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氣勢磅礴的東方集團總部設於台北市中心，光潔的玻璃帷幕宛若大鏡子，映像着來往的人車。
展禎一夜未眠，此刻人雖坐在老闆的車上，腦袋裏卻全是老爸跟她說的身世真相，她該怎麼做?和親生父親見面又如何?她喜歡現在的家、現在的老爸，她不能讓黑睦天來破壞她幸福的家庭。想着，她在心中作出決定。
「東方集團的副總裁是我大學學長，算起來還有點淵源，等會我介紹你們認識。」楊紫競熱心道。
「喔!」展禎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讓他頗有熱臉貼冷屁股的尷尬。
過了一會兒——
「到了。」
展禎下車，才發現楊紫競急忙的跑到她車門邊。
「替淑女開車門是紳士應有的禮貌。」他牽強一笑，縮回落空的手。
「你是我上司，哪有老闆替下屬開車門的道理。」拋下看白痴的眼神，她走進東方集團大樓。
這女人真是不解風情!楊紫競不免有些沮喪。照這情況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擄獲美人心?無奈的搖搖頭，他趕緊跟上。
「伍副總裁，好久不見。」迎面而來的是個文質彬彬的男子。
「叫什麼副總裁，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嚴學長就好，這位是……」伍嚴視線一轉，打量俊美的展禎，眼前的人穿着簡便的黑色長褲和白襯衫，感覺就像名畫中中古世紀的貴族少年。
「這位是伍嚴，東方集團的執行長兼副總裁，而她是我的助理，斐展禎小姐。」楊紫競充當中間人介紹。
「她是女的?」伍嚴訝異的揚眉。
「有很多人跟你一樣持相同疑問。」展禎大方的伸出手，淺笑道，「伍先生你好，斐展禎。」
「你好。」伍嚴剛開始有些失措，不過很快便恢復沉穩自若。
「我只是小小企劃助理，真正有才華的是我們經理，你應該把關愛的眼神往他身上擺。」老盯着她，又不是幾百年沒見過女人。
「哈哈!學弟，你這助理真有趣。」伍嚴朗笑。
「是啊!」楊紫競傾慕的眼神中倒映着一個遲鈍的女人。
「哼哼!我倒是娛樂了兩位大人物，麻煩伍先生帶路吧。」
中午時，伍嚴在飯店舉行商業例行宴會，邀集了商界友人，展禎和楊紫競便是專程來參加的，但在展禎的感覺上，就像他與伍嚴的大學同學會，參加的人大多數是他們大學的同學。另外她無意中發現頂樓居然又是蘭亭，真是好巧。
腦海中立刻浮現那痞子的模樣，雞皮疙瘩不斷冒起。好里佳在，這裏是台北，他應該不會「偷」到北部來。
展禎百般無聊的走出宴會餐廳，到處逛逛，走着走着，某種奇異的呻吟飄入她耳中，她循聲尋去。
「浩，為什麼那麼久沒來看我?人家好想你。」
「我這不是來了嗎?」
這聲音……
展禎臉色丕變，躡手躡足的自虛掩的門縫窺看，確定是不是他……
「是你!」突然門被拉開，「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痞子!」展禎踉蹌退後，已經很少人或事能驚嚇到她，但他輕易的辦到。
「真無禮，浩可是東方集團少東。」東方浩旁邊的美艷女子偎緊他。
「東方集團少東？！」蘭亭就是東方集團旗下的產業。某種被耍的難堪由心口迸發，震驚和憤怒的火光在展禎眸中流轉，「你是東方集團的總經理?」對了，他姓東方，她居然沒聯想到。
「你是哪裏來的，怎麼這麼沒禮貌，在這大呼小叫。」美艷女子冷睨着她。
「薇薇，身為飯店的公關經理應該以客為尊，就算是個有狂熱偷窺怪癖的客人，我們也要好好招待。」
看來她在門外偷聽早被他發現。
「乖，去忙你的吧，等會我再去找你。」輕吻了下薇薇的唇，他轉身面對展禎。
「嗯!我等你。」薇薇踩着輕盈的腳步離去。
「看來八卦雜誌的消息可信度高，金玉其外的你的確很會哄騙女孩子。」展禎冷笑。
「哪個男人不風流，只要你嘗到那欲仙欲死的滋味，就會上癮。」東方浩拍了下她的肩，「既然來到台北就讓大哥我做東。」
「你是不是異想天開?當我大哥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亂攀關係。
「我才二十有六!」
「真看不出來，你是上哪家美容整型中心，那麼高明，介紹我知道吧。」展禎語含譏誚。
「你這是在嫉妒我比你在女人堆里吃得開嗎?」東方浩嘆近她，將她圈在牆邊。他身上散發出茉莉的清香擾亂他的呼吸，讓他幾乎產生錯覺，彷彿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女的。
「吃得開不代表能力強，你行嗎?」不知是話題禁忌還是他的影響，她感覺臉熱熱的。
「上過我的床的女人都很滿意，剛剛那個薇薇你喜歡嗎?」心跳不自覺加速，他該不會對這小子有意思吧?下行!他可是堂堂男子漢。
「我不像你飢不擇食。」什麼動物都好。想到他跟女人上床的畫面，她的胸口奇異的感到悶悶的。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她身材挺辣，胸圍是外國女人的尺碼，你要不要嘗嘗?」東方浩邪肆一笑。
「你看起來沒有病，怎麼說著不是人說的話?」他有精神病嗎?居然把自己的女人推給別人。
「禎弟，我是不是人你還不清楚嗎?要不要我脫衣證明?」
「好啊!我去打電話通知記者，難得東方集團少東要表演脫衣秀，我還可以收門票賺錢。」她還真有點好奇他脫了衣服后是什麼模樣。
「你真是奇怪。」東方浩不懷好意的將視線往下栘，瞄了瞄展禎下面。
「你看什麼看?」她被他盯得不自在。
「禎弟，為兄的我一直有個疑問想問你，你是不是那裏真的有問題?普通男人一聽到我要帶他們去俱樂部找美女都爭先恐後，除了你。」
「物以類聚，我不是你那些狐群狗黨。」她想避開他身上擾人的熱力，但他像早預知似的伸出手阻擋。
「別走嘛!你是不是有什麼畏女症還是什麼隱疾，要不要大哥我幫你監定檢查一下?」東方浩那放肆的手往下，就要摸到她那兒。
「啊……下流!」展禎大驚失色，反射的揮出拳頭。
「砰!」
未料她突然出手攻擊，東方浩倒退幾步，捂着一隻眼。「你這傢伙!」他一臉鐵青，這毛頭小鬼竟然打他!
「浩，你怎麼在這?」伍嚴正巧出現。
「展禎，你們認識?」跟在他一旁的楊紫競心頭蒙上陰影，對花心濫情的獵艷高手東方浩略有耳聞。
「我怎麼可能認識現代陳世美的東方太子。」展禎咬牙壓下怒火，拉起楊紫競，「我們走。」
「浩，你的眼睛……」伍嚴忍住笑，難得看在女人堆吃香的外甥吃癟。
東方浩急忙往化妝室走，準備察看傷勢，「媽的!」那小子竟讓英俊瀟洒的他多個熊貓眼!
此仇不報非君子。
隔天。
「什麼？！為什麼要我跟那個花心大少東方浩一起共事?」展禎忿忿不平的衝進辦公室，面對好脾氣的楊紫競。
「因為東方浩是這件千億造鎮計劃的總負責人，我們公司是負責廣告宣傳部分，要配合他的工作進度。」楊紫競不解，一提到東方浩，平日待人冷淡有禮的展禎就像暴怒的母獅。
「我不去，你另請高明。」展禎雙手環胸。
「這點你去跟東方浩說吧，是他指定要你!」他也覺得疑惑，但對方是大客戶，得罪不起。
「楊經理，這案子是你負責，我只是個小小助理。」雖然失業率居高不下，但她不信少了這份工作她會餓死。
「展禎，我想放手讓你去做看看，你在我身邊也夠久了，你的實力有幾分我最清楚，你絕對有能力成為獨當一面的廣告AE，而不是我身邊小小的助理，這是個機會。」楊紫競真心想幫她。
「我知道了。」若非興趣她也不會走這一行。
「那麼東方先生已經在他的辦公室等你，你自己小心。」其實楊紫競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她會被搶去，不過看她對東方浩深惡痛絕，應該不至於擦出什麼火花，他但願一切只是自己多慮。
展禎深呼吸，轉身離去，搭乘電梯下樓，看看腕錶已經是下班時間，那麼今天她可以不必面對他了，這應該不算放他鴿子。想到這，她的心情豁然開朗，輕鬆的走出電梯。
「Wei」美琪朝她揮手，「我正打算上樓去找你。」
「美琪，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展禎愕然看着打扮異於平日的美琪，紅色無袖T恤搭配黑色貼身窄裙，襯托她嬌小玲瓏的窈窕身材，而且還化上薄妝，相較她的牛仔褲和襯衫就很率性輕便。
「你可別說你忘了我們約好要去PuB。」美琪威脅的瞪視她。
她還真忘了。「你等我等很久了嗎?」
「還好。」她幸福地勾起展禎的手。「我們走吧!」
「可是我還得回家換衣服。」她被拖着走。
「沒關係，反正你穿什麼都一樣帥。」
「我可以把它視為恭維。」展禎翻翻白眼，看來Pub一行是免不了。
再次來到PuB，依舊人聲鼎沸，不同的是舞台上多個狂放不羈的俊美歌手。
「是天皇。」
「什麼，在哪?」展禎東張西望。
「舞台上那穿黑衣皮褲，揮灑熱情的帥哥。」美琪興奮的瞳眸閃爍着仰慕崇拜的光芒。
「他是天皇?」展禎傻了眼。「美琪，你沒弄錯?」那個人明明是東方浩，他怎麼會混到這種地方?「哇!他真的好酷。」美琪隨歌擺動身子。
東方浩嘶吼出鏗鏘有力的尾音，在眾人狂歡叫囂的鼓舞聲中結束歌曲，他從舞台上一躍而下。
「啊!他走過來了，天哪!我快昏了，我的心跳得好快。」美琪靠着展禎，捂着狂跳的胸口。
像「摩西出埃及記」的故事，人群像海潮向兩旁退去，在眾人又羨慕又嫉護的眼神下，東方浩筆直的走到她們身前。
在眾人矚目中，展禎直覺想逃，可是懷中的美琪已雀躍的朝他而去，害她只能硬着頭皮站在原地。
「天皇，你還記得我，我是……」美琪驚喜的聲音卡在喉嚨，眼巴巴的看着東方浩視若無睹的從她身邊走過，彷彿當她是隱形人，然後走到展禎的面前站定。
「禎弟，你那麼捨不得我，晚上還來探望我。」東方浩瀟洒的撥了下額前被汗水沾濕的劉海。
「你是天皇太保?你不是富家紈挎子弟，怎麼會跟黑社會扯上關係?」展禎揪起他的衣襟。他竟是她那無緣親生父親的手下!
「我好高興，禎弟，你這是在擔心我?」東方浩忘形的勾着展禎的肩，親密的模樣羨煞了旁人，讓人看了眼紅。
「放開我!」掙開他的手，展禎揉揉肩。白天放浪形骸，夜晚瀟洒不羈，沒想到他還會唱歌。
「你們認識?」美琪有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這醜女是誰?」
「你……你說我是醜女?」美琪張口結舌，為什麼她的英雄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他真的是天皇太保嗎?「知道自己丑就別出來嚇人，禎弟，快把她帶回去，我再替你介紹美女。」看他們親昵的摟摟抱抱，莫名的不舒服感塞滿他胸腔。
「wei，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拉過展禎，美琪委屈的控訴。枉費她精心裝扮。
「既然不是人說的又何必當真，當作瘋狗在亂吠就好。」展禎橫了他一眼，「你就是傳說中那個見不得人的天皇，難怪啦，連做人的基本禮貌都不懂，還是別出來見好人。」
罵人不帶髒字。「禎弟，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東方浩再次欲搭她的肩，不過這次被她閃掉。
「wei，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他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什麼你沒告訴我?」
不滿寫在美琪臉上。
「這女人是你的姘頭嗎?」東方浩睥睨眼前小不點的女孩。一見她跟展禎相偕走進來時，他就想衝下舞台了。
「姘頭?」美琪拔高音量。
「是不是禎弟滿足不了你，你才會向外發展?我是不介意多個床伴。」東方浩自命不凡的擺出最帥的Pose。
美琪臉都綠了。「展禎，我們走。」
她後悔來找救命恩人了，他根本是社會色蟲，男人中的敗類。不料她伸手想拉人，落了空，眼睜睜看展禎被他拖走。
「我說禎弟，你眼光怎麼那麼低，居然選一個看起來還未發育的女孩，大哥我介紹你又辣又帶勁，前凸后翹的性感尤物，絕對比這胸前像飛機場，看起來沒幾兩肉的女孩好。」
美琪倒抽口氣，臉黑了一半。「我是飛機場?!」
「或者太平公主如何?雖然你連公主氣質的萬分之一都不及，對!公豬或許適合你，我可以找個公豬給你配對。」
「你不是人!我……」美琪兩眼噴火，但還來不及發飆，擁擠的人潮便將他們隔開。
「美琪。」當美琪叫她中文名字時，就表示她氣炸了!被拖着走的展禎回頭，瞧見個頭小的美琪已經淹沒在人群中，「閃開，別擋着我!」她有義務保護美琪回去。
「你做什麼?」他的俊臉險些又中掌。
「我要找人，沒空和你閑扯。」完了，美琪又不見了，PuB內人潮擁擠，她個子嬌小很不好找。
「人生得意須盡歡，既然來了就讓大哥我好好招待你，別管那個黃毛丫頭。」
東方浩勾起她手臂不放開。
展禎回他一眼怪異眼神，「我發現如果你生在古代有一個行業非常適合你。」
「說來聽聽。」
「老鴇。」老要介紹她女人，要是他知道她的性別，那表情一定很精采!
「我想幫你建立男子氣概。」音樂太大，而她又一直掙動，東方浩乾脆用吼的，「你難道想一輩子都當童子雞?」
剛巧音樂這時停止，熱鬧滾滾的PUB剎那間安靜下來，所有立定不動的男女視線全集中在場中的兩人。
刷地，熱辣的血液衝上腦門，展禎羞怒的揮出拳，「你這混帳!」讓她丟臉丟到公眾場合。顧不得看東方浩的情況，反正死下了，她在人潮中尋覓，拉起呆成石膏像的美琪往外走。、然後，場內恢復原本的熱鬧，只下過言談間多是展禎和東方浩為話題。
「老大，你要不要緊?」阿傑趕緊上前扶持東方浩。
「媽的!這小子這一拳真重。」他抹去唇角的血漬。
「老大，剛剛那很漂亮的男人真的是處男?」阿傑好奇的問。
「關你什麼事?難不成你連男人都要?」
「老大，現在的社會，誰跟你分男男或男女。」阿傑躍躍欲試。
「去你的!要讓男人來，不如我自己上。」他怎麼沒想到!
終於他釐清自己心底那種異樣的悸動，無關於愛情，無關於男女，他就是想要他，想要他這個人!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哈哈哈!」美琪笑得肆無忌憚。
「還笑，嫌牙齒白呀。」展禎沒好氣。
「他真的眼睛脫窗，比我還嚴重。」美琪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想到有人比她更慘。「日後你們還要共事怎麼辦?」
「我哪知?他每天都在發情，見母的就撲上去。」她很慶幸他不知道她是女的，否則她哪能保持清白到現在。
美琪憋不住笑，「你們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我放假回高雄的時候。」
「哇!他還記得你，可見他對你真的很感興趣。」
「拜託，他把我當男人。」
「那你都沒解釋?」
「我無聊呀，幹麼浪費口水!」展禎專心開車。
「還是你伯他知道真相后，會逃不過他的獵愛行動?」
車子差點撞上前車屁股。
「美琪，你想太多了，我跟他八字沒一撇。」
「你打了他，他不會乘機報復嗎?」
「他雖然沒有人格，還不至於公私不分。」
「看來你挺了解他。」
「雜誌上多得是他的新聞，不想知道都難。」
「的確，他很帥，年輕多金，英俊風流，又是東方集團的總經理。」
「他還有一個擁有日本高貴血統的未婚妻，和無數個地下情婦。」
「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
「美琪，你沒發燒吧?」展禎單手放在她額頭。
「幹麼?」
「那你鼻子怎麼有問題，車內是香的，哪來的酸?該不會是……你有了?」她賊賊的瞄她的肚子。
「胡說八道，人家可是清白的姑娘，連小手都沒被男生牽過。」美琪撥開她的頭，「你才有病，不只外表像男生，連舉止都很陽剛，若不是少了那話兒，誰相信你是女人。」
「原來你對那話兒有興趣，難怪上次拉我一起去看A片，還罵那放影公司缺德，把重點部位噴霧。」
「你還說，你自己還不是去借外國版，比較外國人和東方人的尺寸。」
「你也有看，而且比我入迷，還做筆記要我再去借幾卷更火辣的A片。」展禎挪揄。
兩個女人互相吐槽后，忍不住笑出聲。
「都是你啦!害我快變色女。」美琪佯裝嬌羞。
「是誰先開頭的?」
美琪斂起笑，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展禎，我覺得光看電影不準，應該研究每天都性衝動的東方浩那根是否異於常人，最好攝影下來。」
「這主意聽起來好象不錯，不一定還可以賣錢。」展禎認真考慮。
兩人眼波交會着邪惡的念頭，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