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醒來的時候,現自己躺在休息室里,身邊坐着的是許揚。他一臉疲憊,表情惆悵的看着我,見我醒來,就伸手將我扶了起來。
我問他:林琳呢?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我跌跌撞撞地推開停屍房的門,看見一張有輪子的床擺在屋子中間,林琳就躺在上面,身上蓋着一張白色的被單。我站在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卻感覺不到一絲熟悉的氣息。我走過去,揭開被單,我不敢相信就這麼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姑娘,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我只覺得陷入了一場噩夢,在夢醒之前我應該帶她離開這裏,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生。可是,我沒能保護好我的姑娘。我俯下身去,吻她的臉,覺她的臉冰冷,我第一次知道,人的體溫竟然能夠如此冰冷。
我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悲傷,內心的痛楚已悄悄融入了靈魂里。我忍不住要哭,卻流不出眼淚,我想,連眼淚也失去了流下的勇氣。
我一直覺得這個可愛的姑娘終究要離開我,但無論如何也好過這樣的方式。她掏空了我的心,帶走了我的夢,以後我只能拖着一具空蕩蕩的軀體苟且的活在這個世上,我覺得她好殘忍。
林琳的媽媽沒有怪我,她說這是女兒的命,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誰也不能強求。她還說女兒是清醒着離開的,既然想起了自己是誰,就一定會記得她這個媽媽,下輩子還要找到她做自己的女兒,這輩子她走的太早了。
林琳被葬在了一片充滿着鳥語花香的公墓區,站在這裏可以看得見西湖的波濤在太陽下灼灼生輝。我在她的墳前坐了一天,傍晚時守墓的老頭催我離開,我剛站起身,眼淚就流下來了,我怎麼忍心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山頭上。
老頭見狀,也不再阻攔我,只是嘆息道:多麼年輕的一個姑娘...
深夜,周圍寂寥無聲,山腳下的城市裏燈火輝映,我坐在這裏卻恍若隔世。守墓的老頭又來了,他陪我說了一會兒話。他告訴我他的老伴也葬在這個山頭上,已經十幾年了,他退休后就來這裏守墓園,也算是守着自己的老伴。
他離開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盞燈,我把它掛在墓前的花籃上,昏黃的微光照亮了墓碑,我看着林琳的照片,笑容依舊動人,只是生活中的她已經不存在了。
天很快就亮了,我閉上眼睛,回憶着過往的一幕幕。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情景是閉着眼睛才能看得見的:譬如夢,譬如喜歡的人回眸的笑,譬如怨恨的人真摯的懺悔,譬如死去的人熟悉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