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叮咚。
早晨七點,服務生推來一車豐盛的早餐,按下頂樓套房門鈐。
替頂樓貴賓服務是一種榮耀,只有高階服務生才有資格上來。他的制服漿燙得筆挺,驕傲挺立在門外恭候。
「哈羅,早。」門緩緩拉開,一位東方佳麗探出臉來。
服務生愣住。
女人漾著甜艷入骨的笑,全身只圍著一條被單。他的眼滑向被單最上緣她半露的酥胸,咕嘟!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女人全身上下摸了一摸,似在尋找什麽,他着迷地隨着她摸索的動作一起移視。
「喂,拿錢來。」女人找錢未果,回頭喊。
又向他要錢!門內響起男人的嘀咕,下一秒鐘,女人腰間多了一條古銅色的鐵臂,頭頂多了張黑臉。
另一隻手臂從她身後探出,拿了五元紙鈔給他。
「謝謝你。」
服務生獃獃看着貴賓。他們向來形象端整、剛正威嚴的貴賓,此刻全身只套著一條長褲,而且還看得出來是很匆忙穿上的,連拉鏈都只拉了一半,懷中還摟著半裸艷女。
「你可以走了,我們會服侍自己。」貴賓蹙起濃黑的眉。
「是,是。」服務生連忙把眼光從艷女身上收回來,接過小費。
God!一生能夠抱一次這樣的美人兒,真是死也不枉了。
美女對他眨眨眼,淘氣地嬌笑。噢!他全身骨頭都酥了……
砰!餐車被拉進去,門當著他的面摔上。
「下次別衣着不整的去應門。」畢洛簡潔有力地命令。
咦?醋勁很大哦!他這三年到底受過什麽慘痛的遭遇?不然怎會三年前冷冰冰的,一副巴不得早點趕她走的模樣,三年後卻寶貝得不得了,連一滴滴都不許露。
婉兒笑吟吟跟在他後頭,偷拎車上的東西吃。
早餐很快移到陽台前,地上鋪了一條桌巾,兩個人席地而坐,開始野餐起來。
晨陽方探出頭,暖熱投進落地窗里。婉兒喝一大口牛奶,滿足的嘆了口氣。
「你今天有什麽計畫?」他問,坐在她身後,把她夾在兩腿中間。
「下午要去參加我朋友的畢業典禮,你呢?」
「九點要到紐約辦事處去。」畢洛想了想。「你要一起來嗎?」
找她去看他的辦事處沒有什麽意義,然而,他想讓她看看他曾工作過的地方。
「好啊。」反正她待會兒也沒事幹,太早回飯店還不是和老爸、老媽眼對着眼。「昨天的海報說你擅長Bankinvestment,『銀行投資』,銀行投資是做什麽的?」
她俯身拿起遠端的牛角麵包,被單下滑,露出一邊蓓蕾,緋紅鮮嫩的誘惑,又惹來他一陣毛手毛腳。
「不要鬧我,我好餓。快說!」婉兒把他覆上的大手打開。沒填飽肚子之前,拒絕提供任何福利!
畢洛只好放開手,但長指仍然在她滑膩的肌膚上游移。
「銀行投資就是……」他低頭咬了一口她手中的牛角麵包,換來她的抗議。「我拿一筆錢,把它丟進銀行里,過一陣子,再把它轉到其他銀行,轉來轉去,就這樣。」
「嗯!」婉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知道,所有人都認為美麗的女人沒有腦袋,我以前一直不服氣,但是你的解說充分讓我體會到這種挫折感。」
他笑了出來,低頭咬她香肩一口。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某間銀行需要資金,或者某間銀行想集資投入某項計畫,便向我這種人調款項。我評估之後,認為可行,就把錢投進去,賺取之間的利息、匯差或投資紅利,等情況穩定了,再把錢抽出來,轉移到下一個目標去。」方才那一口讓他嘗到她的香甜,他的唇在她肩上流連,不忍離去。「道理和玩股票一樣,只是我玩銀行。」
婉兒點點頭,聽懂了。她學著茱莉亞羅勃茲在鳳凰片中的架式,用充滿鼻音的語調問他:「所以,你不建東西,不造東西,你只玩那些可憐的銀行?」
他又笑了。「我寧可這麽想我貸款給銀行,讓銀行貸款給需要的公司,去幫我建東西和造東西。」
「那你有沒有一楝很大的辦公大樓,裏面有一間很大的公司,大樓上還掛著一個很大的招牌,寫著『某某集團』或『XX財團』?」她拿火腿喂他一口,剩餘的自己吃掉。
「抱歉,甜心,我是個體戶,不需要很大的辦公大樓,掛一個很大的招牌,取一個很威風的名字。」他遺憾地拍拍她頭頂。
「你就坐在家裏把錢轉來轉去?」
「看來你對我的職業有歧視。」他不甚滿意的看着她。「我只需要一間小辦公室,裏頭坐幾個人幫我處理雜務就好。」
「那太不氣派了,你毀了我公式化的夢想!你一定得是個大財團或大企業家才行。」她抹抹眼角假想的淚。
「嘿!小姐,我在許多主要金融城市都有辦事處,勉強也該算我過關吧?」畢洛抗議。
他的表情就像小男孩捧著機械人,向心愛的小女朋友獻寶,非要她說一句好看不可,婉兒忍不住大笑。
「哦,可憐的寶貝,我傷了你的心!」挺身吻了吻他的唇,少不得又被他抓住,來一場熱呼呼又徹底的接觸。
哇!她連忙把被剝掉的被單拉回胸前圍住,齜牙咧嘴地恐嚇他。「離我遠一點,我有『早餐氣』,沒吃完早餐之前脾氣都很糟。」
這男人平時西裝筆挺,道貌岸然的模樣,看不出來這麽好色。
「你呢?你平時都在做什麽?」他懶懶撩動她的散發,暴露更多香肩來讓他侵略。
「嗯……」這是個好問題,婉兒很努力的開始想。「我做過售車小姐。」在她老爸公司打工。「飯店櫃枱小姐。」替她外公盡一己之綿力。「拍過廣告。」她老媽推不掉人情,陷害女兒上場。「替立委發傳單。」她外婆家族屬意的候選人。「目前是無業游民。」故事結束。
「聽起來很有趣。」他很仔細在聽,邊聽邊點頭。
「怎樣?你有什麽臨時工要介紹給我嗎?我的工作能力不錯哦!」她笑得很狐狸,回頭咬住他的下唇。
「將來或許有機會。」他乘勢給她一個深深的吻。
就在這瞬間,婉兒明白,今番重會仍然只是一次偶發,他並不打算留她。
說不出來心頭是什麽感受。不可否認,她有些悵然,卻也有着更多的釋然。
她還不夠了解畢洛,沒有與他天長地久的準備,她也不認為他有。或許,這樣會是最好的結果。
「先說好,到時候我可要有勞保、公保、健保、各種保,而且服務滿兩年就要拿終身俸。」她怕他反悔似的,連忙開出自肥方案。
畢洛溫柔看着她,胸中泛涌的情緒如此異樣,幾乎讓他不適。
這樣剔透琉璃心的女孩,真捨得放她走?
可,不放不行啊。他們對彼此的感覺來得太突然,發展得太迅速,才短短兩次相見而已!他們都沒有足夠的信心為對方付出自己。
再放她走一次。這次或許就是結局了,也可能是永遠的開始。
「沒問題。」唇溫存貼上她額際。「趕快把早餐吃完,我帶你去看看以後可能要服務滿兩年的地方。」
「可是昨天那票記者說你要轉回歐洲去了。」她好奇道。
「所以我才說,『可能』。」
「你是歐洲人?你看起來有華人的血統。」
「不是華人,是西伯利亞人。」他傾身為自己倒一杯咖啡。「我母親來自西伯利亞,或許混到一些蒙古人的血統。」
「原來如此。」她就覺得他的五官有東方人的影子。「西伯利亞……那你一定天生不怕冷。」
這是什麽邏輯?
「你是中國人,你天生就會舞龍舞獅嗎?」他啼笑皆非。
「你很沒有紳士風度耶!怎麽可以毫不容情地指正你的女伴?」婉兒柳眉倒豎,拿小泡芙砸他。
他反手接住,塞進嘴裏。
「對不起,對不起。」這時候要懂得識時務。
「啊!那是草莓泡芙,你吃掉我最後一個草莓泡芙!」婉兒尖叫。
攻擊他,為泡芙報仇!
她反身撲到他身上去,抓住他的肩用力搖撼。吐出來!吐出來!
低沉的笑聲在畢洛胸腔里滾動,他緊閉著唇,直到泡芙吞下去才鬆開。婉兒發出第二聲憤怒的尖叫。
纏鬥中,被單早就失去蔽體的功能,飄散在她腰際。她坐在他小腹上,不甘心地去掰他唇瓣。
畢洛太謙遜了一些。他的辦事處雖然不是獨門獨楝的氣派大樓,也很登得上枱面了。
畢氏辦事處位於曼哈頓商業區,該楝大樓高二十九層,他買下第二十八層。
婉兒終於發現,他喜歡高。住飯店也住得高,辦公室也買得高。
從電梯走出來,公共區域的採光明亮,壁面漆成粉黃色,掛著幾幅名家畫作,角落擺上一個古董花瓶。雖然是很典雅的裝演,商賈氣息全都淡去,空氣中卻有一股隱匿的氣氛,讓人不由自覺放輕腳步。
婉兒皺了下鼻樑。連工作空間都和他一樣孤傲,生人匆近!
畢洛看見了,壞心地捏住她的小鼻頭。
「我好像永遠無法讓你滿意。」用捏的還不滿意,他再低頭咬她下唇一口。
「噢!」婉兒痛捂著唇瞪他。「你是不是被哪個吸血鬼附身沒告訴我,想乘機吸走我的靈魂?」
「吸血鬼不偷魂魄,那是撒旦的工作。」
婉兒警告地瞪他一眼,又四下打量起來。
畢洛說得沒錯,他並沒有替自己取個輝煌氣派的大名。辦事處入口在右側,用一扇厚重的實心檜木大門與公共區間隔開,門正中央雕著一個淺刻的圖形。婉兒偏著頭研究半晌,發現那是一個天蠍纏繞著魔羯的符號。
「天蠍座!」她如臨大敵,退後一大步打量他。「你是天蠍座的?」
「你相信星座?」他似乎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一點也不,我認為那是一堆唬人的鬼話,等公車的時候看一看就成,不過我獨獨討厭天蠍座的人。如果你是天蠍座,最好離我遠一點。」她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為什麽?」他不急着進公司了,耐心地盤起手,和她忤在電梯間聊起天來。
「因為我認識一個天蠍座的人,非常可怕,我懷疑她是因為星座書上說『天蠍座的人很宿命』,她就跟着宿命;星座書上說『天蠍座的人如何如何』,她就跟着如何如何;而很遺憾的,星座書上的天蠍座沒有太多好話,不外乎善妒、記恨、愛恨分明、有仇必報;而且最最最最悲慘的是,星座書告訴她,天蠍座和我這型的人不合!」這簡直是一種超級無厘頭的感覺!她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人家嫉恨,還被人在背後戮了好幾刀。從此以後她告訴自己,夠了!她再也不要跟任何天蠍座的人深交了。
「可憐的女孩。」畢洛寵愛地輕拍她臉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嗯?」
他簇擁着她走向大門,探手輕輕推開。
淺淡的交談聲、電話響、鍵盤敲擊聲溢入電梯間。他攬向婉兒腰際,示意她往內走。
婉兒抗拒他的牽引。「等一下,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是不……」
畢洛乾脆低頭吻住她。太吵了!
婉兒察覺一股怪異感,推開他,慢慢轉過身。
打開這扇木門後,視野更是豁然開朗。零阻隔的一百坪空間,竟然只散坐着五位員工。
在寸土寸金的紐約,這五個所擁有的工作空間近乎奢侈。OA隔板提供適度隱密性,每張桌上都有電腦,和各式完整的設備。
婉兒發現到此處與其他公司行號的不同。這五個人,沒有一個看起來像普通辦事員。他們看起來都有一種獨當一面的自信。
而此刻,這份自信正被一種滑稽的表情摧殘著,彷佛剛踏入門的不是他們老闆,而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火星人,懷裏攬著一隻外星怪物。
婉兒看着他們那種目瞪口呆的表情,忍不住想惡作劇。要看是吧?
「親親,你的辦公室好大哦!」她又用那種黏黏蜜蜜的鼻音說話了,曼妙的體態扭搖在走道間,一縷香風隨著俏影飄落,其中三名男員工被迷得色授魂予,眼睛都發直了。
她慵懶地嬌笑,一隻手臂勾住他腰後,整個人幾乎掛在畢洛懷裏。
老闆抱美女,跟異形愛上唐老鴨一樣。五個人繼續怔呆,連電話響了都沒有人伸手接。
畢洛在她背後暗推一把,示意她不要胡鬧。
婉兒把手縮回來,嬌嗔的睨他一記秋波,走到落地窗前。
「哇!親親,看看那片大落地窗,我敢打賭,從這裏可以看見全世界!」婉兒捂著胸口輕呼。
大家更呆了。老闆不但帶美女上門,還是胸大無腦型的?
畢洛看着愛將們那副被火星人入侵的表情,險些笑出來。他平時真的有這麽拒人於千里嗎?
「我辦公室的景觀更好,張小姐請進,容我為你介紹。」別忘了這女孩有多愛作怪!他得在她搞出更多破壞之前,儘快將她帶離現場。
「好啊。」婉兒扇了扇長睫毛。「對了,你可以叫我『蜜糖』或『甜心』,那都是我的小名。」
兩人站在他專屬辦公室入口,她忽然停下來,轉過身面對大家。
「很高興認識你們!」拋出一記飛吻。
一群人低頭的低頭,打電腦的打電腦,每個人同時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表示自己什麽都沒看見,老闆請自便!
畢洛無奈地敞着門,讓她從身前搖曳生姿地走進去。
上掩的門隔離了耳目,同一瞬間,辦公區爆出激烈的討論。
「剛剛進去的那個男人是老闆嗎?」
「長得很像,但我懷疑是他的雙胞胎或什麽的。」
「是他本人沒錯,不過可能被靈魔附身了。」
「對對對,我聽說有一些東方女人懂得妖術,還會放蠱,專門迷惑無知男人。」
「看她長得那麽香艷,有可能!可憐的老闆變成無知男人了!」一群人互望着,用力點頭。
老天,那不會是老闆!老闆向來是孤離的,威震八方的,不讓任何人近身的。若不是有人見到他們老闆曾和美女從旅館房間走出來過,他們甚至會懷疑老闆還是處男。
老闆不會如此……平易近人,還笑得那麽……和藹可親。
只要把這兩個形容詞和嚴竣的老闆連起來,每個人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掉一地。
他們老闆一定被下降頭了!
門一掩上,婉兒就被修理了。
她被壓在門上,狠狠吻了一頓。
直到兩人都氣息急促,他的唇才鬆開她。但堅硬的身軀仍像鐵牢一般,將她緊緊困鎖在懷裏。濕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和她交融成一片。
「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安穩度日?」他真拿她無可奈何。
「你那不叫安穩度日,叫『展示樣品屋』。」婉兒微嘟著紅唇。「別再廢話了,還吻不吻我?」
當然吻!堵上她的唇,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狂吻。
最後,婉兒先叫停。她快缺氧了!
畢洛再輕啄了一陣才鬆開,雄渾而男性的低笑在她耳畔拂搔著。
婉兒被他的得意弄得很不服氣。她眼珠一轉,忽然勾開挑逗的笑容。
「有沒有試過在辦公室里親熱?」誘惑的舌尖滑過他的耳垂,向他下戰帖。
以為我不敢?畢洛眉一挑,突然讓她雙腿凌空,勾在自己腰際,用力壓在門板上。
婉兒倒抽一口氣。
「嘿!等一下!喂……」外面那十隻眼睛八成全盯着晃動的門在看。
畢洛不理她,探手去扯她的底褲。
「好好好,你行、你行!我認輸!大王饒命!」她可不想連臉都不要了。待會兒還要穿堂過戶地走出門去呢!
畢洛確定出自己「權威」已經樹立了,才滿意地放她落地。
不嚇嚇她,在她眼裏,他真是連一點威嚴也沒有。
婉兒嘀嘀咕咕的,仗着自已體力好便欺負弱女子,算什麽英雄好漢?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畢洛傾身重吻她一下。
「你自己隨便看看。」
婉兒當然不跟他客氣。
這間辦公室也有三十來坪,但裝演並不特別。看得出來他只喜歡喜「高」而已,本質上並不奢華,連牆上的掛畫都是美洲各主要銀行的營收圖表。
整片落地窗占走了右面的牆,近午的太陽正在發揮它的威力,與人工空調對抗。
他不只喜歡高,也喜歡亮。她發現。
悄步走到窗前,往下探望。
他們離冉冉紅塵好遠。他的僻世,不只是心靈上的,也包括有形的距離嗎?矛盾的是,他又從事最俗世化的行業玩錢。
任何事,只要和錢有關,就脫離不了人的纏黏。
他已講完電話,回到她身畔,一股熱意貼上她的身後。
兩人都一言不發,品味這種舒適的沉靜。
「你還未告訴我,你是不是天蠍座的?」婉兒忽然問。
她居然還沒忘記,畢洛好笑地拍她腦頂心一記。
「不是。」
「那麽是魔羯座?」婉兒想起另一個纏扭的圖案。
其實他很有魔羯座的感覺。從她有限的星座知識里,魔羯座的人律己甚嚴,對任何事都一絲不苟。
「那兩個符號,不代表星座上的意義。」他只是微笑。
不是星座,那就是神話了?
星座和神話典故是分不開的,不過她向來對這行門道沒什麽興趣。魔羯和天蠍的代表神祗是誰呢?回去再查查。
十一點了,早晨即將結束。
「想不想去帝國大廈樓頂?」畢洛輕拂她的髮鬢,深邃眸中,藏着不容錯認的軟柔。
婉兒咯地一聲笑出來。「這一招也公式得太離譜了!」
「滿足女士的要求是紳士應盡的義務。」他也笑了。「早上已經演過『麻雀變鳳凰』,現在該輪到『金玉盟』。」
婉兒扮個鬼臉。「你太老土了,這年頭誰還看『金玉盟』?早就被『西雅圖夜未眠』取代了。」
「我的電影資訊永遠慢半拍,看來當年沒有投資娛樂圈是正確的。」他遺憾地搖搖頭。
婉兒偎進他懷裏,吸嗅他的味道。
他真討厭!昨天幹嘛來認她呢?如果他們的相逢只在三年前那一夜,她不會想他。
「其實你很『公式』哦。」她輕柔的說。
雖然無厘頭,畢洛卻明白,這是她的讚美。
「而你是我遇見過,最不公式的女孩。」他吻上她的發心。
「我喜歡你待過的地方。」她的眼神很溫柔。
「謝謝。」他靜靜說。
「我該走了。」兩人又互望一會兒,她終於說。
他看了腕錶,即將十一點半。「我也是。」
「喂,才稱讚你公式,你又犯戒了。你不可以跟我一起離開啦!」婉兒白他一眼。
「可是我趕時間,中午和一個銀行團代表約好了餐敘。」他很無辜。
「不行,」婉兒霸道的說。「一定要讓我先走,你搭下一班電梯。如果不幸你出了大樓,我還在路旁招不到計程車,你也得裝作我已經遠去的樣子,不能來認我,要默默望樓頂一眼,惆悵地走開。」
「既然是你先下樓,我還在樓上,不是應該由你來默默望樓頂一眼,惆悵地走開嗎?」
嗯,好像有道理。
婉兒讚許地拍拍他臉頰。「孺子可教也!我就知道你還有救。」
兩人相視微笑。許多感覺,在眼波交融中,輕緩流過。
他會記得她站在晨光中的模樣。萬分性感,卻又清純無瑕,宛如方自海沫中誕生的維納斯。
「去吧!」他退開一步,也放開手。
給了他最後一個笑,讓他記住她最美麗的姿容,婉兒轉身離去。沒有說再見,也沒有回頭。
畢洛站在落地窗前,眺望整片大蘋果。
就這樣了。
她有沒有默默望樓頂一眼,惆悵地走開?
或許再過一個三年,他又會忘記她。
雖然如此想,但他明白,這回,怕是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容易遺忘。
他淺淺微笑,笑中有遺憾,有澀意,也有非為不可的執著。
太陽爬到正中央,曬到他回過神來。
正午了,泛著茉莉香的早晨終究遠去。
他們總是花一個黑夜在相聚,一個早晨在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