正式式的站在她面前,他還有好多話想說,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計劃該共同商量呢。
他不年輕了,他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組織一個小家庭,繼續經營咖啡館,就像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日子。
一想起這件事,使他不由得微笑起來。
"我想是不用,謝了。"戴維斯嘴上是這麼說著,心中卻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抱緊她,好好的吻她。
真是該死!他現在這副鬼樣子,簡直比剛生出來的小貓小狗還要軟弱無用。
"好吧,那我走了。"茉莉依依不捨的離開他的病床。"如果不舒服或是有什麼需要,就按牆上的鈴找護士來,知道嗎?"
"好。"他看着她走向門邊。
"茉莉。"
她回首,兩人凝望了好一會兒。
"我可不可以要求一個吻?"他問。
她的心跳停了兩拍,又劇烈的跳了兩下,令她不禁閉上眼睛,然後她才強迫自己睜開來望着他的臉。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回病床邊,彎下腰,將自己的柔唇貼緊他的,然後,她聞到一陣清新的氣息,宛如春意,強烈的向她席捲而來--
他輕撫着她的臉,貼近她的耳道:"待會見。"
她點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望着她走出門外,並開始耐心的等待她回來。
茉莉離開醫院后就直接回到咖啡館,雖然在她的心目中,早已經把這裏稱作自己的家了。
推開"醉愛爵士"的店門,她和傑克打了照面,她累得甚至沒有力氣向他打招呼,便逕自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準備開始收拾東西。
但是她一看到自己房裏的一切,不禁熱淚盈眶。
她房裏的設備很簡單,牆上的粉漆是用蘋果綠的顏色,一張過大的單人床放在靠窗口的那一面牆角。
窗戶上掛的是純白色的窗帘,窗台上還有一盆快要乾枯死掉的小植物。戴維斯買給她的時候,一直不肯告訴她那是什麼。
床的旁邊是小巧的化妝枱和原木製的衣櫃,對面的牆上則是和衣櫃同一組的壁架,上面堆滿了戴維斯、山姆和林賽送給她的各式各樣的填充娃娃、陶瓷娃娃和音樂盒。
這是一個她自己真正擁有的房間。
茉莉呆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化妝鏡中自己的身影。
想到自己住在這裏的第一個晚上,她害怕得沒時間看看房裏有什麼傢具,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個房裏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組台式的掛衣架。
之後連續的一個星期,她都只把這裏當成旅館的房間,連衣服都還放在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箱中--也許是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裏,她一直無法完全拋開逃亡的意念。
直到戴維斯帶着她上百貨公司,選訂了現在的這一組衣櫃和化妝枱,但她仍然沒有使用。
第三個禮拜,戴維斯送給她一個小豬娃娃,她欣喜若狂,那一天晚上,她才真正把自己的所有行李,從旅行箱裏拿出來。
從那一刻開始,她知道,只要是待在戴維斯的身邊,自己便是安全的。
傑克敲了敲她大敞的房門,"茉莉,找你的。"
他遞了一支無線電話到她面前,上頭的通話保留鍵閃閃發亮着。
她的胸口開始發熱,心跳也跟着加速。
戴維斯已經開始想念她了嗎?
"是那個姓許的傢伙,"傑克的話,當場潑了她一身冷水。"你不想接的話,我可以幫你回絕他。"
茉莉失望的搖了搖頭,伸手接過話筒按下通話鍵,卻遲遲沒有和對方說話。她的臉上儘是掩不住的難過神情。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是戴維斯要找她。
雖然她也覺得這是不太可能的事,畢竟他剛從昏迷中清醒,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而她離開醫院還不到一個小時,只怕他根本不會查覺她打算離開他,再也不會回到醫院照顧他,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戴維斯在她離開醫院不到十分鐘就開始想她了,他不肯讓護士打針,也不肯按時吃藥,甚至對着醫生大吼大叫。
在醫院裏的這些情形,正在鑽牛角尖的茉莉又怎麼會知道呢?
"喂?喂?你怎麼不說話,茉莉?"話筒里傳來許秋進的聲音。"你終於回到那家咖啡館啦?我好幾次派人去接你都撲了空,你到底上哪去了?拜託你乖乖的讓他們帶你回我這兒來,我安排了律師幫我們辦理公證結婚,只要手續辦妥,我會馬上將你送回你父母身邊。"
他喋喋不休,甚至沒注意茉莉根本沒有在聽。
"我馬上派司機去接你,你不準再離開那裏,聽見了沒有?"
茉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許大少爺。"
"於嗎?"
"我不會去的,你慢慢等吧!"她斬釘截鐵的說完,然後切斷通話。
如果有可能,她還真希望有機會把電話往他臉上摔!
這通電話,不但無法加深她對許秋進的好感,反而只是讓她更堅定了自己死也不會嫁給他的決心。
就在這時候,林賽突然從房門外探頭進來。"茉莉?"
他在要到醫院探病的途中,順便進來"醉愛爵士"看看傑克一個人能不能忙得過來,沒想到傑克卻告訴他茉莉已經回來,他立刻上樓探望她。
"傑克說你回來了。"
"林賽,"她望着他,忽然脫口而出,"我……我想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你要去哪?我順便載你過去。"
"不是的,我是……我是想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回去台灣。"她斷然下了決定,一心只想離開這裏的一團亂。
她表達了要回台灣的意思,但令她感到納悶的是,林賽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的說:"你等我,我想辦法幫你。"
他不但沒有阻止她離開,反而還利用調查局的特殊管道,立刻幫她買了當時所能趕上的最快一班飛往台灣的班機,訂妥商務艙的機票,而且堅持要開車載她到機場,送她搭上回家的飛機。
林賽知道,與其勸她留下來,讓她繼續跟着戴維斯過着沒有明確未來的曖昧日子,倒不如送她回台灣去,讓她重新拾回以往的生活。
或者,她和戴維斯都能藉此冷靜下來,因而發現他們沒有彼此的日子,將會令他們多麼難受。
人們都說要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希望他們也會懂得這個道理,體諒他的一番苦心。
機場的廣播聲催促着往來的旅客。
由於今天不是假日,所以搭乘國際航線的人潮並不多。
從戴維斯的住所開車出來之後,茉莉一路無語,一直到現在,她站在機場大廳看着面前的林賽,心中五味雜陳,更不知該如何啟口了。
他先打破了沉默。"回到家之後什麼也別想,好好享受家庭的溫暖吧。"
茉莉點點頭。"是啊,我媽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相信你們家跟許秋進之間的糾紛,一定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其實我都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他了,如果他仍然對你糾纏不清,你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明白嗎?"
他只能暗示到這裏了,其他的,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她簡單的道謝。
"別說了,我知道你不好受。"林賽輕輕的嘆了口氣道:"如果遺忘能夠減輕痛苦,那麼,忘了吧。"
"我不知道,林賽。"她幾乎落淚。"為什麼?我是那麼的愛他啊。"
"別想太多,茉莉。我知道他也是愛着你的,只有白痴才會看不出來他愛你愛得有多深,你必須給他時間。"
"我給了他時間,他卻沒有給我承諾。"她哀怨的說。
"如果我說他是因為太愛你了而不知道留住你,你相信嗎?"
廣播再次催着旅客登機,茉莉實在不知道她應該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於是她沒有說話,只是提着行李,靜靜的轉身走向登機門。
林賽佇立着,一直等到看不見她的背影了,這才離開。
就在他要走出機場的大廳時,一個神色匆忙的男子,快步的朝他這邊走過來,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的,他在和林賽擦身而過時撞了一下。
"對不起,"他說的是十分標準的英語。"真抱歉,我在趕時間,有沒有撞傷你?"
"沒有關係。"林賽對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對方也點點頭,提着行李便繼續往前走。
"想辦法幫幫她吧……"林賽喃喃的說道。
頭也不回的,他也離開了機場。
林賽直接趕到醫院裏去,見到了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的戴維斯。他雖然不動聲色,神情自若,但是戴維斯就好像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是自己卻被蒙在鼓裏似的,他變得焦慮、不安、暴躁,吵着要見到茉莉。
"你啊,別像個孩子啦!"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戴維斯的惡劣態度。"你知不知道茉莉有幾天幾夜沒有安穩的睡個好覺?"
"你見着她了嗎?她在哪裏?"他追問。
"她'回家'啦。"他輕描淡寫的回答,令戴維斯根本聽不出弦外之音。
"戴,你終於醒了!"山姆旋風似的衝進門來,欣喜若狂的叫道。
戴維斯看起來的確精神奕奕。"是啊,我好到迫不急待想出院,這輩子都不想再聞到這些藥水味。"
不過,清醒只表示渡過危險期,他胸口的槍傷,還得住院觀察好一陣子。
"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山姆豎起大拇指,很高興的向他宣佈。"局裏的傢伙們終於逮到唐尼,茉莉跟婷娜都解脫了。"
"太好了。"
這可真是好消息!戴維斯興奮的想着。
可是,為什麼他心底還是有一抹稍縱即逝的不安?
這輩子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的了。
即使在她知道戴維斯受了槍傷,而且可能保不住生命的時候,她也不曾這麼痛苦、無助。
此刻,茉莉坐在正飛往台北的班機上,對她而言,這趟路程真的有如煉獄一般。她蒼白的面容上,兩頰如火燒一般灼紅,乾裂的兩唇毫無血色,黯淡無光的眼眸之外,則是一抹掩不住的黑眼圈。
"這位小姐,你還好吧?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呢。"一位金髮碧眼的空服員,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生怕她會因為生病而吐在飛機上。
"沒事,我很好。"茉莉眨眨眼,試着讓自己恢復精神。
"需要飲料或是什麼嗎?"空服員不確定的再迫問。
"不用,謝謝。"茉莉勉強裝出微笑,空服員點點頭轉身要走時,她突然叫住她。
"到台灣還要多久?"茉莉問道。
"兩個小時又五十分鐘。"她說完話便走了。
茉莉掙扎着保持清醒和鎮定,因為她害怕自己隨時會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即使是有機會合上眼,她也會因為夢見渾身是血、被抬進醫院的戴維斯而不得安寧。
她的思緒仍是不斷起伏,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就這麼離開仍然躺在病床上的戴維斯是不對的,雖然他不曾給過她任何隻字片語,可以代表他的心意和對她的承諾,可是她很清楚,他是愛她的。
不需要任何的山盟海誓,不需要對天發誓,她就是知道。
可是戴維斯似乎永遠也不知道她的感情其實早巳表露無遺,而他居然還能認為她會隨着許秋進回去。
戴維斯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他是不是慶幸終於擺脫她?他是不是不會追來,或是他終於了解自己是如此深愛着她?他會不會心急如焚?
她的離開是否傷他很深?他會怪她嗎?要是他真的追來了該怎麼辦?他知道她的住所嗎?他曉得如何找尋她嗎?
一連串的問號,她一次又一次的責問自己以及這些煩人、惱人的事。
現在,她只感到孤獨無助,她害怕,害怕自己半夜作惡夢時沒有人能抱着她、安慰她。害怕以後的每一個早晨都再也聞不到咖啡的香味,害怕必須嫁給許秋進這個她一點也不喜歡的人--
她更害怕沒有戴維斯的日子。
心情跌落谷底,茉莉無意識的翻動手上的報紙。
這時候,她注意到機艙的走道上有人走動,最後在她座位的旁邊停了下來。她抬眼一看,發現一個帥得簡直無懈可擊的美男子站在她面前。
他的聲音也帶着濃濃的廣東腔,但是就是沒有許秋進語調中的那一份傲慢。
她看看自己身邊靠窗的那個位子。"不,沒有。"她答道。
"太好了,"他笑着從她面前走過,坐在她的身旁。
"我要是早知道自己身邊會坐着一個已經連抽了五根雪茄還不罷休的傢伙,即使要我整夜排隊,我也一定要買禁煙區的機票,否則也不會被熏得這麼狼狽了。"
茉莉以為他是故意找話和她說,所以默默的不作聲。
她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著話,好像也並不期望她有所表示。
不過,她好像還是上鉤了。
"看不出來你是個拒煙者。"
"噢,只要看過那些黑色的肺--我是指照片,你就不會想要接近那些東西了。"
他頭也沒抬,只是不經意的說著,他正專註於自己手中的時代雜誌,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雜誌上的字,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她繼續翻動手上的報紙,自己的一雙大眼睛卻不時在他身上滴溜溜的打轉。
他長得雖然英俊,但是就在剛才他出現時的驚鴻一瞥之中,茉莉看出了他的眼神中有一抹熟悉的冷峻。
她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這個陌生男人身上。
因為她知道,她將會用自己下半輩子所有的時間來想念戴維斯,而如果她這麼早就開始想他的話,她可能活不過四十歲。
總之,她的好奇心已經被眼前的男子挑起,而他明知道卻可惡的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無論如何,他總可以客氣的問她的名字吧?
"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他突然問。
她咳了一下,以為對方知道她心裏想的事情一樣。"白茉莉。"
他看着她,冷酷的眼神中又帶着幽默。
"好名字。"他又繼續埋首閱讀。
就這樣?她呆了一呆。
他不是應該告訴我他的名字,再接著說很高興認識你嗎?
"你……"
"我叫韓士偉。"他忽然又抬頭,盯着她的臉。"很高興認識你。"
他對她微微一笑,彷彿他真的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麼似的。
"呃,我也是。"。
他們再次沉默,但彼此打量着對方。
"對不起。"一位空服員忽然走了過來,態度親切的問道:"這位先生,我可以看看你的登機證嗎?"
她望着韓士偉,彷彿被他電到,兩眼發直的對着他講話,而且顯然對茉莉充滿敵意,視若無睹。
"可以呀,寶貝,"他的嘴角露出些許邪氣的笑容。"你想看什麼都行。"
他從手提箱裏拿出登機證,遞給空服員。
她的目光只在機票上停留了半秒鐘,又繼續對他眨着眼睛道:"韓士偉先生,你的票是頭等艙的,怎麼會坐在這裏?"
"是的,但我買到的是非禁煙區的位子,我不喜歡,能不能讓我坐在這?"韓土偉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並用他那一口濃厚的廣東腔國語,發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拜託你?"
空服員的兩腿幾乎要站不穩了。
"呃,我想……應該可以。"她站在一旁,捨不得走。
韓士偉笑咪咪的說:"謝啦。"
看到這裏,茉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