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十一點多時,我送走了盧永霖。

一切的不安,隨着他的到來一掃而空。我傻傻地看着他離去是掩上的門,獨自想東想西的,要不是門鈴又響,我不知要發獃到幾時哩!

他有什麼東西忘了嗎?我滿心歡喜地衝上前去開門,卻在迎上一雙意料之外的噴火眸子而愣住。

林琪珊?

她是怎麼知道我的住處?

我瞪着門外面色不善的人兒,僵在當場,與她漠視相對許久,最後,先發難的還是我。

“你有事?”我單手扶腰,一手拄着鐵門,手指像彈琴似的在門板上彈滑。

“不請我進去?”林琪珊也不掩飾敵意,下巴一昂,繼續瞪着我。

可惜我不是男人,不然一定對着好線條纖細優美的小腿足踝,和她勾起一腳的誘人動作而流口水。

“不必脫鞋子,進來吧!”我索性教她安心。想來她的絲襪可能禁不起我粗糙的地板的折磨,我又沒拖鞋招待,是我不對,不好為難她。

“請坐。”我像個黑心肝的老巫婆,不但對她的行為毫不客氣地加以醜化,還不懷好意地看她打算坐在哪兒。

她是怎麼找上這兒來的?光憑一點,就足以讓我想出一百零八種轟她出去的理由,但我想知道她的來意。

“不請我喝杯水嗎?林琪珊無謂地看着我,終於挑了深藍色沙發床坐下。

“累了?和他混這麼久,混到快十二點才走,沒把他掏乾淨,你自己倒先垮了,想當然樂,他另謀發展的日子不遠了,你拴不住他的。”林琪珊滿臉輕蔑,講的話也真不怎麼好聽。

她這種人,十足是言情小說中的第三者的類型,如果確定女主角是我的話,不過我倒低估了林琪珊的戰鬥力,顯然那天在盧永霖和她父親面前,像是有怕保留的;白白讓我在她面前囂張,林琪珊一定覺得很嘔吧?

“你該不會跟蹤他來的吧?”如果我是盧永霖肯定氣的宰了她。

林琪珊講話還真“直接”啊!看到她死盯着垃圾桶,我開玩笑:“你在找什麼?用過的保險套嗎?”我有個在旅館工作的朋友,告訴我可以從垃圾桶觀察投宿的男女昨晚有沒有搞鬼!

看到林琪珊有些不安地急忙藏匿臣她搜索的視線,我應該猜對了。

哈哈!其實她還挺有趣的,幽默感一流,想像力卻很貧的可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能做那檔子事?還可以做好幾次?她是看得起我的魅力還是盧永霖的“能力”?

我體內的邪惡因子又在叫囂了,叫囂者打算起捉弄她,誰教她打擾我安眠時間,趕走我的瞌睡蟲。

“我們在浴室做的。”我笑嘻嘻道。見到林琪珊臉色立刻發青,目光轉朝浴室方向,躍躍欲進,我趕忙又道:“我有吃避孕藥的習慣,所以盧永霖不帶保險套的,不必去浴室找了,浴室的垃圾桶也是空的。”我示威地呵呵笑首。

沒想到第一次喊“永霖”,會是在這種狀況下。

“看不出你年紀輕,經驗這麼豐富?真是可憐了永霖。”林琪珊帶點蔑視。

“搞清楚,我就不可憐啊?盧永霖的經驗會比我少?還有你,林小姐啊,你也是,你也沒有資格說我!”我毫不留情地反擊。

“你不覺得,我們在這裏爭執,當事人又不在場,不就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提出疑問,通常小說中的第三者,攻擊女主角攻擊得張牙舞爪,在男主角面前卻乖的跟貓一樣,她維持她柔媚的形象,實在是很要不得的手段。我一直以為這種女人只存在於小說之中的,林琪珊讓我開了眼界。

“只要你知難而退,不要霸着永霖不放,當然就沒有意義。”林琪珊仍是執迷不悟。

這就是第三者的心聲?實在很難說服我。

“好好好。”我雙手高舉,做投降狀:“可惜盧永霖是人,不是東西,有他的自由,你要怎麼左右他的決定?以前有岳馨蓮,輪不到你;現在有我,還是輪不到你,以後就算我被GETOUT,還有其他阿花N號,照樣輪不到你,你難道要一一收拾?收拾到幾時?”

“你怎知輪不到我?”林琪珊看起來很不服氣:“只要待在他的身邊一天,我就一定有機會!”

“唉!”好個樂觀派,我摸摸發昏的頭:“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永霖身邊,跟他維持這種‘有一腿’的關係?”

“不要污衊我們?”

“那該怎麼說?露水姻緣?”這樣修飾會好聽多少?

“誰說的?我跟他才不是玩玩……”

她稍稍愣住。

我又道:“還有,就算你吃不到,也別假裝肚子飽,分到了杯羹,盧永霖也沒那麼餓!我跟他純聊天,你都不信思想邪惡喔你!”

“好吧!那我就看看你這個位子能坐多久。馨蓮是半年,算蠻久了,分手前還得顆鑽戒,聽說永霖常送‘諾雅’珠寶店的東西給女人,如果你缺錢,就趁着分手前努力挖吧!看你能挖多少。祝你好運!”

林琪珊說完話,根本不顧我的反應便昂着下巴離開了。雖然神色還是很冰冷,不過她對我的敵意明顯已經降低許多,對於現實,是不知接受了多少?

而我,是不是也該面對現實了?

我想盧永霖跟林琪珊之間什麼也沒有,因為盧永霖不至於笨到去招惹對他有企圖、而他又沒興趣的女人;但是岳馨蓮呢?他們畢竟曾是男女朋友,還有之前一個個跟他“玩玩就好”的女人們呢?

好吧!就算過去有不少女人曾經從盧永霖手上得到過鑽戒,那也是過去,我無權追究,現在呢?是不是還有些我沒有見過的女人,也在我看不見的角落,一直分享着他的愛?

一群屬於盧永霖的寵物?

我不會是盧永霖的對手,對情場的經驗而言。真要玩愛憎分明遊戲的話,那些女人極可能是我借鏡,瞧他對岳馨蓮多苛啊!

他愛我?瞧瞧岳馨蓮吧!他能愛我多久?

才剛決定要放膽愛他的……

我仰躺在木板床上,動也不動,也沒睡着。原本極可能是個好夢入眠的夜晚,我卻失眠了,當然也夢不到他。

坐在肯德基爺爺的旁邊,手上拿着麥當勞的蛋卷雪糕,懶懶地看着來往的行人,舌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舔着。

今天天氣有點熱,十月都快見底了,秋老虎還是挺凶的,羅羽倩那個女人此刻約我來曬太陽,不知是帶了什麼麻煩事要來打擊我,她這人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心裏毛毛地想。

我看看腕錶,已經過了十分鐘,手上的雪糕也因為我舔速太慢而漸趨融化,粘答答地快要把雪糕杯給融掉了。早就知道她會遲到!爬格子的同類動物大都在生活上有點智障,不是對時間太敏感,再不就是方向痴,羅羽倩是前者,我是後者,手上的雪糕可為我作證。

怎麼說?跟她約了肯德基爺爺,怎麼還沒來。朦朧中,有雙腳躊躇在那裏,進入我的眼帘間,然後杵在那兒不動。我昏昏然意識到;有人站在我面前?

睜眼便看到了一雙穿着小巧可愛球鞋的迷你腳,我不禁啞然失笑。略微向上移視線,是一個小朋友,睜着圓圓的眼睛,手指伸進嘴裏含着,滿臉企盼地看着我手上已經快溶掉的冰湛淋,我也隨着她的視線一看——

“啊!”我驚叫出聲,三兩步奔向垃圾桶,把快要沒有落地上的雪糕給扔了。

回頭掏出袋裏的面紙擦了擦手,我假裝沒看到小朋友泫淚欲泣的臉。唉!要怎麼跟這麼小的小朋友解釋,吃過的雪糕跟衛生的關係。

“想吃雪糕?那也不要對着人家姐姐流口水喔!”那男人捏孩子的鼻子。

“雅雁?”他的微笑轉為驚喜,跟着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錦冠?”我不太肯定地望向他。

不會吧,我看着那孩子,心裏算了一下——四、五年前分手的老情人,今天竟然已經帶着個四、五歲的孩子!天啊!他還沒畢業就生孩子了?是跟我分手前就……我那時竟然沒有發覺?青天霹靂!

“這是我姐姐的孩子。”許錦冠模模孩子的頭,替我理清了一頭混亂,“不要亂猜,我以前可是很忠心的。”他忍笑又補上一句:“對你。”

許錦冠拉過兩張遮陽亭下的椅子,招呼孩子坐下,哄着道:“叫阿姨。”

“剛剛不是叫姐姐嗎?”我的歐雷點滴失效了,還老了一輩?、

“哈哈哈……”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爆笑,我笑道:“憑我們以前的關係,就算亂來也亂不哪裏去啦!”

但,就算是作戲,從不曾向我低過頭、類似敵人般的初戀,今日卻連連一反常態,我幾乎懷疑是不是認錯了人。

說著說著,無可避免的落入“追悼過去”和“展望未來”的重逢公式中。許錦冠道:“記得剛認識你時,看起來像獃獃的高中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妹妹,現在有男朋友嗎?”

“我沒能得到的初吻,是他的?”許錦冠全神貫注地看着我,所問的問題讓我的心多跳了幾下。

“不是。”我搖了搖頭。

“難道……是電機系那個……那個李什麼……”他很努力地撓着頭。

“李佟軒。”我替他接下去。

大一時和許錦冠的交往,簡直是兩團冰與火,一副同歸於盡的氣勢。試想,兩個從小看異性不順眼、逢視甚高的囂張分子,竟然在大學時愛上了同類,那種感覺說多彆扭就有多彆扭。我們愛情像戰爭,誰也不服誰,誰也不願輸,別人甜甜蜜蜜,我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是我們太兒戲,而是太認真、太在意了,以至於……我們誰都害怕失去對方,更怕先向對方低頭。要說波擠,我們交往兩年多的故事存成文字檔,不曉得可以存幾張磁片。

我仔細凝視着打量着我的許錦冠。

不能否認當年是有點較頸的意味,兩人同時另謀發展。許錦冠追求工學院成功了,我呢,則敗的很難看,李佟軒對於我的攻勢,先是有些驚愕,跟着虛榮,過沒多久則開始懷疑我的居心。我和許錦冠轟轟轟烈烈的事迹也略有耳聞,因之畢業前我落得被甩的下場,很活該,也很該如此,這是別有居心的後果。

“你的工學院女友呢?現在還在交往嗎?”我轉移話題。這是遲來的坦白,許錦冠既然放得開話,我當然也要趁機了解一下往日躊跎而過的故事。

“畢業后就沒了,其實只比你們多撐了兩個月。”

“啊?”如果是四年前,我一定會竊喜在心的,只可惜現在已經失去那種較頸的狂熱和愛他的執着了。

“很無聊吧?為了和你賭一口氣,可以白天去找她約會,晚上去你宿舍前偷偷站崗,難怪她要發火了。”

“啊?”我再度感到驚愕。

“不相信?你晚上固定一點鐘熄燈,對不對?我確定那不是你室友,在熄燈前你喜歡站在窗口看月亮。”

對!看着天空,想他……我無言相對。

啊?我的畢業專研六十分擦地飛過,被評審老師狠狠颳得金光閃閃才放過我,連這事他也知道?

又讓我怔了許久。許錦冠續道:“也許你不知道,李佟軒是愛過你的,他找過我談,希望我放了你,我也不知該怎麼說。私下的打探不算,分手后我真的沒和你再往來,所以我沒給他什麼承諾。”

“啊?”又一次的驚愕,我結結巴巴:“怎麼可能?他說他對我並不……”

“他一個校園風雲人物,被你一追得手,要是讓他知道竟然是因為跟前任男友賭氣,你認為他受得了嗎?他也在賭氣,只不過賭的比你理智多了,知道沒望就乾脆放手。說實在的……我那時有點高興,他說你的心裏只有我。”許錦冠的眼睛晶晶亮亮,耀眼逼人。

“風雲人物?”我岔開視線。

“對你來說,天塌下來也不關你屁事,校園裏有哪些鳥蛋,你也從來不會去注意,會讓你注意到還真是運氣。”許錦冠笑得醺然:“話說回來,你喜歡過他沒?要說實話喔!”

“可惜,你現在不能移情別戀了。”許錦冠笑得有點苦澀。

對於許錦冠,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你變了好多耶,這些話你以前絕對不會說的。你只會說,天下你最好啦、如果失支你是我最大的損失啦……他謙虛了喔!”我頗有讚賞的意思。

“你也收斂很多,以前你是跟我比囂張的。呵呵……”許錦冠與我會心而笑。

“舅舅,我要吃雪糕……”怯層的童音,此刻打斷我們。

許錦冠滿懷歉意地哄着孩子,朝我道:“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我點點頭。羅羽倩那個死女人還沒出現,我暫時不會走。低頭看腕錶——天!都遲到快一個鐘頭了!

“不行!好不容易和你遇上的。”許錦冠說著又折了回來,把孩子交到我手上:“麻煩你看一下孩子,這樣你就跑不掉了,除非你想誘拐兒童。”

我有點驚訝。他表現的這樣不放心,難道我真這麼沒信用?直到看我滿臉無奈地抱起孩子,他才安心去買雪糕。

後來許錦冠拿了三杯可樂出來,耐性地向孩子解釋沒有雪糕,小朋友倒也乾脆,乖乖喝起可樂來,不哭也不鬧。

喔?我以前有這麼惡劣嗎?我接過他遞給我的可樂,在心裏反省。

“你等人?”他問。

見我點頭,他的表情有點曖昧:“男朋友?”

這回我搖頭了。“是一個同事。”

“證券公司的經理?不錯嘛!年紀輕輕爬這麼高。”我收起他的名片:“我是寫小說,藝文小說。”

藝文小說作者,邊緣文學的一份子,實在稱不上正統作家我自稱是寫小說的。

“真沒想到你會走這行,你並不浪漫。”許錦冠笑道。

你是在指控我什麼嗎?我瞄着他:“如果像你這樣的‘前任男友’角色現在出現言情小說時十之八九會被成虧待女主角的壞胚子,然後呢,男主角會成為解救女主角的英雄,照言情小說常理你會被狠狠修理一頓。”

“拜託!我像壞人嗎?言情小說真奇怪。”許錦冠皺眉。

我微笑着解釋:“言情小說有個固定的公式,就是‘一生只愛一次論’。遇上女主角以前,所有男人都是閑雜人等,甚至是惡人壞人,就算愛過也不算真愛,藉此彰顯男主角的重要性,反之女主角也是。”

許錦冠突着眼珠:“怪怪……有夠違背現實的,那第一次戀愛要是失敗,不就不用活了?還是找到了下一個,就把以前那個當作屁?那,你是我的屁,我也是你的屁?哈哈哈……”他很誇張地笑着。

我也難忍笑道:“所以才叫小說啊!”

“舅舅,我要找媽媽……”小祖宗靜默太久,終於又發難了。

許錦冠一臉為難地看着我,有些猶豫和不舍,我拿出紙筆,寫下電話給他:“回去吧!有空可以打電話給我,不過不要太常打,我很討厭接電話,你記得的。”

許錦冠鄭重收起來,突然可憐兮兮道:“那……臨走前給我一個吻吧!我哈好久了。”

我愕然,隨即搖搖頭,不可能的,我生性與人生疏,不可能將一個吻當作打招呼,或者表示友好,唯有我愛的人——而且必須是現在所愛的——才可以得到。我不想當日利用盧永霖來對付林琪珊,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

而且又在大庭廣眾之下。

“真的不行?”他又問。

說實在我有點心軟。回憶敲着我想當年,我也曾在清晨守在他的宿舍門口,只求遙遙看他一眼;時時去電機系找李佟軒,只為電機系在工學院裏有他,而工學院裏有他的新任女友,他新任女友的身邊有他……

期待冷着臉與他漠然擦身而過的那一瞬。

這些,我不想說出口。畢竟我現在心有所屬,枷鎖一套上,我的心就不自由了,不能放任自己去影響他,這對他不公平。

“小朋友,阿姨親一下好不好?”我笑着對孩子說,孩子也對我笑笑。真是可愛,我點點她的小小鼻子,親了她小巧的——真是很小巧的嘴。

剛剛才想着對孩子解釋口水跟細菌中雪糕的關係,沒想到我正在作錯誤的示範。

“來!現在代阿姨親你舅舅一下。”我笑得有點奸詐。

就這樣被我推託過去,許錦冠也不能說什麼,只能打哈哈:“好吧!間接接吻,也好。”

許錦冠被動地接受孩子興高采烈的吻,先是臉頰一個,他不滿意,纏着孩子跟他嘴對嘴,嘖!可憐的小孩,希望將來這個吻不會成為他童年的一聲惡夢。

“雅雁,你什麼時候跟人生了孩子,怎麼都不告訴我?”羅羽倩嬌柔的聲音於此刻冒出。終於來了!遲到超過一個小時的死女人!

我和許錦冠同時會心一笑,又來一次誤會了。

羅羽倩轟了我一炮:“我知道你們的氣氛很好,感情很好,但是啊!剛剛有個開黑色轎車,戴着墨鏡的男人,在路邊死盯着你們兩個,連臉色都是黑的,不曉得是不是認識你們,兩位小心嘍!”

盧永霖?我下意識到想到他,背脊跟着冰颼颼。

不會吧?小說中那種誤會場面,不該這麼湊巧的搬到現實的生活中來吧?才說了,小說歸小說,現實歸現實,不會這麼巧吧……

許錦冠饒富興味地看着我,我沉不住氣,趕緊沖至路邊。

來往的車輛咻咻,行人勿勿,煙塵滿天,就是什麼也沒看到,他走了嗎?

我心裏有點慌亂,隨即一想,盧永霖不至於那麼不講理的,他若懷疑,應該會來問我,我的解釋可以讓他消去疑心,畢竟我問心無愧!

明知道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但我就是無法安心。

是誰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又是誰說——歷史,除了人名,其他的都是假的,小說,除了人名,其他的都是真的?

拉拉雜雜的浮現腦海的,全是不利於我的念頭,怎麼這回,我會懷疑起小說情節的真實性,我擔心起它發生的可能性?我就該很清楚,不會是真的。

我真是很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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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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