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加州·聖塔芭芭拉
“啊——煩死了!我好想人間蒸發啊!或者誰來一腳把我踢到外太空也行,我會很感激的!”陷在沙發里的宋郡萍,臉埋在抱枕里大叫着。
她已經這樣哇啦哇啦叫了一上午了。
“那還不簡單?去H.A.找錦龍表哥幫你動個手術取出所有內臟,然後將你裹成木乃伊,睡上三千年,保證所有煩惱統統消失。”
僅僅大她三分二十秒的雙胞姐姐宋郡荷頭也沒抬地回話,埋首在自己面前厚厚的一疊檔案里。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idea。”而且三千年後身價還會暴漲,一定有一群人爭相挖掘考古,到時候自己的名字便可永垂不朽!嘿嘿嘿……郡萍煞有其事思考起來。
結束今天的繪畫課程,甫踏進家門的宋蕙琪,聽到的不是兩個寶貝女兒的問候請安,而是這番驚悚對話。不過她早已習慣成自然。兩個女兒都對“人”有興趣,只不過一個研究心理學,一個鍾情考古,活人死人的範圍全都包了,成天聽着這些對話早已讓她見怪不怪了。
”怎麼,光考古還不夠,還想把自己也變成木乃伊?”宋蕙琪放下畫具,在郡萍身邊坐下。
“對呀,那樣就可以把所有煩惱連同我這個禍害,一起用布條纏纏纏起來,入土為安。”就讀考古學系的郡萍對埃及文化情有獨鍾。專攻古物修復的她夢想有一天能讓她親自修復一尊木乃伊。
“又是什麼事情讓你心煩啦?”宋蕙琪憐愛地拍拍郡萍的手臂。
郡荷出聲道:“還不就是那……”
“欽,阿娘,今天畫了什麼?”郡萍飛快打斷郡荷,企圖岔開話題,並撒嬌地纏着母親。
宋蕙琪和郡荷心照不宣地交換了眼神。
還不就是為了那兩個天天來報到的小夥子嘛!不過宋蕙琪還是順了郡萍的話題,答道:
“今天畫了人體素描。裸體的喔,教授還直誇我畫得好呢!不如,你們當我的模特兒吧!然後讓我把畫掛在花店裏,這樣生意一定會更好。”
“才不要!”郡萍立刻大叫。要是讓認識的朋友看到了,不就丟臉死了!?
“我是不介意。不過我要比照行情收費。”郡荷臉色不改地說。
宋蕙琪開懷地看着這兩個寶貝。
兩人有着一樣的臉孔,卻有極端相反的個性。她們是女脹大的驕傲和安慰。
門鈴乍響,郡萍像是觸電般從沙發里跳起,嚷着:“怎麼這麼快?煩死了啦!”
她以飛的速度上樓衝進自己房間,打開衣櫥開始翻箱倒櫃。就在她抓出一件純棉白色T恤和一件洗到泛白的Levus牛仔褲,樓下同時傳來男聲:
“宋媽媽好!”
“Helloauntie!”
“你們好。來找郡萍嗎?她等會兒就下來了,先過來坐下吧!別客氣。”宋蕙琪微笑看着眼前的兩個男孩。
站在右邊瘦瘦高高、戴着金邊眼鏡的叫Drren,徐達之。他大約五尺十寸,換算一下大約是180公分。
另一個稍微矮一點,臉上帶着靦腆笑容,態度溫文的是香港來的留學生,張顯聰。
兩人都是宋蕙琪的房客。
對每個房客,宋蕙琪都待他們猶如自己的兒女。
她以瞭然的眼神看着張顯聰和徐達之,而兩人的眼光卻是放在從樓梯蹦跳下來的郡萍身上。
他們兩人都是不錯的孩子啊!宋蕙琪微笑暗忖。
“不好意思讓你們等我。走吧。”郡萍甩過背包,走向鞋櫃準備穿鞋。“郡荷確定不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她回頭問姐姐。
郡荷搖頭。“我還有一大堆東西要讀。別忘了我可是准博士,哪有時間跟你一樣瞎混!”
“拜託,念那麼多書小心念到腦筋錯亂。”她吐舌道。
其實郡萍是很佩服她這個姐姐。年紀輕輕,二十五歲已經是心理學和社會學雙科碩士了,現在還為了研究罪犯大念個博士學位。郡萍清楚得很,自己是沒有這種毅力的?
“那拜啦!媽,我走了。”
“宋媽媽,我們走先了。”顯聰向宋母揮揮手,跟在郡萍身後走出屋外。
“StudyHard。ByeJudith!”Judith是郡荷的英文名字。
郡荷揮揮手,送走這個幾乎已經很美國化的達之,關上門。
“郡荷,你說哪個比較有希望?”宋蕙琪問道。
“嗯,很難說。媽比較喜歡哪一個?”
“兩個都不錯啊!那你呢?喜歡哪一個?”宋蕙琪反問。
郡荷聳聳肩,“只希望不要出現第二個混蛋阿力,其他的都無所謂。只要郡萍開心就好。”談論到妹妹的前任男友,她忍不住露出鄙視的語氣。
“也搞不好她兩個都不選呢。”宋意琪道。
“那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屋內兩個女人,笑着目送屋外的一輛白色TOYOTACOROLLA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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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萍站在電影院門口,很無奈地看着從停車場走來的人影。
那人影,齊耳短髮微卷,淺綠襯衫搭着白色卡其休閑長褲,一身裝扮很適合她白皙的皮膚。
“你可來啦,我的大小姐?”郡萍沒好氣地看着姍姍來遲的簡敏欣。
簡敏欣是標準“拖拉女王”外加“恍神皇后”,而且發生突髮狀況的機率是別人的三倍。幸好她是郡萍姐妹倆在美認識了五年的好朋友,要是換成別人,有時間潔癖的郡萍早就破口大罵了。
“對不起啦,不好意思。兩位大哥久等了。”
“沒關係啦!”顯聰仍然一貫地溫和語氣,微笑說道。
“對啊,沒關係啦,這場電影你請就行了。”達之呵呵笑着打着如意算盤。
“算啦。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把約定時間提早半小時,否則要是錯過了這一場,你就真的要破財啦!”錯過這場,下場電影還要等一個小時呢!
郡萍正為自己的英明睿智洋洋得意時,敏欣的臉上湧上一股夢幻式的笑容。不用說,她一定又陷入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里了。郡萍嘆口氣,當敏欣身處“異想世界”時,對四周景物人事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的。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閉上嘴,達之也放棄了免費電影票的上訴權,看郡萍拖着敏欣進了戲院。
今天他們來看的是阿湯哥的Missimpossible2,不可能的任務2。
進場時,整個電影院已經七成滿了。
尋找座位時,顯聰一直懷着小小的期待。可是當好不容易找到四個相連的空位時,眼看着敏欣、郡萍、達之依着順序入座,那一丁點兒的期盼頓時碎成一地。
他在達之身旁坐下,並且很努力地做到面無表情。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顯聰想。身為達之的好友,分享着他的心事,所以應當順理成章的為他製造機會,然後盡量隱藏、甚至埋葬自己的感覺。
電影開始后,顯聰內心的掙扎隨着螢幕上的戲碼熱鬧展開。
他不時用眼角餘光越過達之,注意着郡萍的一舉一動。只要她稍微一挪動身子,或是欠身和敏欣說話,他的視覺和聽覺就會被牽着走。對自己的器官,他竟然失去控制權。
勉強自己將注意力拉回螢幕上,可是心頭怪悶的。大概是戲院內的空氣循環不好吧!然後,他又突然想起,家裏的醋好像快用完了,等會兒該記得去買一瓶,晚上煮糖醋排骨……
戲院內眾人皆為阿湯哥徒手攀岩、一手持機槍一手飛車力排眾敵的帥勁着迷不已,場內卻不斷傳來四個東方年輕男女的笑聲,大大地破壞氣氛。
郡萍和敏欣笑得最為猖狂。她們必須很努力地剋制自己,方能勉強壓抑。
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這也不是喜劇片,可是郡萍就是覺得很好笑。
整部片子給她的感覺,就是——非常的吳宇森。
尤其當看見一大群的鴿子,出現在很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山洞裏頭時,她笑到肚子痛。
但是,電影好笑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無法停止那種近乎誇張的笑法。她害怕一旦停止捧腹大笑,心中的惶恐和無措就會被察覺。
戲院裏頭一片漆黑,可是她偏偏覺得自己頭上好像有隻強力聚光燈,使得自己成為注目焦點。達之刻意的話題和藉機的靠近,還有……顯聰不斷飄過來的眼神……這些全都逃不過她敏感的神經。
她很想逃。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單純的只是朋友呢?為什麼一個好好的情況會變得這麼複雜呢?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知道。
心好亂。
就像“天地初成,宇宙混沌”,一切都那麼混亂。
螢幕上的反派也正好被阿湯哥打得落花流水。
總之,好像什麼都是亂七八糟的,
“你們兩個笑得實在很誇張。”
電影結束,大家一走齣戲院,達之立刻對她們說道。
“是真的很好笑啊!”敏欣說。“尤其是最後,那把槍就這麼‘剛好’出現在他的腳邊!劇情誇張,所以不能怪我們笑得誇張咩。”真是典型的吳宇森電影啊。
“我覺得我好像在看美國版的英雄本色。雖然跟第一集比起來,在劇情方面遜色了很多,不過,也該來捧場啦!”只要是華人演員或導演,無論劇情再怎麼荒謬怪誕,相當有民族意識的郡萍還是會買張票進去捧場,以表支持。
日光炎炎,他們坐進達之白色的COROLLA。十分鐘后,四人已漫步在初夏的陽光海灘上。
郡萍一手拎着脫下來的球鞋,溫熱的感覺不斷從腳底傳上。陽光普照的蔚藍海,加上海風的吹拂,讓她感到十分舒適,但她卻不敢放鬆。她緊緊粘着敏欣,敏欣走到哪她就粘到哪。因為要是不這樣的話,她的身邊會立刻出現兩尊左右護法。
即使現在,她還是擺脫不了其中一尊。所以形成了沙灘上,三個人走成一列,後頭還掛着一個影子的畫面。
照理說,三個人走在一起,是隨機存取的排列組合,不一定是誰走在誰旁邊。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郡萍、達之、顯聰三人在一起,郡萍一定是走在中間,就好像官老爺帶着左右護法出巡一樣。
這觸動她敏感的神經。
一開始她也懷疑是否為“自我意識過剩”。人家不就是交情好一點的朋友嘛,是自己想太多了:可是經過觀察,她愈來愈證實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
怎麼辦?
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純友誼?
她和敏欣曾經討論過這個見仁見智的問題。她們一致同意:年齡愈大,男女之間的純友誼愈不容易存在。
難道是因為隨着年齡增長,人心裏的那份純真漸漸消失的緣故嗎?
當察覺到一向以朋友態度對待的好哥兒們,竟然不是以相同的態度對待自己時,郡萍着實泄氣了好一陣子。然後,她開始檢視自己的行為是否有引人誤會的地方。
可是任她想破頭還是不知道問題在哪裏。好朋友大家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有什麼不對了?更何況她從不讓他們替她付一毛錢,堅持不讓他們請客,根本一點約會的感覺都沒有。
那麼,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察覺到三人之間的變化后,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躲。可是,躲去哪呢?她六個月前才為了同樣的理由——躲避——從洛杉機搬回家,現在又要逃了?況且,兩人皆未向她表白,如果突然躲得六親不認,不是顯得更奇怪更尷尬?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失去朋友,真的不想。
六個月前遭受感情挫折的她,要是沒有這群朋友在旁,療傷復原的速度一定不會如此神速。
只是朋友不好嗎?
友情可以是一輩子,但愛情卻是隨時說走就走。
她淺意識地用食指卷着她的短髮,並不時拉扯着。
“別再虐待你的頭髮了。已經夠短了,再扯下去就要禿了。”
敏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先前,達之和敏欣的聲音不停在她兩隻耳邊嗡嗡作響,她只是哼哼嗯思的虛應,所有的話題完全沒進入她的腦子,
她連忙把纏在耳後頭髮上的手指放下。
“喂,說真的,你還是長頭髮好看些。”達之由衷說道。
“謝謝。大家都認為我那頭紅髮家鬼婆,只有你認為好看。”
“不是啦,我是說你後來染回黑色的時候。”達之連忙搖手解釋道。
郡萍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故意捉弄他。
她還記得,當時達之見她把長發剪短后的表情。那是驚訝混合著失望。之後他便不停重複着“你還是長發好看”這句話。
“我還是覺得自己短髮比長發要好看。而且重點是好整理。”
“以前跟你說過了,女人的外表要由男人來評估,女人評女人是不客觀的。”達之義正詞嚴地說。
哇咧,有沒有搞錯啊?聽到此話的敏欣不禁在一旁瞪大眼睛說:“你好像有點大男人主義耶?”
“我承認我有。”
“對了,記得你不是說過你喜歡長頭髮的女孩子?郡荷不就是最佳人選?怎麼樣,我這個當妹妹的可以幫你美言幾句唷。”郡萍說著,臉上還掛着調皮的笑。
這傢伙!明知人家心意還故意這樣試探,真是!話一出口,敏欣就知道郡萍的用意。
達之被三人的目光瞧得渾身不自在,臉部神經不自覺微微抽捂,眼神開始飄忽。“不行不行,她我高攀不起。況又她那麼聰明,給我壓力太大了。”
毀了毀了。他這麼說豈不暗示着郡萍沒有郡荷聰明?可憐,沒希望了。敏欣暗自為他哀悼。
“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搞不好我可以幫你介紹幾個。”郡萍眼光充滿挑釁的意味。
喔,可憐的達之。敏欣心生憐憫。
“呃……”他困窘地抓抓頭。
“你好像說過,你喜歡文靜乖巧型的吧?”
“也算……一半一半啦。”
“什麼叫作一半一半?講清楚一點,我才好辦事啊。”郡萍哥兒們似地往他肩上大力一拍。
“噢嗚,你有暴力傾向耶!”達之摸着肩,一副脆弱的樣子。
“那就快說啊。”咄咄逼人的口氣顯示出郡萍不願輕易放過他。
“這……哎……我不急啦。倒是他,幫他介紹一個吧!”達之拉過顯聰作為擋箭脾。
“你們之間的恩怨不要扯上我。”顯聰口氣依然一貫地不疾不徐,不慍不火。
“那你呢?喜歡什麼條件的女生?”郡萍將問題轉換對象。
還好,成功地將郡萍的目標轉移到顯聰身上了。達之暗地鬆口氣。他對郡萍咄咄逼人的語氣實在沒轍啊。
“有你和敏欣大姐兩人加起來的一半好就可以了。”顯聰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笑着。
敏欣回給他一個面具式的笑容,心中卻暗自大叫着,天啊!真是聽不下去了。其實他是想說“有郡萍那麼好”就好吧?他們之間的事,扯她進來做什麼?害她渾身汗毛全體肅立,受不了!
這兩個人主演的鬧劇,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完啊?
很可惜,無人聽見敏欣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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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好看嗎?”郡荷問。膝蓋上仍放着那疊厚厚的資料。
“很好笑。”郡萍踢掉鞋子,將自己丟進白色大沙發里。“媽呢?”
“去花店了。她要敏欣晚上留下來吃飯。0K?”郡荷知道敏欣這個標準美食家一定會點頭說好。
“當然0K!任何可以品嘗宋媽媽手藝的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不像你,今天就錯過一場好戲。”敏欣笑得很狡猾。
“好戲?”郡荷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裝傻,明知故問。
“精采絕倫呢!你看過三隻豬頭玩捉迷藏嗎?”
“喂喂喂,什麼豬頭?”郡萍嚷嚷。
“我又沒說你是豬頭,你幹嘛對號入座。”敏欣無辜地眨眨眼。
“厚——拜託,我都快煩死了,你們還真有良心,講得這麼高興。”
“別搞錯,沒良心的人是你。”郡荷將一簇長發往後撥。
“我?我做了什麼?”郡萍揚聲抗議。
氣煞人的是,敏欣竟也在一旁大力點頭附和。
啪地一聲,郡荷終於放下那疊厚厚的資料。“你其實已經心有所屬,何不快點給答案?這樣折磨人不是沒良心是什麼?”
等等等等,什麼跟什麼?什麼心有所屬?要給誰什麼答案?郡萍雙眼對着姐姐噴出一堆問號。
郡荷嘆了口氣,沒好氣地看着這個智商突然退化到只有五歲程度的妹妹。“張顯聰和徐達之,兩個人之間你已經選了一個了。”
“有沒有搞錯?選?我恨不得跑去躲起來了,誰都不想選,怎麼可能有答案!?哪裏冒出來的?你幫我選的?”郡萍連珠炮似地轟出一串問題。
奇怪,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為什麼自己的口氣似乎有點心虛?郡萍將冒汗的手心在大腿上擦了擦。
“需要我分析給你聽嗎?我想應該不用了吧!這些你自己都知道的事還要我說。怕你會惱羞成怒。”
“不要說話老是喜歡吊人家胃口行不行?乾脆點啦!”
“好,是你自己要聽的。”郡荷正襟危坐,像是要開學術研討會般,清清喉嚨,演講起來。“第一,你和顯聰很談得來。只要達之不在,你們兩人都會聊得很愉快。
一旁的敏欣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還邊點頭附和。
“第二,你和達之的對話常常都在雞同鴨講。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兩人的頻率不合,koy根本不對。”
“你在講廢話!這些大家都知道了呀,看也看得出來好不好?算是什麼分析?”郡萍扁嘴,不以為然。
“第三,”郡荷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說下去。“你對待他們兩個人的態度很不公平,而且,你看他們兩個人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以朋友來說,相處的態度可以因人而異,可是你那差別待遇的眼神實在很沒有說服力。”
“開……開玩笑,哪裏差很多?”
聲音己不如方才氣壯。
“你面對顯聰的眼神很溫柔。”敏欣插嘴道。
郡菏給敏欣豎起一個大拇指。
郡萍陷在沙發里,呆若木頭,啞口無言。被人一矢中的,字宇射中要害,根本無力反駁。
“而且我還注意到,當你走在他們兩人中間寸,總是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靠近達之。這種行為有點像心理學裏的反向作用。不過我個人到認為,除了想掩飾你心中的不安之外,你還想混淆眾人視聽,以免自己真正的心事被看出來。或者應該說,怕被顯聰看出來。是不是這樣?”郡荷微微向前傾身,那雙直盯着妹妹的眼睛像是要在人家身上燒出個洞似的。
“其實你已經動搖了,阿萍,你就承認吧!”敏欣說。
既然人家都看出來了,也都說破了,自己何妨也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情?她一直在逃避、否認自己的感覺,不過也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郡萍做了一個重重的深呼吸。
“好好好,你們所說的我都承認。我不否認我對阿聰有好感,但不代表好到可以接受人家感情的程度。而且達之,相信我對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自己接收不到暗示只能怪他自己遲鈍。”她又嘆氣。“總之,大家都是好朋友。這就是我的答案。”
“這不像你乾脆的個性耶。你在顧慮什麼啊?”敏欣問。
“太多了。我不想他們兩個好朋友因我反目,我不想失去朋友。再說……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到底還能不能再開始另一段感情,怎麼給人家答案?一旦給了答案就要負責任的!”愈說情緒愈激動。“如果我答應當人家的女朋友之後,才發現原來我自己只是在找個人陪我度過這段空窗期,其實我並不愛他,那對人家傷害豈不更大?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啦。”
敏欣和郡荷不得不同意這番話。
就是因為對感情負責,所以更苦惱。否則大不了玩玩之後一拍兩散,沒牽挂沒煩惱,豈不好?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繼續逃避,繼續擺爛?”郡荷問。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只拜託你不要再欺負你的頭髮了。”敏欣只要想起那些髮型,就心有餘悸。
每次郡萍只要心情開始暴走,就會去變“發”圖強。剪得奇形怪狀不說,還染得五顏六色。要是替她記錄下她的“髮型史”,還真可以洋洋洒洒一大本。
腦袋已亂成糊狀的郡萍抓過大抱枕,把頭埋進去,當下成了只鴕鳥。
敏欣和郡荷對看着,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決定不理她。
以這女人目前的“蠢”態,再怎麼精闢的分析都沒用的。
達成這個共識之後,郡荷繼續埋首她的研究資料,敏欣也逕自拿起電視遙控器,一旁看電視去了。
旁邊那隻鴕鳥,就讓她繼續擺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