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們對你做了些什麼?”浩雷一把將門關上.轉頭就問。
嬋娟聳聳肩,一臉的不在乎。“沒什麼啊!就像你說的,胡說八道罷了。”
“不可能。朱炎一定有向你提起我和夢蕾從前的婚姻。”他狐疑的看着她。
嬋娟避開他的眼光,想掩飾心中醋意。“那是你和她之間的事,況且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過去的事她無力阻止,又何必提出來討論呢?
浩雷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我只是想告訴你,如你所說的,我和夢蕾已經是過去式了,絕不可能複合,更不可能影響到你我的感情。”
嬋娟眨眨眼,故意忽略那個敏感的話題。“別說了,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在近期內會去一趟南京,詳細調查鐲子的事情。”
“我早就料到了。”浩雷淺笑,伸手從辦公桌上拿起一疊文件,丟到嬋娟面前。“交通工具、食宿、文物博物館的通行證件我全都辦好了,就等你挑個時間出發。”
嬋娟咋舌的看着他丟過來的東西。機票、飯店,文物博物館的通行證一應俱全,連兩人在南京找尋資料時所需的專用車都雇好了。哈!她原本以為只是提着行李去南京,一切等到了再商量就行了,誰知浩雷早就安排好一切。要是照她當初所想的方式進行,別說弄不到通行證了,恐怕連食宿都有問題。
翻了翻機票和房間的預定單,嬋娟故意逗他。“怎麼是兩人份呢?我可沒說要和你同行。”
浩雷一把抽回她手上的機票,逼近她的俏臉。“好好考慮一下,要是你和我一同前去,任何事情都有我打點、由我負責,我們不是能更快得到那個八卦盒子?”他含笑得揮了揮機票。“怎麼樣,讓我跟着去如何?”
“這麼好的條件我怎能拒絕?好吧!看在這些好處的份上,就勉強讓你跟去南京。”嬋娟調皮的說道。
“勉強?”浩雷佯怒的撲向她,嬋娟閃躲不及,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原本只想稍稍懲罰一下她調皮的說詞,卻在擁抱的瞬間,浩雷被一股深切的感情俘虜。他呼吸着嬋娟身上傳來的幽香,只覺得血液興起一陣磨人的激動。
好一會兒,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緊緊擁着對方。
“為什麼這些日子都不肯見我?”許久之後,浩雷輕聲問道。
“我害怕。”嬋娟誠實的回答。
“害怕?你有再做那些夢?”
她搖頭,髮絲在他的胸膛滑動,浩雷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我不是怕那些夢境,我怕的是你。”她遲疑了一下,又說:“不!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我害怕的是你帶給我的感覺,你在我身上引起的……”她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措辭。
“你喜歡嗎?”浩雷直視着她的眼睛,不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隱藏。
“我不知道。”嬋娟閃避着,只覺得雙頰熱得快燒起來了。
“嬋娟,誠實一些吧!你很清楚自己的感覺。”他降低聲音,沙啞的音調更顯得親密。“你喜歡的,我們的吻、我們的擁抱,你的反應、你回吻我的急切,和你緊抱我的方式,都讓我知道你有多喜歡。你我都明白,就算沒有那些夢境、沒有八百年前的恩怨,我們的身體還是絕對互相吸引的。”
嬋娟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他怎能洞悉她的想法?彷彿早已掌握了她的靈魂、她的身體。嬋娟想推開他,無奈費盡了力氣還是不能撼動他分毫。
“不要想反抗啊!這是你自己的反應。”浩雷苦笑一聲,“自己的身體是最誠實的,在這種激情下,我和你一樣無助,一想到那些的擁吻就熱得像要焚燒起來,只能不停的洗冷水澡好讓自己冷靜。偏偏腦袋裏無時無刻都會出現你的影子,根本無法工作。”浩雷凝視着她,“我中毒了,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陷溺了。我不得不相信前世真的愛過你,不然不會一見到你就栽得那麼深。”
真的嗎?嬋娟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不敢問出口,如果水月和霽雲真的愛得那麼深。為何最後霽雲會娶了順國公主,成為明朝駙馬?而水月呢?那個霽雲許諾過生生世世不分不散的女子,又怎麼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迎娶另一個女人?
還有,她心中那陣椎心刺骨的痛又該怎麼解釋呢?嬋娟輕嘆一口氣,心中有着理不清的亂。
浩雷低下頭,深深的吻她,像是要吻去她心中的疑慮,更像是要償盡這幾天來的相思。
許久之後,四片熾熱膠着的唇才緩緩分開,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走吧!到南京去!”嬋娟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中,期待中帶着些許遲疑。
有一些誤會、一些秘密深埋在八百年前,幽幽的呼喚着她,要求她解開一切謎題,嬋娟直覺的想回應那呼喚。
冥冥中一切早已註定,謎底要由她去尋找……
綉芙蓉2003年7月22日更新
行李早就整理好了,大包小包全用郵寄的方式送到南京,通過北郡集團旗下的郵遞部門,兩個人的行李直接送到南京的下榻處。嬋娟和浩雷則由香港轉機到南京,比行李晚一天到達。
因為認識上的差異,穆家全體成員把兩人的南京之行當成是試婚之旅,喜孜孜的歡送嬋娟出門。看到家人一頭熱的模樣,嬋娟也不好澆他們冷水,只能任由家人誤會下去。
浩雷則是將假日期丟給朱炎,然後有點抱歉的看着總裁到處調人,處理他扔下來的工作。兩個人暫時拋下身邊的一切事物,尋找不屬於這一切的情感。
飛機抵達南京機場時,嬋娟靜默的看着天空厚厚的雲層。真的到達南京了嗎?就像夢一樣,陰暗的天色壓得人的心情也沉重起來,一種莫名的情感卻在心中熱烈的翻動,又酸又苦又澀。
機場早有車子在等着兩人,是朱炎直接派下來的專車,供兩人在南京行動時使用。司機是個熱情的南京人,也是北郡集團南京分部的經理,對南京街道很熟。
“兩位可到了,我在這兒等了一早上啊!”經理露出大大的笑容。
“飛機誤點。”浩雷簡單地說。
“可不是嗎?這飛機從來沒準時過。”經理抱怨道。“我看小姐大概累了,我們先回‘琉璃居’休息吧!”
“琉璃居?”嬋娟拉回好奇的打量四周景色的眼光,詢問的看着浩雷。
“那是北郡集團在南京的一個休憩中心。我也是第一次來。聽說那裏原本是個考古學家挖掘古物的場所,古物挖完后,就成了一個廢墟。朱炎幾年前把那塊地買下來,建築成中國式的庭院樓閣,專門用來招待一些國外的重要客戶。”浩雷說道。
“是啊!”經理接口道:“現在‘琉璃居’里沒幾個房間有人住,挺清靜的,小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早上精神養足了,看是要去逛大街、買東西什麼的,我再載兩位去。”
嬋娟在車子進行間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浩雷把她搖醒,她才猛然坐直身子。天色已經微暗了,深秋的南京黃昏顯得落寞而寒冷。嬋娟愣愣的看着天邊瑰麗的雲霞。古國的黃昏、故都的落日,壯闊而浪漫。
“發獃嗎?”浩雷問。
她回頭一笑,指着天邊的雲霞。“你不覺得很美嗎?”
“等會兒見到了‘琉璃居’,小姐才知道什麼叫美呢!”經理笑看着兩人。
初見到“琉璃居”時,嬋娟有一剎那的失神。不是因為那典雅的中國式庭院樓閣,而是心中突然湧起的熟悉感,排山倒海的襲來。垂柳映水、小橋假山,彷彿是夢中的情景。同樣的天色、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節與身旁這個再熟悉不過的男子,嬋娟已不能分辨是前世還是今生。該重逢的總是要再見面。越過時空,同樣的人、同樣的地點,糾纏着她的心。
“怎麼了?”浩雷發現她臉色蒼白。
嬋娟困難的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房子好眼熟。”
經理揮揮手。“哎呀!中國的老房子長得不都一個樣兒?”他拿了兩串鑰匙給浩雷。“楚先生是住在秋院的‘寒露房’,小姐則住在秋院的‘霜降房’,只是在隔壁,也好互相照應。”
“我想去走走逛逛,晚餐不用等我了。”嬋娟說道,一陣風似的跑開。浩雷來不及阻止,只能對着她的背影發獃。
她也感覺到那陣悸動了嗎?浩雷默默的想着。“琉璃居”太像兩人夢中的楚家大宅,也難怪嬋娟的行為會有點失常。他們如今就像是陷在一個模糊的夢中,永遠也無法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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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尋找,卻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琉璃居”是典型的古中國建築,畫棟雕梁、窗欞石,雅緻中帶着清幽。嬋娟漫步在暮色漸濃的迴廊中,聽着高跟鞋輕敲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整個建築分成四個別院。房間共有二十四間,按照二十四節氣取名與排列。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六間房歸於春院,進了“琉璃居”后,通過一片春生蘭花,六個雅緻房間便坐落於花叢間。
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屬於夏院,全都依着一片荷花池興建。
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六房則位於一片菊花海中,題名為秋院。
“琉璃居”最深的一層稱為冬院,建築在一片梅林中,六房間分別為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由四個別院的時節與花卉安排,不難看出設計師的巧思。
嬋娟發現,整個“琉璃居”里沒什麼人,除了一些穿着古裝的工作人員外,四個別院的房間大部分是空着的。她走到冬院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探頭看了看,發現裏面沒有一絲亮光。可能這一院的六房間都沒人住吧!她猜想着,不敢再深入,轉身走回自己居住的秋院。
一堆行李安然的堆在花廳的角落,嬋娟略略檢查了一下,一抬頭,才發現桌上擺滿了精巧的糕點。用手拿了一塊熱呼呼的白糕往嘴裏送,她着迷的細細品嘗,陶醉的眯起眼睛。
“南京的糕點是天下馳名的。”浩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上還捧着一盤包子類的點心。“晚餐你沒趕上,所以我要廚子做了一些拿手的糕點。要是因為太累吃不下飯菜,倒是可以吃這些東西填填肚子。”他把盤子放到桌上,熱騰騰的包子還冒着煙,陣陣香味引得嬋娟的肚子直叫。
拿起筷子,她不客氣的大塊朵頤起來。
“想好我們明天的行程了嗎?”浩雷問道。
嬋娟吞下口中的食物。“嗯!我們先去文物博物館,把那個八卦檀香黑木盒拿到手,然後找蘇戀荷的一個朋友。”她彎腰從行李中取出一張紙條。“她把地址給我了,應該很容易找的。”
浩雷皺眉,搖搖頭說道:“等等!先別提蘇戀荷的那個朋友,就說把那什麼鬼盒子從文物博物館拿出來的事吧!你要搞清楚啊!那盒子可是明朝古物,不是什麼地攤上一個五百塊的木盒子,你以為簡簡單單的就能帶出來嗎?”
“見機行事嘛!現在擔心有什麼用?”她嘴裏含着雪花糕,口齒不清的回答。
浩雷一直等到她停下筷子后才又開口:“你逛了將近兩個小時,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嬋娟點點頭,把建築物的分佈情形詳細告訴浩雷。“冬院那邊我看得不仔細,因為天色暗了,那邊又沒有人住,我不太敢過去。”
浩雷靜靜聽着,眼神熱烈的有些奇怪。直到她疑惑的看着他時,浩雷才慢慢開口問道:“你家的人知道你要和我單獨來南京嗎?”
嬋娟想起家中眾人興高采烈的樣子,有些好笑的點點頭。
毫無預警的,他突然握住嬋娟的手腕,紅玉鐲子因突然的碰撞而搖晃。熾熱的體溫通過他的掌心傳來,嬋娟只能獃獃的看着浩雷逼近的眼睛。那雙燃燒着火焰的眼睛讓她聯想到饑渴的猛獸,嬋娟不由得全身顫抖。
“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你,千萬不要和男人單獨出來旅行嗎?”他低低的說著,溫熱的氣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耳朵。“和女人獨處的男人會變成一隻餓狼。”
緩緩的,空氣中瀰漫一種煽情的氛圍,浩雷把她拖進懷中。嬋娟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甚至沒有抵抗的念頭。浩雷的眼神已經催眠了她,無言的承諾歡愉,誘惑她向他壞中倒去。
“啊!你在發抖。”他輕輕說道,語氣輕柔的像嘆氣。“你也感覺到了嗎?不要怕,我們的力量是對等的。”浩雷將她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胸膛上。熾熱的皮膚、狂野的心跳令嬋娟慌忙想縮回手,他卻按着不放。“你對我的影響也是一樣的。感覺到我的心跳嗎?我也在緊張,你帶給我的感覺是全然的陌生,除了愛你之外,我已經不能思考。”
無盡的激情話語消失在兩人密合的雙唇間,浩雷深深的吻她,像是要深入她的靈魂。急切的雙手愛撫着懷中輕顫的佳人,他貪婪的依戀着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膚,而她包裹在衣裳之下的皮膚有如花瓣般細膩光滑,若有似無的幽香避得浩雷瀕臨瘋狂。
嬋娟毫無意識的吟哦着,陷溺在激情的海洋中。她緊緊攀着浩雷,腦袋已經完全罷工,整個身子熱烘烘的,像是有一把無名的火炬在體內燃燒着。
浩雷沒有去思考這陣激情為何會來得這麼突然。踏上南京的土地之後,他的情感變得肆無忌憚,那個文明社會中的楚浩雷漸漸消失了,如今掌握這個身軀的是一個狂野的古代魂魄,沒有理智,只想掠奪。他要她!此時、此刻、此地。
典雅的花廳充滿濃濃的春意。浩雷仍舊吻着嬋娟,一面緩慢的站起身子,想把她抱進裏面的卧房。
浩雷一移動,嬋娟彷彿突然清醒般。她推開他熱烈的擁抱,整個人滾落到地上。
浩雷迅速的想再捉住她,嬋娟的動作卻更快,翻身站起來就往外跑。
她跑得極快,彷彿在身後追的不是她的愛人,而是一隻可怕的猛獸。奔進了寒露房,嬋娟匆忙把門鎖上,靠在木門上頻頻喘氣。
“嬋娟,開門。”浩雷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
“不!”她聲音顫抖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現在不能開門,情感還太熾熱,他與她都不能冷靜下來。嬋娟全身發抖動,不敢想像要是現在把門打開,兩人會做出什麼事。
門外一陣沉默,嬋娟真怕他會破門而入。
“這是遲早的事。”他緩緩說道。
嬋娟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但是不要是今晚。我們初到南京,我還不能分辨這種情感是真實的,還是只是在夢中。”
許久之後,浩雷的聲音才又打破黑夜的沉靜。“好吧!今晚你就睡寒露房,我睡霜降房。”又沉默了一會,他說:“嬋娟,不要忘了,這不是結束,今晚只是一個開始。”
她聽着他半含威脅的話,全身癱軟在門前。
不是結束,只是開始,她註定是他的人。
八百年前就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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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京師的河堤口。
喧聲震天,當今御醫的侄子楚霽雲因謀反之罪,被判流放南洋。
河岸上擠滿了人潮,許多人朝着囚犯指指點點。“楚霽雲可以算是京師里的名人,多少姑娘家心理思慕的對象,誰知他竟然和叛國的燕王有關係啊!”
離岸在即,囚犯們大都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親人,每一雙眼睛都帶着痛苦與絕望。
因為經過長時期的嚴刑審問,囚犯們都顯得相當狼狽。殘破的衣衫、骯髒的外表如出一轍,連他們自己都認不出水中那可怕的倒影究竟是誰。
霽雲在囚犯群中靜靜的走着,沒有回頭望向岸上的人群。
她……會來嗎?這個希望是他這幾個月來深埋在心中的,所有嚴苛的刑囚他都咬牙忍下,只要能再見她一面,他寧可捨去自己的靈魂。
然而在臨別的這一刻,霽雲竟有點畏縮。極欲看到水月的思念和自慚形穢的心態衝突着。能讓她看見如此狼狽的自己嗎?霽雲反反覆覆的思索着,臉上仍然是毫無表情。
囚犯是不能有感情的,只要稍稍顯露出情感,就會淪為獄卒對付的工具。
“霽雲!”一聲嬌呼從岸上傳來。
他全身一震。水月還是來了,他固執而美麗的未婚妻。
纖細的身影掙扎的穿越人群,白皙的手腕揮動着,紅玉鐲子映着陽光閃耀。“霽雲!”她沖入行進間的囚犯群,牢牢的捉住他的衣角。
兩個人用目光饑渴的吞噬彼此,這些日夜,就靠着對方的影象存活,這種折磨人的思念已經痛苦到不能再承受。
“讓我陪你去。”她緊緊的抱住他,淚流滿面的低語。“我要陪你去南洋,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霽雲緊咬牙關,險些剋制不住那陣深切的憐愛。她真的如此愛他,願意舍下榮華富貴,隨他到南洋受苦?
“水月,”他深吸一口氣。“回去。”他不能如此自私,要她去過囚犯的生活。
“不!”水月猛然抬頭,清明的眸子中滿是淚水。“我不回去,你不能留下我一個人。你答應過的,生生世世,不分不散。”
他捧起水月的臉,深切的悲哀已經打倒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聽我說,你這麼嬌弱,在南洋根本無法生存。”
“我可以為你變堅強啊!”水月回答得極快,依然捉住他的衣角,深怕一鬆手就永遠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不能放,不敢放,不忍放。
“我在南洋只是個罪犯,根本無法保護你。”霽雲低聲說道,語調中盛滿痛苦。“水月,看到你受苦,將比刑囚更令我難受,你懂嗎?”他困難的搖搖頭。“回去,水月,回楚家大宅,我求你。”
她滿臉淚水的被霽雲推開,縱然百般不願,卻不忍再拂逆他的話。她太了解霽雲有多驕傲了,說出“我求你”三個字對他有多困難。
“我等你。”水月喃喃的說道,視線已被淚水模糊。“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我一定等你。”
霽雲咬着牙,不敢再回頭。
下雨了,他不敢去分辨臉上漫流的究竟是淚還是雨。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他記住了水月的承諾,深深放在心中。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他都會依附她的承諾存活。即將發生的腥風血雨將侵蝕他的靈魂,只剩下水月的身影,潛藏在霽雲心靈的最深處。因為她的承諾,始終保留了最溫柔的情感。
他不能死,要活着回南京接水月。這是霽雲咬牙撐過一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