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昏睡了一天一夜,邵雨潔才疲累地醒過來。
“我怎麼了?”邵雨潔的神智尚未清醒過來。
“沒事了,你醒來就好了。”柯以倫握住她的手,心中有說不出的激動。
“我沒有死?我沒有死?”邵雨潔怔怔地唏嚅著:“為什麼?為什麼?”
“是我和梁蕾及時把你救出來的,雨潔。你不能死……”
“為什麼我沒死?為什麼你們不讓我死,為什麼……”
邵雨潔突然激動地抱住柯以倫,然後放聲痛哭。
“你不能死,不能就這麼去了我不管,你不能狠心讓我痛苦一輩子。”柯以倫禁不住情緒的波動而熱淚盈眶。
“我活着有什麼用?!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而已,為什麼不讓我乾脆死掉算了”邵雨潔啜泣地說:“今生無緣,難道我連等待來生緣的權利都沒有嗎?”
“不需要等到來生,就在今生今世!雨潔,我要娶你,今生今世,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們一輩子都要永遠廝守在一起。”
“不可能的!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為什麼你還要自欺欺人?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含在一起的。”邵雨潔悲痛得柔腸寸斷。
“可以的,我媽我媽已經答應我們的婚事了。下個月,等你出院后,我們就結婚。”
邵雨潔怔愕,久久說不出話來;柯以倫唐突的這一番話,讓她來不及有驁喜的反應。
“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騙我,你母親根本就不可能會答應我們的婚事。”邵雨潔肯定不信。
“是真的!我我沒有騙你。”柯以倫深恐他的謊言被識破,不覺得緊張了起來。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的,你怕我會再度想不開,所以故意編派個謊言來騙我,你母親根本沒有理由會答應讓我們結婚。”
“我沒騙你,你想想,如果我騙你,那我能騙多久?早晚會穿幫的,那又有什麼意義?”柯以倫豁出去了,頓了半晌,他認真地解釋道:“沒錯,我母親是還不能夠接受你,但是,你這次用死來證明你對我的愛,卻讓她深深感動,所以,她才勉強答應我們的婚事。”
“真的嗎?”
柯以倫不敢正視邵雨潔,側過臉點頭。又說:“但是,有件事得委屈你,我媽向來好面子,不願去提親,而我哥剛從美國回來,我想托他去提親。”
“我不在乎,只要能夠嫁給你,只要能夠永遠陪着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邵雨潔喜極而泣;然而對柯以倫來說。卻是他憂慮、心驚的開始。他實在不敢想像,萬一功敗垂成,邵雨潔是否承受得了這麼嚴重的打擊。
一場真假婚禮,在何凡、梁蕾的安排及柯以倫憂心忡忡的配合下,.就這麼瞞天過海、熱鬧地忙碌了起來。
幸好也有梁父心照不宣的配合,才使得柯以倫能夠在不穿幫的情況下,煞有其事地和梁蕾拍完結婚照、試禮服;再忙着陪邵雨潔拍結婚照、試禮服。更奇迹的是,憑著何凡三寸不爛之舌,竟也能讓對方應允這門親事。此時此刻,一切的狀況幾乎全在他們的掌控中,最後等待的,便是一場“陰錯陽差”的好戲上場梁家的別墅里裡外外均是賀客,一片喜氣洋洋;梁氏夫妻也一身喜氣地忙着招呼客人。雖然梁父明知道真正的新娘不是自己的女兒,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被逼着粉墨登場的他,也只好煞有其事地繼續演下去。
唉!不曉得這群年輕人要如何收場?梁父確實擔心。
房內,梁蕾按耐不住性子,焦急地徘徊著。
“死以倫,怎麼還不來?”
梁蕾一身雪白的婚紗禮服,使得原本就亮麗的容顏,更添一分嬌羞與俏麗就當是與何凡結婚的預演吧!
“小姐,你安分點行不行?這樣晃來晃去,晃得我兩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充當伴娘的方心岱真的是頭昏腦脹了。
“人家緊張嘛!”梁蕾索性坐了下來。
“又不是你結婚,你這個假新娘跟人家緊張個什麼勁!”方心岱唉嘆一聲,調侃說:“哎!放着真新娘不做,現在才來緊張着急,不曉得的人還以為真是你要嫁人呢!”
“什麼跟什麼嘛!我是擔心以倫那傢伙畏畏縮縮、又笨手笨腳的,萬一他老兄把事情給弄砸了,那我該怎麼辦?”梁蕾實在擔心,又問:“你看,會不會成功?”
“天曉得!”方心岱雙手一攤。“反正都做了,一切只好聽天由命摟!”
這時,門口終於傳來陣陣僻哩啪啦的鞭炮聲,聲音震天價響,方心岱急忙朝窗外採去,她看到一列迎娶的車隊,正緩緩駛進庭院中。
,“快!快!快坐好!”
方心岱急忙將梁蕾拉到化妝枱前,挺腰端坐。
“好緊張哦!”梁蕾吐了吐舌頭,心頭怦怦直跳,好像真的是自己要出嫁似的。
沒多久,頭戴紅花、穿着一身大紅旗袍的梁母就走了進來,她挽著梁蕾的手走出了房間。
經過一番繁瑣的禮儀之後,梁母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將女兒交到柯以倫的手上。
新娘、新郎上了禮車,再度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后,禮車開出了大門,隨即加速直奔陽明山下。
在仰德大道上,何凡已算準時間等著禮車的到來。
約莫十來分鐘的時間,禮車在何凡面前停了下來,他的目的是要接走梁蕾。
“哇!美呆了。”何凡傻眼讚美;旋即又探進車內對柯以倫說:“老兄,你沒有娶她,可真是你的損失哦!”
“那就是你的福氣嘍!”柯以倫笑說。
梁蕾白眼掐了何凡一把,痛得他哇哇大叫。
“快去,別誤了時辰,替我向雨潔說聲恭喜,接下來能不能成功?就靠你自己了。”梁蕾說。
“謝謝你們!”柯以倫由衷感激。
在方心岱也從另一部禮車出來后,迎娶的車隊隨即朝邵雨潔的家中奔去。
“好了,我們已經盡人事了,再來就聽天命了。”方心岱愉悅地喘了口氣,問:“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法院!”何凡不假思索地說。
“去法院做什麼?”梁蕾和方心岱異口同聲地問。
“有現成的新娘和伴娘,當然是去公證結婚嘍!”
“嘿!嘿!你想得美哦!”
兩人均狠狠給了何凡一拳,然後急忙跑進車內。
“喂!等我!”
丟下了何凡,兩人迅速將車開下山。
“心岱,晚上去不去喝喜酒?”梁蕾問。
“你認為喝得成嗎?”方心岱反問。
“也對哦!”
她們兩個人均悲觀地認為“柯、邵聯姻”這場喜宴肯定是辦不成了。
“那何凡怎麼辦?”梁蕾不忍心地頻頻回首。
“你要是心疼,那咱們就倒車回去嘍!”
“哈!我會心疼?那才怪呢!”梁蕾還嘴硬。
兩串丈長的鞭炮,喜盈盈地響起,一列禮車緩緩開進柯家庭院。在親朋好友的祝福簇擁下,柯以倫忐忑不安地挽著嬌羞的邵雨潔步下禮車,走進柯家。
柯媽媽也是一身喜氣的打扮,她像一尊彌勒佛似地立在門口,早算好時辰,準備迎接新娘。
柯以倫的雙手卻不住地打顫,冷汗,幾乎滲透了雪白的手套。
“以倫,你怎麼了?”邵雨潔感覺異狀,細柔地關心。
“沒沒什麼,可能是我太高興了。所以有些緊張。”柯以倫顫抖地回話。
今天是柯媽媽盼望已久的日子,早被喜樂沖昏頭的柯媽媽,根本沒有注意到婚紗內的佳人,只顧著挽新娘跨過門檻,再交由柯以倫換扶新娘進入新房,而柯媽媽則又開始忙碌地招呼滿屋的賓客。
新房內,一對新人卻有兩種複雜的心情在撞擊著邵雨潔是萬般嬌羞,而且喜上眉梢;但柯以倫卻是一臉憂慮,坐立難安。
“以倫,你是怎麼了?從離開我家之後,就見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邵雨潔溫柔地詢問。
“沒事,是你多心了。”柯以倫依然穩定不下不安的情緒。
“現在,我們就是夫妻了,我不希望你有事瞞着我,如果有什麼困難,我願意陪着你一起解決。”
柯以倫欲言又止,許久,才一臉慎重地說:“雨潔,你應該知道,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也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所所以,待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希望你能忍耐,你能諒解;只要過了這一關,我們就能永遠的在一起。相信我,我永遠是愛你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邵雨潔感到惶恐不安;柯以倫一席沒頭沒腦的告白,彷彿在警告她即將面臨一場大風暴似的。
柯以倫深吸了好幾口氣,鄭重地說:“在我還沒將真相告訴你之前,希望你能冷靜地聽我把話說完……”
柯以倫正要繼續說下去時,門“碰”地一聲被打了開來,這道推門聲同時震驚了房內的每一個人。
“媽”邵雨潔羞怯地開口。
柯媽媽震愕,隨即勃然大怒,問:“怎麼會是你?”
柯以倫臉色慘白,早嚇得魂飛魄散,直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婆媳”二人有着同樣的困惑。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柯媽媽臉色驟變,斥問著柯以倫。
“媽”柯以倫唇齒顫動,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兒子不說,那你說?”柯媽媽將邵雨潔逼到床沿。
“媽”邵雨潔驁惶失措。
“誰是你媽?”柯媽媽不由分說,憤然甩給邵雨潔一記耳光。
柯以倫驚愕,衝上前去護住因錯愕而垂淚的邵雨潔。
“媽,這不關雨潔的事,從頭到尾,她根本都不知道。”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嫁錯了?還是根本就不應該嫁進來?邵雨潔想問個明白,但是卻沒有她開口的餘地。
“都敢這麼大膽的“嫁”進家裏來,你還說沒她的事?!”柯媽媽冷嘲熱諷:“還沒進門就會耍“偷龍轉鳳”的騙術,那以後豈不是……”
“媽”邵雨潔急忙改口:“伯母,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全是我的錯,和雨潔一點關係也沒有。真的,你要相信我!”何以倫內疚地跪了下來。“我和梁蕾根本就不相愛,但是你和梁媽媽卻要逼着我們結婚,她知道我和雨潔是真心相愛的,所以我們才會瞞着你們和雨潔……”
在柯媽媽和邵雨潔的逼視下,柯以倫終於將全盤的計畫說了出來。
“你這孩子,簡直要氣死我!”柯媽媽氣得直撫胸口。
“媽,我和雨潔是真心相愛的,我求你能成全我們!”柯以倫苦苦哀求。
“那這麼說,你是要她,而不要我這個辛苦把你養大成人的母親嘍?”柯媽媽威脅。
“媽,你明知道我不會離開你,但是雨潔……“沒關係,我走”
邵雨潔毅然拭淚,準備離開房間。
“你要走到哪裏?你就這樣哭着走出去,那叫我怎麼跟外頭的客人交代?”柯媽媽的嘴臉像極了惡婆婆。
邵雨潔不知所措,只好坐回何以倫的身邊;現在的柯以倫,是她唯一面對打擊的支撐力量。
柯媽媽沒有被眼前這一對深情的小倆口所感動,她只是想到自己的面子問題。
“今晚的喜筵照常舉行,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認你這個媳婦。過了今晚,你們就以度蜜月的理由馬上給我搬出去!一個月後,我要你們宣佈離婚,而且結婚證書不准你們簽字!”柯媽媽憤然出房后,又立刻掛上喜洋洋的笑容招呼客人。
“雨潔對不起!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得不這麼做,請你原諒我。”柯以倫愧疚不已。
“啪”地一聲,邵雨潔也悲憤地甩給柯以倫一記耳光,隨即卻又哀怨地投入他的懷裏,痛哭失聲。
晚宴前夕,柯媽媽掛了通電話給梁母,梁母驚愕得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還以為柯媽媽在跟她開玩笑,直到梁父挺身證實,才怒氣衝天地跳了起來,只是梁蕾已宣告失蹤了!
將禮服還了之後,梁蕾隨意地買了幾件衣服,便理直氣壯地躲到方心岱的公寓裏去,原本就沒幾坪大的公寓,這時更顯得擁擠。
“說好的哦!我們是好朋友,除了這裏之外,我可沒地方可住,你可不許趕我走。”梁蕾表態。
“反正有人幫我分擔房租,何樂而不為?”方心岱頓了半晌,調侃道:“其實,你可以搬到何凡那裏嘛!去那兒,又不用交房租。”
“你是不歡迎我?還是怕我交不起房租?”梁蕾沒好氣地給了她一拳。
“我是怕有人會孤枕難眠!”
“他多的是心甘情願陪他同枕共眠的女人。”
老實說,梁蕾壓根兒就沒打算要這麼早完全屬於何凡的,不只是因為他身邊有數不清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讓何凡有種理所當然她就是屬於他的感覺;因為這樣會讓他得寸進尺,兩地也就會越來越沒有籌碼,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其實它是在駭怕,她駭怕萬一有一天她失去了他,所有的痛苦與沮喪,她將如何承受?
“對了,廷恩最近有沒有來找過你?”梁蕾關心地詢問。
“前幾天來過一次。”一提到朱延恩,方心岱的愁緒又來了。
“找你幹嘛?!”梁蕾不悅地咕噥!“他還有臉來找你?是不是想重溫舊夢呀?!
哼!有了新歡又舍不下舊人。”
方心岱黯然不語。
“我勸你別再傻呼呼的了,人家隨便幾句甜言蜜語,就把你騙得暈頭轉向。”
“我感覺得出來,他們並不相愛,那個女的和廷恩結婚,似乎是另有目的。”
方心岱似在自語。
“你管她是真有目的,還是假有目的!反正,那是廷恩自己咎由自取,他活該!”梁蕾罵著。
方心岱還是黯然不語。
“對了,“夜醉”的生意怎麼樣?”
“聽說差了很多,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興盛了。”方心岱頓了半晌,繼續感傷地說:“我想找何凡談談,請他再回去幫忙唱一陣子。”
“不行!讓何凡去他店裏唱,那我們店怎麼辦?他的時間已經排得滿滿的了,你打算讓他唱死啊?就算他願意,我也不答應。”梁蕾固執地說。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地……”
“我知道你還深愛着他,可是人家都已經結婚了,你又能怎麼樣?搞不好你這樣幫他,反而會引起她老婆的不高興。”梁蕾冷諷:“反正她老婆以前還不是干陪酒這一行的?就讓她在店裏賣弄風騷、拉拉客人嘛!再不然,就叫她以前的老相好來捧場嘍!”
“她根本就不管店裏的事,全都丟給廷恩一個人去忙。”方心岱說得很心疼。
“活該!他自找罪受。反正也沒差,一旦店做不下去了,她老婆還是照樣可以出去陪酒賺錢嘛!”梁蕾惡毒地譏諷。
“阿蕾”方心岱不喜歡梁蕾如此損人,尤其對象還是朱延恩。
“本來就是嘛!是廷恩自己瞎了眼,要去娶那種女人。”梁蕾一肚子氣,肯定地說:“要不要打個賭?等孩子出世后,不出三個月,他們一定會離婚。”
方心岱欲言又止,遲疑了許久,才開口:“阿蕾,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廷恩真的和她離婚,我該該不該再回到他身邊?”
“你頭殼壞掉啦?!她是撿你的舊鞋穿,難不成,你真要再回頭去撿回來穿?”
梁蕾幾乎要跳腳。“再說,到時候廷恩必定被榨得一無所有,甚至連夜醉都不保了,然後又帶個拖油瓶,你幹嘛!沒事找罪受啊?!”
“就是因為他一無所有,所以我更不能離開他。”方心岱戚然地說。
“你怎麼還不覺悟啊?!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他是怎麼對你的,你——”梁蕾懶得再罵了。“算了,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女人。”
方心岱很清楚自己對朱延恩的愛,而且,她也始終認為朱延恩還是愛着她的,所以她還是願意懷着她的愛,苦苦地守候奇迹的出現。
她堅信,朱延恩早晚會回到她身邊不管那時候的他是如何潦倒沮喪,她還是會接受他的。
柯以倫和邵雨潔在公司附近找了間公寓,暫且住了,他們雖然如願以償,但眼前的幸福卻不是永遠,他們擁有的只是柯媽媽“寬宏大量”給予的一個月——一個月的夫妻生涯!
“你們不要怪他們,他們也是一番好意。”梁父感嘆她說。
原先,梁父打算給他們倆一個月的假期,但被他們拒絕。
“董事長,不要這麼說,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柯以倫深情地握住邵雨潔的手。
“唉!像你們這樣也實在愛得太辛苦了,連我都看不過去;你母親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放着這麼一個好媳婦不要,卻……哎!如果我有個兒子,非把雨潔給娶回來不可。”梁父感嘆地開著玩笑。
“董事長,你不是常說,你一直把我當兒子看?!”柯以倫有些苦中作樂的意味。
“可不是嗎?那雨潔自然也就是我的媳婦嘍!”梁父呵呵笑說。
邵雨潔含羞帶卻中仍然掩飾不了哀戚為什麼上帝只肯給他們這麼短暫的夫妻緣分?“其實你們也不要太悲觀,一個月的時間會有什麼變化,誰也不敢保證,也許到時候,以倫的母親會被你們堅貞的愛情所感動也說不定。”梁父勸慰。
柯以倫和邵雨潔的心緊緊扣鎖着他們在期盼,期盼柯媽媽真的能夠諒解他們。
“董事長,大小姐還沒有回來?”邵雨潔關心地詢問。
梁父無奈地一笑。“我這個女兒的脾氣倔得跟牛似的!不過,我倒不擔心她會出什麼事,該是回來的時候,她就會回來了。”
梁蕾不也在加拿大獨自生活了三年?
這一點,梁父對於女兒倒是深具信心;再說,以梁蕾的個性,就算他們現在找到她的人,也未必勸得回來。
除非梁母不再逼她和柯以倫結婚。
“她不是和朋友開了家PuB?也許在那裏可以找到她。”柯以倫提供線索。
“由她去吧!”梁父怡然笑笑,猛地想起,問:“以倫,聽說美國方面退了我們南部工廠的一批訂單,是不是?”
“是的,董事長。”柯以倫恭敬地回答。
“還有,最近南部的門市是怎麼回事?”梁父面色開始凝重起來。
“上一季,有兩家收支剛好平衡,但是有三家虧損,虧損的總數額還不算小。”邵雨潔憂心地回答。
“以倫,注意一下,不行的話就趕快收起來。”
“是的,董事長!”
“那公司的周轉金會不會有問題?”
“應該還應付得了。”
“等會兒,把會計報表整理一份給我。”
“是的,董事長!”
梁蕾蹺家后,依然在PUB里工作;梁母和柯媽媽來過幾次,始終找不到梁蕾。
雖然方心岱推說梁蕾已不在PUB工作,但梁母和柯媽媽依然不死心,苦等了一個小時后,才離開。
“如果阿蕾真的不在店裏工作,但是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阿蕾在什麼地方,我明天還會再來的。”
躲在雜物室里的梁蕾,見母親和柯媽媽離去后,才溜了出來。
“走了?”梁蕾露出“又逃過一劫”的俏皮模樣。
“大小姐,你這個躲貓貓的遊戲,打算玩到什麼時候?”方心岱一副不堪其擾的模樣。
“再說吧!不過這可是長期抗戰哦!”
“我看你還是回去算了,免得我遭池魚之殃。”方心岱苦着一張臉。
“喂!你是我的朋友耶!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有難同當?”
方心岱無奈地唉嘆一聲,正要回吧枱時,赫然發現梁父走進店裏。
“閃啦!閃啦!你老爸進來了。”
方心岱慌張地將梁蕾朝雜物室里推,梁蕾也因着本能的反應,倉促地跑了幾步,卻又煞住腳步,想了半晌,便坦然轉身,迎了過去老爸與她是同一陣線,幹嘛躲?
“梁伯伯!”
方心岱恭敬問候的當時,梁蕾也迎上俏皮的笑容。
“老爸!”
“怎麼?也和老爸玩捉迷藏的遊戲啊?”梁父開玩笑似地輕責。
“沒有啦!怕老爸出賣我嘛!”梁蕾不好意思地撒嬌。
“要會出賣你,還有機會讓你蹺家?”
方心岱欠個身,立刻回吧枱為梁父準備飲料,梁蕾也找了張桌子陪父親坐下。
“都幾天了?為什麼不給老爸一通電話?”梁父輕責。
“人家忘了嘛!再說,老爸向來對我都是很有信心的,不是嗎?”梁蕾努著嘴撒嬌。
“是啊!有了男朋友,就把老爸給忘了。”梁父揶揄。
“人家才沒有咧!”
梁父環視店裏的氣氛與裝潢,滿意地說:“氣氛還不錯嘛!”
“老媽最古板了,她才不這麼認為,還說什麼這裏是個不三不四的地方。”梁蕾抱怨著。
“你老媽落伍了。”梁父似在店裏找什麼地問:“你那個男朋友呢?”
梁蕾看了看手錶,羞報地說:“還有半個小時,才輪到他唱,他沒那麼快進來。”
“哦!那就有些可惜了。”
“什麼意思?”
“老爸想聽聽,到底是什麼樣的歌聲才能把我的女兒給騙上手的!”
“什麼騙不騙的?多難聽啊!”梁蕾噘著嘴。
梁父眉開眼笑地問:“告訴老爸,他有沒有欺負你?如果有的話,待會兒老爸要好好制他一頓。”
“他敢?我沒欺負他就不錯了,也不想想我是誰家的女兒。”
梁蕾一副昂首揚眉的驕傲模樣,惹得梁父呵呵大笑。
“那你老實告訴老爸;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小子?”梁父一半開玩笑、一半嚴肅的問。
梁蕾嬌羞地說:“哪有那麼直接問人家的?反正是不討厭嘛!”
向來不曾早到的何凡,彷彿算準梁父今天會來似的,竟提前二十分鐘抵達店內。
“梁伯伯。”何凡一眼就認出是梁蕾的父親。
梁父點個頭后,對梁蕾說!“你去忙吧!我和他聊幾句。”
“不準說我的壞話、也不準批評人家哦!”梁蕾轉向何凡,綳著臉說:“你也是一樣。”
兩個男人就這麼笑着,望着梁蕾像個俏皮的孩子般離去。
“阿蕾就是這般孩子脾氣,你大概已經習慣了。”
何凡笑了笑,似在告訴梁父,這才是他所愛的梁蕾。
靜默了半晌,梁父先開口。“我想,男人談事情大概不需要拐彎抹角。”
“伯父,有話請直說無妨。”
何凡露出爽快、坦然的神情;而且他也明白,兩個男人即將談的是——同一個女人,那當然就是梁蕾。
“坦白說,我滿喜歡你這個年輕人的,而且我一直很肯定我這個女兒的眼光,但是,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軌目前的情勢來說,你要和我女兒在一起,可能是件很困難的事。”
“我知道。”何凡泰然回話。
他當然清楚,問題是出在梁母的身上;只要柯以倫和邵雨潔的婚姻沒有穩定下來,梁母是絕不允許梁蕾和別的男人交往。
“上回你們搞的那場鬧劇,雖然是荒唐了點,但是我也是很希望能夠成功,這樣,你們這兩對年輕人,也不用愛得那麼辛苦了。”
“其實,我們並沒有失敗,至少柯以倫敢真正去面對他的問題,而且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敢說;接下來就看柯以倫如何在愛情與親情間做個選擇,當然,能夠皆大歡喜是最好不過的了。”
何凡和柯以倫有着迥然不同的個性,這倒使梁父更加欣賞起眼前這個年輕人來。當然,這也就是為什麼梁蕾會放棄柯以倫而選擇何凡的原因。
“我女兒到底是沒有看錯人,如果讓你跑掉的話,可真是我的一大損失。”梁父欣慰她笑說。
店裏的音樂剛好結束,何凡知道是該他上場的時候了。
“伯父,很抱歉,我要失陪了。”
何凡禮貌地久個身,然後走上舞台,梁蕾旋即坐到父親身邊。
“老爸,你們剛才說些什麼?”
“男人的對話。”梁父故作神秘笑說:“聽歌!”
純熟的結他聲伴着何凡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一下子就讓店裏的每一個人都浸淫在陶然忘我的氣氛中。
“夜醉”PUB內,門可羅雀,幾名稀疏散坐在店內的酒客,更添幾分清冷;
昔日高朋滿座、門庭若市的盛況不再。幾個外場的小弟、小妹只好靠在牆角閑聊著未來的出路。
朱延恩則茫然地靠在吧枱里的酒櫃旁抽煙,昔日的盛況哪裏去了?現在,他除了還可以浸淫在昔日風光的回憶中,以及勾勒一幅幅方心岱的倩影外,他幾乎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突然,宋曼妮挺著大肚於走進來,眼尖的小弟、小妹竊竊私語幾句,均做鳥獸散。
“這麼晚了,你來店裏做什麼?”
宋曼妮沒有答腔,逕自走進吧枱邊的辦公室;朱延恩跟進去時,宋曼妮正在翻箱倒櫃。
“你在幹什麼?”朱延恩微慍。
“你身上有沒有錢?”宋曼妮面無表情地伸出手。
“要多少?”
“五萬。”
“五萬?”朱延恩壓低聲音,訝然叫了起來,問:“你要五萬做什麼?”
“你不要問那麼多啦!你到底給不給?”宋曼妮臉色極難看。
“你不告訴我要做什麼用,那我是不會給你的。”此刻,朱延恩的臉色也不比她好到哪去;頓了半晌,他才恍然明白。“是賭債?還是準備拿這些錢去賭?”
“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我是你老婆,難道拿個五萬塊,你也要我寫報告嗎?”
“就因為你是我老婆,我才要問個明白。”朱延恩一把怒火已衝上胸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懷有身孕的人,但是,你除了睡覺以外,就是坐在麻將桌上,這像話嗎?還有,我催着你去做產前檢查,你去了幾次?”
“你啰唆什麼?不過是向你拿幾個錢而已,就嘮叨個不停!”宋曼妮悍然叫嚷:“我就是愛賭怎麼樣?我每天挺著個肚子,我能幹什麼?難道你要我夭夭坐在客廳里,兩眼盯着天花板瞧,什麼事也不做嗎?況且我也只不過是去打個小牌,逍遣逍遣,就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的嗎?”
打個小牌?如果她真的是去打小牌的話,那朱廷恩忍氣吞聲倒也就過去了;但是,以前是日進斗金的宋曼妮,她過慣了揮霍的生活,甭說高消費了,就連千把塊的小賭局,根本就不被她看在眼裏五萬塊?小意思!
“你到底給不給?我幾個姊妹還等着我過去。”宋曼妮一副非拿到錢不可的姿態。
“現在店裏的生意,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哪來的五萬塊?就算有,也不會給你。”朱延恩態度強硬。
“你”宋曼妮氣極敗壞地說:“哦!說來說去,你就是還在怪我把你的舊情人逼走,店裏的生意才會不好的,是不是?”
“你簡直無理取鬧!”
“是,我是無理取鬧!那好啊!你再去把她叫回來,我宋曼妮可大方得很,反正等孩子出生以後,大不了我再回舞廳去,憑我的條件,什麼樣的男人會沒有?”
“下賤!”
朱延恩怒不可遏,憤然地甩給宋曼妮一記耳光。
宋曼妮錯愕萬分,撫著發燙、隱隱作痛的臉頰。眼瞳里燃燒著憎恨的怒火。
“朱延恩,你竟然敢打我?好。我會永遠記得你賞給我的這個耳光,我會要你為這個耳光付出代價的!”
宋曼妮憤然轉身,正想離去時,竟不慎被突出的桌角撞上腹部,宋曼妮痛苦難當,捧腹跪了下來。
“你怎麼了?”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朱延恩驚惶失措,抱起宋曼妮,像是沒命似地衝出辦公室。
“救護車,快,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