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h份工仲難過h老婆(1)

深圳夏季的午後，天氣還是熱的不得了，太陽火辣辣地照射着，馬路上的水泥地板熱得真能把雞蛋煎熟了吃。深圳華強北路，道上車水馬龍，塞滿了公共汽車中巴和各式各樣的小轎車。兩邊行人路上人頭攢動，人來人往。

和外面火熱的天氣比，深圳華強北人才市場裏更熱，人擠着人，來尋找工作的年輕人多過要跳龍門的鯉魚，可招聘攤檔的企業單位少的可憐。如今碰上金融海嘯，到人才市場來招工的企業少了很多。在眾多大學生裏面，有一個名叫陳小明的年輕人，也跟在人群後面排起了長隊。他是今年畢業的大學生，剛畢業那時，他雄心勃勃懷着要干一番事業的夢想，四處去尋找工作。從五月份開始在廣州深圳等大城市找工作，到現在八月份了還沒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四處碰壁讓他幾乎失去了尋找工作的信心。他這時才知道夢想離他是那麼遙遠不可及，現實比他想像的還要殘酷。看見人才市場這麼多的人，他才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競爭力。同時他又有點懷疑這些打着招聘的企業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似乎對這麼多的應聘大學生都不滿意，不僅像審犯人似的傲慢地向大學生們問這問那的，還一個勁地收集別人的資料。儘管如此，企業招人不多，就幾個名額，大學生們還是一撥一撥過來恭恭敬敬地遞上自己的簡歷，回答人家的問話，都希望自己成為幸運兒，被招進企業里工作。

“下一個。”招工的小姐喊道。

終於輪到陳小明了。他往前走去，眼光掃視了桌子背後坐着幾個小姐。其中一個小姐膽大地看着他，他們的目光相撞，那女孩子的眼光很特別，帶有挑戰性和**。她的年齡看上去比陳小明小點，面目清秀，皮膚白皙，剪着短，是個陽光活潑的女孩子。從外表上看，她的穿着太隨便了，和她來做招聘的工作有些不相稱，一件棉質圓領淡黃色的短袖，還有些皺巴巴的。儘管這樣，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鄉下女孩，是個在城市長大的女孩子。

“喂，你的簡歷呢？”女孩子毫無禮貌地問道。

“哦。”陳小明回過神來，從皮包里掏出簡歷，雙手恭敬地遞給女孩子。

“你們公司是做什麼的？”陳小明順口問道。

“來應聘的，你沒看招牌嗎？”女孩子毫不客氣地反問道，“公司是做什麼的，你都不知道，你還來應什麼聘？”

這小妞嘴巴厲害啊，陳小明心道，但他很不滿她這麼說，來招聘人才的，怎麼能這麼傲慢。小明十分不服氣，說：“小姐，你們公司做什麼不要緊，反正你們的公司也不是做什麼飛機大炮，也不是做什麼導彈衛星，真要做這些東西，我也應聘不上。你看着辦，簡歷上啥都有了，聯繫電話也有，有意思給哥們打個電話，到你們公司報到，今後咱們也就是兄弟姐妹了。”

陳小明還沒等女孩子說話就走了。她愛說啥讓她說，嘴巴長在人家頭上，他管不着，這是她的權利，他才懶得聽她說些讓人心煩的話，最關鍵的是，他對這家公司不抱任何希望，他只是下意識回過頭看看招牌是什麼鳥公司就離開了。他還要到下一家招聘企業的攤位上去撒網。上午他到羅湖勞動力市場，也是去撒網的。就這樣，陳小明又把自己的簡歷扔給了幾家招聘的企業后，就坐中巴回住在梅林的表姐家裏。

陳小明的表姐名叫做彭麗芬，和陳小明一樣，家都在農村。彭麗芬出來深圳打工，在一個電子廠認識了現在的老公，也就是陳小明的表姐夫，表姐和表姐夫都是家鄉人。後來電子廠搬到河源去了，他們沒跟着去，表姐夫在家縣城擺過地攤，於是兩公婆一商量，決定不進廠打工了，就擺地攤賣水果。賣水果雖然是個小生意，卻自由，不像在工廠，一天到晚關在車間裏，像坐牢一樣，還得受班組長車間領導的氣，看人家臉色幹活。他們在深圳梅林的城中村租了一間便宜的老房子住下，做起了水果買賣。客廳堆滿了一箱箱水果，裏面一間房用三合板隔開，打了兩張床。一張是給來深圳的臨時親戚睡的，小明來了，就給了小明睡；另一張床是主人睡的，主人也就是小明的表姐和表姐夫。

“表弟，今天有沒有收穫？”表姐對剛進門的陳小明問道。

陳小明笑了笑，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你這是說不知道！”表姐笑道，“你是生不逢時，出錯世了，我的大學生。你要早出生十年，哪怕是兩三年前，你大學本科畢業，還愁找不到飯碗？算了算了，表弟，你也不用愁，天無絕人之路，要真沒辦法，跟你姐夫到街上擺地攤，賣水果去，也可以賺錢養活自己，怎麼樣？”

“還沒慘到那個地步吧？”陳小明睜大眼睛看著錶姐。

“擺地攤其實也沒啥，你怕啥，大街小巷的有誰認識你？你只要當你不是大學生就成，就敢在街上吆喝。”她竟吆喝起來：“唉，來看看，來看看，多新鮮的貨，便宜又實惠，錯過了到大商場都買不着，快來看啊，別錯過了機會。新鮮又便宜的貨哦。”

陳小明笑彎了腰，說：“姐，你這是賣啥東西，我沒聽明白。”

“賣啥東西都可以往這詞裏套。”

“真的？要真沒路可走，我跟姐夫做同志一起上街工作。”

“好，有志氣。”表姐拍拍表弟的肩膀，說：“時間不早了，我做飯了。”

“七個月見左三十九份工，搵份工仲難過搵老婆，我今日只想留在家中，見工見到入左去東涌，點知份工要去掘山窿，聽見同學逐個搵到工，但我仍在尋尋覓覓中。搵工難啊，搵工難??”陳小明一邊哼着最近在找工作的大學生之間流行的廣東話歌謠，一邊走進表姐的卧室打開電視機看香港亞洲電視台六點整新聞，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陳小明拿起手機接聽電話。

“he11o.”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到陳小明耳朵里，陳小明心道，好傢夥，跟我玩洋話，他也用英語回了她：“he11o，is?”

對方改用帶着粵語腔調的普通話反問道：“你是不是陳小明先生？”

“是啊，我是。”陳小明極力搜索給他打電話的女孩是誰，可在他的腦海記憶庫里沒有這樣一位女孩子。

“我是新紡國際集團的林可欣，我們下午在華強北人才市場招聘攤檔上見過面。陳先生，如果你有意，明天上午上班后你到我們公司來找我，我們一起談談你的工作，好嗎？”

“你們公司在哪裏？”

“在新科工業園。這樣吧，我給你短訊。你明天準時來哦。拜拜。”林可欣說完話就掛了機。

陳小明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新紡國際集團，這是他下午第一個留下個人資料的招聘攤檔。他把資料留下離開攤檔的時候，回頭看了橫掛在攤檔入口處頂端的招牌：新紡國際集團。他當時也沒多想什麼，就到下一個招聘攤檔去了。新紡國際集團是做什麼的，陳小明並不知道，但從名字來看，有個“紡”字，和紡織有關吧，還是家集團公司，應該是家很像樣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