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頭一次獨立作業完成東方集團的廣告，展禎心頭充滿成就感，也想到因為這個廣告讓她和東方浩在一起。
「做得不錯。」開完會，楊紫競上前拍拍她的肩，「展禎，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當然……」展禎的話被打斷。
「不行，她中午已經和我有約了。」東方浩突然冒出，無賴的倚靠着她，下巴頂着她肩。
「原來是東方總經理。」楊紫競笑容僵在臉上。
「你怎麼來了?」展禎想起昨夜，一股熱衝上腦門，但她佯裝神色自若，「你的案子已經
告一段落，現在沒有我的事了。」
「怎麼可能沒你的事，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東方浩雙手圈住她的腰，宣示主權的睥睨着尷尬的楊紫競。
「我臨時還有點事，不打擾你們了。」看到他們打情罵俏，楊紫競黯然神傷的退下，他知道自己是無望了。
算他識相!東方浩旁若無人的與她親密相擁，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慵懶笑意，只有深邃黑瞳中流露出似有若無的柔情。
「我有答應過你什麼嗎?」展禎努力回想。
「你說你要給我你的心。」他曖昧的貼在她耳後呵氣，「需不需我再提醒你一次?」
溫熱的氣息刺激着她，她的臉頰立刻泛紅，這時她才想起這是會議室外頭，眾人已投以異樣眼神。
「你正經一點，有人在看。」推開他，展禎面紅耳赤的快步往辦公室走去，而笑容可掬的商雲麗與她擦肩而過。
「真看不出斐助理惦惦吃三碗公。」商雲麗心裏可嫉妒個半死，她這男人婆哪一點比得上她!
「商經理，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這時，隨後跟上的東方浩自然的倚靠着展禎，從她身後摟着她。「你走那麼快乾么?」
「東方總經理。」商雲麗不掩傾慕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英挺俊美的東方浩，他可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金童。
「這個臉上打石膏的女人是誰?我怎麼從來沒看過?」還用眼神非禮他，他現在已經貼上展禎的專屬標籤。
石膏?!商雲麗面色乍紅乍白。
「你們見過的，她就是公關經理商雲麗小姐。」展禎佯裝乾咳的壓抑差點迸出喉嚨的笑聲。他真夠狠!
「原來就是那個老喜歡把臉塗上五顏六色的老女人，身材那麼臃腫還穿那麼緊的貼身窄裙，有句成語叫自暴其短你聽過嗎?」
老女人?他的每一句話都刺進商雲麗的痛處。「我才不到三十五。」
三十五?我還以為七十，你保養得真好，方便告訴我你是怎麼保養……」話聲未完，展禎拉着他。
「東方浩，走啦!」展禎於心不忍再聽他說下去，「商經理，抱歉，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她一路將他拖到電梯前，「你也好心一點，人家畢竟是女孩子，臉皮比較薄，你別說那麼毒。」雖然他說的是事實。
「她已經不是女孩子，是歐巴桑。」
「她還未婚。」說話時她按下往下的電梯按鈕。
「難怪，沒人要。」
「你少說兩句。」展禎橫了一眼嘴很毒的東方浩，還賞他一拐子。
「哎呀!很痛耶!你想謀殺親夫啊。」
「東方浩，閉上你的狗嘴。」
電梯裏擠滿了人。
東方浩以高大的身軀張起羽翼，還用殺氣騰騰的眼神瞪視着偷看展禎的人，不管男女，不讓任何人有碰觸她一根寒毛的機會，即使是觀看也不行。
在他溫暖的懷抱，展禎鼻間全是他身上淡雅的男人麝香，使得她心跳像擂鼓。
隨着電梯抵達一樓，所有人像逃難衝出電梯。
「Wei，你開會開完了?」美琪迎面走來。
「嗯，現在我們要去吃午飯，要不要一起來?」
「我……還是算了。」觸及展禎身後所有權人充滿敵意的眼神，美琪非常識相的揮揮手。
「等等，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乾脆晚上去夜市吃小吃如何?」展禎拉住美琪。她還沒有勇氣坦率的面對與東方浩的親密關係。
背脊吹起一陣冷風，美琪打個哆嗦，小心翼翼的瞥了瞥展禎身後陰沉沉的傢伙，猶豫再三，可展禎眼中發出無言的懇求讓她無法拒絕，這還是展禎第一次拜託她。
「嗯，好吧，下班前我會先打通電話給你，我電梯來了，晚上見。」她趕忙躲進電梯裏。
「謝謝。」展禎鬆了口氣，絲毫沒留意到身後的東方浩，額頭上青筋一根根跳動着。
她竟然捨棄與他獨處的機會跟一個醜女在一起。東方浩不悅的放開她，逕自先走不理她。
「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生病?」察覺他的異樣，展禎跟上他，看他表情陰沉的不發一語。
他冷哼一聲，「我身體好不好，你難道不清楚嗎?我可是徹夜讓你得到了滿足。」而她現在居然想撇開他!
展禎粉頰發熱，羞澀的低語，「這裏人那麼多，你別說那麼大聲。」
「告訴我對於我們之間的事，你打算怎樣?」東方浩突然煞住腳，面無表情的注視她。
這話通常應該是女方對男方說的!
「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展禎怯生生的覷了覷他，他不笑的時候比生氣的時候更令人膽戰心驚。
看她畏縮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嚇壞她了!東方浩長嘆了口氣，摟她入懷，「對不起，我很怕會失去你。」
她偎着他寬厚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聲，原來他也會旁徨不安。
展禎露出了釋懷的笑，「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愛情的領域，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做才對。」
「順其自然吧!」放開她，他揉了揉她的頭髮，「只要你記得在心裏空出一個位置留給我。」
「嗯!」她勾起他的臂彎，心口滿溢着濃濃的甜蜜滋味。這樣的感覺應該是戀愛了吧!
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對了，你跟中山小姐的事怎麼樣了?你不去醫院探望她嗎?畢竟人家是為你而受傷。」
「你在吃醋嗎?」
「這種陳年老醋難吃死了。難道你希望我表現出一副妒婦的樣子嗎?」展禎雙手擦腰，擺出潑婦的茶壺姿勢，直戳着他堅硬的胸膛。
東方浩笑開了嘴，「我越來越愛你，真高興你是女人。」
「如果是男人呢?」
「你別忘了，我可是先愛上以為是男人的你喔!結果還被你當沙包又踢又踹。」想起來他還心有餘悸。
展禎乾笑，「誰叫你老愛毛手毛腳，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瞎了眼還是怎樣，居然看上你這花心壞男人。」
「你在說你自己嗎?」東方浩輕捏了下她的俏鼻。
「我眼睛沒瞎，是倒霉，被迫不得不接收你這二手貨。」她皺皺鼻。「我可不可以退貨?」
東方浩大笑的搖搖頭，「不可以，貨物既出，恕不退回。」
「形象形象，虧你還是東方集團的少東，要是給記者拍到，上了頭版，你可別說我們有關係。」展禎嫌惡的放開他，保持安全距離。
「如果我不是東方集團的少東，你還會愛我嗎?」他轉身與她凝眸相對。他相信她不是為了錢而接近他，否則她何必刻意隱瞞性別，大可攀龍附鳳。
「這點很難回答。如果你不是你，那麼我們就不會有相遇的機會，也就不會有這種問題產生。」
他也曾拿這問題問過亞莉，她的回答跟一般的女人一樣，就算你一無所有我也會無怨無悔的跟着你；另一種拜金女子則直接說掰掰走了。唯獨她永遠讓他有不同的新奇感受。
想起由愛轉恨的亞莉和為愛痴傻的中山香織，東方浩幽幽嘆了口氣，「想聽聽我跟中山香織的故事嗎?」
「你想說就說，口渴別跟我討水喝就可以了。」展禎裝作無所謂的聳肩：心底還是有點介意。
東方浩深吁了口氣，「我跟香織是青梅竹馬，我從小一直按照奶奶的安排，念書升學、訂婚，本以為人生就這樣過。但，有一天我無意間發現了香織愛的是別人，她是為了保護她的男人免於受中山家族的迫害，而答應這門婚事，並利用我來掩護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這種事!
展禎靜默無語的聽着。
「我發現真相，同時也被那個男人發現，我們打了一架，他答應我會遠走他鄉離開她，我則承諾他隱瞞事實，為了維護中山家和保護她不受傷害。」
「看不出來你以前是個爛好人。」要是她直接切了他!
「本以為這樣做，她會回心轉意，但我錯了，她仍舊惦着那個男人還私下派人去找。後來母親的死亡打擊了我，體會到世事無常，我開始思考以前我是為什麼而活?於是我選擇離開。」
「那麼你現在還愛着她嗎?」
東方浩搖搖頭，「她算是我的初戀吧!但現在我對她只有感激，如果不是她，我不會來到台灣，不會擁有那麼多朋友，更不會遇到你，我愛你。」長臂一勾，他將她攬入懷中。
「其實她也很可憐，作為一個名門千金小姐卻無法與相愛的人相守，她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你該去探望她。」
「比起探望她，我想她更需要的是愛情。」東方浩言外有意的瞅着她，「現在我也需要你。」
四目相接，展禎看着他逐漸俯低的頭，意識到他的意圖時趕緊伸手抵着他的胸。「等等，這是大街上……」
他的嘴溫柔的覆上，滑溜的舌鑽入她甜美的口中。
展禎頭一陣暈眩，她忘了他任性恣意的個性，我行我素，狂放不羈，根本不管他人怎麼想，他就是天皇。
夕陽西下。
「你確定你不跟我去吃飯?我還可以當你的飯後甜點。」東方浩坐在車內，很不想和展禎分開。
「我待會得去接美琪，還是說你也一起來?」多個伴，她心情平穩些。
「不了!晚上記得給我電話。」深深的吻住她，探索她口中的香甜，直到她呼吸不過來，他才放開她。
「晚安。」展禎目送他遠去，才走進大樓里。
東方浩熟練的操控車子，不期然發現她忘了她的背包，正打算倒車時，背包內的手機正好響起。
他沒去翻動，因為這是展禎的東西，他想或許是那個美琪打來的，他幹麼要聽醜女的電話。
當他轉回車時，就發現展禎已經開車離開地下停車場，他連忙跟上。
車行到半途被紅綠燈阻擋，失去了展禎的蹤影。
這時煩人的手機不停的響，他萬般不願的從展禎的背包里取出手機。
「喂!怎麼是你?」電話另一頭美琪的聲音在發顫，還有濃濁的鼻音，像是哭過。
「讓開，我來聽。」一個粗魯的男人咆哮。
他隱約聽到美琪呼疼的叫聲。
「你是誰?叫斐展禎過來聽電話。」
「她現在不在這。」意識到不對勁，東方浩沉着的應對。
「我管你在哪，告訴他他馬子在我手裏，想要她活命，晚上七點到四獸山東坡來，否則就等着替他馬子收屍吧。」
還馬子，看來對方並不知道展禎的性別。
「等等，先讓我跟她說話，我要確定她平安。」東方浩邊說邊按下車內的行動紅色警戒鈕並輸入中文簡訊。
「諒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招。過來，臭娘們。」
「哎呀，別拉我頭髮，很痛。」美琪眼淚都快流出，她接過電話，「他們要找天皇算帳，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吧?還有他們在展禎家裏留言，我想展禎應該還沒到家，應該……」
「講什麼廢話。」粗魯的男人搶過電話，「兄弟們看好她，臭小子，七點。」
說完他便將電話切掉了。
東方浩不慌不忙的拿起車上的手機，「有找到人嗎?」
「我們已經用衛星找到這些人並正監視他們的行動，等等，天皇，有輛小車靠近。」
「車子是什麼顏色?」東方浩心一揪緊。
「白色。」
「該死的。」東方浩低咒，不安的感覺籠罩他整個人，「修羅，立刻調集人馬到那裏。」說完他收起電話。
是展禎!她一定聽到電話里歹徒的留言了。這笨蛋居然想單槍匹馬去挑那些惡徒。
這時手機鈴聲再度響起，「老大，查出那些人的身分，是赤虎幫的餘孽。」
該死的!
四獸山東坡是一處荒煙漫草的墳地，此刻在夕陽餘暉的籠罩下，殷紅得詭異。
「我已經到了，快將我朋友放出來。」展禎站在他們指定的地點，環顧荒廢的墓園，力圖冷靜。
「終於揪出你這臭小子，你害得我們弟兄真慘。」一群人由四面八方湧出，約莫十數來人。
光她一人或許可以自保，但難保他們身上是否暗藏刀槍，而且還有個美琪在他們手中，她不能不顧慮到她的安危。
「還記得我嗎?」嚼着檳榔的壯漢站在墓碑上。
「我不記得有你這樣對先人沒禮貌的朋友。」展禎提高警覺。
「先人?」
「你不知道你現在踩在墳墓里的人的臉上嗎?」
她說得他雞皮疙瘩全起來，倉皇的跳下墓碑，趾高氣昂的冷睨她。
「去，你這臭小子想嚇唬人，我阿海可不是被嚇大的。如果想讓你的馬子平安就給我束手就擒。兄弟們，給我上!」見一旁完全沒動靜，他轉頭欲察看，只見黑影一閃，他人就倒在墳墓上，死得其所。
展禎兩眼晶亮的看着由天而降的神兵，一身漆黑，動作迅猛又狠，就像是一支精良的特種部隊。
她仰頭，直升機還在空中盤旋，真是太厲害。等她回神，剛才那些壞蛋都失去蹤影，但有一個人的怒氣比壞蛋更恐怖。
展禎直覺的腳步往後挪動。
「你敢跑試試。」東方浩一聽到她單槍匹馬來赴會，整顆心被恐懼炸開，他好怕有那麼個萬一，於是他動用了極少出動的黑鷹盟的殺手部隊。
她身體僵了下，扯着一抹扭曲的笑，「你……你怎麼會在這?那些人是你叫來的?太酷了，我可以和他們認……」下一刻，她被壓進寬厚的溫暖胸膛。
她感覺到他精瘦的昂藏身軀微微輕顫着。
他在發抖?她魯莽的舉動真的嚇壞他了。
「對不起!」怎麼辦，他還在顫抖耶!「好嘛!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他激動地緊摟着她，像是要將她揉進他身體裏。「以後都聽我的?」話像是自齒縫迸出。
看來他氣歪了!
展禎猶豫的拍撫着他的背，「我……」
「Wei。」獲救的美琪衝出來。
「美琪，太好了，你沒事。」展禎欲掙開他，卻發現整個人都動彈不得，「浩二，你快放開我。」
「不要。你是我的。」他聲調悶悶的，將她摟得更緊。
「他幹麼?怎麼笑得那麼恐怖?」美琪感到狐疑。
「笑?」展禎猛力推開他，看到他臉上歪斜的嘴臉，一股怒意不由得高漲，她低吼，「東方浩。」接着一掌擊出，外加拳打腳踢。
恐怖的暴力女讓美琪看了都不禁吞口水，她為他哀悼。阿門!
「美琪，我們走。」
「那他呢?就這樣扔下他?」
「讓他死在這跟鬼做兄弟，也省得埋。」展禎氣炸了，她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無賴。
「那你就是我的鬼新娘。」在展禎的手碰到車門把的前一秒，整個人被打橫抱起。
「你這惡棍，不要臉、下流、卑鄙無恥，快放我下來……唔……」她忿忿嚷嚷的小嘴被封住。
東方浩邊吻展禎邊走向他的車。
「你們要去哪?別丟下我一個人。」美琪垮着臉，環顧荒涼的墓地，她趕緊跳上層禎的車，她這人質還是自力救濟比較快!
「啊--」展禎發出凄厲的慘叫，讓人不寒而慄。
看來展禎的處境比她更需要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