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湖底的世界

“……三月大陸上面教廷林立，信仰泛濫……每個帝國，每個王國，每個公國，甚至每個城邦，都有着自己的信仰……可以說，三月眾多勢力的出現，其實就是有着相同信仰的生命們團結在信仰之下而成的……信仰天生註定……所以在大陸上最基本的禮貌，是對別人信仰的尊敬，即使雙方的信仰猶如水火一般有着天然的衝突……”

————《規則·誕生的基礎》

碧色的湖面在清風中微微泛起一絲絲的漣漪，但阿諾看不見。他現在正好奇的盯着周圍的景色看個不休。絢爛的色彩在他身邊不遠處打着旋兒流淌着，奇形怪狀的植物很有序的向著四周伸出自己的杈丫，一條條色澤銀白，形態修長的小魚穿梭其間。時不時撞到阿諾面前透明的罩壁上，漾起圈圈波紋。

這裏是美狄絲一族的聚居地。

作為傳說中遠古神祗的後裔，如同精靈族一般，美狄絲一族天生崇尚美與智慧。但是與精靈自然之美與靈動之智不同，美狄絲崇尚的是精神之美與天然之智。這也是為什麼那位美狄絲的使者喀秋莎在阿諾等人看來有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感覺。精靈們憑藉著自己精巧華美的工藝技術獲得大陸所有種族的認同，他們的自然之美給人以無與倫比的享受。美狄絲一族則鮮少在大陸上出現，她們的精神之美給人的是從靈魂深處的認同感。

在她們看來，能夠激發她們靈魂深處精神之美的只有水。如同精靈喜愛森林草原，矮人逐礦脈而居，血族在夜色中徜徉。美狄絲一族將水看作了培育智慧，孕育精神之美的源泉。這也直接導致她們對於水的近乎狂熱的癖好。

甚至她們的聚居地也建在了水裏。

此刻，阿諾正走在一個似乎是氣泡組成的長長的走廊里。這裏是門羅深處一個方圓萬里的大湖的湖底。如果僅從外面那毫無異象的平靜的湖面來看，人們決計想不出美狄絲竟然把自己的家安在了這裏。

那位美狄絲的使者，喀秋莎，在前面帶路，迪倫安靜的待在阿諾身邊，身後便是亞特蘭特傭兵團的一眾美女。但是大家不知道是出於對美狄絲一族的尊敬，還是出於被眼前這種無法言表的美麗所震撼，整個走廊里顯得十分安靜。

湖底到處都是散發著淡淡青色柔光的珍珠，雖然陽光照不到湖底，但在這片青色下，薄壁上仍舊顯出七色的流光溢彩。各色的水生動物自由的徜徉在這片神秘的色彩中，嬉戲玩鬧。透過罩壁，阿諾很清楚的看到一排排人身魚尾的美人魚在不遠處翩然起舞，幾個長着大腦袋樣貌很像人的生物騎在螃蟹身上互相擲着身下螃蟹吐出的氣泡，甚至還有幾個化作真身的美狄絲坐在盛開的海花里，睜着純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罩壁中的阿諾等人。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看着那些自由嬉戲的身影，看着那瞧過來的純潔的眼神，感受着眼前這令人舒爽的情境，阿諾腦海不由浮現出老子《道德經》中關於水的論語，忍不住吟嘆道：“大善，大善，果真，果真，古人誠不欺我。”

前面帶路的喀秋莎渾身上下籠罩的霧氣聞之劇烈一顫，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一個方圓數里大小的巨蚌面前。喀秋莎伸出右手，露出玉蔥，按着一個古怪的節奏輕叩一陣，大蚌微微一震，忽的吐出一串一人大小的透明珠子。

“進去。”喀秋莎乾脆的將阿諾向一個珠子上一推，阿諾頓感頭重腳輕，一頭栽了進去。

似乎是水泡啊。這是阿諾最後一個念頭。

啪！輕微的爆裂聲立刻將阿諾驚醒過來。睜開眼，阿諾只感到一種發自肺腑的舒暢。雖然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對勁，但他的精神卻一個勁兒的勸他，安靜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多舒服啊，就安靜一小會兒。迷醉的感覺讓阿諾心神蕩漾，不能自己。

“遠道而來的客人，請你告訴我們你的信仰。”霧氣中傳出來一個有些疑惑的聲音。清涼的聲音讓阿諾精神一震，立刻清醒過來。同時也看到了眼前不遠處大片翻滾着的霧氣。

任何人三番五次在同一個地方摔跤都會不爽，阿諾也不例外。雖然知道這些霧氣並沒有惡意，但是公爵府長久的生活也培養出他一些天然的傲氣。阿諾自忖自己也不是一個定力差的傢伙，雖然面前這些朦朧的身影給他很舒服的感覺，但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探出精神，微微觸碰了一下自己胸口的龍晶，宛若電擊的感覺讓阿諾瞬間完全清醒了過來。環顧四周，迪倫眼神比較清澈，但是亞特蘭特的那些傭兵則眼神朦朧，明顯還沒有回過神來。微眯着眼抬起頭，阿諾面帶微笑的看向了前面。

一排翻滾的霧氣，顏色從淡青到深靛，從嫩綠到蒼翠，大約有三十股，分成三排，圍成一個半圓狀，將阿諾等人圍在了中間。

三月大陸上最為通行的不是金銀貨幣，因為諸如美狄絲、精靈、還有矮人等等這些遠古的種族，並不將金銀當做貨幣，他們手中的貨幣是蘊涵了一絲水之氣息的貝殼，是蘊涵了精靈之力的樹葉，甚至是一塊千錘百鍊后的金屬。三月大陸最為通行的也不是力量，美狄絲崇尚水，精靈熱愛自然，如此種種，很少有種族如同人類一般將力量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三月大陸最為通行的是長老制。精靈有長老會、矮人有銀須會，龍族有閣老堂，甚至人類中也有元老院。年老的長者帶給年輕人智慧與經驗，這是所有種族都承認的事實。美狄絲也不例外。在她們看來，精神之美只需要積澱的，越是長久的積澱，越會讓精神散發出令人迷醉的魅力。如同陳年佳釀一樣，愈是長久愈是甘醇。

現在阿諾面前坐着的一排令人眩目的霧氣，正是美狄絲一族的長老們。而發問的，則是一個坐在靠左邊席位上，渾身淡青色霧氣翻滾的長老。

三排霧氣可以很清楚的從顏色分辨出來。前排的顏色較淺，而後面的顏色就很深了。大概這也是一種判斷資歷的方法，阿諾推斷到。

“年輕的朋友，請你說出你的信仰！”

“父神。”聽到那位長老的發問，阿諾的思緒很容易就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客廳。

……萬神的血脈，黃金血脈的傳人，眾神之父的信徒，微宏代表眾神賜名‘克里斯汀’，忠誠追隨父神的腳步……那位微宏神殿的殿宗蒼老的聲音中包含的驚訝與惋惜深深印在了阿諾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