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是你在東山鎮拿到的南海夜明珠啊！」袁雪墨低聲說道。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我哪來的夜明珠？」由於愛幻想向來是袁雪墨的最大毛病，所以司徒清依早就習慣了，他想袁雪墨八成又開始幻想她被綁走的原因，不然哪會跑出夜明珠這種完全不相干的東西？
袁雪墨用力地搖了搖頭，對於司徒清依的刻意隱瞞感到不高興。
「我才不是在胡思亂想。這幫強盜把夜明珠的事和你的身分都告訴我了，你不用再騙我了！」
袁雪墨輕聲將盜賊告訴她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轉述給司徒清依知道，希望他別再裝傻下去，因為她好想看看他耍威風的樣子！
只不過相對於袁雪墨的期盼，司徒清依卻是露出一臉驚愕。
老天！這是何等荒謬的巧合啊！
原本他還在想，到底是哪幫盜匪如此大費周章，竟為了一盒幾千兩的茶葉就動用到擄人勒贖的手段，原來是他們弄錯人了！
司徒清依皺了皺眉，原想對這些人好好解釋一下，不過仔細一想，對方既然把她綁來，就表示他們認定欽差大臣是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論他再多說什麼，只怕盜賊們都不會相信他。
就算運氣好一點，盜賊們信了他們的說辭，知道是抓錯了人，那就更不可能放走他們；因為他們早看過盜賊的長相，也明白他們想搶夜明珠，在這種情況下最糟的結果是殺了他們滅口！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司徒清依輕撫着袁雪墨的臉頰，他知道自己非得想個好主意不可，否則他與他可人的小妻子，就只能命喪黃泉了。
瞧瞧袁雪墨臉上藏着期待的閃亮眸光，司徒清依下了決心——
既然他們說他是欽差大臣，那麼……將錯就錯吧！
因為只要他們認定夜明珠在他的手上，就不會輕易傷害他或袁雪墨，相較之下，這個方法還比坦誠實情來得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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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欽差大人，你可愛的小娘子沒事了，東西可以給我們了吧？」
盜賊們邊說，還揮了揮手中的刀劍，威脅似地對司徒清依嚷道。
「在給你們之前我有個疑問。」司徒清依回過頭，虛張聲勢地板起嚴肅的臉孔對盜賊問道：「給了你們東西，你們就願意放我跟娘子平安離去？」
基本上，他若真是欽差，那麼在被劫之後，必定會找來官府追捕賊人，所以依常理而言，盜賊們即使拿走夜明珠，也不會放走他與袁雪墨。
問這些話，只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想出脫身的法子罷了。
「當然，我們的目的是夜明珠，既然目的達到，還留着你們做什麼？」匪首說得輕鬆，可事實上……這話卻能做兩種解釋。
一個是拿到寶就放人，一個自然是拿到寶就做掉他們。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放我們走？萬一寶給了你們，卻為我們惹來殺身之禍，那多不划算？」司徒清依故作鎮定地反駁。
「欽差大爺，我們不如這樣說吧，反正你和這位可愛的小娘子現在落在我們手中，要殺要剮都隨我們。若是不把夜明珠給我們，那下場一定是死；所以不如交出寶物，還有一線生機，是吧？說不定大爺我們看見好寶，心情一好就放你們一條生路了！」
司徒清依正想開口談條件，怎知身後的袁雪墨隱忍不住心裏的不滿，搶在前頭開始吵：「哼！就算會死東西也不給你們！反正你們這群匪類，有了錢也不做好事，就算殺了我，夜明珠也不給你們！」她仗恃着有「欽差丈夫」在旁，所以音量比誰都大。
「你這死丫頭！不知好歹！」
賊人們被袁雪墨氣得揚起手臂便往她的臉上打去。
啪的一聲，火辣的感覺瞬間自臉頰上蔓延開來。
「痛……」低音迸出，卻不是袁雪墨在喊疼。
「清依！」袁雪墨驚訝地瞪着及時擋在她面前的司徒清依，臉上佈滿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在保護她哪！那個過去只會躲在一邊看她打退盜賊的司徒清依……
司徒清依……果然是深藏不露的欽差大臣。
所以他非到緊要關頭不出手，在這種她無法反抗的時刻，才為她挺身而出。
袁雪墨眨了眨眼，心裏煞是感動。
呵呵……果然她算會看人，沒挑錯丈夫哪！
「你放心，我沒事……」司徒清依撫了撫臉頰，想他自小被家人疼到大，還真沒被打過；今天要不是為了袁雪墨，這又燙又辣的一巴掌他可是咽不下。
「哪裏沒事？你的臉都紅了！」袁雪墨忍不住心疼起來。
說實在話，她長這麼大，還從沒有男人擋在她面前保護她。
偶爾陪着兄長爹親走鏢時，雖然大家會護着她，但是真有盜賊育小找上門來，她依然是頭一個衝出去砍人的，所以她幾乎沒嘗過被人呵護的滋味。
算起來，司徒清依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個願意為她挺身而出，甚至還處處順着她的男人。就連家裏的兄長們都時常抱怨她太凶、脾氣太壞，三不五時就會數落她幾句，可司徒清依這個欽差卻從來沒對她嘮叨過。
她是不是撿到寶了呢？像司徒清依這麼好的男人，居然是她的丈夫……
「喂！你們這些有眼不識泰山的傢伙，有本事就把本姑娘放開，看我怎麼教訓你們！」袁雪墨忍不住大吼大嚷起來。
司徒清依可是她的好丈夫哪，這些混帳傢伙憑什麼打他啊！
「你這多嘴的臭女人！」盜賊手下們往前跨近幾步，想拉起袁雪墨狠打一頓。
「住手！你們敢傷她一分一毫，就休想拿到夜明珠！」司徒清依揮手拍掉盜賊伸過來的魔掌，把袁雪墨護到自己身後。
也許他是沒什麼本事，不會使刀劍、不會拉弓射箭，但是他的妻子絕對沒有人可以亂碰！
鮮少自司徒清依身上散發出來的嚴厲氣氛，讓躲在他背後的袁雪墨都忍不住跟着斂聲，過去她總覺得司徒清依不是很正經，甚至可以用散漫或弔兒郎當來形容，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深刻地明白，司徒清依其實是很有男子氣概的！
「唷荷！沒想到欽差大人還真是愛妻啊！」
盜賊們瞧司徒清依面露肅殺之氣，卻比之前笑得更賊。
「看來，要你交出寶物，好象有個更簡單的方法。」匪首揮開手下，走到兩人的面前，開始上下打量着袁雪墨。
「你、你你你……看着我幹什麼？看了就噁心！滾遠一點啦！」被人一瞧，袁雪墨頓時覺得身上好象有千百隻毛毛蟲爬過，讓她渾身打顫。
司徒清依是個男人，還是個泡過不少花樓酒店的男人，所以他自然明白匪首說的是什麼、想的是什麼。
他們八成是想當著他的面對袁雪墨上下其手，甚至是侮辱她，直到他願意交出夜明珠為止。
「要我滾遠一點？可以啊！叫你的丈夫乖乖把東西交出來！不然的話……」匪首邪笑了幾聲，然後把視線調向司徒清依。
身旁的盜賊們聽見老大的話，紛紛開始打起袁雪墨的主意；頓時四面八方開始投來色迷迷的目光，讓袁雪墨忍不住想鑽到司徒清依懷裏。
司徒清依很清楚他們夫妻倆身處險境，面對眾人的要挾，他僅是褪下外袍覆到袁雪墨身上去。
「沒關係，別怕，不會有事的。」司徒清依將袁雪墨摟進懷裏，輕拍着她的背哄道。
唉！難得袁雪墨在他面前展露如此嬌柔可人、讓人憐愛的模樣，可他卻無暇與她調情纏綿，真是浪費！
不過袁雪墨願意依賴他，還是讓他稍感安慰。
嘆了口氣，司徒清依抬頭對匪首說：「用不着這麼做，我會把東西交給你們。」
「清依，你在胡扯什麼啊！」袁雪墨沒想到司徒清依竟肯交出寶物，連忙大聲抗議：「你絕對不可以把東西給他們！皇上叫你到東山鎮，為的就是要找回夜明珠，像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不可以交出去啦！」
雖然她心裏也害怕，更擔心兩人會因此共赴黃泉，但是，她不想見到司徒清依為了她而損失夜明珠，然後失去皇上對他這個欽差大人的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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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這寶物再怎麼重要，也沒你來得重要。」
司徒清依伸出手指按上袁雪墨的唇，示意她噤聲。
袁雪墨眨着大眼望着他。
「墨兒，我知道我挺沒用的，所以也許你一直沒有發現我對你的感情，但這一路上，你陪着我這麼久，是人都會有感情，更何況你是一個這麼甜膩的小可愛。」司徒清依柔聲訴說著自己先前沒什麼機會說出口的愛語。
雖然袁雪墨與他過去喜歡的女人完全不同，既凶又喜歡舞刀弄劍，但是她性子率直，開朗又有精神，為了保護他有什麼危險都往前沖……他若不好好疼愛、保護，那豈不是太對不起她嗎？
「我……可愛？」袁雪墨眨了眨眼，雙頰泛起紅暈。
可愛？司徒清依這麼認為嗎/．
這個形容詞對她來說好新鮮啊！
因為在過去，大家都說她是男人婆，兇巴巴的、沒人要，還嘲笑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今天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可愛哪！
「也許你沒發現，但是……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在司徒清依看來，這個有些傻裏傻氣的小姑娘，確實是十足十的可愛。
而且，他很慶幸沒有其它男人發現這件事。
「嗯……那……清依……你、你之前說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可愛嘍？」
有生以來，袁雪墨頭一次講話結巴，因為像這樣被人讚美，還害得她心兒亂跳，是她過去從沒碰過的經驗。
「嗯。」司徒清依輕撫袁雪墨的臉頰，輕應了聲。
「不是因為你把我看光了，為了負起責任，才逼不得已和我成親？」
袁雪墨過去一直以為是這樣，因此也從來沒把司徒清依的告h口放在心上；現在回想起來，司徒清依似乎告訴過她，說他是喜歡她的，只是她從來沒去在意，也沒去想過這回事。
「那是當然了。」司徒清依露出釋懷的笑容，看來他的小娘子總算在愛情上開了竅。「我是喜歡你，所以才娶你，墨兒。」為了讓袁雪墨安心，司徒清依刻意再度重複自己的心意。
「墨兒，你現在能夠告訴我了嗎？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咦？我……呃，那個……」
袁雪墨沒想到司徒清依會問得這麼突然又這麼直接，剛才那一連串的愛語就已經讓她臉紅心跳，整張臉都漲紅，現在居然還要她當面回答……
「墨兒？」司徒清依看着袁雪墨難得展露的少女嬌羞，心裏直想將她緊摟入懷。
他只知道袁雪墨有着不似一般姑娘家的外向性子，卻從沒見過她這副雙頰配紅的嬌羞模樣；即使是在成親之際，她也未曾露出這樣可人的表情，讓司徒清依可說是大開眼界，看足了他這個小娘子的另一面。
「這個……其實……我、我……」袁雪墨直覺地想點頭，說她也喜歡司徒清依，畢竟他一路上對待她是既溫柔又體貼，教人很難不喜歡上他，況且他還為了她隻身赴險，光是這些舉動就足以證明他的真情。
可是袁雪墨吞吞吐吐了好半天，就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唉！過去她向來是有話直說的，怎麼這會兒竟變得如此扭捏呢？
就只是一句「我也喜歡」而已嘛！為什麼一見到司徒清依那雙誠摯的眸子，她就雙頰燒燙得說不出話來呢？
「你喜歡我嗎？」司徒清依即使不追問下去，光看袁雪墨羞怯的樣子，也明白袁雪墨的心意為何，所以他只是附耳在旁，輕聲問道：「墨兒，若你也喜歡上我，就點個頭，可好？」
袁雪墨一聽，立刻用力地連點了幾下腦袋，彷佛她點得越用力，就表示她越喜歡似的。
「墨兒……」司徒清依得到袁雪墨的正面回應，開心得差點沒當場往她唇上吻去。
只是，現在並不是時候。
「清依大哥，我不知道怎麼說，可是你和我以前認識的男人完全不同，不但不嫌我麻煩、不夠像個姑娘家，也不會像兄長那樣，只知道挑剔我不夠溫柔，甚至還肯娶我……所以……其實，我也很喜歡你……」
袁雪墨倒是沒像司徒清依那樣，還記得兩人身處賊窩，為了讓司徒清依知道她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很喜歡他，連忙補上一大串表白，甚至努力挪動身子往司徒清依懷裏鑽去。
「墨兒……」司徒清依聽着袁雪墨的愛語，心裏的情潮被她勾得翻湧不已，索性勾起她小巧粉嫩的臉蛋往唇上吻去。
這不是他頭一回吻袁雪墨，可她的味道卻遠比春宵那一夜還要甜美；許是因為袁雪墨已明白他的心意，今兒個又神智清醒，不像成親之夜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她羞澀的反應便全數表露在微顫的雙唇之間。
「清依大哥……」袁雪墨完全陶醉在司徒清依的親吻當中，甚至忘了身旁還有一群盜賊打算搶他們的東西。
不過也因為小夫妻兩人實在是太過濃情蜜意，教旁人看不下去，所以匪首再也忍受不了地出聲制止。
「喂！你們夫妻感情好是你們家的事，不過可別忘了正事！」他把手伸向司徒清依，板起面孔喝道：「夜明珠該交出來了吧？先把東西給我們，之後你們要怎麼親熱都行，」
「不行！不能給他們啦！」袁雪墨連忙出聲阻止，免得司徒清依為了保全她的性命而把夜明珠一父出去。
司徒清依輕嘆了聲，捂住袁雪墨的嘴低聲道：「墨兒，你安靜些。」
「嗚嗚嗚！」袁雪墨死命地搖着頭。
「墨兒，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你只要相信我、乖乖聽我的話就好，明白嗎？」為了不讓袁雪墨打亂他的逃脫計畫，司徒清依湊在她耳旁，柔聲勸着，希望她別再瞎攪和了。
袁雪墨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不過因為她被綁得死緊、動彈不得，所以現下也只好一切任憑司徒清依安排。
點點頭，她不再吵鬧，只是望向司徒清依的眸中，倒是多了分以往缺少的柔情與擔憂。
司徒清依見她不再吵鬧，於是鬆開手，轉向匪首說道：「只要我們能平安，夜明珠就會一父給你們。」
身旁的盜賊們聽見司徒清依願意妥協，立刻鼓噪起來。
匪首揮手命令手下閉嘴安靜，然後才滿意地點點頭。
「還是欽差大人識時務，女人家本來就不應該插嘴。」
司徒清依聳聳肩，一派輕鬆地應道：「只是……目前東西不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