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直到中午，倪翔才悠悠醒來，好不容易才有的休假，她可不希望太早起床發獃。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清麗白皙的睡顏，她才想起昨晚收留了一個未成年少女沈蕾。
沈蕾緊閉的雙眼上有一排長長的睫毛，像一把黑羽扇般的濃密漆黑，玉蔥般的鼻子又挺又直，小巧的朱唇像櫻桃般的紅潤，臉頰雖然因為營養不足而略顯削瘦，卻完全掩蓋不住她原本應有的美麗。果然是一張標準的美人臉。
昨晚也許是因為太暗，或許是太累，更或許是氣炸了，所以才沒感覺，這時午間的陽光透過窗帘灑在她的臉上，原本白皙的面容多了一分嫣紅，讓倪翔不禁怦然心動。
心動？她喜歡這個小女孩？不會吧！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同志，至少從來沒有這個傾向，雖然自己的打扮偏中性，歌迷也大多是女孩子。
可是，她對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有一分異樣的感覺。
突然間，黑羽扇般的睫毛輕輕的顫抖了幾下，一雙寒潭般深邃的黑亮眼眸就這樣緩緩的在她面前睜開。
一瞬間，倪翔有一股被吸進去的感覺，她心底的警鐘拚命的響起，直覺警告她危險……
“早安。”倪翔不露痕迹的給她一個完美的微笑。
“早安……”沈蕾亦回給她一個羞怯的微笑。
唉！完蛋了，心底的警鐘掉了一地，警告無效，倪翔已經被這個天真的小女孩給吸引了。
她本身就是一個以我為尊的人，從來也不管世俗典範，所以當她發現喜歡的是個女人時，基本上她也不太訝異。
男女性別對她來說並不是一個很大的阻礙，只要她喜歡，她才不管四周的人會有什麼看法。
“是不是該記得什麼？”當惡魔看上獵物時是不會親自加以撲殺的，而是誘惑獵物自己一步一步的走進陷阱。
她不會自己說出來，除非是對方先開了口。
“這……”
憶起昨天的晚安吻，沈蕾的臉頰就像上了腮紅般的透出紅暈，不過她還是乖乖的在倪翔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乖孩子。”倪翔滿意地笑了起來，回吻了她一下。“在你習慣自己一個人睡覺以前，你可以睡我這裏，我的床還夠大，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嗯。”沈蕾高興地拚命點頭，心想倪翔真是厲害，知道她的心裏想的是什麼。
“那我們是不是該起來了？等一下還有得忙哦。”倪翔笑着坐了起來。
沈蕾雖然不知道等一下要忙什麼，但她還是很配合的起床。
她很希望自己有用，可以幫上一點點忙也好。
“我可以幫忙嗎？我可以幫你拿箱子，拿衣服，打掃、煮飯……我什麼都會。”
倪翔先是一愣，然後失聲笑了出來。
“你還未成年呢，這些事情都不用你來操心的。”
“可是……我想幫忙……”沈蕾的兩道眉毛皺在一起。
倪翔伸手撫平她的眉心，笑了起來。
“如果你想工作，去告訴安琪拉，她會幫你找到適合你的工作。不過不會是幫我工作，我說過我是你的朋友，基本上我不可能要朋友幫我提箱子、拿衣服的。至於家裏，公司有請歐巴桑幫忙，不用你擔心。”
沈蕾偏着頭，眯起一雙星眸。
“想什麼？”
“想我是不是在做夢？”沈蕾的眼神迷濛了起來。
“怎麼這樣想？”倪翔站了起來，隨手拉了一件衣服穿上，順便也幫沈蕾挑一件比較休閑的衣服。“來，將就着穿吧，我們待會兒再去買。”
沈蕾接過衣服，並沒有馬上穿上，只是拿在手裏。
“真的啊！昨天以前，我還在擔心受怕，不知道該躲到哪裏去才不會被找到，要到哪裏去才找得到吃的東西，要到哪裏才能夠遮風避雨，要到哪裏才找得到一個可以保護我的人，要到哪裏才找得到一個疼我的人……”
迷濛的大眼蘊滿了水氣，她迅速地用手背抹去，然後對倪翔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當我正在祈求的時候，你和安琪拉小姐就出現了，給了我所求的一切……我當然會怕是做夢。”
“所以你才會躲到衣櫥去？”倪翔不覺想笑。
“嗯。”沈蕾點點頭，不爭氣的淚水又滴了下來，這回她乾脆用棉被擦。“如果這是夢不就太慘了？”
倪翔穿好衣服，坐到床邊，撫一下沈蕾長長的頭髮，微微地笑着。
“幸好不是做夢，不是嗎？摸摸看，我是熱的哦！”
說完就抓着沈蕾的手去摸自己的臉頰，沈蕾在瞬間紅了臉，很快把手縮了回來。
“怎麼樣？我是真的吧！”倪翔笑着說。
“嗯！你跟我想像中的大明星都不一樣。”沈蕾點點頭說著。“我聽說的大明星都是很傲的，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會。”
“我？”倪翔笑了起來，順手拿起煙。“不介意我抽煙吧！”
沈蕾搖頭。
倪翔點了煙，抽了一口，用手指順了順頭髮，才又繼續剛剛未說完的話。
“我在一般的歌迷面前，才是傲得不得了咧，脾氣又不好、又不合作，會說我還可以的只有工作人員。”
她又笑了起來。
“連安琪拉都快受不了我了。”
“不會的！你一定不傲的，我相信，連我這樣的陌生人你都願意收留我……”沈蕾急着為她辯解。
倪翔手拿着煙，用手支着頭，眯眼看着沈蕾着急地為她辯解的模樣就很想笑。真是可愛，不過她大概是有些誤會了喔！
“你別以為我真的這麼好心，誰都肯幫忙的，要不是因為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根本也不可能會收留你。”倪翔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為什麼？”沈蕾不解地問着。
“我會出來唱歌，主要是因為我自己愛唱，剛好唱得還可以，安琪拉家又和我家是世交，她男朋友又是開唱片公司的，所以我才會加入她的經紀公司，讓她管我的工作。誰知道會愈唱愈紅。”倪翔簡單地敘述自己會出來唱歌的原因，接着又繼續說：“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在人群眾多的地方出現，不是我孤僻，而是……我真的不喜歡。”
說著說著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才會對你特別，就因為你不認識我。”
沈蕾還是不甚明白的偏着頭看她。
倪翔輕摸一下她的臉頰，露出一個笑臉。
“不明白就算了，我也沒指望過誰能明白我的論調。等你認識我久一點，我想你自然就會明白。”
“我真的可以在這裏住很久!”沈蕾驚訝地說著，她原本以為只是隨口說說，暫時收留她而己。
“當然，住到你厭煩了為止。”倪翔給她一個她自認最帥的微笑。這可又讓沈蕾的星眸再次充滿了淚水。
倪翔熄滅了手中的煙，站起來走向浴室。
“好啦！本話題到此為止，以後有機會再說。先去你房間準備一下，我帶你去吃飯，買一些衣服。”
“不用買衣服了，你不要的衣服借我穿就好了。”沈蕾急忙拭去眼淚說著，她怎麼能再給她添麻煩呢？
“我的衣服借你？”倪翔站在浴室門口看了她一眼，噗哧笑了出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笑的，不過，我想你不太適合穿我的衣服，噹噹睡衣還可以，穿出去見人，嗯……”
昨晚沈蕾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倪翔的注意力也不是集中在衣服上，自然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直到現在在日光下，她們才發現沈蕾身上的衣服實在超不合身。手腳的衣管都折了兩三折不算，沈蕾的肩膀也因為比倪翔小一號，所以衣服的領口有一半都快掉到肩膀下，露出雪白的香肩。
沈蕾這才驚覺有些不妥，連忙七手八腳的拉好衣服。
“不用討價還價了，快去梳洗吧！不買東西也要吃飯，我快餓死了，吃飯皇帝大，知道嗎？還有，不要告訴我你想煮給我吃，冰箱裏除了飲料，可是什麼都沒有的。”看到沈蕾又想開口，倪翔乾脆一口氣說完，拒絕她所有的理由。然後轉身進入浴室。
她一點也不懂這個小女孩，有人要出錢幫她買東西，她為何還不願意!
看來她撿到一個寶了，該告訴安琪拉她想把她留在身邊嗎？安琪拉八成會嚇傻了吧！想到這裏，她不禁又笑了起來。
昨天，單純的只是因為無趣和疲勞不想工作，所以才說要休假。
現在，她或許不用擔心會無聊，有一個沈蕾可以讓她忙，至少可以排除無趣的生活。
***
逛了一個下午，倪翔的兩隻手已經拿了七、八袋的衣服，她幾乎是看到好看，再往沈蕾身上隨便一比，覺得好就買了下來，也沒有看一眼標價，沈蕾是拚命的使眼色，倪翔卻好像沒看到一樣。
“好了啦！不是說好只買一件的？怎麼愈拿愈多！這些衣服都好貴，又沒打折，一件衣服的錢夠我們吃上一個月了！”沈蕾急着把她拉到一旁說著。
“一個月？”倪翔狐疑地說著，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連忙清一清耳朵，把側臉湊到沈蕾的面前。“我沒聽錯吧！你再說一次。”
“對啊，以前我在家時，在快餐店打工，一個月賺一萬多塊，一大半被爸爸拿去賭錢，剩下的三四千塊才能吃飯。如果運氣好一點，老闆娘會給我一點店裏的剩菜，連煮飯都省了。”
“一個月三四千塊？”倪翔更是訝異，她從來沒有這麼驚訝過，沈蕾一個月的生活費，她可以在瞬間花掉，也不會覺得心疼，但是現在聽到沈蕾的敘述，她的心卻痛了一下。
沈蕾只是點點頭，這對她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更嚴重的她還沒說呢！她也不想說出來，不想讓倪翔煩惱。她只有故做振作的說著：
“這些衣服足夠我穿十年了，別再買了吧，你這樣大手筆不怕被人家盯着？”
“我本來就是站在水銀燈下的人，自然不會怕閃光燈。何況這些店是我常來的，他們早就對我見怪不怪了。”倪翔試着讓她平靜下來。“蕾，昨天以前的你就把她當成已經死了，不存在了；現在的你是個全新的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從現在起，只要有我在，我不會餓到你一頓，相信我，就你一個，吃不垮我的。”
倪翔一邊說，手也沒閑着，還一件一件的在拿衣服。沈蕾是很感動沒錯，不過卻還是忙着阻止倪翔的快手。
等到傍晚，倪翔買到高興時，她已經買了不下數十袋的衣物了，沒有車的她，這時才想到要抱怨。
“早知道就把那部車子買下來，用來載東西也好。”
喝！她居然想買法拉利來載衣服……
“我……我自己拿好了，都讓你拿，我會內疚。”沈蕾歉然地說著，因為這幾十袋的東西都是她的，可是她卻兩手空空，一樣也沒有拿。
倪翔斜眼看了她一下，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然後咧嘴一笑。
“你？算了吧！這麼瘦弱，隨便一袋衣服也把你壓扁了，我還是打電話叫安琪拉來載東西吧！反正是她不讓我買車，她就要幫我想辦法。”
說完拿起電話就撥了出去。
沈蕾雖然很想反駁，卻很無奈的只能閉上嘴，因為倪翔說的是實話。
她很瘦弱，體重達四十公斤都沒有，雖然剛剛倪翔有點了一堆的東西給她吃，她卻只吃了少許就吃不下了。
害得倪翔一直想要拉她上醫院去給醫生檢查。
沒一會兒，一部紅色的轎車駛到她們面前，下車的是個大男孩。
“嘿！阿翔，大姐頭叫我過來找你，幹嘛？”
倪翔一隻手靠在車窗邊。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把這一堆東西幫我送回去我現在的住處，另一個是你下車把車留下，然後走回去。”
“你們還要出去啊？”男孩好奇地問着。
“嗯，我帶她去吃東西。”倪翔拿下太陽眼鏡說著。
“她是誰啊？挺可愛的，我也一起去好不好，我當司機嘛！”男孩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蕾，興奮地說著。
瞬間，背對着沈蕾的倪翔眼底閃過一絲殺氣，當然，她是很明顯的看着男孩，擺明了不想讓他跟，男孩突然感到一陣戰慄。
“你說呢？”
男孩渾身簡直就像用南極的冰塊再加上乾冰丟他一樣的冷。
“呃……我是開玩笑的，我把車子留下，大姐頭吩咐，不可以去你家。”男孩立刻下車，把車鑰匙交給倪翔。
然後，立刻一溜煙就不見人影。開玩笑，又不是沒見過倪翔發飆變臉，他可不想直接進入暴風中心。
只是他不明白，只不過說一句想一起去吃飯，為什麼倪翔會立刻翻臉，他說錯話了嗎？
***
沈蕾在倪翔的催促之下坐上了男孩開來的紅色轎車，只是她很不明白，為什麼倪翔不讓他留下來一起吃飯？
“翔，為什麼他不能一起去吃？”
倪翔裝傻的聳聳肩。
“我沒說他不能去啊！我讓他自己決定，是他說開玩笑不去的，可不能怪我吧？”
“真的？”沈蕾歪着頭看她，倪翔的表情是絕對的無辜，她沒看到剛才倪翔一副就要把人拆了的神情，自然相信了這個演技可以媲美金馬獎最佳演技卻又沒有在當演員的倪翔。“那真是太可惜了，大明星要請客可不是常有的呢！”
“就是說啊！”倪翔也故意點頭說著，但沒一會兒她又皺皺鼻子對沈蕾說：“不過，蕾，先說好，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說我是大明星，你不覺得像在老王賣瓜嗎？”
“喔！知道了。”經過一天的相處，她已深深覺得倪翔一點也不像她心中那些驕傲奢侈，老是穿得像孔雀般的藝人。
她真的是好謙虛喔！沈蕾對她的崇拜又加深了一點。
等到了餐廳，倪翔還是照老樣子，為她點了一桌子的菜，要她多吃一點。
她卻意外的發現，倪翔的煙、酒量，比她吃下去的東西還多。
這讓沈蕾非常的不解，老是要她多吃一點的人，自己卻一點都沒有吃，這不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嗎？
終於，沈蕾放下筷子，兩眼直盯着倪翔看。
“怎麼不吃了，你要多吃一點啊，瘦成這樣是不行的。來，這個排骨是這家餐廳的主廚名菜，嘗嘗看，不吃會後悔的。”倪翔看到她停下筷子，便馬上幫她夾了一塊排骨放在碗裏。
“那你也吃啊！我發現一桌子的菜都是我一個人在吃。”
“我不一樣，我有工作的時候吃的比誰都多，不過我從今天開始要做米蟲了，米蟲不必吃太多東西。”倪翔笑笑說著。
“米蟲？”沈蕾更是不解，什麼米蟲？
倪翔吃吃的笑了起來。
“沒有工作的人就叫米蟲不是嗎？我從今天起開始休息，暫時不工作了，不叫米蟲叫什麼，所以要省點糧食的好。”
“那我不更是一隻米蟲了，我看我還是別吃的好。”沈蕾嘟起嘴巴，把碗推離自己的面前。
她很驚訝的發覺，自己居然可以和倪翔談笑風生，一點也不會害羞。以前的她不論是對誰說話，都是怯生生的，說話的聲音剛好比貓叫大聲一點點。
也許是倪翔的平易近人讓她不自覺的撤下心防吧，只是她一點也不知道，倪翔的平易近人只有對她和安琪拉。
“你是另當別論，營養不良的人沒資格說自己是只米蟲，等你體重有四十五公斤以上再說吧。”這又是她的推托之詞，明知沈蕾現在的體重連四十公斤都沒有，她才敢這麼說的。她又將碗推回沈蕾的面前。
“可是……都我一個人吃好奇怪喔！你陪我吃嘛，明天再當米蟲，好不好？”沈蕾低聲撒嬌說道。她從來不曾撒過嬌，也不知道怎麼說才是對的，只好軟言軟語的要求倪翔陪她吃東西。
這一招果然有用，倪翔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沈蕾拉着自己衣袖的縴手。嗚……居然用這一招！其實真的不是倪翔不吃東西，而是她久而久之早就養成了習慣，吃東西只是在應付所耗費的力氣而已。
“好吧！我吃，你也動手吧，如果你不在最短的時間裏把自己養胖，我會每天找人盯你吃飯。”拗不過沈蕾的倪翔也只好拿起碗筷開始吃起東西。
“如果你可以和我一起吃，我會多吃一點。”沈蕾對着她甜甜一笑。
倪翔的心“碰咚”的用力跳了一下，沈蕾如花的笑靨，讓她有一瞬間沉淪的感覺。之前對她，倪翔只覺得心動，現在卻覺得很喜歡她不加偽裝的表情和言詞。
倪翔努力的壓下心中的悸動。沈蕾對她只是單純的依賴吧！她沒理由把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帶進一個社會所不能見容的環境。
***
回到住處，意外的發現家裏的燈光正亮着。
“家裏有人在。”倪翔把手指放在唇上，對着跟在身後的沈蕾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輕輕地覆耳在門上聽着屋內的聲響，卻只是隱隱約約聽到電視和女子嬌笑的聲音。該不會是……
一想到她，倪翔就真起腰桿，迅速的將門打開。就見到沙發椅上一個優雅的女子正疊着雙腿，手上一杯咖啡，看着綜藝節目吃笑着。
“安琪拉，我就知道是你！”倪翔站在門口，雙手交抱在胸前說著。
“咦！我不能來嗎？”安琪拉一副無辜的樣子，兩隻美麗的大眼睛不停地眨着，簡直就演的和倪翔一樣好。
單純的沈蕾當然看不出安琪拉是在作戲，她連忙拉一下倪翔的衣擺，只見倪翔的眉頭鎖得死緊。
倪翔看了沈蕾一眼，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她也不能說人家什麼，畢竟自己也曾用過同一招，所以她只能對沈蕾扯開一抹苦笑。
“放心，她怎麼說也是我老闆，我不敢跟她生氣的，更何況屋子本來就是她家的。”
“唷！來這套，說的我好像吃人的老闆似的，蕾，別信她的，我可從來沒有壓榨過她喔。房子是伯驥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安琪拉嬌媚地說著。
沈蕾被兩個抬杠的人搞得頭昏腦脹，更不懂她們說的是什麼，只好笑笑撒退。
“呃……你們聊吧！我去幫你們泡咖啡。”她完全忘了安琪拉的手上就拿着一杯咖啡。
“唉，別忙，我咖啡還沒喝完呢，再說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啊。”安琪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對着沈蕾招手。
“找我？”沈蕾一愣，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麼大事非得現在說不可？就不能打電話叫我們明天到公司再說嗎？”倪翔坐了下來，皺起眉毛不悅地說著。
安琪拉根本就不理會倪翔的不悅，要沈蕾到她身邊坐下。
“明天說當然也是可以，不過為了要早一點讓蕾安心，我當然得早點過來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啊！”她笑嘻嘻地說著。
“好消息？”沈蕾還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重複安琪拉的話。
這時倪翔的反應就比她快了。她的眼睛一亮，身體立刻從椅背上彈了起來。
“你是說把她繼父和債主都解決了?”
安琪拉點點頭，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紙攤在她們的面前。
“我和蕾的繼父說好了，我幫他還清目前所有的債務，但是蕾從今以後由我照顧，從此再也與他無關。”
沈蕾看着合約書愣愣的發獃，眼眶中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滴了下來。
“蕾，你還會為他難過嗎？會想把你賣掉，他根本就沒資格做你的父親。以後你有我有安琪拉，還有一個和父親一樣可以保護你的歐陽伯驥，你一定不會再哭的。”倪翔一手輕輕搭在沈蕾的肩上說著。
安琪拉只是露出淺淺的微笑，表示贊同她說的話。
她這時才說出真心話。沒錯，歐陽伯驥是個成熟的男人，因為他很愛安琪拉，所以連帶的只要是安琪拉旗下的人，他都疼愛有加，給足了發展的機會，確實做到了愛屋及烏，這一點讓倪翔十分感動。
尤其在倪翔失去父親的時候，歐陽伯驥確實代替了她父親的功能，這也是讓她在很不喜歡演藝圈之下，卻遲遲無法離開的因素之一。
因為安琪拉和歐陽伯驥都是她的大恩人。
“我也知道，可是……我畢竟叫了他好多年的爸爸，當初他說要賣了我還債，我心底仍有一絲絲的期望，他還是會想把我贖回去的，畢竟媽媽在時，他真的很愛媽媽……可是，安琪拉居然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就把我買斷了……可見，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了，一點也不在乎了。”沈蕾帶淚的臉龐露出一抹凄涼的微笑，眼淚落的更嚴重了。
倪翔一把將沈蕾抱進懷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哭個夠。
等到沈蕾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倪翔才把放在桌上的合約交到她的手上。
“這張合約不是想把你買斷，是要買你的恐懼，現在它是你的了，我們當然不會為難你，你可以回家，也可以留下來，不管在哪裏，都不會有人再為難你了。”
沈蕾顫抖地看着手中的合約書，又抬頭看着安琪拉。安琪拉也對着她點頭，表示認同了倪翔說的話。
“蕾，現在的你是自由的，要去哪都沒有人會阻止你，只要你高興就好。當翔決定要帶你回家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不管多大的代價，也要讓你免於恐懼、要讓你笑逐顏開，因為這是翔第一次關心除了我和伯驥以外的人。”安琪拉靜謐地笑着。
“我說過了，不要把我說成沒人性。”倪翔再次皺起眉毛。
“我……可以撕了它嗎？”沈蕾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張合約，這會讓她覺得自己是有價的，就這麼多錢，繼父賣了她的一生。
“Uptoyou！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我們無權干涉。”倪翔聳肩說著。
在得到同意之後，沈蕾很快地把合約撕成碎片。
“把它放在煙灰缸里。”
倪翔說著，起身去倒來一小杯的伏特加。然後把酒也倒進煙灰缸中，拿起打火機，一把火把裏面的碎屑燒個精光。
看着逐漸熄滅的火焰，沈蕾這才露出一絲笑容。
“謝謝你們，我會感激你們一輩子。”
“感激就不用了，那你現在決定怎麼樣？要回去，還是留下？我們還是一句話，歡迎你留下。”安琪拉微笑地說著。
“我……”沈蕾看一眼身邊的倪翔，從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絲嫌惡，反而是流露出非常希望她留下來的神情。
“不用跟我們客氣的。”倪翔亦微笑地說著。她的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希望她能留下，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怕嚇到她。如果她回去了，豈不是什麼都玩完了嗎？
“我留下。”沈蕾深吸一回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