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大早,燦爛的晨光宛若頑皮的精靈躍動在屋內四周,出其不意的撩醒了床上沉睡的人兒。
朱婷半睡半醒的揉揉貓熊眼,一邊猛打哈欠一邊伸個大懶腰,任誰瞧見她披頭散髮如瘋女十八年的樣子,也不相信她就是資訊系號稱品學兼優、氣質優雅的美少女朱婷。
昨晚的無邊春夢中她吻醒了王子——她的文大哥,害她賴在棉被之中,實在不想起來,不知道文大哥昨晚……她陡然清醒過來。
昨晚那不是夢,她真的做出那大膽的偷吻!霎時,全身血液像滾燙的開水全衝進她頭顱,只差沒噴鼻血。
她……她真的向他告白了!
捂着雙頰,她小心翼翼爬下床,開了個門縫窺伺。
客廳內絢爛的陽光曳入一室明亮,卻不見她的文大哥,而毛毯涼被都折好並擱在椅上,整整齊齊的像沒人坐過一樣。
她大膽走到沙發,捧起那殘留他氣息和味道的毛毯,證實昨晚一切並不是夢,她恨不得將毛毯揉入體內,而唇邊漾起了夢幻的微笑。
昨晚她洗了文大哥的衣服,還替他包紮,又煮了面給他吃……
雖然他沒吃,不過她仍覺得很幸福;更重要的是她偷吻了他,從上一次熱吻距離昨夜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做任何親昵舉動,害她大失所望,心想該不會他對她失去了興趣吧?
不過,沒關係,就算他不喜歡她,她最愛的人仍是他!
“你在發什麼神經?抱着毛毯像個獃子傻笑?”這就是林宜蓁甫踏進玄關看到的景象。“你不用上課了嗎?都快八點了耶!”
聽到這刻薄的話,朱停斂起笑容,“你怎麼現在才下班?”顯然和文魁的相處早讓她忘記林宜蓁昨晚打的電話。
“我昨晚不是說過今天要加班到七點半嗎?”林宜蓁打個哈欠,“再不去換衣服,你上課就要遲到了。”
“上學?”當這個名詞竄進朱婷的腦袋瓜,她反射性的瞟了眼表,花容失色的驚叫,“完了!七點五十四分了!”她劈哩咕啦的奔回房,趕緊換裝打扮。
“朱婷,我的早餐呢?”
“鍋里有豬腳麵線,你自己熱下就可以吃,至於午餐我睡過頭忘了煮,今天自個兒想辦法!”不花五分鐘,朱婷倉卒如一陣疾風飛出大門。
“等等!你的拖鞋……”林宜蓁膛目結舌,眼前那慌張迷糊的女人是她認識的那個聰穎冷靜、有條不紊的優質學生朱婷?
林宜蓁快掉到地上的下巴還沒合上。“碰!”的門被推開,撞到牆壁發出巨響,而粗魯推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優雅出塵美少女朱婷。
真丟人!她居然忘了換鞋,穿着拖鞋就出門,她趕緊換上布鞋便衝出門。
“碰——”的一聲,望着飽受摧殘的門關上,林宜蓁杏眸圓瞠嘴巴大張得足以吞下顆鴕鳥蛋,心中只有一個疑問,那是朱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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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電梯門打開,武閩自電腦螢幕前抬起頭來,“文魁!你要的東西。”抬起下顎朝桌面的牛皮紙袋點了點。
文魁不發一語的取過牛皮紙袋,一邊瀏覽一邊踱到電腦桌前。
“你不是做的好好的?幹麼換新身分?”
沒回答他,文魁轉開話題,“帝爺的那小紅帽怎樣?”
“還在醫院躺着,休息一陣子就可以回家了,看來她真是愛慘了帝爺。所以說愛情這東西不能碰,會讓智商一八0變成負一八0。”
“你說夠了沒?”文魁沉下臉。因為此刻他也深受其害。朱婷愛他,而他身為天地門之文魁,身分是假,人也不存在,只能隱身在芸芸眾生之中扮演各種角色以應付各種突髮狀況。像他這種偽君子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愛,他根本無法給她安定幸福的生活,她需要一個好男人來呵護,而不是沒有明天的他。
武閻一聽,乖乖!這是那溫和有禮,談笑風生的文魁嗎?怎麼陰沉着臉活像要吃人?
“該不會是你欲求不滿吧?”想起昨夜電話中的女聲,武閻恍然大悟的賊笑,“昨天電話里的女人是誰?文大哥!”他捏着尖銳嗓門佯裝女人撒嬌的嗲音。
“閉嘴!”文魁惡狠狠瞪他一眼,不想多談的轉開話題,“帝爺呢?”
“和鬼夜去處理善後工作。真是的!那種人渣讓他死了就得了,真不懂帝爺那小子為什麼要救他?”
“你是說傷害小紅帽的叔父陳朝仁?”
“你這幕後黑手會不知道?”文魁全盤操控綁架事件從開始到落幕,不但化解了潛伏在小紅帽身邊的危機;還製造暗帝假死,免得身分曝光,而後暗帝就可以與小紅帽雙宿雙飛,不過這還得等暗帝再修業個幾年。
“我只負責計劃,不負責執行。”文魁依然不慍不火。
“誰惹了你下場一定很慘。”居然也耍了暗帝一記,還好事情圓滿落幕。
“我沒那麼厲害,只是善用人力資源。”文魁淡笑。
“而倒霉的我就是那“人力資源”!武魁沒好氣,若非事關暗帝的一生,他實在很想痛揍這看似漫不經心又精明可怕得嚇人的傢伙;一方面也是非常好奇與武家長男,也就是和他大哥同期訓練的文魁的實力到底如何?據說除了大哥以外,沒有人和文魁對打能全身而退,就連前任帝爺也不敢小覷他。
“我也有動手啊!你沒看到嗎?”文魁彈指如飛的打電腦,輕鬆自若。
“你那哪叫動手?”武閻嗤之以鼻,“你是坐辦公室吹冷氣,我可是得出外打拚,面對槍林彈雨。”
“能者多勞嘛。”文魁揚起嘴角,似笑非笑。
看文魁露出那種氣死人的老狐狸笑容、讓武閻聯想起逼婚的祖奶奶,這回竟然給他安排相親,相就相吧!只要他不合意,誰又奈何得了他!
一想到麻煩的女人,武閻才發現他的問題又被文魁移轉了,“你還沒告訴我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誰?”從未看過文魁身邊出現女子,這令他更加好奇。
文魁面不改色,“你太閑了是不是?”按下Enter鍵,“那好,看看你自己的電腦螢幕,這份名單是過濾近來和毒品商接觸頻繁的天地門中弟子,你去查一下。”
武閻彈跳起身,才一轉眼,螢幕上公司財務報表全被一列資料取代,“你又侵入我的電腦!”很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了。
文魁這傢伙笑裏藏刀,比電腦駭客還恐怖,防不勝防。武閻十指快速的在鍵盤上飛舞,好不容易取回電腦的掌控權才鬆了口氣,
“枉費我新設了三重密碼,你竟然一下子就破解了!”好歹他也有資訊工程碩士的文憑,還是比不上文魁精密的超越超級電腦的人腦。
“替電腦造鎖不是說幾重鎖或數字多寡,而是巧妙的運用掌控,了解如何在侵入系統前防止電腦反制或病毒反噬。”對偷襲別人的電腦,文魁毫無愧意,還滿口電腦經,“你剛才把資料記下來了嗎?”
“記了!”武閻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誰才能取代電腦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毫無預警的,朱婷那巧笑倩影溜進了文魁平靜的心湖,害他險些按錯鍵,洗掉了天地門總堂所有名單。
眼利的武閻發覺文魁這極微的失常,詭譎的笑容浮上眸底,“真有其人?是昨晚那個女人嗎?”
“你怎麼認為她是女非男?”文魁神色自若,才不會中他的激將法。
“聽聲音,如果是男的我也很期待。”能扳倒這老奸巨猾的文魁令武閻非常愉快,可惜的是文魁臉上仍是那張不動如山的冷淡表情。
瞧武閻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文魁只覺得無聊,“你該不會是被逼婚逼瘋了?”他被幽皇的乾媽,也就是前任武閻的老婆——武氏祖奶奶退婚的事他略有所聞。
又想轉移話題!“沒關係,你不說我自個兒查去。”
文魁露出輕嘲的冷笑,“恐怕你沒空了,自己看一下電腦;你的酒店似乎出了點小狀況。”將監視系統螢幕上的影像傳到武閻的電腦上。一群惡霸和警方正在酒店裏對峙。“似乎有人嫌命太長,居然在你的酒店滋事。”
“這不是我的酒店,這是天地門的事業。”武閻低咒一聲,收起電腦後離去。
文魁平靜似古董的臉龐微黯了下。不管是自我逃避,為保護她也好,他勢必要離開這個國度,消失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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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鐘一響,朱婷很早就坐定位,因為這節是文魁的課。
“咳!”門外走進一個地中海型禿髮的老教授,清清喉嚨的咳了幾聲,藉此集中大家的注意力。
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困惑的望着講堂上的陌生面孔,不少人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尤以女性居多。甚至有人背包一拎帥氣的從後門繞跑,心想反正褚教授又沒來。
“各位!很抱歉,都快期末考了才通知你們這個消息,褚教授因為家裏出了點事已辦理離職了。”
登時,教室里一片嘩然,不少文魁的崇拜者和支持者更是無法接受這突來的消息,大夥交頭接耳,抱怨不已。
“安靜!安靜!以後就由我來上你們的課。”一聲威嚴的吆喝仍止不住講堂下的竊竊私語。
在嘈雜游渦中心靜默坐着的朱婷,宛若事不關已的專心聽課,兩眼直視着前方。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發現她空洞的晶眸失去光采,木然的神情沒有一絲喜怒哀樂,安靜得如暴風雨前平靜的海洋。
當下課鈴聲一響,朱婷不疾不徐的走上前,音調沒有高低起伏,“教授,我身體有一點不舒服,下一節課我可不可以請假?”
“當然可以。”整堂課惟一專註於黑板的只有這乖巧的女學生,教授看她蒼白臉色還強撐着上完課更是感動不已。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若真的很不舒服,乾脆下午課也不要上回去好好休息,我會替你跟其他教授說。”
“謝謝教授!”她勉強撐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收拾好背包離開了教室。
他走了!又不告而別的消失,在他偷去她的心之後。為什麼?他騙了她!
朱婷仰望湛藍的穹蒼,天空無語,只有輕風拂過她臉,吹起了兩行冰冷的濕意。她這才發現眼淚不知不覺滑下面頰,她哭不出聲音,也止不住滿溢的清淚汩汩的流出,只覺得心好痛,像萬蟻鑽食。
“學妹!”高澄輝遠遠就看見朱婷痛苦的捂着胸口,急忙的奔上前探視,“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醫院?沒那麼誇張吧!朱婷苦笑的搖搖手。不是傷心人,焉知心傷之苦、心碎的痛。她如此愛他,為什麼他要走?連隻字片語也沒留,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麼?朋友、學生,還是年幼無知的小妹妹?
“真的不要緊?可是我看你一直在掉眼淚。”
“是嗎?我不知道為什麼眼睛澀澀的,可能是跑進砂子了。”這是她和文魁之間的事,沒有必要讓第三者知道。
“我扶你到旁邊休息。”
“嗯!”朱婷沒有拒絕,任他扶着。
這一幕落入樹叢後面無表情的文魁眼底,心口像被打了一記重拳。不過,這樣也好,她應該和年齡相近的朋友在一起,相信他離開以後,她就可以拋開過去重新開始,眼前那個高大健壯的男同學似乎對她不錯,這下他可以放心了。
“褚教授!”冷不防身後一陣低喚。
文魁猛的一震,暗罵自己警覺心如此低落,但他表面上和顏悅色;若無其事的轉身。
“真的是你?”
“是你呀!元教授。”他保持溫和有禮的微笑。
“你怎麼會在這?你不是已經辦理離職回南部去了嗎?”驚見心儀的男子,元怡露難掩欣喜。
“喔!我回來拿一些東西,明天才動身。”他推託着。
“真可惜!杏壇損失你這麼一個好老師,你不知道有好多學生很喜歡你靈活的教法和精闢的見解,本來他們打算下學年還要修你的課,誰知道你就這樣不吭一聲的辭職了,讓學生們都好失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忽然瞥見朱婷和那名男同學朝這方向而來,他不疾不徐的道:“我們邊走邊聊。”連忙背道而馳的避開。
元怡露感到一陣竊喜,猶豫着提起勇氣,“褚教授你就這樣辭職,以後就很難見面,不知你方不方便留個電話?這樣以後你想復職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好聯絡啊!”
文魁淡笑,“到南部辦完事我就要出國,一兩年之內不會回來。”
“這樣……”元怡露惋惜着,依然若失。
此行只是為了看看朱婷而已,見她身旁有人呵護,他感到寬慰,所以就故意忽略自己心靈深處的冷寂。
“若沒什麼事,我先走一步,再見。”文魁紳士的行禮,從容不迫的離去。
留下悠倀給傾募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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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辦公室緊合的門靡,看着牆上名牌已換下,仍空着的位子不知是否為他而留?還是等待新主人?朱婷神情落寞,仍然無法面對他不告而別的事實。
“朱婷同學,你怎麼在這?”元怡露訝異的看着一臉憔悴的朱婷。
“元教授,你好!我是去拿暑期工讀申請表。”她有禮的談笑。
“你好像瘦了不少!”
“可能是前陣子準備期末考熬夜的關係。”
“功課固然重要,身體也要顧好,要是沒有了健康,念再多書也沒有用。”
朱婷虛應的擠出牽強的微笑,“謝謝元教授,我得回去了。”
“等一下,我剛好沒課正準備回去,要我送你一程嗎?”
“我有騎摩托車。”她委婉的推辭。
“沒關係,我們一起走吧!”
朱婷不置可否,沉默的跟在元怡露身邊,一同進了電梯下樓。
“真可惜!褚教授那麼好的老師居然辭職,身為他的學生你也很遺憾吧?”
聽到他的名字,朱婷眼皮一跳。
“我在他離職后還曾在學校遇到他。”
他有回來過?朱婷眼睛發亮,忘形的激動問:“什麼時候?”
元怡露雖感到奇怪,仍告訴她,“大概是離職后一個星期,對了!那天你們班正好有他的課,怎麼?他沒去向你們道別?”看她黯然垂下眼,答案是肯定的,“別難過,或許他忙吧!”
忙也該來看看她,那怕一句再見的話也好!朱婷噙着下唇,抑制眼眶中要衝出來的淚滴。
“我聽他說他恐怕要出國一陣子,短時間——”
“他告訴你這些事?”朱婷打斷錯愕的元怡露,而後者則在她氣勢下點點頭。
而他居然什麼也沒對她說!震驚、憤懣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元怡露的話宛若在她腦中投下原子彈,轟然炸碎了她的夢,粉碎她僅存的一絲自我安慰的希望。
如果他真有那麼一丁點喜歡她,就不會什麼也沒告訴她,如果他不喜歡她,又為什麼要給了她畢生難忘的吻,那種只有情人間才有的接吻。還是說他對每個女孩於都是這樣的吻……
“朱同學,你還好吧?”
朱婷咬着下唇,滲出的血絲令她嘗到了鹹鹹的血腥,卻比不上心碎的痛。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電梯門一開,她顧不得禮貌跑出電梯,因為她怕再待下去,淚水便會潰堤湧出。
原來在他心中她什麼都不是,連個朋友也稱不上。微弱的嗚咽由繃緊的喉嚨迸出,隨着步伐加快而淚水縱橫。她衝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機車,戴上安全帽后啟動衝出,再也偽裝不了堅強而痛哭失聲。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也不知道騎了多久,茫茫無措的她感覺整顆心隨着他的無情而漸漸死去,但她仍想知道為什麼?
不知不覺的她騎回到家,漸漸恢復了理智。
“你這一整天跑哪去了?不是說好一起去吃牛排慶祝?”林宜蓁一聽見開門聲,急忙上前,意外的看到朱婷雙眸紅腫似核桃,不禁擔憂的問:“你還好吧?”
朱婷揚起一抹凄楚的淡笑,搖搖頭,“沒事,明天再補請你,我回房休息了。”
怔仲着的林宜蓁敏感的感受到朱婷變得憂鬱沉默,她很想,但她知道朱婷是不會說的。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就算拿槍抵着她的頭也沒用。
時光茬苒,朱婷表面一如往昔,除了和林宜蓁在一起時被氣得偶爾失去控制,平日在課堂上她沉靜內斂得幾乎乖僻。
她臉上永遠是柔和的微笑,不與人特別交好,也不與人交惡,遺世而獨立,在人群之中築起一道無形的牆,令許多仰慕她的男孩子殺羽而歸。
她不似玫瑰的冰冷帶刺;也不像孤芳自賞的空谷幽蘭;更不是故作清純的百合。她親切又生澀,溫柔又冷漠,無情又熱心,聰穎又有點小迷糊,是個奇特的矛盾體。
“你今天怎麼回事,居然放我鴿子,是你說要見我男朋友的!”林宜蓁扁起不悅的小嘴,不期然卻看到朱婷獃滯的目光沒有焦距,林宜蓁不由得蹙眉,“怎麼了,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回來了。”喃喃的低嘆飄入林宜蓁耳中。
“哪個他?”
“沒什麼,我回房去了。”
沒想到會在梅氏紀念醫院與他重逢,他已認不出她來,但她仍一眼就知道他就是文魁。對他的感情已分不清楚是恨、是思念。
失意那段期間,她藉由工作及忙碌的生活來麻痹自己,但午夜夢回時她仍淚濕了枕襟,漸漸時間沉澱了情緒,但她終究還是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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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這種東西真是很奇妙,宛若在陌生不相識的人中間繫上一條看不見的細絲,即使相隔千里也會因時、因地、因某種因素又變成朋友。
情字就更令人費解,文魁明明告誡自己要遺忘她。偏偏她在自己腦海中出現的次數愈加頻繁,昨日去探望住院的好朋友武昭維時,居然差一點眼神錯亂,將她的影像重疊在那纖柔的女子身上。
文魁凝望落地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有她嬌俏可人的微笑益加清晰。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去探視她,遠遠的一眼也好,只想知道她一切過得好。
“又是恐嚇信!”從電梯出現的武閻,看了眼收件人的地方大刺刺的寫着“天地門文魁收”的信,搖搖頭道。
現在的惡徒愈來愈囂張,或許是天地門太安逸,已經很少涉入江湖紛爭,漸漸一些竄紅的暴力集團以及年輕氣盛的少年仔搞出的什麼少年幫派到處耍流氓,簡直無法無天,沒有任何規範約束,甚至在天地門地盤聚眾滋事。
是天地門的他們老了嗎,居然都持着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要不要拆開來看看?”
“你動手。”文魁平淡的道,也沒回過頭。
“你還真是君子。”這個專動口不動手的傢伙!但因好奇,武閻還是拆開。
“謝謝你的恭維,不過我只是個偽君子。”欺出盜名、偽善揚惡,對心愛的女人也毫不留情,這不是偽君子是什麼?
武閻撤撤嘴不置一詞,這兩年多來的修身養性使冷漠的文魁更加沉穩內斂,甚至惜字如金,害他想找個人鬥嘴都找不到。
二哥昭鈺與老婆甜蜜蜜;刀魅倒處追着女人跑是眾所周知;劍影為愛妻變得更像普通老百姓;鬼夜這暗之殺手的頭頭也根本不像殺手;星龍為他的考古學而瘋,居然挖寶挖上癮,而那寶藏據聞也是個美人;飛虎最近也在談戀愛。自暗帝那小子開了先例后,所有幫眾全往愛河裏跳,只有自己至今仍孤家寡人,只能找住院的大哥抬抬杠,誰知連大哥也有了新歡,而忘了做弟弟的他。
“文魁,我覺得你有必要發出天地旗了。”閱完紙上的訊息,武閻沉下俊容,眼底閃過冷冷的肅殺之氣。
文魁也感受他釋放的殺意,轉過身,挑了下眉,“什麼理由?”
“有人要狙擊我們,除了暗帝、幽皇外,跟你文魁有關的每一個人他都要殺。原因是;他要你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再慢慢的折磨你,這次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用,你若再避而不見,死的將是你所有的朋友。”武閻看完信后說道。
“是羅德!”
“沒有錯,你怎麼到現在還沒解決這傢伙?”武閻撕了信扔到垃圾桶。
“文魁沉默不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曾經遠遠望着因母親驟逝而痛哭失聲的羅德,因為他出生下來就沒有母親,所以他無法體會羅德的悲傷,只能想像母親的模樣,或許跟羅德的母親一樣慈祥親切吧。
“幫我找到羅德,十五日後半崖山見。”文魁毅然決定。
“你的故鄉?”也就是文魁出生的醫院附近的一座荒山。
“也是你的老家。”西梅高中好久沒回去了,不知熟悉的景象是否依然沒變。
“你要約他到天地門那個老舊得快變成古董的總堂教練場比試?”
“明知故問。”
“哇!沒想到你說話愈來愈有文學氣質!”
“你這位武夫的氣息仍不減當年。”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經歷了不少風風雨雨,他們仍是一同穿開檔褲長大,從小打到大的死黨;時間在變、環境在變、人也變了,不變的是他們彼此深厚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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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過得比她好,也許,他和她已形同陌路,也許,他早已娶妻生子,但她只是想看看他……
抱着這樣的心情,朱婷跟蹤文魁來到武氏企業大樓。
仰視矗立的大廈群宛若迷宮,她早該想到他和武氏企業關係匪淺,在西梅高中時他就和武昭訓是一對哥倆好,形影不離。
走進大樓里,她面對警衛,“對不起,我想找文……”她差一點忘他的名字也是假的,不知這一次又變成什麼身分。
“小姐,請問你找誰?”
“我想找一位武昭訓先生。”不知道說出這個名字是否有用。
“很抱歉,我們總經理目前人不在公司。”
“喔!謝謝你。”朱婷流露明顯的失望落寞,叫人看了好生不忍。
“你要不要留話?”
朱婷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順道進來看看他罷了。”她頭也不回的離去。飄然的身影留下抹若有似無的芬芳,讓人眷戀不己。
警衛喃喃自語,“或許,我該跟老夫人報告……”
朱婷走出大樓,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心亂如麻,不知不覺中走進冷清無人的巷道里。
忽然,一個流里流氣的少年仔擋住她的去路,不懷好意的打量着她,她不想惹是非的繞道,誰知他又故意站到她面前,而且還多了兩個夥伴,而她一掉頭,發現背後也站了兩個人。
“小姐,別走那麼快嘛!”原先擋道的流氓顯然是這幫人的首腦,輕挑無禮的手伸向她,被她避開,“咱們兄弟想跟你聊聊,大家做個朋友。”
“對不起,我趕時間。”她沒那個心情。
“別這樣,大家有緣才會碰在一起,別那麼不給面子嘛!”
依她看,他們對任何經過這裏的女孩都是這套說辭。朱婷唇角露出冷冷的笑意,不發一語的站着不動。
“這樣才對!”一隻邪淫的魔掌欲撫上她粉頰時,突然哀叫一聲,流氓老大握着縮回的手直跳腳。
“老大,怎麼回事?”
“有人用石頭扔我!”
“是誰?哪個不要命的傢伙?”五個人東張西望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我在這呢!”一個美麗似洋娃娃的少女正坐在一輛轎車車蓋上,手裏拿着花生米一顆接一顆的上拋落口,“還有,我不是用石頭打你,是花生殼。”
“你……”流氓老大隻差沒吐血。
“老大,這個幼齒的更好!”小嘍羅垂涎的口水都快溢出來了。
“幽,別生事。”文魁撫額,無奈的走出黑暗。
“我哪有生事,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幽皇——梅如幽鼓着腮,將剩下的花生米全塞進嘴裏,跳下車,一副凜然正氣的喝斥,“你們幾個沒長眼的傢伙,居然在光天化日下當街調戲良家婦女,真的很不要臉!要不是念在你們年紀輕輕,還有大好人生路要走,我就打得你們滿地找牙,哭爹叫娘!”
是他?朱婷百感交集的望着眼前玉樹臨風、卓然出眾的文魁,再看到他寵溺着那亮麗的小佳人,她一顆心霎時跌落萬丈深淵。
像他那麼俊秀英挺的男子,身邊怎麼可能沒有美女相伴?她早該知道這一點,瞧他們郎才女貌,她應該高興他有了好伴侶,但是為什麼,她笑不出來?
“好狂的口氣,兄弟們,上!”為首的人一看對方人高馬大,心裏有點害怕,但心想他們人多勢眾,便口出狂言。
“魁,交給你了。”幽皇坐回汽車上,從腰包取出一條巧克力悠哉的吃了起來。
文魁在一旁也只有搖頭感嘆。
瞧他們如此目中無人,五個地痞立刻一擁而上。
朱婷目瞪口呆,看着他負手而立,瀟洒的以單手應敵仍遊刃有餘,她才知道她的文大哥竟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對他,她真的知道得太少了。
而幽皇邊吃邊鼓掌叫好,一個流氓被踢到她車邊,她不慌不忙賞他一臉鞋印,將他踢回戰場。
為首的人見情況不對,準備腳底抹油,看到呆愕的朱婷,立刻以小刀架在她脖子上大喝,“住手!”
其實不用他喊住手,他的手下早己東倒西歪,無力再動手了。他環視鼻青臉腫的兄弟們,用眼神示意他們趕快落跑。“別過來,我的刀子可是不長眼的!”
幽皇吃完拍了拍手,躍下車蓋,雙手叉腰,笑眯了眼,“就那隻玩具啊?”她滴溜溜的慧黠靈眸眨呀眨,卻奇異的釋放出冷例如兵刃的光芒,那無形中流露出天生高貴的威儀更叫人不敢冒瀆。
為首的人手不停的打顫,“你……你別過來,要不然我在她漂亮的臉蛋上劃一刀。”
“你看!”文魁雙手一攤。
“救美人的機會就讓給英雄去做吧。”幽皇謙虛的作個請姿。
“可惜,我對做英雄沒興趣,還是女俠你來吧!”文魁也回以一揖。救了那女人,到時又糾纏不清這才叫人頭痛,他才不想淌這淌渾水。不過,朱婷覺得那女人似乎在哪見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見他們在流氓面前你一禮我一揖互相推辭時,為首的人怒不可抑,“我殺了她!”
結果刀子還沒揮起,他整個人就如飛輪翻滾出去,跌坐在地,他難以置信眼前纖細荏弱的女子居然會武功,於是當場連刀子也沒去撿,便挾着尾巴逃之夭夭。
朱婷取出攜帶型濕紙巾仔細的擦了擦手,彷彿剛才摸到了髒東西。
“沒想到你會空手道!”幽皇驚詫的一蹦一跳到朱婷面前,一眼就喜歡上她。
“哪裏!”朱婷淺淺的微笑,幽瞳里閃過一抹灼熱直視着文魁。
“你練了多久?看你的功夫至少是黑帶。”幽皇興味益然的打量着她。外表柔凈似清悠澄澈的靜湖,而水底下深處卻暗藏玄機,愈看愈是欣賞她;幽皇決定要和她做朋友。
“從高中算起,大概五年多了吧!”
“你是為什麼練?防身嗎?”幽皇好奇的要命。
“為了某人,因為我想保護他。”朱婷清亮有神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視着他。
文魁心頭一震,可能嗎?
“對了!我叫梅如幽,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幽皇伸出手道。
“朱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