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日
久違的小王子：
許久沒有你的訊息，好想念你。
宇宙之遼闊、人口之眾，我卻惟獨在面對你的時候不必辛苦的戴着面具，毫無顧忌的就好像你是另外一個我一樣。
你好嗎？我一點都不好。
你出遊的期間，我經歷了一段原以為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沒想到竟有着最悲慘的結局。
我差一點就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出現了一個和你一樣願意一生一世守候我的人；他讓我覺得自己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
第一次，我覺得自己掙脫了平凡，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事實證明了我的愚蠢。
原來，所有的夢終究會醒，只有小王子和玫瑰姑娘的夢可以永遠不滅。
你的星球之旅結束了嗎？旅途中可有什麼艷遇？想念你的玫瑰姑娘嗎？
心碎的玫瑰姑娘
×月×日
親愛的玫瑰姑娘：
愚蠢的人不止是你，悲慘的人還有我。
你相信嗎？我跟你一樣，在旅途中經歷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奈何好景不常，我竟無力留住那份幸福。
我相信我曾經擁有她的心，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失去她的人。
不知道是我和她的感情不夠深？還是緣淺？
原來愛一個人也可能會對她造成傷害。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傷害了你的心，你會原諒我嗎？
後悔莫及的小王子
×月×日
同病相憐的小王子：
你雖然失去了她的人，起碼還擁有她的心。而我……卻連自己是否真的擁有過他的心都不確定。
愛上不該愛的人和留在不愛的人身邊一樣悲哀，可怕的是，我居然同時擁有這兩者。
現實生活總是令人失意，幸好在網路夢幻的世界裏，我們相互擁有。我們或許寂寞，卻不會是孤單的。
你曾經說過會永遠的守候我，現在讓我告訴你，無論你犯了什麼錯，我都一定會原諒你的。
站在你這邊的玫瑰姑娘
×月×日
寬宏大量的玫瑰姑娘：
誰說男人與女人之間只能有愛情？雖然我無法成為她愛情上的伴侶，但我仍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上天還是安排了其他的方式讓我們續緣。
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請你相信，我絕對是無心之過。
你永遠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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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我了！”俞寧馨用力的甩上門，忿然地連安全鎖也一併閂上。正懶洋洋趴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殷彩虹聞聲問道：“你把門鎖上，承磊怎麼進來？”
俞寧馨一向心細如絲，不可能會一時忘記而鎖門。
“就是存心不讓他進來。”她散發出濃嗆的火藥味。“看他在門外還怎麼囂張得起來。”
殷彩虹會心一笑，關掉電視。“不是去吃消夜嗎？怎麼，吃飽了撐着，找架吵幫助消化啊？”她尚不知嚴重性的揶揄着俞寧馨。
前一陣子俞寧馨懷疑石承磊在大陸有外遇，原來是他正為提前回台灣的事忙得如火如荼。小倆口小別勝新婚，足足甜蜜了一個多月，怎麼這會兒捨得吵架？
“都是他啦!”俞寧馨像找到了主持公道的人，“說好去吃臭臭鍋，我不吃辣他偏要點中辣，一副死都不肯依我的樣子。後來居然還說乾脆一人點一鍋，吃消夜耶！這麼浪費，還有更氣人的……”
殷彩虹專註地聆聽，一抹甜笑掛在清瘦的臉上。
“咦?你怎麼都不說話？”俞寧馨說完后總算覺得舒服點了。
“我該說什麼嗎？”坦承她由衷地羨慕她嗎？
“耶，當了准少奶奶后好像變得不一樣，氣質有比較提升哦！”發泄完后，俞寧馨的憤怒不翼而飛。“這要是在以前，你早就大罵我們小家子氣，無聊幼稚之極，為了芝麻綠豆的小事也可以斤斤計較，簡直是小孩子之爭，一點做大事、發大財的架式也沒有。”她模仿殷彩虹的口吻。
“真的？”殷彩虹對這番話似曾相識，感覺卻已遙遠。“我以前還真是錯得離譜。”
她現在反倒覺得兩個人之間能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拌嘴，打情罵俏之餘也有助於溝通感情，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哪像她和秦之皇，不痛不癢，就算她想吵，也找不出有什麼可以吵的。
俞寧馨見她魂不守舍。
“怎麼了？是不是籌備訂婚的事情不順利?”她反過來安撫她。
殷彩虹回過神來。“怎麼會呢？有錢好辦事。”她苦笑地自嘲。
她聽得出殷彩虹語氣里的無奈。
“跟秦家那種大戶人家聯姻，籌備的事可想而知一定很冗雜，你八成是太累了，前一陣子你不是常去SPA、去做臉，最近怎麼都不去了？讓專業的服務人員幫你用點精油按摩按摩、放鬆精神就沒事了。”
“還去啊？”殷彩虹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我覺得自己的皮膚都快泡爛了，臉上也一下子多了好幾條皺紋。”心裏的累，外在的形式怎麼紓解得了呢？“放心吧，我沒事，我只是……有點受不了秦之皇的品味。”
講自一點，她覺得他們兩個壓根兒就不合。但現在這番話，好強的她怎麼說得出口？說了不等於自摑耳光。
俞寧馨坐近她。“秦家連續三代從政，素之皇又是惟一的兒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被慣壞了才怪。”俞寧馨撥了撥她的頭髮，“如果他的品味不好，怎麼會千挑萬選的選中你呢？”
原以為殷彩虹會就此釋懷，沒想到她反而怔忡了起來。
“是嗎？也許他會選擇我正是因為他的眼光太差，眼光好的……早就逃之夭夭了。”她不自覺地流露出心中的悲傷。
俞寧馨望着她眼裏的落寞，再也按捺不住。
“既然你覺得某人的品味比素之皇好，為什麼還要趕走人家呢？”
她話里強烈的暗示讓沉靜的殷彩虹爆發出心中的怨氣。
“你又來了。”她揚高沉寂已久的嗓門，“一會兒要我對秦之皇多忍讓，一會兒又要我去對那個超級大騙子搖尾乞憐；你知不知道你很矛盾，也弄得我很混亂？”她索性將心中的沮喪全發泄在俞寧馨身上。
“我當然希望你選擇霆軒，可是你不要他，堅持要嫁給秦之皇，不得已我只好勸你和秦之皇好好相處啊！”俞寧馨不禁覺得委屈。
殷彩虹感覺如同遭受無數針刺着心般疼痛。
“你為什麼總說是我不要他，如果他真的要我，為什麼不阻止我對秦之皇投懷送抱，而寧可對我撒那種天大的謊？”
“或許他真的有他的難言之隱。”其實她和彩虹一樣想不透，但是身為旁觀者的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相信霆軒，至少相信他對彩虹是真心的。
“什麼難言之隱？”殷彩虹向她要答案，要一個她這段日子以來日夜苦思的解答。
俞寧馨被問住了。
“我替他說吧！”殷彩虹悶哼了聲，“打從一開始，他就嫌我市儈，嫌我拜金又低俗，他怎麼可能會對我有真感情？說穿了，這根本只是一個富家公子覺得好日子過膩、過煩了，圖新鮮、貪好玩，只求痛快卻不想沾染上我這個麻煩。
這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場遊戲，愈刺激愈好，愈離譜他意起勁，所以他願意屈居情夫，所以他極力對我們隱瞞他真實的身份。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你不要再替他說話了，沒有用的。”
“彩虹。”她愈是貶抑自己，愈表示受的傷有多重，俞寧馨好不心疼。“就算你和霆軒無緣好了，你不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嫁給秦之皇嗎？”她是在賭氣，是想用這場婚禮來報復霆軒的不誠實。
“誰說我不想嫁給他？你別忘了，當少奶奶可是我今生最大的夢想，還有什麼事會比這件事來得更重要？”殷彩虹堅決否認。
“就這樣和霆軒散了，你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嗎?”
“有什麼好可惜的？”她故作堅強，“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再投入、再精採的遊戲總會有結束的時候，我和他不過是時候到了。”緣分也盡了吧!
俞寧馨咀嚼着她似深似淺的話。
不論她懂或不懂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愛情來臨的時機稍縱即逝，失去心愛的人的那份痛，不是夢想或者自尊可以彌補的，這些……彩虹和霆軒會懂嗎？
或者身為人，總是要等到真正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一思及此，俞寧馨決定去把門鎖打開，等石承磊一回來，她一定要緊緊的擁抱他。什麼都不重要了，還有什麼比可以相愛相守更值得付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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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雷霆軒在網上對玫瑰姑娘說的，他真的想拋開愛情，純粹的當玫瑰姑娘的守護者，默默的在角落，始終如一的守候着她。
所以，當大哥再度重提安排他和秦之儀相親的事時，他不但沒有拒絕，反而積極的希望這個傳聞中溫柔乖巧的秦小姐，有足夠的魅力可以徹底掃除他對殷彩虹的痴戀。
因為思念總是乘隙而來，如果他的心沒了空位，如果有人佔去了殷彩虹的位置，或許，他就可以真正地將愛情升華為友情。
雖然難以否認，他之所以會那麼殷勤的送素之儀回家，潛在的因素根本是盼望能與殷彩虹不期而遇，哪怕只是一面也足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然而，當殷彩虹和秦之皇訂婚的日子如期到來時，他仍然無可避免的猶如萬箭錐心，傷得體無完膚。
他十分技巧的躲過觀禮的折磨，找到合理不親自到場祝賀的理由，卻躲不過噬骨銷魂的凌遲，找不到可以止痛的藥方。
就在他夜裏合不上眼，清晨怕張開眼的煎熬時分，突然傳來殷彩虹和秦之皇發生車禍的消息，情形似乎十分嚴重……
從雷霆軒獲悉此事的那一秒鐘起，他的腦子裏再也裝不下任何顧忌，所有的理智都遠離，剩下的除了無盡的恐懼，還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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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雷霆軒從秦之儀口中間出秦之皇所住的醫院，意外的知道殷彩虹奇迹似的毫髮無傷，然而他還是不放心。
“請進。”殷彩虹以為是護士小姐來換點滴。
“彩虹。”
看到他的人，殷彩虹有片刻的暈眩。如果不是他溫柔的呼喚沒變，她還以為是自己太累導致的錯覺。
“你……”見到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她衝動的想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裏，將所有思念的心酸和驚嚇盡數托淚而出。
這些日子，他偶爾會送秦之儀回家，她費盡心思躲開他，為的就是怕自己會動搖，沒想到才一見面，她的心還是動搖了。“你來做什麼?”秦之儀的身影隨即浮現在腦海，壓下了她的衝動。
“你還好嗎？”
她的臉色好蒼白、好憔悴，原本因為刻意保養而顯得清瘦的她，如今更添幾分弱不禁風的羸弱。她一貫的神采飛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的疲憊和憂鬱。
她冷哼着別過頭去，望着床上正在休息的秦之皇。
“你搞錯了吧，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人是你未來的大舅子，不是我。不妨礙你探親了。”說罷，她起身欲離開病房。
雷霆軒拉住她，“你明知道我是來看你的。”
“放開我！”她像刺蝟張開銳利的刺，抵擋他的觸碰所帶來的震撼。
他的掌心還是那麼溫暖，她的手也還是那麼冰涼，他們兩個人連體溫的距離都是那麼的遙遠。
雷霆軒攤開手掌，做了個不會再碰她，要她冷靜的手勢。
“你到現在……還是不能原諒我?”他揪心的問，不顧秦之皇，她未來的老公正躺在一公尺外的病床上。
他居然敢對她用柔情攻勢！在他和秦之儀相親、約會，在她默默等待了二個月、和秦之皇訂婚之後!?
車禍事件讓她驚魂未定，所有的未知教她變得好軟弱，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跟他吵架。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嘆了口氣，疲憊不堪的截斷他，“如果你是想來看我的笑話、向我示威，你現在該滿意了，可以回去了吧？”
“彩虹！”雷霆軒用力鉗住她的肩膀，“我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你就這麼恨我入骨，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他情不自禁的拉她入懷，緊緊的摟住她。“我拚命告訴自己，不該再想你、不能再想你，天曉得我有多努力，可是我怎麼都忘不了你！”
他不顧她的掙扎，在她的耳邊低低哽咽地訴說：“我得知車禍的消息后，簡直快急瘋了。我好害怕，怕你萬一出了任何差錯。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恐懼過，如果沒有了你，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就是真正的悲慘世界了！”
一如瓦霜遇上烈陽，殷彩虹全然無法抗拒的融化了。他發自肺腑的告白感動了她，她完全能夠體會，因為，他說話的同時也是她的心聲呀！
她的淚止不住地奔流而下，他的柔情漫天漫地圍繞住她，她貪婪地吸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完全忘了他們身處何地。
雷霆軒萬般呵護的捧起她的臉，兩人四目交會，彼此的熱情赤裸裸地燃燒在眼底。
幾乎是同時，他們的唇找到對方。
猛烈的吸吮、無止境的索求、千軍萬馬也拉不開的擁抱。他們宛如荒漠中久未飲水的旅人，終於找到了水源；所有思念的折磨與煎熬傾巢而出，化作滾滾欲流，瞬間將他們吞沒。
兩人並肩走在醫院的公園石徑上，不久前因為熱吻而攀升的體溫已隨着時間和風吹而逐漸冷卻。
“回去吧！”殷彩虹開口打破沉默。
“那你呢？還是要繼續留在他身邊？”她怎麼能對他們的感情視若無睹!?
殷彩虹盯着地上的碎石子，繼續踱着步。“我別無選擇。”
她的語調里凈是宿命的無力感，那使得雷霆軒幾乎窒息。
“誰說你別無選擇？你們只是訂婚，秦家沒有理由不放你走。”
“霆軒——”她拖長聲音喊他，“撇開秦之皇是因為和我吵架才會發生車禍不說，光講我們已經訂了婚，是未婚夫妻，我就無法對他置身事外、一走了之，更何況他現在仍未清醒。”
“你無法對他置身事外，就可以對我置身事外嗎？”他逼近她，“聽我說，你根本不愛他，無論他能不能醒來，為了他、為了你自己，你都不該留下。說我自私也好，我認為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專業的看護，而不是一個不忠實的未婚妻。”
殷彩虹的情緒像火焰一樣燒開來。
“你怎麼能這樣污衊我？怎麼忍心這樣誘惑我？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早已精疲力竭、六神無主，再也禁不起任何的引誘和試煉了嗎？”她痛苦地將臉埋進手心。
“那麼……你心動了嗎？我還有能力誘惑你嗎？”雷霆軒顫巍巍的聲音在風中回蕩。
“是的。”她軟弱地承認。“你對我一直是深具影響力的。”
“你放心，秦家方面就由我出面請求諒解，不管他們要求多少賠償，我一定沒有第二句話，如數答應。”
只要她願意跟他在一起，天大的困難他都有信心可以解決。
錢!她差點忘了，他不僅多情，更多金。
她扯起嘴角偏過頭去。
看到她冷漠的反應，雷霆軒急了。“怎麼？你捨不得秦之皇？”
殷彩虹驀然轉過頭，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瞪着他。“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止秦之皇!”
“不然還有什麼？難道你還是不能原諒我當時對你隱瞞身份？”雷霆軒不解。
殷彩虹默默垂下眼瞼，緩緩地吐露——
“這陣子我反覆思量了許多事，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可是，這或許就是我們之間的悲哀吧！我既不會要一個家無恆產的無名小子，你也不能要一份因為貪圖你的家世而得來的感情，那對我們、對我們的感情都是一種侮辱。”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當然相信你是真心愛我的。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真的有苦衷才沒有坦白真實身份的嗎？”雷霆軒為難的說。
“還會有什麼苦衷呢？”殷彩虹攢起眉心，“不過就是因為看不起我堅持做少奶奶的志向，所以才執意隱瞞身份吧！”
“說到底，你還是無法原諒我。”雷霆軒嘆了口氣，“你的心情我了解，在你還不知道我是誰之前，我愈是愛你，就愈不願你是為了我的身份而選擇我；在你知道了我是誰之後，你愈是在乎我，我就愈不能讓自己原諒我。”
她的睫毛上閃着淚珠。“對不起，霆軒，這對我們而言也許是比較好的結局。”
雷霆軒深吸了口氣。“如果……我把原因告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