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蓬勃拍賣集團高級幹部會議”順利展開第一天的議程。

別小看這區區的年度幹部會議,其中可匯聚了“蓬勃集團”位於全世界十七家分公司的精英分子,而且每個新年度的經營方針便是在此會議中確立的。因此,稱呼這個年度會議為公司決策大會其實並不為過。

幹部會議租用了世貿的“國際會議中心”,從早上九點開始,各分公司的負責人輪番進行業務簡報。

為了應付中午的一場硬仗,“美味便當公司”一大清早即開始進行準備工作。

黃雲隴允諾,今天的午餐品質倘若辦得出色,日後他願意繼續與“美味便當”簽約,所以今兒個可說是關鍵性的一天。

為此,張氏夫婦特地把遠在高雄念工學院的兒子張仁忠叫回來,負責採買雜七雜八的佐料、油品等等,至於夫婦倆和雙絲則主掌廚房內的大小炊事。

“小弟,做‘糖醋排骨’的醋不夠用。”雙絲的螓首探出廚房門口叫喚。

遇到這種真槍實彈的大場面,通常雙絲也只能勝任傳口信的工作。

“這還有一桶。”張仁忠手忙腳亂地扛起一桶酸醋,進行運輸補給。“賣醋的人說,這幾桶醋味道調得比較重,一定要加水沖淡了才能下鍋。”

“知道了。”她笑吟吟地拍拍他肩膀。“辛苦你了。”

“不客氣。”張仁忠的黑臉漲成血紅色。

“啊我們沒時間把醋一罐一罐調開啦!阿碧,你下料的時候不要放太多。”張老闆叮嚀妻子。

“好啦!”

“老闆,我來幫忙切菜。”雙絲興緻勃勃地拿起菜刀。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張老闆連忙搶下她手中的危險武器。

“噢……好吧。”她有點無趣地站了開來,不期然間眼珠子一轉,又瞧見爐子的大鍋菜需要翻動。“要不然我來炒菜好了。”

“不用,不用。”張太太嚇壞了,趕緊放下手中的面櫥,跑過來搶鏟子。“我習慣自己從頭煮到尾,你不必動手沒關係。”

他們夫婦倆從慘痛的經驗中學到,這位嬌滴滴的廚房二手絕對使不了用處。叫她負責滷蛋嘛,她會煮成淡水的招牌名產……乾乾硬硬的“阿婆鐵蛋”;要她幫忙剁雞塊嘛,她又擺出一副“免費贈送手指兩根”的架式。

“啊陸小姐,你只要負責‘監督’就好了啦!”張老闆百忙之中向她陪笑。

“真的嗎?”雙絲搔搔臉頰,徒立在廚房的角落旁觀。

唉!一家人共同為事業打拚的景象,真是令人感動,她看着看着,覺得欣羨不已。可是,光站在隅角旁觀好像有點無聊兼愧疚……

“不如我先去會場看看,確定一下中午和我們接頭的負責人有沒有什麼狀況。”

她眼睛一亮,又替自己找到事情做。

“好好好。”張氏夫婦如釋重負地點頭。“太好了,外面天氣不錯,你順便去其他地方逛逛,不用急着回來。”

於是,陽光般的笑臉離開了“美味便當”的大本營。

事有湊巧,她甫跨出計程車,舉步正要進入國際會議中心大門,一輛晶黑亮眼的凱迪拉克猛地煞車,迅速倒車回她的身後,引來她訝然地回頭。

中等身材的優雅男士步出車外,身分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白先生!”她清麗的臉容堆滿笑,歡悅地迎了上去。“今兒個是‘蓬勃集團’的員工會議,你怎麼也大駕光臨了?”

“會議第一天的上午,主辦單位邀請了幾位國內的企業家現場演講,我才剛忙完我的部分,正要趕回公司。”白非凡綻着儒雅的微笑,執起她的手背淺淺一吻。

“‘天涯何處不相逢’,陸小姐,咱們真有緣。”

中年男人獨有的倜儻瀟洒表露無遺。舉凡女人,總是喜愛異性恭維的,雙絲的頰上浮躍兩抹淺淺的暈紅。

“您不留下來午餐嗎?”她笑得益發開懷。“會場餐盒是由我工作的公司負責承包的呢!”

沒有說出來的深意則是……假如您吃得還爽口,我們很樂意有機會為您服務。

“事實上,我正想找你談談呢!”白非凡面容一整,正經地道:“上回我提到的宴會餐食問題,最近我的秘書已經開始進行規劃。當然啦,我屬意讓熟識的公司來打理,所以不曉得你何時有空,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一談?”

“我現在就有空!真高興您還記得我的毛遂自薦。”她暢笑得益發歡悅。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亮黑色富豪暫泊在停車場入口,陰魂不散的彭槐安走出後座,身後尾隨着端莊華貴的白君蘭,司機先生這才把房車駛進停車場。

“兩位好大的興緻,站在大太陽下閑談。”他非但行動上陰魂不散,連陰沉沉的黑臉也酷似一縷陰魂,銳利的鷹眼瞄向她被握住的玉手。

瞪什麼瞪?她暗暗着惱。他自己就可以左擁美人,右坐香車,卻不許她和未來的客戶聊幾句。

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父親。”白君蘭禮貌地向兩人點頭招呼。“陸小姐,好久不見。”

雙絲從沒聽過有人將自己的爸爸稱呼為“父親”的。她也淺淺一笑回禮,順便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

“你們也來了。”白非凡頷首微笑。“我和陸小姐正要離開,另找一處地方談點生意。”

“哦?”彭槐安的虎目眯了起來,他再開口時,聲音溫和得有如一縷絲綢。

“陸小姐,據我所知,貴公司負責今天的午餐飯盒,你現在離開妥當嗎?”

“當然,我的老闆大致安排妥當,接下來的後續工作並不需要我在場。”她依舊淺笑盈盈。

她怎麼可能為了彭槐安尋常的醋怒而放棄招攬客戶的機會?這種賠本生意可萬萬不能幹。

“君蘭,好好跟着槐安,多學學他的處事態度,你一定會不虛此行的。”白非凡溫和地拍了拍女兒肩膀。“槐安,你也該進去主持會議了,我們就不佔用你的時間。”

彭槐安的嘴角抽搐一下。假如他出聲阻止,場面鐵定會變得相當尷尬,非但讓白氏父女的顏面拉不下來,連雙絲都會和他冷戰三百回合。然而,他若是眼睜睜看着她和白非凡這隻偷腥老貓私下約會去,他就該死了。

“陸小姐,在你離開之前,請讓我借一步說話,確定一些餐食細節。”他懶得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不由分說地揪住她,扯向一個旁人聽力未及的角落。

“放開!你好粗魯。”她嬌嗔着睜開玉手。

“你瘋了?竟然想和白非凡那個老色狼闢室獨處。”兩隻鷹眼熊熊噴火。“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非但想討論餐飲合作的細節,還想一口吃了你!”

“你是說,他打的算盤和你一樣?”她輕拍他的臉頰,猶如哄小孩似的。“彭先生,別這樣,好歹白先生是你未來的丈人,你背地敗壞他的聲譽,有點不道德哦!”

“不準!”他氣壞了,惡狠狠地低吼。“不准你跟他出去,聽見沒有?”

“等哪天您成為我的監護人,我自然事事遵循您的安排。”她假笑得益發甜美歡悅。“抱歉,我先走一步,不佔用您寶貴的時間了。”

彭槐安的臉全黑了,狠厲地瞧着她輕俏的倩影飛開,刮向白非凡的身邊。

給我記着!他暗暗賭咒。

☆☆☆

凱迪拉克停在馬路畔,亮麗的車身在夕照中閃閃生輝。車門敞開,雙絲嬌纖的柔軀跨了出來。

“白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她盈盈行了一禮。

“包伙一事就這麼談定了,等你自己的店面成立之後,我們再來洽談長期合作的細節。”白非凡依照慣例,文質彬彬地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印上一吻。

“好的。”她微微一笑,望向右前方彎進自家宅子的車道。“我先走一步。”

“山上風大,你先被上我的外套,免得着涼了。”白非凡彎身從車內取出自己的西裝外套。

“不用麻煩了,白先生……”她抵敵不過白非凡的決心,讓他硬是披上麻質西裝。“那就多謝了,我送洗過後再還給你。”

白非凡淡然一笑,揮手向她作別。

雙絲遙望着遠去的凱迪拉克,忍不住心生一些感觸。經歷過幾十年人生的男子,到底是不同的。

無論白非凡是否真加蓬槐安所說,對她存有非分的企圖,起碼他並未很明顯地表現出來。這一整天,他們倆暢談了數個小時,他的一切舉動在在發於情、止乎禮,未曾有過任何越。

事實上,她感覺得出來,白非凡真的只是單純地對她友善而已,因為她的氣質、個性讓他聯想到已逝的牽手。白非凡不諱言地告訴她,他曾經荒唐過幾年,然而一旦遇到真正的淑女,他絕對給與百分之百的尊重……就像對她這般。

與紳士相處的感覺,讓人覺得相當舒服。她微笑着踏向通往自宅的小徑。

轉過小彎,雙絲陡然瞧見一條碩長壯碩的黑影倚在牆上。她倒抽一口氣,以為遇上歹人了。

“倦鳥終於歸巢。”彭槐安冷冷地撐直身軀。

“是你……”她虛脫地吐出一口寒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什麼壞人呢!”

彭愧安冷笑。“奇了,你和‘壞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不怕,反倒回到家附近才開始擔驚受怕起來。你不覺得自己本末倒置了嗎?”

他咄咄逼人的口吻引起雙絲的反感。

“抱歉,害你久等了,你找我有事?”她蹙着柳眉。

當場彭槐安也跟着反感起來。

他擔心她不明不白的被白老頭吃了豆腐,一直心神不屬,眼看會議即將宣告尾聲,等不及最後的結語致詞就匆匆交代黃雲隴接手,然後眼巴巴地跳上計程車飛奔到她家門口。她家沒人,害他只能留守在屋外也就罷了,誰知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好不容易盼到她的芳蹤,她卻佇在路旁和白老頭有說有笑,一副捨不得道再見的模樣。反而見到了他,整張臉綳得跟晚娘沒兩樣,他又不是犯賤,何必平白無故生受她的婆娘脾氣!

他眼睛一掃,瞄見她肩上被的外套,心更火大。

“怎麼?”他譏誚地指了指男用西裝。“你們倆‘玩’得太激烈,姓白的把你衣服扯壞了,所以出借自己的?”

雙絲又倒抽了一口氣,這回則是源於憤怒。“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什麼?”他哼哼冷笑,趁她不覺,突地伸手揪住她手臂,直直往大馬路上走去。“簡單!跟我回去,我慢慢說給你聽。”

“我不要跟你走!”她強烈地感到心慌。

彭槐安哪甩她!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直奔中山北路的五星級飯店。

他的強蠻再度證明了兩人體力的懸殊。儘管雙絲努力掙扎,依然松不開他的箝制。要命!他的腿傷還沒有痊癒呢!天知道,如果改天他全身好端端的,無病無痛無恙,她更是難以與他匹敵。

目的地迅速抵達。

彭槐安不由分說地扯着她,橫越櫃枱和招待大廳,直接跳進電梯。

“彭先生……”接線生原本打算傳達電話口信給貴賓,看到兩人彷佛結有血海深仇般的死硬相,立刻乖乖地縮回櫃枱後頭,哪兒涼快哪兒歇着。

電梯迅速升抵頂樓套房。

他開了門鎖,用力將她扯進門,立刻又反鎖起來。

雙絲又驚又怕,不曉得他意欲如何。

“你想幹什麼?”她飛快跑進小客廳,躲在一張雙人沙發後頭,彷佛如此就足以屏障她抵禦他的怒火。

“我想幹什麼?”彭槐安陰沉着臭臉冷笑。“你和白老頭開房間的時候,有沒有問問他想幹什麼?”

“我……我們才……才沒有去開房間呢!”她結結巴巴地反駁。“我警告你哦!你別過來!……我體念你腳上有傷,剛剛才沒有用力掙扎,你……你不要過來哦!”

彭愧安停立在原地,隔着沙發與她對望。

看樣子他真的嚇壞她了,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暗想。不過陸雙絲如驚弓之鳥的表情實在令人很不爽,難道她以為他會對她動粗嗎?

謝啦!或許他高攀不上聖哲名賢的道德標準,然而“打女人”這種下流的行徑他還不屑為之。

既然她看起來毫髮無傷,想必白老頭的手腳還算安分,他就不急着拿獵槍幹掉某個人了!先讓她膽戰心驚一陣子也不錯,正好弭補他獃獃守在她家門口站崗的那幾個小時。

他大剌剌地生進單人沙發,腦袋朝對面的坐位點了一點。“坐下。”

“我……我……”雙絲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臉色。

“坐下!”敢情他用吼的,她比較聽得進去?

“是。”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立刻跳坐入他對面,比訓練有素的警犬更聽話。

彭槐安差點笑出來,可是表情依然綳得死緊。

雙絲暗自惴惴不安。都怪萌萌啦!實在把她調教得太聽話了,她才會養成服從強權、貪生怕死的個性。

“看什麼看?想與我相看兩厭啊?還不去泡壺咖啡!”他板着老爺臉下令。

“你……剛剛不是叫我……坐下?”雙絲偷偷瞄他,發現他的眼睛也朝自己瞪過來,趕緊又低下頭。

“你頂嘴?!”他的濃眉一揚。

“沒有呀!沒有。”雙絲嚇得拚命搖手。她哪敢?“我立刻去泡咖啡……”

躲進廚房說不定比較安全一點,如果他臨時打算對她不軌,她還可以拿熱咖啡攻擊他。

“你忙你的,我先進去換下這身衣服。”他臉臭臭地站起身,繞個彎走向主卧室。“如果你想讓我追到府上去,在你女兒面前演出年度武裝大戲的話,儘管趁我沐浴的時候溜回家吧!”

哪有這樣的?

雙絲咬着下唇,凄惻又無助地杵在廚房。

本來還以為他打算揪她回來拷問幾個回合,再不濟也賞她幾頓臭罵聽聽,誰知他自個跑進盥洗室沐浴起來。

難道彭槐安真的只想抓她回來泡咖啡?算了吧!她對他的善良程度不大有信心,他才不會做這種法外開恩的義行。

嗶啦啦的水聲隱隱從主卧室傳出來。

雙絲提心弔膽地忙着泡咖啡大業,耳中隨時監聽着主卧房內的動靜。男人終究不比女人,三兩下就清潔溜溜。現在他應該沖完澡了……差不多在換衣服吧……現下應該已經着裝完畢……

然而她等了十分鐘,彭大爺仍舊賴在房間不出來。這可奇了,難道男人也要化個妝、塗個口紅才出房門?

她放棄再浪費生命,躡手躡腳地踮到房門口,輕輕敲響雕花門。

“咖啡泡好了。”她的小貓音量很怯澀。“我……我要回家了,你自己慢慢喝……好不好?”

瞧她多有禮貌,要偷溜之前還徵求人家的意見。

房門霍地拉開!

“誰准你走的?”

雙絲的呼吸陡然受到嚴重的封鎖。

從他身上源源散放着一股灼熱的“氣”,瘋狂又猛烈地迎面襲來,逐走她周圍賴以維生的氧氣。一片古銅色的肉牆擋在她眼前,距離她的鼻頭僅有十公分。淡雅的香皂味沁入她的腦海,莫名的讓人暈眩起來。

她忍不住張嘴喘息一下,捂着鼻子急急退後,彷佛如此一來就可以保護自己免於受他的“氣”侵擾。

這男人,就是霸在他的旺盛生氣。

“你想跑哪兒去?”橫蠻的手抓回她。

雙絲無助地被圈陷在他胸前。

天!再憋下去她要悶死了,她只好鬆開手,大大地吸了一口鮮美氧氣。

另一張“大大”的口覆上櫻唇。

她的氣息再度受到窒礙,接下來的肢體攻擊純粹屬於下意識的舉動。

有過前一次滑倒受傷的經驗,這一回彭槐安學乖了,在她真正致命的把戲使出來之前,攔腰將她抱高,調整她的腿夾住自己的腰側。

雙絲但覺自己的下盤虛浮,人已經被他移到地球表面以外,雖然夾着他鐵腰的姿勢缺乏淑女氣質,但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也只好乖乖效法無尾熊,攀住他這株變種的尤加利樹。

“這個姿勢……有點不雅觀。”她緋紅了雙頰,提醒他。

“好,那我們換個姿勢。”他笑得奸惡,手掌突然下移,覆住她的俏臀,讓她更緊密地貼向自己。

雙絲好歹也是個三十一歲的女人,健康教育第十五章碰巧學習得相當仔細,此刻自然了解抵住自己小腹的堅硬物體是什麼。

熱度在她體內、體外焚燒,猶如一把流動的液態之火。

“通常,男人抱女人的時候,都是打橫着抱的。”她語氣困難地指點。

“哦?”彭槐安輕舔着她的耳垂。“可是換成了我,若依照你所說的方式抱起女人,通常只為了走向一個目的地。”

無論她如何在有限的空間內縮躲,總逃不過他如影隨形的舐吻。

“哪……哪?”她努力地以說話來引開他的注意力。

“這。”他使勁一扔,雙絲的嬌軀猛地往外飛出去,呈拋物線降落在兩公尺外的軟床上。

她連忙翻身要跳下床沿。熱呼呼的血肉之軀后發先至,把她緊緊囚禁在自己的身體之下。

“你……你……不行……”她快昏了,芳心怦怦跳得幾乎故障,攫住身軀的那股熱度,說不出是源自於慌亂,抑或興奮……

“為什麼不行?”他好整以暇地問,使壞的眼神盯牢她微微敞露的前襟。

“因為……因為……”她吞了一口口水,直覺說出女人家最合用的藉口。“我的……‘那個’來了。”

“真的?”他挑了挑眉。“好,我檢查看看。”

賊忒兮兮的毛手順着她的腰圍,緩緩滑下小腹……

“不要!”她驚喘一聲,及時按住他的蒲扇大掌。“好嘛!我……我騙你的。”

“你慘了!我最忌諱人家騙我。”詭異的金光乍然燃亮了他的眼眸。他緩緩壓低腦袋,貼近她,貼近她……

雙絲顫巍巍地倒抽一聲,霎時感覺他熾熱的唇降落在自己的襟口。

料輕質薄的短袖衫實在沒有多少抵禦外侮的能力,衣服的鈕扣一顆、兩顆、三顆地被解開。滑溜的唇和舌貼附上她的酥胸,品嘗着渾圓飽滿的女性化線條……

“彭……彭先生……”她昏亂地擺動螓首,彷佛想推拒,又煞似迎合。

“你還叫我‘彭先生’?”他驀然抬高腦袋低吼。其實他直正想問的是……你私底下是否也稱呼白老頭為“白先生”,或者他已經成功地說服你呼喚他名字?

然而有經驗的男人都知道,在床第之間提起另一名男子,鐵定是絕頂愚蠢的傻事。而彭槐安恰巧是個非常有經驗的男人!

“我……”雙絲已經說不出話來,眼眸漾成水汪汪的深潭,無助地承受着由天而降的狂暴雨絲。這種不自覺的柔弱姿態,擊中了男人天性中的征服欲。

他深吸呼一下,飛快地褪除兩人的衣衫。冰涼的空氣拂上嬌軀,雙絲驟然拾回一絲絲神智。

“不行……”她只能柔弱無力地抗拒。“你說過不使強的。”

“放心。”他笑得信心十足。“我自然會逗得你心甘情願。”

☆☆☆

清晨張開眼的第一件事,雙絲跳下床,身形稍微因為僵澀的感覺而頓了一頓,然後頭也不回地逃進浴室。

洗手台的冷水澆醒了她的神智……和羞愧。

“老天!”她害臊的臉容埋進手,無顏以對江東父老。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她把自己給了彭槐安!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簡直無法相信。他只不過隨意碰了碰她、親了親她,她決心便效法赤道的冰塊,融化得無影無蹤。

她該如何面對他呢?她該如何面對萌萌和維箴呢?最重要的是,她該如何面對自己?

她掬起清水,用力撲濕臉頰,然後抬起頭,審視着洗手台上的明鏡。

相對於她晦暗的心境,鏡中人兒看起來出奇美麗。柔美無瑕的臉頰猶如春花一般,透着粉嫩嫩的微紅;一雙美眸水亮水亮的,微腫的嫣唇顯示它曾經被徹底地吻過。

她看起來百分之百像個甫春風一度的女子,以這副模樣走出去根本騙不過任何人。

“天哪!”雙絲繼續呻吟。她不要回家了!她要離家出走!她該如何向繼女們解釋自己的轉變?

“下次要躲進浴室之前,記得鎖門。”他碩大的塊頭顯映在鏡子。

彭槐安就挺立在她的正後方。

雙絲突然感到心慌無措,兩雙笨手笨腳找不着適切的位置擺。

“不要這樣。”他嘆了口氣,從身後緊緊地摟住她。

兩人身上都沒穿多少,雙絲敏感的肌膚立時浮起細細的疙瘩。

一種淡淡的、男人獨有的體息盤旋在她的鼻端。這股氣味並不止於來自他,也發自她的身上……這是昨夜他沾留下來的氣息。在女人的體膚上嗅聞到男人的氣味,遠比味道來自於男人身上更曖昧。

“不要怎麼樣?”她沒有勇氣抬頭迎視明鏡中的鷹眼。

“別讓你自己感到羞愧。”彭槐安轉正她的身子。“昨夜發生的事是相當正常的,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雙絲突然着惱了。對他來說,他當然覺得很正常。男人總是把情慾與現實分得一清二楚!可她們女人不一樣。

“誰說我沒有做錯!”她忿忿地推開他,離開狹小的方室,開始撿拾散落的衣物,一一套同白己身上。“我不應該和你發生……發生任何牽扯。”

“為什麼?”彭槐安閑散地踱出浴室。

“你居然還問我!”雙絲不敢置信地頓住一切動作。“你屬於另一個女人,而我卻和一個名草有主的壞男人偷情,如果時空換到古代,我們兩個都要沉潭的,你知不知道?”

“少來。”他瀟洒地擺了擺手。“古代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你太大驚小怪了。”

他別扯“妻與妾”的話題,或許雙絲還不會火大得太嚴重,偏偏他犯了大誡。

“你……”總有一天她會被這傢伙嘔死!“那好!歡迎你去外頭尋找那剩餘的‘兩妻四妾’,恕民女不佔用您的名額!”

盛怒的倩影刮出主卧室。

彭槐安看出她真的火了,連忙追出來,及時在門口抓回她。

硬的不成,只好來軟的。

“好啦,算我不會說話,別生氣了,嗯?”他連哄帶騙地擁她回懷,輕聲輕氣的陪不是。

雙絲板着臉,無視於他的懷柔政策。

“別道樣嘛!”親密的吻印上她髮絲。“你身上的每一肌膚我都吻過了,整個人已經是我的了,幹嘛還跟我鬧彆扭?我發誓,以後一定不會辜負你,好不好?”

聽起來完全符合外遇中的男人哄小老婆的台詞。太扯了!雙絲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失笑。

她慢慢轉回身,決定選擇後者。

“抱歉。”甜膩膩的語氣含了滿嘴蜂蜜。“我很樂意相倍你……可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他挑高劍眉。

“結、婚。”她一臉假笑亮麗得閃着人家眼睛。“我說過,要我跟着你,沒問題!只要你肯娶我。”

“你……”彭槐安垮下臉,為之氣結。

“否則沒得商量!”言盡於此。

她扭頭又想走,電話鈴聲適時地嘹叫起來。

“不行。”彭槐安霸道地扯住她的柔荑,不放人就是不放人。“我們還沒談出個結果來,不准你走。……喂?”他回身接起話筒。

她翻個白眼,不耐煩地等他交代完後事。

“什麼?”他聆聽幾分鐘,驀然吼叫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她立刻回復警覺。

“好,我馬上來。”彭槐安不由分說地甩上電話,急匆匆地鑽回房。

大好良機,她應該趁着此時落跑的,可是……

“是誰打來的電話?”她總覺得不大對勁。

“黃經理。”卧室響起他簡潔的回答。“你最好跟我走一趟。”

黃雲隴?雙絲不解地蹙起眉頭。“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他轉出房間,短短几分鐘已經穿戴好全副裝備,拿起車鑰匙。

“昨天的餐盒。”臨出門前,他迅速而銳利地瞥她一眼。“中午吃過便當的人,現在全住進馬偕吊點滴。你最好聯絡貴公司老闆出面負責。”

“什麼?”她失聲大叫。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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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嫁得金龜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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